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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重水覆無疑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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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毅兒,最近江湖上有個傳聞,不知道你聽說了沒有?”那女子伸手把玩著慕容長毅的頭發,面紗一夜未曾拿下,也看不出其相貌醜陋與否。

慕容長毅平躺在床,輕嗯了一聲:“什麽事?”

那女子突然惱羞成怒道:“你一個竹影宮的宮主,竟然還不知什麽事?我聽說你們和武林人士交手了?”試探性地挑了挑眉,細長的手指滑過慕容長毅的肩膀,“宮中境況如何?”說罷一個回身,屏風處的白衣已然穿在身上。

慕容長毅點頭道:“姑姑,沒……沒什麽大礙。”起身也著好衣服下床,走至桌前,挨著白衣女子身旁坐下,“我,我沒有能力勸動二弟。”

白衣女子笑了笑,感嘆道:“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何況那小子血氣方剛,正是情竇初開?”眼神一凜,“不過此等小賤人真是不可饒恕。你義父辛辛苦苦將多年經營的竹影宮交到你們手中,可不能讓一個女人給毀了。毅兒,姑姑的話,你可明白?”

慕容長毅在這女子面前向來卑躬屈膝,唯唯諾諾。見她面頰發白,猶有恨意。自是不敢多說一句旁的話。只拱手便道:“姑姑,毅兒明白了。”

白衣女子笑著點了點頭:“嗯,你能明白我就放心了。毅兒,有時候優柔寡斷並不是一個好法子,很多時候還需要學會……別的東西。”

因時常與這白衣女子待在一處,慕容長毅倒也很能明白她口中所謂別的東西是些什麽。只是心中情愫滋長,可以對自己心愛之人的諸多做法視而不見。

白衣女子望了窗外朦朧夜色,算了算時辰,道:“天竟快亮了,毅兒,你回去罷!”

慕容長毅楞怔片刻,舉步便走,旁人定覺得此人發足即行,說幹就幹,行事十分瀟灑。只可惜剖析開來,卻才明白此人骨子裏的懦弱無能。不比其弟慕容雲秋,固執中卻不乏男兒本色。

出竹屋,一個拐角,身影便消失在了迷幽林中。

那白衣女子手指捏著兩個吊墜,嘴角笑了笑:“還不出來?”

那拄著拐杖的醜婦一瘸一拐地從房外挪進來,瞇眼笑了笑:“夫人真是厲害,那渾小子全然不知你的盤算。”

白衣女子說罷將手中吊墜捏成碎沫,往窗外擲出,起身道:“他從小就跟著我,當然不會生出任何猜疑。何況我知道那小子,心裏眼裏全都裝著我,還哪能分心去查一查我對他有什麽意圖?”

醜婦道:“可是,適才夫人對小子可也提過旁的事情,難道你反對他弟弟,他不會有所顧忌?”

白衣女子拍掌讚道:“這個問題提得好。”放長了腿,團起手指敲了敲,“只可惜他從小就不比他弟弟,在宮裏更是受人欺負。當初我對他好,也是想著有朝一日他會依賴於我。可不,這種感覺竟比那依賴好很多?我身邊很久沒男人了,呵,有個男人愛倒也不錯。”嘖了嘖舌,“說真的,把他當做一顆棋子,就這麽輕輕松松地用了,我還有點舍不得?”

醜婦也不回答,直接喚了迷幽林外的兩個婢女進來。拐杖指中一人:“你來給夫人說!”

那婢女磕了磕頭,道:“夫人,那大宮主的武功好生厲害。”望了身旁同跪著的婢女,繼續道,“奴婢們都不是他的對手?”

白衣女子施施然地走近,俯身托著一女子的下巴,“你剛說什麽,再給夫人我好好說一遍?”眼神犀利。

被托下巴的女婢全身顫抖,吞吞吐吐道:“夫,夫人,奴婢錯……錯……”

話未說完,已被白衣女子扭斷了脖子。另一女婢心中害怕,忙斂裙往屋外竄,還沒近到門沿。身後一柄銀針已然脫手而出,直刺後背心,啊的一聲,倒在石桌上,頭破血流,當場斃命。

可細細一看,那後背中心的銀針尖頭卻染成灰黑色。醜婦心驚,為自己將兩女婢招進屋來感到些許內疚,因己之故,枉害了這兩條人命。

白衣女子揚手道:“將這二人的屍體扔到深山餵狗!”

醜婦拱手:“是,夫人!”覷了覷主子的臉色,疑惑道,“看來那渾小子武功真是不錯,就是不知師承何處?夫人,那小子在我們面前不顯山露水,是不是有別的意圖,或者……猜到了我們的計劃?”

白衣女子握緊手指,冷聲道:“他敢!若是這樣,我定叫他生不如死!”只此惡言,只聽得身前醜婦毛骨悚然。

慕容長毅晨時回宮,其弟慕容雲秋正在房間等他。

“大哥,你是不是也該告訴我,一晚上去哪兒了?”慕容雲秋立起,沈聲又道,“聽人說,昨夜你乘馬去了城外山中?”

慕容長毅一驚,道:“不知道的事最好別問!”

慕容雲秋品著茶笑:“是迷幽林,對吧?”

迷幽林三字一出,慕容長毅已雙手抓住了慕容雲秋的衣領,恨恨道:“大哥早跟你說過,不該過問的事就不要過問。那女人與你的事我不再管,而我的事你也少管!”說著松開了手。

從小他大哥武藝就比他學得好,這一使力,反讓他站得不穩。

慕容雲秋雖派人跟蹤過自己的大哥,但也是怕他被壞人利用,何況從未生過兄弟不和的念頭。此番說將出來,也是希望大哥能夠敞開心扉。

可顯而易見,他失敗了。落寞地走出大哥房中,蹙著眉頭歇在一棵大樹的枝丫上,抱著雙臂,閉著眼睛。

若霜腳傷恢覆,找了二哥半日,終究在棵大樹上找到他。掠地而起,拂開枝枝葉葉。就著另一枝丫蹲下,細看著面前的男子,竟有一股莫名的憂傷。殊不知看得出神,恍惚見得慕容雲秋眼角流下一滴淚來,用衣袖輕輕逝去淚水,貼至額角,手腕便被縛住。

“你這丫頭,什麽時候上來的?”睜眸時已將憂傷隱去,臉上逼出幾絲笑容來,定定地等著若霜回話。

“我腿傷好了,是想來……”躊躇了會兒,覺得此刻談那正經事兒不太適合,忙虛張聲勢地笑了笑,“本想著讓二哥陪我出去逛逛,可此番你要休息,我也只好?”假裝翻下樹去。慕容雲秋一拽,若霜緊跟著折回來,臉離他的眼睛半寸。

“二哥陪你去!”兩人翻下樹來,拂了拂身上灰漬,便自走出宮門。各執了匹馬,奔到城中。若霜道:“二哥,此次三妹既沒易容,二沒遮面。身家性命就交到你的手上了。”

慕容雲秋點了點頭,應和道:“跟二哥出來,這些小事就不要多想。”

若霜甩了甩馬僵,吐舌:“這麽說來,二哥連吃飯都管了?”

慕容雲秋反問道:“聽你這話,定是身無分文,二哥不管還成麽?”

若霜堅定道:“確實不成!”正自閑聊,忽見冷宴一行人從客棧出來,說著拂袖掩面,躍上慕容雲秋的馬,把頭埋在二哥懷裏,嘟囔指揮道:“二哥,快走!”慕容雲秋見若霜做出這般,心知遇上冤家,也不問話。掉頭往來時路奔。跑上十裏之遙,估摸走到安全地方,才勒馬停到路道休息。

一棵參天槐樹旁,布帆置了茶水鋪,兩人也覺口渴,便走去要了一壺熱茶。各斟了一杯。若霜端著茶盞,不明其由地望著,送口時,杯斜水倒,傾了一身。慕容雲秋註意到若霜這一舉止,忙道:“出神又在想什麽?”

若霜回道:“剛剛城中我見到冷宴帶著一行人從酒樓裏出來。所以……我在想是不是莊中派人來抓我的?”

慕容雲秋搖頭分析道:“如今冷冽已死,還有誰來找你麻煩?”

若霜也搖了搖頭:“二哥不知。冷冽雖死,可莊中住著的三位夫人卻還活得好好的。她們一致認為是我害死她們的相公,如是這般,派人抓我卻是合情合理了?”

慕容雲秋思了半會兒,正要覆手過去,卻見若霜反射性地抽離了雙手。

他看在眼裏,卻並不拆穿。

“聽江湖傳出的消息,都說那冷冽是中毒而死。三妹,你可知這些情況?”

若霜楞了,和盤托出:“當日在蘆子嶺遇見冷冽時,他已負重傷。與青龍幫主魏玉文相鬥時,我才看出一些端倪。我隱在樹後,一時粗心大意,被他發現。後來……”

慕容雲秋聽到此處,卻沒下文,忽覺疑道:“後來?後來怎麽了?”

若霜垂首道:“後來無情為了救我,被幾人纏上,我使了你的……你的?”

慕容雲秋笑道:“鐵定是從二哥這裏偷去的速靈針?”

若霜擡眸,張大了眼珠,結巴道:“你你你……我我我?”

慕容雲秋勾了勾若霜的鼻子,笑得淡然:“你一舉一動都這麽明顯,二哥怎會不知。只是不清楚你怎麽傻到這個份兒上?那速靈針只比普通的針要鋒利了些,拿它對付敵人起不了任何的作用,何況……何況你的功力不如二哥,怎曉得該怎樣才恰到好處?”

轉眸看來,若霜的眼睛睜得更大了。抖了半天,終於主動貼上慕容雲秋冰涼的手,顫著嗓子道:“二哥是說那速靈針沒淬上半點毒麽?”接著自言自語地笑了笑,“呵,果真如我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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