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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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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阿撒托斯還是沒想起來曾經的榴蓮蛋糕是怎麽變成檸檬餡的,但是至少,他現在已經明白事情的大致起因和經過了。

另一方面,蟲族的天性中,人類文明中所謂的獸性占據了主導。他們肉身的力量無比強大,文明發展卻格外畸形,似乎在漫長的時光中很少能誕生出完全屬於自己的那一部分,其核心永遠是侵占、掠奪與融合。或許這和他們特殊的社會結構也有關系。

本性的貪婪與對發展進化的迫切需求導致了蟲族與任何一個宇宙智慧種族的關系都不怎麽樣,過去他們挑起的戰火有過勝利也有過失敗,人類文明不過是在漫長時間長河中的又一次嘗試罷了。

阿撒托斯不打算對這方面做出評價,如果阿瑟沒有跑到他眼前來蹦跶,他都想不起來有這麽一只蟲子。

也不知道被他忽視徹底到底是好是壞,不過從阿瑟的舉動來看,或許他多少還是有些眷戀當初那種生活的吧。

然而這也和阿撒托斯沒什麽關系,他的善意向來只針對特定對象,就算他們過去的關系再怎麽親密,還有什麽比倒卷的時光和褪色的記憶更能抹消掉熱情的呢?

所以在阿瑟驚懼又痛苦的蜷縮起身體,用那張陌生的人類面孔仰頭看著他的時候,阿撒托斯只是說道:“看來你還不夠了解我。”

多冷酷無情的指責。

哪怕畏懼到近乎神志不清的地步,阿瑟心中依舊升起這個念頭。

如果這世上連他都說不上了解眼前的神明的話,還有誰能獲此殊榮?或者說,祂真的準許他們了解祂嗎?是不是就連曾經淺薄的溫和都覆蓋在冰冷的假象之上?

與此同時,他真切地意識到,今天晚上阿撒托斯絕不會留手。

求生的本能阿瑟掙紮著喊道:“請您、請您等一下!難道您對於首都星深海下的骸骨就一點興趣都沒有嗎?”

披著黑鬥篷的神明沒有說話。

有那麽一瞬間阿瑟以為祂放棄了之前的打算。

但是下一秒,天空中最後一點月光從他眼前消散了,蟲子的雙眼倒映出宛如世界誕生之初的漆黑的混沌。他有口卻不能言,有耳卻不能聞,身體在空虛中筆直地下墜,不知道會去往何方。

他感覺自己可能叫喊出聲了,也可能沒有。

但是不會有人聽到,也不會有人在乎。

只有唯一一道熟悉的聲音穿透沒有邊界的黑暗,落在他耳中:“會有人為我弄清真相……希望再下次你能學著稍微變乖巧一點,阿瑟。”

這是過了不知道多久之後阿撒托斯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這事實讓蟲子冷硬的心腸連接的眼眶有一刻泛起罕見的酸澀,胸膛裏生出陌生的愧疚與痛苦,哪怕他根本不知道那句話裏的‘再下次’到底是什麽意思。

**

同一時間,首都星貝諾西海上的戰場有持續擴大的趨勢。

沒人能想到蟲族那位統治者究竟花費了多長時間構建這詭異的‘產室’,因為沒人相信居然有一天不見天日的墳墓裏也會長出如此生機勃勃的生命。他們汲取著大海和骸骨身上的養分,就躲在被龐然巨物遮蓋的陰影當中靜靜潛伏,直到有重見天日的一天。

簡直相當於一下子把位於聯邦邊境的主戰場拉到了首都星。

問題是,首都駐紮有大量武裝力量,就算他們最近一直在持續向首都周圍呈包圍狀調動,也不意味著現在能找出足夠多的尖端戰鬥力!

蟲族個體單兵戰鬥力極強,他們的主戰場是宇宙,首都星的大氣層和重力會對其他蟲子造成影響,可是眼下這些先鋒軍都是生於首都長於首都,以驚人的適應能力進化出了適合生存的軀體構造。

他們也不具備覆雜的思考能力,依靠著本能執行阿瑟留在他們潛意識中的命令,就像是一個個被洗腦了死士,哪怕頂著狂暴的風雨雷電依舊執著地向著人類軍隊沖鋒。

大自然的威力在這一夜被教廷展現的淋漓盡致。在雷暴的席卷下,仿佛任何生物都不能從中逃脫,無數人一臉震撼地看著跪在甲板上的老人璀璨的金色眼瞳中倒映出這一幅毀天滅地的勝景。

科技研制出來的大型殺傷性武器未必不能做到這樣的程度,但它們一方面施展起來格外困難,另一方面還會造成汙染環境波及周邊等嚴重後果,此外,很難說類似生化武器這樣的大範圍攻擊手段對這些海裏面鉆出來的蟲子有效。

而現在老人一個人的祈禱就幾乎造成了小型核彈般的效果。

安東尼奧被劇烈的聲響震到雙耳暫時失聰,不過他看到他身邊的執政官嘴巴一開一合,那口型是在說:結束了嗎?

無數人都在默念著這個問題。

他們緊緊地盯著海面,看著紋絲不動的白色屍骸,猜測著閃電是否能對其下的蟲族造成毀滅性打擊。

很快,事實給了他們答案。

第一只長著蝸牛一樣的堅硬的殼,直徑至少超過五米的種族不明的蟲子頭一次浮出水面,直到這時人們才看到了它的真面目。那生物有著類似膠質的軀體和螳螂般的粗壯前肢,而在外殼的最前方,居然露出一張面目模糊但神似人類的臉來。

雷電似乎使它受到了嚴重驚嚇,也受了點傷,但傷口並不影響它前進的欲|望與活動的能力。只見兩對帶著不詳血色的骨翼從它背後的鞘中伸展出來,翅膀也許是它此前很少會用得到的肢體之一,它搖搖晃晃地在雷電中貼著水面穿梭,很快就適應了在空氣裏飛翔的感覺。

蟲子發出一聲尖利的鳴叫,像是在呼喚同伴。

幾秒鐘後,海面上鼓起一個又一個水包,它越來越多的同伴從庇護所中探出頭來,伸展開翅膀,迎著暴風雨沖向天空。

一片混亂之中,有一架戰鬥機對著蟲子們開火了。本應該熾熱絢爛的火光在雷電中就如同將滅的火星一樣黯淡,炮火擊打在蟲子的外殼上,敲出密密麻麻的小坑,有一些打在它們的軟組織上,迸濺出顏色奇詭的血液,但這些傷口又很快地愈合了。

聯邦首都星目前一共駐紮著三臺機甲。

這是人類最為尖端的科研成果之一,也是人類其中一個在宇宙中和蟲族分庭抗禮的倚仗。它們即使在戰爭期間也受到嚴格的管制,並不是誰都能有機會見到和使用的東西。

機甲不像異能那樣是蓋了章就能明確屬於誰的。它是人人都有可能能夠學會使用的工具,是隨時可能會被盜走、剽竊、甚至反過來威脅自身的致命武器。對執掌著這個國家的高層來說,曾經諱莫如深的仿生人已經是不可談起的隱痛,那場戰場使得對人工智能的研究和利用倒退了數百年的水準,也讓他們一朝被蛇咬,對這些無法和手臂長在一起的機械抱以更大的警惕。

保守並不是一個貶義詞,不過往往和發展相悖。在戰爭中,教廷的存在、神術和異能的利用也是不要把雞蛋放在同一個籃子裏這句俗語的具體體現。

話又說回來,這三臺機甲,一臺現在掌握在軍部,持有者是以一己之力推遲退休年齡的岡格爾元帥。

一臺在教廷起到震懾作用被嚴格管制,象征意義大於實際應用。

最後一臺就在國防部部長安東尼奧手上,他是保護執政官莎伯琳娜·格維拉的最後一道也是最堅實的防線。

現在這個男人手裏摩挲著那個小小的啟動器,卻絲毫沒有跳出去反轉局面的打算。

他的任務是保護莎伯琳娜,任何一點微小的決策偏差都可能導致糟糕的後果。

事實就是,戰場上任何人都可以壯烈犧牲,唯有莎伯琳娜不行。

戰鬥陷入了肉眼可見的僵持。

雷暴能將大部分蟲族壓制在接近水面的位置,它們不會受重傷,但也不敢直接頂著攻擊往更高處飛。偶爾有一些來到足夠高度的蟲子,依靠著絕對性的火力壓制就能將其殺死。

但這不是長遠之道。

人類的力量終究有極限,這場雷電終會止歇,教皇會再次陷入沈睡,而軍隊和蟲族終有面對面的一戰。

安東尼奧擡頭看向天空,仿佛穿透了大氣層望見外側停留的那些戰艦級宇宙飛船。

它們是堅固的堡壘、移動的□□庫,但在單獨的星球內部卻難以起到突破性作用,除非做好了直接將整個行星夷為平地的打算。

岡格爾元帥駕駛的‘朱麗葉’機甲很快就能趕到。

到那時,兩臺機甲加上軍隊輔助或許可以在付出一定代價的情況下解決敵人……

安東尼奧心中計算著,忍不住皺起眉。他本人根本不方便動手,除非——

莎伯琳娜·格維拉這時候背在身後的手對著他打了個手勢。

安東尼奧瞳孔一縮,第一時間領會到了執政官的意思:準備戰鬥。

“可是您的安全怎麽辦?”他條件反射地問出口,才反應過來其他人根本聽不見自己的聲音。

莎伯琳娜表情依舊冷靜到近乎冷硬,她的側臉在白色電光中仿佛一尊僵硬的大理石雕像。

直升機上的二人沒有再做交流,因為他們都清楚在這種情況下只有一種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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