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行言臉上泛起了不屑的笑，拍了拍手，叫到：“阿毛，把東西給本少爺拿上來！”

沈行言身後的家丁走出來了一個，捧著一個箱子，送到了沈行言的面前。

沈行言拿手帕擦了擦手，把箱子蓋打開，從箱子裏拿出來了一個兩胳膊長的瓷瓶。

那瓷瓶是為葫蘆形,上下腹均圓圓鼓鼓,通體施均是白釉,釉面光潤極了。它上下腹部還都裝飾著飾雲龍趕珠紋,中間束腰處則是花草紋。青花色澤淡雅,就連程昴這樣不懂瓷器的人也要暗嘆一聲這瓷瓶的珍貴。

果然，沈行言也得意極了。

“這青花雲龍紋葫蘆瓶，是我好不容易才從別的地方淘換過來的，你看這東西，就換碧落唱一次，值不值？”

說著，沈行言就要大大咧咧的要把這葫蘆瓶塞到程昴的懷裏。

程昴連連推卻，這麽珍貴的東西他怎麽能輕易的收下。若是收下了，還不知道要付出什麽樣的代價呢

正當兩人一個推一個拒，拉扯不下的時候，房門忽然被推開了。

程昴向門口看去，想看是誰在這個時候進來。

而沈行言就借著這個空，把瓷瓶強硬的塞到了程昴的懷裏。

推門而入的人竟然是碧落，還沒等程昴開口讓他回去，喜出望外的沈行言趕緊走到了碧落的身邊，手也馬上打上了碧落的肩膀。

程昴如何能忍受碧落在自己的面前被調戲。

聽到程昴這麽說，碧落的心裏突然安定了不少。

反正錯誤已經造成了，還不如趕快想想補救的辦法。

程昴拿過來了掃帚，把那些碎瓷片全都掃在了一起。

而後程昴對沈行言問道：“不知道沈公子買這個瓷瓶，花了多少銀兩，不過無論花了多少，我都會盡力賠給你的。”

程昴說完這話，沈行言卻只想笑，看看程昴現在穿的是什麽衣服，住的是什麽屋子，所處的是什麽環境，程昴可再也不是從前的那個程家少爺了，說賠給他瓷瓶的錢，豈不是在說什麽天方夜譚？

沈行言臉上掛著笑，說出來的數字卻像是一個錘子砸在了程昴的心口。

這麽多銀兩，就算是把戲園賣了，也補不上這個大窟窿啊。

這個瓷瓶雖然珍貴，但是值這麽多銀兩嗎？

程昴看著被他掃在一起的碎瓷片，說不出話來。

良久，程昴才咬咬牙：“好，沈公子，只不過我們一時拿不出這麽多銀兩，還請你寬限寬限時間。”

沈行言哼笑了一聲：“要我寬限一段時間也可以，那你倒是說說到底什麽時候才能給我這麽多錢？”

程昴哪裏知道到底到什麽時候才能湊得出這麽多銀兩呢，他憋了許久，憋的滿臉通紅也沒憋出一句話來。

看出了他的窘迫，沈行言大搖大擺的坐在了椅子上說道：“其實想要我不追究，這個瓷瓶被打碎的事情也可以，你們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居然還有這樣的好事？程昴認真的看著沈行言，還以為他是突然發了慈悲心腸。

誰料沈行言說出來的話，卻完全不是這麽回事。

沈行言笑著向碧落勾了勾手指頭說：“想要我不追究，這瓷瓶被你們打碎的事情，也簡單。只要像方才說講的條件那樣，讓碧落來我們沈家，給我家老太君唱一次堂會，這瓷瓶就權當做是酬金了。”

可是，讓碧落去沈家唱堂會，豈不是違背了程昴拒絕沈行言的初衷了嗎？

程昴正猶豫著，猶豫著的時候，碧落卻從程昴的背後鉆了出來。

程昴預料到了什麽，剛想要組織，卻被碧落狠狠的抓住了手，不讓他說話。

碧落大氣凜然的問沈行言道：“此話當真？只要我去你們家唱個堂會，你當真就不再計較我們把瓷瓶打碎的事情了嗎？”

沈行言含笑點了點頭，眼睛彎的像個偷了腥的狐貍：“那是自然，君子一言，駟馬難追。而且這瓷瓶本來就是拿來送給你當做讓你去我家唱堂會的謝禮的。只要碧落你答應了，我就絕對不會反悔。”

碧落故作老成的點了點頭：“不會反悔便好，那好，日子你定，我就去你家唱個堂會，不過唱完了，我們便從此兩清。”

沈行言自然是無有不可，能讓碧落答應去他們沈家，他就已經達成他的目的了。

沈行言站了起來，走到了碧落的面前，說道：“那就這麽定了，我在家等著你。什麽時候我定了下來，便讓人來接你便是。”

碧落強做鎮定，點了點頭。

沈行言哈哈笑了兩聲，走了出去，他帶來的家丁便也跟著他走出了門外。

原先烏泱泱的一滿屋子的人霎時間就剩下了碧落和程昴兩個人。

程昴這才反應過來，哭喪著一張臉對碧落說道：“這沈行言依我看就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你怎麽這麽傻，還聽了他的話？”

令程昴沒想到的事是，一直以來天真爛漫且不谙世事的碧落卻在這個時候表現的成熟極了。

碧落轉過了頭，一臉平靜的對程昴問道：“那你有什麽辦法呢？或是我有什麽辦法呢？那瓷瓶值那麽多錢，可偏偏就是被我們兩個打碎了，不賠，不也是死路一條嗎？既然如此，還不如做出一些犧牲，反正只是唱個堂會而已，和這個瓷瓶的真實價格一比，我還覺得我賺了呢。”

這傻姑娘可就偏偏在這種事上表現的如此的聰明，直接把程昴說的啞口無言。

可程昴還是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對碧落說道：“可你要是到了沈家，出了什麽事可怎麽辦，我要怎麽和你父親交待？”

碧落還是一臉淡然，帶著些看透世事的冷靜：“有什麽可說的，自己種下的苦果，還是要自己來咽下去，誰叫我莽莽撞撞的撞開了門，才讓那個瓷瓶摔到地上的呢。就算是有了什麽事，也不過是對我的報應罷了。””

程昴拍了一下碧落的手：“傻丫頭，說什麽呢，要論起責任來，還是我要付的最多，我要是當時不抱著那瓷瓶和沈公子撞上去就好了，哪裏會出現在這樣的事呢。”

碧落笑了笑，露出來了兩個小虎牙，總算是有了幾分天真模樣：“好啦好啦，程昴哥哥，我們就不要相互把責任攬在自己的身上了，一點用處都沒有，現在最重要的是把欠沈公子的債還上，既然我有能力還，那就由我來吧。”

也只能如此了。

按理來說程昴是不該有這麽多的擔憂的，只是讓碧落去唱一次堂會而已，左右不過大半天，又能出什麽事。

可不知怎麽的，程昴的心中總是揣揣的，就像是要發生什麽預料不到也阻止不了的事情一樣。

可是也只能這樣。 程昴考慮再三，對碧落叮囑道：“你可千萬答應程昴哥哥，沈公子來請你的時候，你千萬要告訴我，我到時候會陪你一起去的，你聽清楚了沒有？”

碧落認真的點了點頭：“知道了，程昴哥哥，我到時候一定會告訴你的，你就不要再瞎擔心了。”

程昴總算是稍微放下了心，想到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恐會惹人非議，對碧落的名聲不大好，程昴便把碧落打發走了。

程昴自己又把地面收拾了一遍，確保沒有什麽能傷到人的瓷片留下，才帶著那些廢物出了門。

......

又過了幾日，沈家都沒有什麽消息傳過來，讓一開始戰戰兢兢的程昴疑惑，是不是財大氣粗的沈家忘了這碼子事了。

而被程昴軟硬兼施非要留在戲園裏的碧落卻呆不住了，她看這麽長時間也並沒有人來找他，便放松了警惕，想要和程昴求求情出去玩兒一玩兒，就當放放風 了。

程昴想到最近確實是沒什麽事，總把一個小姑娘關在屋裏，也不是那麽回事，便同意了碧落的要求，讓她出去玩，最多兩個時辰。

兩個時辰雖少，但對在這樣敏感的時期裏，對碧落來說也算是不錯的福利了。

聽到程昴的應允時，碧落開心的幾乎要跳起來，臉上也充滿了興奮的神色，程昴看著他，也不知不覺的染上了一份好心情。

不過該叮囑的還是要叮囑的，不然出了什麽亂子，誰也擔待不起那責任。

程昴認真的看著碧落，語重心長的叮囑道：“你可千萬聽好了程昴哥哥的話，千萬要小心，不要走到人少的地方去，時刻註意身邊有沒有危險的人或者危險的東西，另外如果哪怕只是稍微有什麽地方不對，你也要趕緊回來，不要在外面逗留。答應程昴哥哥，好不好？”

碧落知道程昴這是在為了她著想，自然也是高興的，哪裏會嫌棄程昴啰嗦。

碧落高興的應了一聲：“是，都聽程昴哥哥的，到時候我給你從集市上帶好吃的回來。知味居的桂花糕最好吃了，我從小就愛吃，一吃能吃一盤子，我覺得你也一定會喜歡的！”

程昴沒想到這小姑娘好不容易出去玩一次，居然還能想著自己，心裏也不禁變得暖暖的，他笑道：“好，只可惜程昴哥哥這裏有事要做，陪不了你了，也吃不到剛做的桂花糕了。那你便好好玩吧，只是別誤了回來的時辰。”

碧落嘻嘻的笑道：“這是自然，我最聽程昴哥哥的話了。你放心吧，我一定會準時回來的。”

程昴點了點頭，拿出來了一些銀兩遞給了碧落，把碧落送出了門。

看著碧落開開心心，蹦蹦跳跳出門的背影的程昴，這時卻不知道，這個上午是他和碧落兩個人命運的轉折點。

......

做完自己的活的程昴便在戲園裏專心致志的等讓他放心不下的碧落回來，只是程昴左等右等，已經過了兩個時辰，碧落還是沒有回來，這讓程昴已經開始慌了。

程昴抱著或許碧落只是貪玩了些，晚點會回來的期望，又等了好一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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