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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才藝比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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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沒想馨悅如此直白,羞窘之下也不禁擡頭,見面前女孩高傲地平視著自己,一雙點漆的眼睛裏有星光在閃爍,倔強而執著。

黛玉淺淺一笑,靜靜道:“感情是無法相讓的,所以我也不會退縮。”

馨悅抿緊唇想了半晌,眼睛一忽閃,道:“那好吧,我這人不喜歡拖拉,咱們快刀斬亂麻,我們明天就在漪園比一比,琴棋書畫女紅,輸的人就要退出。”

黛玉眨眨眼睛,盯了馨悅半晌,忽然想明白什麽,淡淡笑開,明眸如水波般蕩出清淺柔和的笑影,平添了一絲清妍,仔細瞅可以發現有一絲調皮和釋然。她輕啟檀口,道:“好。”

水溶在外面聽得想一跟頭栽倒,這算怎麽回事,自己成了兩個小女孩的賭註了,心裏憑空升起一股郁悶來,有著說不出的委屈。看黛玉出來忙跟上埋怨道:“黛兒,你們倆這是搞什麽。”

黛玉莞爾一笑,嬌麗調皮,道:“溶哥哥是不信我會嬴嗎?”

水溶忙搖頭道:“黛兒自是最好的。”

黛玉見他眉宇間有一絲抑郁,不忍再玩笑,笑道:“好了,我知道溶哥哥的意思,明兒也不過是個過場罷了,說不得我們倆會成為極好的姐妹呢。”

水溶聽得雲裏霧裏的,無奈道:“搞不懂你們小女孩的心思,哼哼,反正結果如何我也不會放開你的手。”

黛玉啟齒而笑,羞得霞暈兩頰,嗔道:“哼,要不是溶哥哥是禍水,我何苦費這些力氣。”

水溶呵呵一笑,刮了下黛玉的俏鼻道:“倒是我的錯了。”

黛玉咕噥道:“自然是你的錯。”

回到黛玉住的蓮韻閣,水溶殷殷叮囑半天才戀戀出去。春纖忙送了出去。

雪雁忙問:“姑娘,明兒你和馨悅郡主要切磋技藝?”黛玉一呆:“你怎麽知道?”雪雁笑道:“這府裏丫頭何其多,怎會不知。不過卻沒人說原因,只說馨悅羨慕姑娘才情。好姑娘,到底為什麽呀?”

月華也忙湊上來,黛玉暗道北王府果然規矩森嚴,這真正原因說出去不免損了兩人的名節。她微微一笑:“不過是小孩子爭強好勝罷了,能有什麽。”雪雁笑道:“你不說我也知道。哼,那王爺真是個禍水,那薛家丫頭不也惦記著呢,我看連那探春都有點動心呢,只更矜持罷了。”黛玉一笑,她自信水溶的人品並不會被眾花晃迷了眼,只是花兒太多了,紛擾也多,還是解決了的好。

雪雁笑道:“那馨悅郡主我看了幾眼,感覺性子倒和史姑娘有些像。”紅嫣搖搖頭道:“雪雁妹妹終究年紀小,看人還是沒那麽準。雖說兩人性子是有些相像,不過那雲姑娘可是連馨悅的一根頭發都比不上,難怪姑娘不曾認真惱她。”雪雁一呆,見黛玉聞言婉轉而笑,不禁托腮冥想起來。

次日漪園柔風淡淡,翠柳依依,幾株桂花點綴於綠蔭間,像繁星點點。清音閣裏收拾的整潔典雅,幾案上的香爐裏焚著百合香,輕煙裊裊。鏤花窗戶大開著,素色薄紗坐在風中輕舞,外面就是清波碧水,更顯飄渺空靈。

北靜太妃端著茶杯無聊地打著呵欠湊到水溶腦袋邊兒悄聲道:“她們倆還得多長時間啊,好無趣啊,都是你這臭小子惹出來的風流債。”

水溶苦著臉道:“怎麽一個個都說是我的錯。這下棋最是熬人,她們倆又旗鼓相當,怕得一會子呢。不叫母妃來您非來,來了有嫌無趣。”

太妃敲了水溶頭一下笑道:“剛那琴多好聽,可這棋就不好玩了,殺氣太重,還老牛拉車似的。倒是那賈家二姑娘看得挺入神呢。”水溶擡頭看著聞訊二來的三春和寶釵,心裏一嘆,那迎、惜二位還好,只這寶釵還沒斷了想法;那探春也常偷瞄自己,好在她還有大家體統,自己只做不理就好了。

又過了不知多久,馨悅忽一推棋盤,敲著棋子懊惱道:“我輸了。”

黛玉淡淡笑道:“馨悅妹妹承讓了。”

馨悅苦笑道:“林姐姐不用客氣,原是我棋力有限。”迎春溫柔道:“想不到兩位妹妹都如此厲害,馨悅郡主的棋風激進大開大合,林妹妹則是縝密綿邈,可都是難得的高手了。迎春今天受益非淺。”說著很鄭重的施了半禮,她在這棋中得益很多,是以才有一禮。馨悅和黛玉忙扶住道:“不敢當。”

探春笑道:“下面是不是該書了。”

馨悅嘆了一聲,揚眉道:“明知還是會輸,可我還是要比一比的,不戰而敗可不是我的風格。”

寶釵笑盈盈讚道:“再想不到郡主和林妹妹都如此多才多藝,尤其林妹妹原來在園子裏都藏著呢,咱們竟不知妹妹有這多才華。”

惜春冷笑道:“林姐姐可不是那到處顯擺的人,有一點學問也要弄得盡人皆知的。”

寶釵語塞,看丫鬟們鋪上宣紙,兩人各向案上拿起筆來。水溶忙笑道:“你們倆可得寫一樣的,不然比不出來。”

黛玉笑道:“馨悅妹妹說吧。”

馨悅道:“我最喜歡蘇軾那首《水調歌頭》,就寫它吧,昨兒聽薛姑娘說探春姑娘書法最好,就讓姑媽和她做評判吧。”

探春忙笑道:“不敢當。”心裏卻著實覺得面上光彩。

黛玉二人揮筆即成拿與太妃,太妃和探春計較半晌笑道:“單論技巧兩人不分軒輊,風格一跳脫靈動,一飄逸秀雅,也難分高下,這局便平局吧。”

馨悅一笑,嘆道:“總算被我扳回一局。下一個是畫了,還請姑媽出題吧。”

太妃笑道:“這我可是行家了,我不要你們畫別的,只要你們畫‘心’。”

黛玉和馨悅都一怔,提筆思索半晌,馨悅忽然撇下筆道:“這一局我輸了。”

眾人都一陣詫異,寶釵忍不住道:“郡主,還沒畫呢怎麽就會輸了,郡主怎認定林妹妹定強過你。”

太妃卻拍手道:“馨悅果真明慧,這幾年越發靈透了,五局玉兒勝三,下面也沒必要比了吧。”

馨悅臉上一片悵惘,強綻出落花般的微笑,聲音飄渺:“我輸了。”看向水溶,眼裏多了一絲痛苦和憂傷。

水溶有些心疼,這個小妹妹他一直都是捧在手心裏呵護的,沒想到如今自己傷她最深,長嘆一聲,情深清淺不由人,自己也只能抱歉了。

太妃摟住馨悅笑道:“馨兒也不差啊,姑媽沒想到這幾年你長了這麽多本事。你林姐姐比你大,比你強些也不稀奇,馨兒可別灰心,今兒這才藝切磋原就是為取長補短的,輸贏可沒什麽重要的。”

黛玉也笑道:“今兒我可是沾了便宜了呢,馨悅妹妹若是和我比舞劍我就一點勝算都沒有了,世上又有幾人像你這樣文武雙全。”

惜春驚訝道:“郡主還會武功?”

馨悅看惜春崇拜的目光澀澀一笑:“女孩子家舞刀弄劍也不莊重,算不得值得誇耀的事情。”

黛玉搖頭道:“馨悅妹妹這話就不對了,古有花木蘭林四娘,皆是一代巾幗英豪,至今為人傳頌,女孩習武又有何不妥。”

太妃看馨悅神色懨懨,心中微嘆,拉著馨悅黛玉道:“好了,大半天過去了,你們倆快歇會子去吧,勞了半天神我都累了,你們倆還只磨牙。”

眾姐妹應了一聲都下去了。寶釵卻刻意放緩了步伐悄悄退出姐妹中間追著馨悅往梅園去了。

水溶追上黛玉笑道:“黛兒還有多少驚喜藏著呢。”他的黛兒啊,有著世上最純凈澄澈的心靈,最善良堅強的性格,還有著如此精深廣博的才學,這纖細窈窕的身子裏還藏著多少他不知道的寶藏呢。水溶眼裏纏綿起驕傲和愛戀的神情。

黛玉見水溶定定註視自己,掩飾地清咳一聲,幽幽道:“溶哥哥應該去安慰一下馨悅妹妹,她現在肯定特別失落。其實我知道她早決定退出了,只是不甘心罷了。”

水溶嘆道:“我去了不免給她希望,竟是不去的好,等她的心淡了,或許我們會繼續當著世上最好的兄妹,如今時機卻不對。這個傻丫頭,我一直當她是妹妹,竟不知何時她對我起了心思。”

黛玉哼了一聲,撅起小嘴道:“還不是你,定是你言行舉止讓她誤會了。”

水溶勾起唇角道:“呀,莫非黛兒在誇我風流倜儻,玉樹臨風。”

“你……”黛玉語塞,心下奇怪什麽時候溶哥哥這麽油嘴滑舌了,真不知羞。看水溶擠眉弄眼,黛玉禁不住也笑了,咕噥句“真不知羞。”

水溶一笑,沈聲道:“黛兒可千萬別不信我,我自小時候見你一面就認定了你,再沒對別人動過心思。”黛玉忙阻住水溶凝眸道:“溶哥哥,我怎會不信你。”他們的感情雖無大風大浪,卻如細水長流,信任原是兩人相處的基礎,她不會不信任他。

水溶這才完全放心,轉了話題道:“黛兒在賈府收獲如何?”

黛玉嘆道:“賈府是不是把丹書鐵卷丟了啊,外祖母的屋子我都仔細看過幾回,根本沒藏東西的地方嘛。”

水溶哭笑不得道:“那麽重要的東西會丟了?怕是你外祖母另藏了地方了。你也別太傷神了,我聽說那賈珍最近和忠順王走得頗近,怕是有別的打算呢,沒準那丹書鐵卷也沒用了。”

黛玉已經,擰眉思索半晌道:“莫非珍大哥為了給可兒報仇,想用謀反拉賈府下水。那也太狠了,而且也會把自己拉進去的。”

水溶長嘆一聲,有些迷惘有些敬佩,道:“他怕是根本不想活了,賈府有丹書鐵卷他這族長再清楚不過,所以他才知道怎樣才能把賈府打入萬劫不覆之地。那賈赦似乎已經有些被他鼓動起來了,如此榮府也就逃不過了,唉,從沒見過這樣癡的人,不瘋魔不成活啊。”

黛玉靜靜仰頭,任微風拂過臉頰,似輕柔的嘆息流淌過身邊,縈繞著絲絲縷縷的惆悵,良久才幽幽嘆道:“我也沒想過他竟會以這種方法毀滅家族,好狠!溶哥哥,若塵埃落定,不知可否饒珍大哥一命。”

水溶搖頭輕嘆:“黛兒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他是族長,又是主犯。何況,黛兒覺得活著對他來說是件好事嗎?”

黛玉斂眉悵然道:“是我自誤了,他早已生無可戀了,死才是解脫吧。”

水溶見黛玉情緒低落,忙道:“如此黛兒也不用住他們家了,還是回家住吧。”

黛玉不甚讚同:“還是再等等吧,現在賈府表面風光,內裏可是大不如前了,萬一那忠順王看不上他們呢。我在那兒又沒什麽危險,我現在是他們家債主,連閑言碎語都少了許多。”

水溶有些不悅,拉緊黛玉的小手道:“還說沒危險,那有毒的燕窩是怎麽回事?”

黛玉吐了吐丁香小舌,低聲道:“春纖姐姐出賣我。”

水溶忍不住擡手彈了下黛玉的前額,佯怒道:“這麽重要的事情都不告訴我,還埋怨別人呢,該打。”他神色轉為凜然,眼睛裏寒光閃爍,道:“那賈府暫時動不得,薛家可動得。他們既有膽子算計就要有膽子承擔後果。這事情你哥哥也已經知道了,也氣得不得了,那薛寶釵這幾天離開倒好,等她回去就準備做熱鍋上的螞蟻吧。哼,有時痛苦的活著比把他們擱在牢裏也許對他們更合適。”

黛玉轉轉眼睛,知道水溶定時有什麽舉動,自己卻懶得去管,畢竟人都要為自己所為付出代價,她沒必要為了外人去質問溶哥哥的舉動,那就未免讓人寒心了。

水溶送黛玉回去休息,悄悄派人去梅園,剛看寶釵跟上馨悅,他擔心寶釵會搞出什麽夭蛾子來,燕窩一事讓他知道那寶釵不禁是心機深,怕這心早被世俗算計熏黑了。他自是相信馨悅的品性,可那大大咧咧的丫頭可別被那寶釵蒙騙了去,他不得不防。

馨悅回到梅園,呆坐在椅子上望著外面晴光日影,心中無限荒涼悵惘,從八歲她第一次見水溶就喜歡上了那個看上去有些冰冷的男孩,總是纏著他,鬧著他,漸漸的,他不再那麽冷漠了,爹娘就笑說:“難得你這小丫頭能融化了他,以後你給她做媳婦吧,省的他繃著臉沒姑娘喜歡。”自己就信了自己會成為他的媳婦,那時姑媽卻只笑而不語,爹爹就說:“莫非你們不願?”姑媽笑道:“我可管不了那臭小子。”於是一切就止於此,也只有自己信了真吧,不知那是姑媽變相的推辭。

慢慢的,自己也聽說表哥還有個能讓他溫言以對的女孩,自己卻沒在意,昨日來了才知道自己竟錯了,那個女孩怕早已駐進了表哥的心裏,她那麽美,那麽純澈,那麽清雅,兩人仿佛天生就該並肩站在一起的。她的哪一點都不是自己所能比的,原來自己早就敗了,還傻傻等著心中的情緣,她不甘心呵,才有了今日的比試,明知道可能會輸得很慘,自己還是飛蛾撲火似的撲進來。

她的侍女奉劍看自家姑娘垂淚發呆,心疼不已,她家小姐自來爽朗活潑,何曾有過此等情態,安慰道:“姑娘也別傷心了,這比試能算什麽,也就姑娘當真了。明兒求皇上賜婚,王爺還不是姑娘的,那林姑娘雖好可權勢背景上還是差著些,哪及得上姑娘高貴。”

馨悅抹抹眼睛,嘆道:“那有何用,他又不喜歡我,強求來的感情我也不稀罕。我是郡主,林姑娘也是,你道她真是孤女不成,而且她還有表哥喜歡,我會有嬴的機會嗎?”

奉劍聽她說得嘴硬,那眼睛裏的淚珠卻何曾斷過,長嘆一聲,自家姑娘這麽好,王爺為何不喜歡呢,當然那個姑娘也是好的,可那又如何,私心裏她還是覺得自家姑娘更好。

“薛姑娘求見郡主。”馨悅一怔,想起那個溫柔平和的寶釵來,心道,她來做什麽,忙道:“快請。”手忙腳亂抹了下臉,恢覆了爽朗姿態。

寶釵優雅地走進來輕福道:“寶釵參見郡主。”

馨悅笑道:“什麽郡主不郡主的,寶姑娘多禮了,快請坐。”

寶釵偷眼見馨悅眼睛紅紅的,裏面水光閃耀,心下一喜,看來自己的猜測是對的,這馨悅和林黛玉的比試果然大有玄機。看這丫頭性格和湘雲差不多,應該也是個沒什麽城府心眼的,自己何不和她聯起手來。看來老天都在幫自己,有這麽個尊貴人和黛玉去鬥,自己剛好能坐山觀虎鬥,到時候坐收漁翁之利何樂而不為。想到此她翹起嘴角,笑得溫和而婉轉。

馨悅看寶釵微笑著不說話,心下不耐,道:“寶姑娘找我何事?”

寶釵一驚,忙收了得色,溫婉道:“郡主客氣了,寶釵剛看了郡主的才藝,心下佩服,不知不覺就走到這兒來了。”

馨悅不悅道:“寶姑娘是取笑我嗎,明知道我今兒慘敗,竟是來嘲笑我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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