“指揮使！”

“進。”肖涯從趙宗實寄來的戰略圖中擡起頭來，望向應聲而入的青年。身披重甲的青年滿身肅殺與他那張中正平和的長相半點也不相符。不過也沒有人感到奇怪，畢竟這滿營的人有哪一個不是這樣？

沈括身著重甲不便全禮，故而只是一抱拳，隨即笑道：“指揮使，都收拾好了，這是最後一處了吧？我們什麽時候去打契丹和西夏？”

肖涯失笑地望向他：“就那麽著急嗎？咱們才剛剛把內部整治一遍，想要打好第一仗可是急不得的。”

如今才二十多歲的沈括顯然不是沈穩性子的，當下臉就垮了下來，低聲抱怨道：“還不急？咱們光清理那些蛀蟲就花了一年多了，在這樣下去什麽時候才能打上仗？我骨頭都快生銹了。”

肖涯無奈地搖了搖頭，卻並沒有上他的當，別認為他不知道這小子在想什麽，無非就是想讓他撥點人給他好讓他到邊境上去撒撒歡罷了。不過，他註定如不了願。肖涯不僅沒有順著他的心思說，反倒是警告道：“你小子最近給我安分些，借著剿匪之名動動大宋境內的游兵散勇也就算了，我們和北邊的互市可還沒關呢，你可別一激動越過界去了，到時候驚動了契丹和西夏的大軍壞了我的大事，信不信我把你綁起來射成篩子？”

沈括不由打了個哆嗦，顯然對肖涯的懲罰印象頗深，當即點頭應了下來，乖巧地跟只貓兒一樣。

肖涯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問道：“說吧，還有何事？別告訴我你就是來告訴我整合完成了的。”

沈括當即舔著臉湊上前去討好地笑道：“指揮使大人果然目光如炬，我是來匯報研發進度的。”

“哦？”肖涯頓時眼前一亮，他特意把沈括帶在身邊就是為了讓他好好研究軍械的，現在他不在原定的時間來找他匯報顯然是研究有所進展了，不過他這也是剛剛拿到趙宗實寄來的戰略規劃圖，而且汴京那邊還等著他的回覆好制定下一步的對外方針呢，來傳信的使者還在隔壁等著，他實在不好讓人家等太久，肖涯一時也不由有些為難地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戰略圖又看了看沈括。

能考上進士的沈括自然不傻，當即表示他的事情不急，他們還有很多方向可以研究，這份新研究出來的機□□就先放在肖涯這裏等他什麽時候有時間再看也不遲。既然不急，肖涯自然也樂得他幫他分清了輕重緩急，當即便讓沈括將圖紙放在一旁，自己再次低頭看起戰略圖來，沈括雖然沒能要到出兵的權力心情不是甚好，但是他也知道肖涯這兩年來事務繁重，他也沒有再多糾纏，當即便執禮退下了。

畢竟……雖然他依舊很想去打死那群該死的外族，但是，他還有很多其他的事情要做，既然再待在這裏是做無用功，他倒不如先回去看看還能不能在搗弄出些什麽其他的東西來，：）雖然比起搞研究他更喜歡殺外族，不過若是這些研究能讓他日後更爽的殺外族，那也是不錯的消磨時間的辦法。QAQ他也想像劉將軍他們一樣去操練軍隊，可是指揮使不許，雖然是因為指揮使看重他，可是這真是甜蜜的煩惱啊！

肖涯自然不會錯過沈括離開前哭喪著的臉，他也是無奈至極，他也不知道為什麽沈括會變成這個樣子，明明當年初見的時候沈青年身上的書卷氣還是很濃的啊！他當初正在組建影衛，搜羅人才的時候正好發現了正在開封守選的沈括，當即便借著趙宗實的名義把這位未來的大科學家給收入了囊中。真要算起來，沈括跟在他身邊的時間不比展昭他們短。

不過，大概也是因為那段時間跟在肖涯身邊的人大都是影衛中的那些江湖人，沈括也不由的多了一絲江湖氣息，後來他又直接帶著人直奔各地廂軍，再加上，肖涯又拿出了他做出來的不科學的藥丸調理好了沈括那自小病弱的身體，愈加激發了沈括從軍的熱情，結果不知怎的就成了現在這樣。

當年初見時那個身著長衫彬彬有禮的儒生，硬生生便成了現在這個身披重甲依舊健步如飛的將軍，嗯……如果他不是老是想拋下肖涯交給他的研究，天天想著怎麽上戰場殺敵的話肖涯肯定會很欣慰，但是……沈括顯然是點偏了興趣點，大概是小時候身體弱被憋壞了，現在身體一好起來，便只想著怎麽用拳頭講道理了，成天想著怎麽跟契丹人拼刀，也是把肖涯愁掉了一大片頭發。

說實話，沈括雖然才練了兩年的武，但是不奈何人家天賦好還聰明啊！短短兩年，沈括打起來便輸於那些百戰老兵了，畢竟要不是這樣他也穿不動那一身重甲，要知道，肖涯當初給重甲軍設計鎧甲的時候可是照著他當年蒼雲校服的分量去的，那一大塊鐵疙瘩普通人穿上用不了一個時辰恐怕都要累的趴在地上，更不要說跟沈括一樣穿著重甲整天健步如飛了。

其實這一年來整合各地廂軍的過程中，在他們解決掉刺頭，拔掉那些貪官汙吏之後，新的長官沒有上任之前，大多軍中具體的訓練事宜，可都是沈括出面安排的，他要是沒兩下子也鎮不住那些老兵油子，沈括這幾年跟著他東奔西跑可沒少在各地廂軍之中留下名聲，按理來說讓沈括獨掌一軍那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可是，關鍵是，肖涯舍不得啊！那可是沈括！大宋雖然得用的將領不多，但是那也不能奢侈地用沈括去當將軍啊！那才是真真的暴殄天物啊！畢竟，過了這麽多年，肖涯是真的對古代的數術和科研水平絕望了，穿越這麽多年以來他唯一見過的科研型人才就是三國時的劉曄和現在的沈括了。歷史上能寫出《夢溪筆談》，現在更是改進出了更好的機弩的沈括，肖涯怎麽可能放他上戰場！

這麽一個科研型人才放出去打架，而不是留在家裏搞科研，那肖涯才是傻了呢！畢竟讓一個科學家去當將軍，那簡直是天大的浪費！畢竟，大宋的將軍又不是死絕了，哪用得著一個科學家去提刀上陣？！……即使這個科學家有一顆想要親自下場砍人的心也不行！躲後方指揮指揮過過癮也就算了，上正面戰場真刀對真槍……他是瘋了才會同意他出去胡鬧！

面對這麽一位成天想著上戰場搞事情的主，肖涯也是心累不已，他真的很想扯著沈括的領子告訴他不要想了，他不會讓他上戰場的！可是……咳咳，他還是多照顧一下他們大宋唯一的大科學家的小夢想吧，畢竟在一堆連雞兔同籠都算不出來的古代人裏沈括真的是國家級的稀有人才，他的心情他還是要照顧到的，不就是想殺敵嗎，大不了以後專門把敵人圍起來確認沒有危險了之後讓他去殺個痛快就是了，當然……個中內情不足為外人道也，沈科學家的自尊心總是要顧忌的。

畢竟，肖涯可還指望著沈括能給他帶出來一隊可堪大用的科研隊伍呢！而且……肖涯想起自己上個月在沈括那邊看到的已經接近半完成品的蒸汽機和織布機，肖涯就忍住激動地在心底搓手手，那可是工業萌芽的標志啊！他可還等著沈括的發明能帶著大宋來一次科技革命呢！

雖然科技□□什麽的，憑著肖涯唐門的機關術和他記憶中的知識也完全做得到，但是，肖涯知道那不一樣啊！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要是沈括他們真的靠自己研究出蒸汽機和織布機，那他以後就真的不用再操心大宋的科技發展了！畢竟有那麽一群肝力爆表，研發能力MAX的科研人員在，再加上肖涯已經建議了趙宗實開設工科，可以預見大宋的民間科研力量肯定會迎來一個大爆發，大宋的科技發展也必然會呈現井噴式的進步！

要知道，科技是第一生產力，到時候什麽契丹，什麽西夏，面對綜合國力暴漲的大宋肯定全部都是送菜！

不過……肖涯目光終於再次回到了趙宗實的戰略圖上，看到上面被標了最優先目標的西部某地區，肖涯不由露出了一抹認同的笑容，看起來這些年的教育終於沒有白費，這份戰略圖的先後目標的設定一點毛病都沒有。

他本來還擔心趙宗實會想著先拿西夏或者遼國直接開刀呢，但是看到這份第一目標指向吐蕃的戰略圖，肖涯便放下了大半的心了，至少看起來在他把教導趙宗實的主要方向放在政務的情況下，趙宗實這一年來自學軍務的進度也相當不錯。先下吐蕃，再謀羌夏，到時候，恐怕就不是他們出兵西夏，而是西夏坐不住要來打他們了。

雖然說去年朝堂上他和趙宗實的雷霆手段讓許多諫官投鼠忌器，但是，大宋向來不缺死諫的言官，就連包拯當年也曾備好了棺材死諫仁宗，他們現在的手段威懾的了一時卻威脅不了一世，畢竟，打打吐蕃還好說，畢竟在很多大臣眼中吐蕃雖是痼疾卻並非必須嚴陣以待的大敵，所以他們不怕。但是一旦他要是想去打西夏的話，恐怕那些好不容易被殺怕了的腐儒們又要跳出來反對了。

畢竟那在他們眼裏是要給大宋百姓帶來兵禍的行為啊，而且近年來大宋和平日久又居安思危，恐怕他們早就忘了外族的鐵蹄懸在頭上是怎樣的感受了。

至於主和？呵呵，肖涯雖然心系百姓，但是那也不是那麽心系的，西夏、遼國野心勃勃，但凡有識之士恐怕都知道他們的威脅，唯一的區別不過是勇於面對與自欺欺人的逃避罷了。他可不會做那逃避之人，更是不會在己方占優的情況下議和！

當年真宗議和是因為軍費消耗太大，可是，現在肖涯整頓過各地廂軍改革完軍制之後，少了那些蛀蟲，一算之下發現每年竟能省下大半軍資！要知道大宋的軍隊俸祿可是遠比文官要高得多的！就這樣還能省下大半便知各地貪墨之風有多麽猖狂了！

相當於平白多了大半軍資的肖涯現在可是信心十足，再加上因為趙宗實那邊吏治改革的順利推行，肖涯相信這次國庫中的費用必然能夠撐得住他打下吐蕃和西夏。至於契丹……現在的他可不是什麽良善之人，更何況他的對手還都是外族，若是漢人他或許還會猶豫一二，但是，對面外族他一向心狠得緊。要知道擴張的掠奪才是最直接的壯大自己的方法，他可不會好好的養著那群西夏人，到時候一頓劫掠，攻打遼國的軍資自然就出來了。

自然這些，肖涯都是不會說出口的，不然……恐怕他就要被那群諫官的彈劾奏折給埋掉了，他才不會給自己自找麻煩呢。

肖涯一邊思慮著，一邊用鋒銳的指甲輕點了點吐蕃，眼睛微瞇，再修整一月，然後……大宋這頭雄獅裝了那麽久的貓咪，也是時候該醒過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葉子佩小可愛扔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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