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亦鐸被沈肆這隨隨意意的幾個字驚了一下，他下意識就想拒絕。可是根本就沒有什麽可以拒絕的理由，況且他要拒絕了，那不就更顯得心虛了麽？

等等，我為什麽要心虛？我們可是師兄弟啊，他小時候有次摔傷了胳膊，完全就是我給他洗的澡啊，還是從頭到腳。現在不過是長大了而已，不過是身材更成熟了而已，不過……

“師兄？”沈肆趴在浴桶邊歪著頭又喊了一遍，樣子看起來是有些疑惑。

“啊，來了！”江亦鐸重重吸了口氣，終於穿上靴子走了過去。

隨著距離的拉進，氤氳的水汽撲面而來，溫熱又潮濕，附在皮膚上有種異樣的感覺，熏得他心嘭嘭直跳。

沈肆的目光始終定格在他身上，時而是掃過他的臉龐，時而劃過他的胸膛，時而又略過他的腰間，讓他莫名的窘迫，簡直想要逃跑。

當然這只是他心裏的感受，實際上沈肆只是緊張得不知往哪看，眼神才會飄忽不定，在他身上躥來躥去。

終於走到浴桶跟前，江亦鐸抿了下唇，然後笑得有一絲不自然:“你，你轉過去啊，對著我是讓我給你洗臉麽？”

“哦，好。”沈肆應了一聲，立刻轉了過去。同時感覺松了一口氣，僵硬的臉頰仿佛又活了過來。

他坐在浴桶裏，看似從容淡定，其實整個身體都處於一種緊繃狀態。明明不是第一次赤誠相待，但此刻他卻心跳若擂鼓，緊張得不行。

是了，沈肆很快明了，因為他此刻心裏有鬼。可是年少時對江亦鐸也有肖想來著，但那時似乎雖然也有害羞，但更多的是興奮和愉悅，不曾有此刻的焦灼的心情。難道是小鬼和大鬼的差別？

另一邊江亦鐸心裏也是靜不下來，他看著沈肆光潔的後背，那膚色不如他白，卻也不像一般男子那種麥色，是趨於兩者之間。讓人既不覺得女氣，又覺得充滿青年男子的蓬勃之氣，總之看起來非常舒服。

等等我想什麽呢？

江亦鐸用意念給了自己一巴掌，然後甩了甩頭，這時沈肆將一塊沐巾遞了過去。他立即伸手去接，指尖碰到了沈肆濕熱的手，不禁下意識地往後一縮。

“師兄的手好涼，可是不舒服？”沈肆回過頭，看著他有些擔心地問道。

江亦鐸趕忙搖搖頭:“沒事，嗯……我在水裏暖一下吧，免得冰到你。”

“好。”沈肆轉過身去。看不到江亦鐸的反應，其他感官竟然更敏銳了一些。他聽到江亦鐸撩起了袖子，然後身後的水開始輕微波動，他知道是江亦鐸將手放進了水裏。

手指輕微擺動帶起的水波蕩漾在他背部的皮膚上，仿佛一只柔軟的貓爪撓在他的心上，讓他又癢又蘇又心動，卻偏偏要忍著，裝作什麽都沒發生。那滋味，別提多難受了。

沈肆閉著眼睛努力控制著呼吸，免得身後的人發現異樣。很快，那雙手停止了這無意的撩撥，接著一塊濕熱的沐巾被按在了他的後背上，緩緩卻有力地擦動著。

沈肆的心漸漸平靜下來，似乎有些感慨道:“從我們離山到現在也不過月餘，但其間發生的事卻比在青峰山度過的這八年加起來還多。”

“嗯。”江亦鐸低低應了一聲，對於發生在沈肆身上的這一樁樁事件，除了震驚外，更多的還是心疼。一個八歲的孩子，突然面對親人的背叛，慘死的父母姐姐以及不知生死的弟弟，得需要多大的勇氣才能變得像今日這樣堅毅卻又沈穩。

若換做他自己，恢覆記憶那時恐怕就要大哭一場，然後不自量力地去報仇了。

此時的江亦鐸正拿著沐巾由沈肆的脖子擦向後背，卻因心裏想著事一時疏忽，手下沐巾一滑，整個右臂直接滑過沈肆的肩膀往水裏沖了過去。

本來這也不是什麽大事，浴桶剛過人腰，最多也就是一條胳膊插進水裏，然後腰被浴桶攔著，濺一身水罷了。

可是江亦鐸一聲驚呼，沈肆腦中的弦即刻繃緊。

沈肆反應何其快，瞬間就轉過了身。一片水花中，嘴唇就撞上了一個柔軟的東西。

兩人同時大腦一片空白，他們驚駭地瞪大了雙眼，貼著雙唇僵在了原地。幾個呼吸之後兩人才猛然驚醒一般，立即分開，四片紅雲明目張膽地爬上了兩人的臉頰。

此刻的江亦鐸胸前的衣服被水濺濕了一片，濕答答地貼在了他胸前的肌膚上。雙眸中仍是驚詫之色，白皙的臉龐紅得像個番茄，尤其是那對耳垂，仿佛要滴出血來。

沈肆喉結不覺滑動兩下，下腹一片燥熱，某種東西仿佛蘇醒了一般。但即使在這種情況下，他的表情卻依舊與往常沒有太大變化。

江亦鐸簇著眉心，滿臉尷尬又不知所措的模樣。右手下意識擡起摸上了嘴唇，但又在發現沈肆正在看他時立刻就放了下來，縮到身後，仿佛一個犯錯的孩子想要隱藏證據一般。

看著江亦鐸的模樣，一句“師兄怎麽這麽可愛”差點從沈肆的嘴裏蹦了出來。還好他及時反應過來，閉緊了嘴巴。

時間就這麽一點一滴地在尷尬中流逝，終於沈肆輕咳了一聲道:“剩下我自己洗就好了，師兄你……換一下衣服吧，免得著涼。”

“啊，好。”江亦鐸恍惚地應了一聲，隨即又恍惚地拿出一個包袱。

他們進城之時為了避免因服飾露出破綻而各自買了兩套衣服，但五人心中都念著吃飯的事，再加上也不方便，故而只換上了外衫，裏衣都放在了包袱裏。

江亦鐸剛要脫掉濕了的衣服，卻莫名回頭看了一眼沈肆，仿佛怕被偷看一樣。但做完這個動作他就後悔了，因為太刻意了。

浴桶中的沈肆看到江亦鐸仿佛警惕著自己的神色，趕忙表示自己不會偷看地轉過了身。但做完這個動作他也後悔了，因為太刻意了。

不過……沈肆忽然擡起手摸了摸嘴唇，然後又伸出舌頭舔了一下，接著露出了一抹羞澀的笑容。

如果他能看到此刻自己傻笑的模樣，他一定不會承認那是自己。但是現在他的心裏卻是美得冒泡，只想再次體會那柔軟的觸感。

我……親到師兄的嘴了？

作者有話要說： 起小標題怕是要累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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