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風劃過樹枝發出沙沙的聲音，這裏的確沒有寨主手下的埋伏，安靜的就像是一片無人之地，福祿的身子徹底冷了下來，月兒索性也躺了下來，反正自己也不知道下山的路，出去大概也是死路一條。

眼前走馬燈似的想起自己之前經歷過的樁樁件件，前幾日還高高興興地過來和她說話的人，現在就成了一具屍體，賽婕鶯在山寨中還不知是什麽結果，不知道她知不知道福祿現在的消息，如果知道了，她該有多難過，那麽天真率性的少女，知道了心上人死了，那豈不是也要了她的命。

程錦苒，福祿，柳雲笙，小桂子......

一個個活生生的人，就這樣逐漸崩潰著消失在月兒的生活裏，讓月兒無所適從地害怕。

死是什麽滋味，也許很快她就也要嘗到了。

可是，如果我死了，誰來照顧你。

說好的一生一世，我怎麽會失約。

對不起，我真的，沒有力氣了。

寒鴉從頭頂飛過，氣息，一點一點從身體中被抽離。

“月兒！”

月兒猛地睜開眼，果然，是那個人，跌跌撞撞地朝自己的方向跑著。

為什麽，你總是能像神明一樣救我呢。

“月兒你怎麽了，哪裏受傷了？！”程昴瞪大了眼睛看著月兒身上的血跡，又看了看身旁福祿的屍體，把月兒緊緊地摟到了懷裏。

“我沒事，這血是福祿的。”

“我之前想帶人上來的，結果人多太顯眼了，我就帶著一個人偷偷爬上來了，我就是四處瞎繞的，月兒對不起，我，我真沒用，我......”

程昴看了一眼旁邊被血浸透衣服的福祿，還是問了一句。

“福祿他......”

“都是因為我，否則他不會死的......”月兒的淚又湧了出來，伴著臉上的血痕，落在了程昴的肩頭。

“人死不能覆生，我們回家吧，別怕，我們回家。”

可家裏，還有一個剜心的消息等著月兒。

月兒這幾日的情緒已經疲憊到了極限，可面對杏兒被賣到青樓這件事，還是毫不意外地爆發了，月兒幾乎是硬撐著身子推開了那些攔著她的人人，就穿著滿是血汙的裙子跑到了杏兒被賣的青樓，門口的小倌也被月兒這一身血嚇到了，以為是哪家夫人來捉相公，由著她進去了。

大廳正中偌大的一張方桌，十幾個女子穿著薄紗正翩翩起舞，任由桌下的男子撫弄那纖白的長腿，其中最美卻臉色最陰沈的，便是杏兒。

月兒感覺自己的眼淚已經快流盡了，那濕熱的液體已經不知是從那裏流下的，一把將杏兒拽了下來，“姐姐，對不起，對不起，都是因為我，對不起對不起.....”

見自己妹妹，杏兒並沒有感覺很開心，相反的她只覺得內心一陣陣的疼痛，雖然這件事情與月兒沒什麽關系，但杏兒已經心灰意冷了，無論是對程家還是月兒。

杏兒錯了，這裏，才是真的會把人變得崩潰的地方，被送到這裏幾個時辰，她便屈服了，麻木了，甚至能站在眾目睽睽之下，穿著這不算是衣服的東西跳舞任人褻玩。

看著月兒，杏兒不忍心在去說什麽，要怪也就怪她，如果不是因為喜歡上程軒也不會有這樣的事情，現在對於程家她已經死心了。

做的這麽絕情，也難怪程家有那麽多敵人，恐怕與著脫不了什麽關系。

罷了，我不愛了，誰也不再去愛了。

杏兒背對著月兒道，“你走吧，以後不要再來了，我不想再看見你。”

如今，比起姐妹情分，杏兒半分不剩的顏面，讓她實在無法再見這個妹妹了。

說罷，便又站上那長桌，手臂毫無靈魂地擺起，依然是一個曼妙而艷魅的姿勢。

“月姑娘，走吧，咱們不能來這地方啊。”管家實在是看不下去，伸手過來拉月兒回去，“您這丟的是程家的臉啊。”

一筆恨，就這樣在心頭劃了下來。

“對，我丟的是你們程家的臉，走，我們回去，咱們該算算賬了。”

月兒盯著那大桌，踉蹌著轉身離開，大雨瓢潑而下，很快就淋濕了整個京城。

“月姑娘，您到傘下來啊，可別著涼啊。”管家還是一口京腔，打著傘看著月兒失了魂魄一般在大雨中走著。

“月姑娘？您聽見了沒啊？”

“雨？我現在還有什麽是不能經受的。”

月兒淒涼地笑了笑，繼續任由大雨將身上的血漬一點點沖刷下去，留下一路淡粉色的痕跡。

剛拐進巷子，便看見門口站了滿滿的人，像是在等著她一樣，或者是像是在等著看戲一樣。

程昴竟然也在，一臉不明的情緒，有緊張，也有期盼，甚至還有一些痛苦。

這是怎麽了......

“月兒，你走吧。”程昴好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站了出來，脫口而出的，卻是這樣一句話。

“好啊，我們去哪兒？”月兒覺得自己應該是聽錯了，許是被雨淋了太久，頭腦都有些發熱迷糊，下意識地笑著去拉程昴的手。

“我是說讓你走。”程昴把手猛地抽了回來，月兒還茫然著，覺得頭越來越混沌。

“你沒聽見他說什麽嗎？他讓你走，還在這兒不知羞恥地戳著幹什麽？”侍女給妙嫣郡主打著傘，妙嫣郡主卻一手撫上平坦的小腹，“我懷了昴哥哥的骨肉，你在這兒，只會讓本郡主氣惱，還不如走遠些。”

程太太依然是站在一旁不言不語，程軒低著頭，月兒看不清他的臉，月兒只覺得整個天都在旋轉，腳下卻不知被什麽束縛著動彈不得，一陣陣嘔吐感襲來，為什麽，不過一日的功夫，便全都變得面目全非的樣子了。

但不等月兒說什麽，程昂便厭惡著一張臉，道，“你走吧，孩子的名字我們都想好了，如今也沒有你的位子了，留在我府上也沒什麽用。”

月兒嘴角勉強牽起一抹微笑，身體本能似的想要去抱住眼前的人，“程昂，你在騙我對不對，之前我們也是這樣的，所以這次也是演戲對嗎？”

但程昂的話徹底打擊到月兒，程昂冷著臉道，“我演戲？別開玩笑了，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我可沒那麽多時間陪著你玩，你還是趕緊滾吧，天涼，妙嫣受不得，我們可不能在這兒陪著你吹風。”

看著程昂厭棄的眼神，月兒搖了搖頭，這不是真的，自己只不過是出去不到一個時辰，一個時辰之前，程昴還拼了命地來救她。

你，為何又如此……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