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煙絲被點著, 陶斯可微微偏開頭，她拿著煙的手，手肘撐在膝蓋上, 她微微仰著頭輕吸了一口煙, 一縷煙霧徐徐上升。

章庭筠將地板上落著的幾根火柴梗撿起，扔在角落的垃圾桶裏, 他拍了拍手，然後他偏頭看向陶斯可，語重心長道：“斯可, 我希望你不會有煙癮。”

“哦, 你現在是古板又討人厭的長輩了，章先生。”陶斯可擡頭看了他一眼，如是說。

章庭筠並沒有覺得被冒犯到，他再次蹲下身子，拿起陶斯可放在地板的那包煙盒, 他也用火柴點燃了一支香煙，送到嘴裏後。他微微皺了下眉，似乎並不太習慣這煙裏甜膩的奶油口感，他看向陶斯可，說：“斯可, 你對我似乎不太客氣。”

“因為你不會生我的氣。”陶斯可說完，又看向他, “章先生, 你會生我的氣嗎？”

“我不跟小孩子計較。”章庭筠語氣縱容。

他雖然沒正面回答，但還是側面說回答了她的問題，陶斯可微微彎起了嘴角，語氣調皮：“感謝章先生, 寬宏大量。”

“不要拍馬屁，斯可。”章庭筠彈了彈煙灰，無奈地笑了笑。

兩人抽完煙，回到病房。陶奶奶鼻子靈，皺著眉，狐疑地盯著陶斯可，問：“斯可，你身上怎麽有煙味？”

聞言，章庭筠一只手插在褲子口袋裏，看了陶斯可一眼。兩人視線對上，陶斯可用唇語說幫幫我。章庭筠笑了笑，替陶斯可解圍：“我剛才出去抽了一根煙，那大概是我身上的煙味，師母。”

陶奶奶這才展開笑容，開玩笑說了句：“我還以為這丫頭去抽煙呢。”

陶斯可睜著眼睛說瞎話：“奶奶，我怎麽會抽煙呢。”

“那就好。”陶奶奶放下心來，看了下手中的腕表，又說，“現在都快一點了，你下午不是有課，趕緊回學校，別遲到了。都跟你說了，上課期間就不要來醫院，你這孩子就是不聽話。”

“知道了。”陶斯可拿起沙發上的書包。

陶奶奶又看向章庭筠：“庭筠，你等會有空嗎？要不麻煩你送斯可一趟了？”

“我今天沒什麽事，我送斯可回學校，師母。”他說。

陶奶奶客氣道：“又得麻煩你送一趟了。”

“師母，客氣了。”他笑了笑。

陶斯可和章庭筠兩人前後腳出了病房，章庭筠看著她的背影，緩緩道：“斯可，你說謊了。”

“只是一些無傷大雅的小謊言，不會傷害別人。”陶斯可不以為然，“要是奶奶知道了我抽煙，你應該明白她會念叨死我的。沒準還覺得是因為我爸媽的緣故，雖然確實有那麽一點因素在內。”

她侃侃而談，章庭筠都被她說動了，他垂眸笑了笑，說：“我說不過你。”

“那是因為我有道理。”

“也許吧。”他笑一笑。

電梯門緩緩洞開，兩人走了進去。陶斯可擡頭看章庭筠，說：“你現在沒女朋友嗎？”

他看了陶斯可一眼，說：“沒有。”

陶斯可哦了一聲，她倚著電梯轎廂壁，擡了下眼睛盯著電梯內的樓層顯示器，等數字跳動到1的時候，電梯發出一聲輕微的嘀聲，兩扇鋼板門緩緩打開。

陶斯可覺得有點餓，她轉過頭，看了一下章庭筠，說：“我還沒吃午飯。”

“你時間來得及嗎？”章庭筠低眉瞧著她，“會不會遲到？”

“第一節 是體育課，我讓小笛幫我同老師說一聲，應該沒問題。”陶斯可解釋，說著，她拿出手機給沈小笛發信息，讓她幫自己向體育老師請假。

“好。”章庭筠又問，“你想吃什麽？”

“吃一碗面吧。”陶斯可思忖了片刻，說，“就在醫院附近隨便挑一家？”

“好。”

陶斯可打開副駕駛的車，鉆了進去，她在扣上安全帶時，瞥到了中央扶手臺上放著他給買的那一包煙，陶斯可拿起來，說：“原來你是真要還給我，我小人之心了。”

“畢竟我答應你了，說下次見面要給你。”章庭筠關上駕駛座車門，他搖下一點車窗，把車緩緩開了出去，說，“我知道這附近有一家面店不錯，就十分鐘的車程。”

“好。”陶斯可欣然同意。

十分鐘後，章庭筠在一家粥鋪停下，陶斯可趴著車窗看了眼店牌，疑惑地轉過來看向章庭筠，要眨了眨眼，說：“章先生，這是一家粥店。”

“是，不過這家的面味道還不錯，你可以試一試。”章庭筠徐徐誘之。

“好吧，我相信你。”陶斯可推開車門。

章庭筠拔掉車鑰匙，也下了車，他推開玻璃拉門，讓陶斯可先進去。坐在結賬臺的侍者，見兩人進來，站起來說了聲歡迎光臨。

陶斯可挑了一張靠墻的四方桌子坐下，桌上已經擺放著一張A4紙的菜單，菜單上裹著一層硬板的白色透明膜。陶斯可的目光落在菜單上，掃了一圈，苦惱地看向章庭筠：“我有選擇困難癥，哪種面比較好吃？”

“叉燒陽春面，你可以嘗一嘗。”章庭筠建議道。

“那就這個了。”陶斯可拍板決定，她將菜單遞給章庭筠。

章庭筠倒是沒點，轉過頭招來結賬後臺的侍者，說：“來一碗叉燒陽春面。”

陶斯可一只手托著腮幫子，問：“你不吃點嗎？”

“我不餓。”章庭筠搖搖頭。

陶斯可點點頭，過了會兒，她又說，“梁秋舫是不是又換女朋友？”梁秋舫這次的女友是個RAP歌手，比梁秋舫大了五歲，但身材火辣。

章庭筠揚了揚眉頭，納罕問：“你知道這事？”

“都上微博熱搜啦。”陶斯可又評價，“他換女朋友的頻率也太高了，而且每一次換新女友都能上熱搜，想不知道都難。”

章庭筠失笑，這換女友上熱搜的事，是梁秋舫頗為頭疼的一件事，為這事，梁家的老爺子沒少沖梁秋舫發火。

陶斯可又悄悄湊近章庭筠，小聲嘟噥了句：“他這麽換女朋友，不怕得病嗎？”

“他只是換女朋友頻繁了點，但並沒有濫交。”章庭筠說。

“好吧，我對他的印象不是很好，他對我也應該一樣。”陶斯可百無聊賴撥動桌上的筷子。

“他只是喜歡逗你。”章庭筠說，“並沒有壞心思。”

這時，侍者端上來一碗叉燒陽春面，碗裏鋪著幾片青菜和切成片的叉燒，湯汁看起來有些濃郁，面上還躺著半顆溏心蛋，蛋黃是半凝固的狀態，看起來應該味道不錯。

陶斯可先夾了一片青菜，送到嘴裏，她又擡了下頭，問：“你真不餓嗎？”

“其實我吃過了。”章庭筠拿出手機。

陶斯可哦了聲，她又舀了一勺湯送到嘴裏，她眼睛一亮，說:“味道不錯。”話音落下，陶斯可便專心致志吃著面條。

期間，章庭筠出去接了一通電話，他回來的時候，陶斯可已經吃完面條。章庭筠溫柔地瞅著她：“吃飽了嗎？”

陶斯可點點頭，抽了兩張紙巾擦拭了下嘴巴，說：“我們走吧。”

章庭筠結完賬，兩人上了車。章庭筠把車開了出去，問她：“遲到了，真沒問題？需不需要我扮演長輩，這次你需要付出場費。”他開著玩笑。

“是體育課的話，還好，老師比較好說話。”陶斯可低頭看著手機，沈小笛給她發信息，問她什麽時候到校。陶斯可回她，說在路上了。

車子停在學校門口時，陶斯可推開車門，臨要下車之際，她似想起了什麽，她又跪坐在副駕駛上，探手迅速地拿過中央扶手臺上的那包煙，便溜出車外，反手撞上副駕駛車門，似乎生怕章庭筠會反悔，收回那包鐵塔貓。

陶斯可胳膊肘搭在窗沿，沖著駕駛座上的章庭筠搖了搖手中的煙，說：“這算是物歸原主啦。”

章庭筠無奈笑著搖了搖頭，提醒她：“斯可，現在可是在學校門口，小心你身後有老師看到。”

陶斯可警惕地回頭看了眼學校門口，沒看到有什麽老師的身影，她松了一口氣，又轉過臉看向章庭筠，語氣埋怨：“你嚇唬我。”

章庭筠一只手虛虛握著方向盤，微微一笑，說：“藏好了。”

“這我知道。”陶斯可說，她直起了身子，沖章庭筠揮手，“謝謝你送我，章先生。”

“不用客氣。”

學校的露天籃球場裏。

李浩手裏抱著籃球，盯著欄桿外的那輛黑色轎車看了一會兒，他收回目光，將籃球扔向站在籃筐下喝水的肖斯白。

肖斯白側身躲開了李浩拋來的籃球，眼風涼涼地掃了他一眼，李浩伸手指了指學校圍著的欄桿外的那輛轎車，說：“你看那個是不是斯可？那車上的男人是誰？”

肖斯白慢慢擰上礦泉水瓶的蓋子，往李浩說的方向看了一眼。陶斯可站在那輛車外，正沖著駕駛座上的男人說些什麽，臉上有清淺的笑意。

李浩走到肖斯白身邊，撿起地上的籃球，輕輕一躍，籃球穩穩投入籃筐裏。李浩伸手抹了下額頭上的汗，嘖嘖感嘆道：“人還開著保時捷，有錢人哎。我說斯白，陶小學妹不會背著你傍上大款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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