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宮女依言擡起了頭，委委屈屈的樣子也讓月兒覺得分外熟悉，不一會兒，月兒便想起來了她是誰。

她就是 曾經因為用梅花香粉被雲綺訓斥過的那個小宮女，雲綺還曾經指給她看過，原來這個小宮女叫做婉兒嗎？

可是，若是說這婉兒是因為這麽點事記恨上雲綺才加害於雲綺的話，應該也說不通，怎麽會有人因為這種事就殺人？更何況雲綺根本也沒太過分，只是因為這小宮女做錯了事才說了她幾句而已，就算這小宮女再怎麽小心眼，也不至於此。

月兒越想越急，越想越氣，雲綺到底做錯了什麽要被人奪走生命，而始作俑者還一副無辜的樣子！

她把小宮女拽了起來：“你說，是誰指使你推雲綺下水的！你害死了一條人命你知道嗎？”

那小宮女當然不會承認是她推雲綺下荷花池的了，如果她承認了，那她豈不是也要沒命了。現在只要咬死不承認，等到貴妃娘娘來救她就好了。

小宮女婉兒咬住嘴唇，泫然欲泣裝：“月夫人，雲綺姐姐真的不是我害的。”

月兒冷哼一聲：“不是你的話，怎麽這麽多宮女裏面就只有你少了一套衣服，而死去的雲綺手裏恰好有那套衣服的碎片呢？我看你是想毀滅罪證吧！”

場面一時靜默，小宮女瑟瑟發抖，她拼命地想著拿什麽借口才能讓月兒相信她不是害死雲綺的人。她眼睛骨碌一轉，計上心頭：“月夫人，我的衣服只是因為那日修剪樹木時被樹枝劃破了才扔掉的，您總不能因為我扔掉了一件衣服就治我的罪吧。”

月兒的嘴緊緊地抿著，成了一條直線，只有起伏的胸口透露著她此時的不平靜，這小宮女自以為心眼夠多，可以蒙混過關，可是證據就在那實實在在的擺著，是她想賴過去就能賴過去的嗎？

“好，那你給我解釋解釋，只是被樹枝刮到了而已，為什麽要把一整套全都扔掉而不是交至浣衣局縫補，還有，要是真的扔掉了的話，扔到哪裏去了，我可以找人去找到，看看是不是真的像你說的那樣。若是不是......”

小宮女說不出來話了，那衣服早就已經被她處理了，哪裏找得到呢，再說，就是找得到，那就徹徹底底的暴露出她是兇手這回事了。她無從抵賴，愈發焦急心虛，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

月兒一看，還有什麽不明白的，雲綺的死一定和這個小宮女有關，這是確定無疑的了。

她怒不可遏，揚起手來想教訓一下這個恩將仇報的小宮女，如果不是雲綺早早發現她的錯誤，她要是被胤徹發現，還不一定怎麽樣的，雲綺是救了她一命，可她呢？反而害死了雲綺！ 小宮女知道這時已經躲不過去了，斃了雙眼準備接受月兒的責罰。

月兒的手剛要落到小宮女的臉上時，突然被人從後面拽開了。月兒一踉蹌好，差點摔倒。

小宮女久久未等到預想中的疼痛，睜開了眼睛，看到來人便是一喜，立刻走到了來人的身邊站著。

月兒心中一凜，轉過頭看來人是誰。

來人正是本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莊明珠，月兒懷著疑惑的眼神看著她，誰料莊明珠竟不同於上次來的和善，而是炫耀似得笑了一下。

月兒問她：“你來長生閣做什麽？” 莊明珠眨了眨眼：“怎麽，這長生閣本宮竟來不得了？月兒妹妹，你只是暫時住在這裏，而不是這長生閣的主人吧？只有嬪妃才是一宮之主，而你......”

莊明珠捂住了嘴，咯咯笑了兩聲，滿是諷刺。

月兒眉頭緊鎖，不知道莊明珠要耍什麽把戲。可她從身份上講，確實不是長生閣的主人，莊明珠拿這點做文章，確實是無可厚非。

莊明珠又笑了一下說道：“那麽月兒妹妹，我看你這小宮女長得還算不錯，瞧著這哭的梨花帶雨的我看著都心疼了，這樣，我把她帶回到我的宮裏，你沒意見吧？”

月兒怎麽可能會這麽輕易的讓這宮女走呢，她身上可背負著雲綺的一條人命，還沒有把她繩之於法呢。

可當月兒想要攔下那小宮女跟著莊明珠向長生閣外走的腳步時，卻被莊明珠身邊的宮女攔下了，她還對月兒說了一句：“我們貴妃想帶誰回去，似乎月夫人您還管不著。

”她“貴妃”和“夫人”這兩個詞的發音尤其重，似乎就是在強調月兒和她們家貴妃的身份幾乎是雲泥之差。

在場的長生閣的奴仆們自然也害怕得罪勢頭正勁的新貴妃娘娘，也不敢做什麽。

月兒受制於人，又要顧及著腹中的胎兒，自然不能輕舉妄動，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小宮女跟著莊明珠走遠了。

看著他們離去時的背影，月兒感到一陣深深的無力感：原來在這皇宮裏，，有道理不算是真正的有道理，有才智，有證據也算不得什麽，只有身份，地位才能打敗一切。只要權勢夠大，黑的也能說成白的。

只是，雲綺就這樣白白的死掉了嗎？而她因為身份地位不及那貴妃，就什麽也做不到，甚至拿害死雲綺的宮女都束手無策嗎？

到了晚上，月兒托人從宮外買了不少的紙錢和元寶，想好好送雲綺這一程。可她剛剛把這些東西拿了出來，有些宮女就大驚失色。

月兒奇怪了，怎麽她就連祭奠一下雲綺都不行？

宮女說道：“月夫人，這裏是宮裏，不比民間；有一段時間宮裏魘勝詛咒之術盛行，後來皇上就下令不許在宮裏從事祭祀之類的事情了，更別提燒紙錢。”

月兒挑了挑眉，她只是要給雲綺燒點紙而已，怎麽會犯了宮裏的忌諱，這宮裏的規矩這麽多，雲綺又是怎麽死的，又怎麽沒能把兇手繩之以法？再說，她祭奠雲綺，也不是為了詛咒別人。

見月兒神色這樣堅定，那宮女也不敢再說些什麽了。

不過雖然這紙錢是要燒的，月兒也不想橫生枝節，打擾到雲綺的亡魂。故月兒在深夜找了個僻靜的地方自己去了。

這地方正在梅林裏，月兒覺得如果雲綺的魂魄還在的話，應該也是呆在這片梅林吧，畢竟......

月兒把火生了起來，把那些東西一摞一摞的往盆裏燒著，同時嘴裏喃喃道：“雲綺，我一定會給你和程昴報仇的，你不要著急，我絕對絕對不會讓你白白就這樣死了......”

月兒的眼睛甚至透出了不顧一切都要做到的決然。

偌大的宮廷，像是一個有這深淵巨口的無底洞，將一個個生命吞噬殆盡，不剩下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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