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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驚聞內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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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林逸飛和黛玉回到家才坐下沒一會,家人來報說鴛鴦姑娘求見,兄妹倆對視一眼,都一嘆,命人請進來。

鴛鴦身穿紅綾子襖兒,青緞子坎肩兒,下面露著玉色綢襪,大紅繡鞋,頭上幾個華麗珠玉金釧,倒也華麗。她進屋來忙福身道:“奴婢見過林姑娘林少爺。”

林逸飛細細打量一下鴛鴦,眼中微閃過一絲深意,道:“鴛鴦姑娘免禮,快請坐。”

鴛鴦道了謝側坐在下面圓凳上。逸飛開門見山道:“姑娘來不知有何事?”

鴛鴦道:“剛林少爺和林姑娘一走老太太就傷心愧疚的不得了。因此出去溜達了一會,卻恰巧聽了些不堪的言論,把老太太氣的背過去了,醒了就哭,直說沒照顧好姑娘少爺,難怪少爺姑娘要離開,竟是下人們有那等貧嘴賤舌的亂說少爺姑娘的壞話。老太太氣得把那些下人都攆出去了,又狠狠申斥了這些管家人一頓。因想著讓姑娘和少爺受了委屈,老祖宗仍是十分不安,遂派我來說說,請少爺和姑娘看老太太年紀大精力短擔待一二,別因此惱了。若以後只不來,讓旁人看了倒真像是幾句閑語就生分了。”

林逸飛有些讚賞的看著面前侃侃而談的丫頭,笑道:“難怪聽人說外祖母一時一刻都離不開鴛鴦姑娘,姑娘果真是錦心繡口的。”

鴛鴦聽林逸飛並不接自己的話,顧左右而言他,不解何意,只好微紅著臉低頭笑道:“林少爺過譽了,鴛鴦不過是個小丫頭罷了。只是老太太最是憐惜人,我雖是下人,老太太看我殷勤就未免多疼了些,鴛鴦實無什麽過人的好處。”

黛玉臉上帶著一抹輕笑,嘆道:“鴛鴦姑娘如此說可見好處了,不驕不躁,不卑不亢,溫柔體貼。”

鴛鴦溫柔一笑,道:“林姑娘說的讓鴛鴦都無處藏身了,鴛鴦哪有那麽好。只是老太太於我一個小丫頭仍是憐惜的,可見老太太最是重情,因此這次的事情真真是老太太一眼沒看到,林姑娘可千萬別生分了。每每老太太說起姑娘總是淚眼朦朧的,說林姑娘和姑太太最是相像,若不是姑娘在跟前,沒準她早就因思念姑太太去了,好在如今有姑娘,若不眼見著姑娘福壽雙全的她再不會離開的。”

黛玉靜靜聽著,神色沈靜如一潭秋水,良久眼波流轉,看向鴛鴦道:“鴛鴦姐姐倒真懂老太太的心呢。”

林逸飛道:“果然鴛鴦姑娘在老太太省了多少心呢。姑娘可不就是老太太的一把鑰匙,這話說得我們都不能不聽命了。老太太事事有姑娘幫著也省了我們做晚輩的心。”

鴛鴦眉眼間染上喜色,道:“林少爺和林姑娘果然是大家風範,最是大度能包容的,如此老太太也不會再憂心了。鴛鴦可不敢說是老太太的鑰匙,老太太事事周全,也就偶有疏忽才用得上我呢。說起來倒是少爺和姑娘是老太太的鑰匙呢,把老太太的心都打開了。”

黛玉淺淺一笑,淡然道:“姐姐可是擡舉我們兄妹了呢,老太太膝下那麽多子孫,又有姐姐這樣可人兒,哪用得著外人去開心,若真如此倒顯得二姐姐他們不夠好了。”

鴛鴦怔了怔,不好再說此話題,又略坐了坐就離開了。

黛玉輕輕一嘆,神情落寞到:“我竟不知外祖母對咱們是什麽感情了,那樣一篇話鴛鴦姐姐再精明也說不出的。”

逸飛道:“妹妹自是知道有何必感嘆懷疑。”

黛玉微微頷首,思緒紛飛,良久才道:“我自是明白的,只是感嘆罷了。外祖母若說一份真心都沒有是不可能的,可她終究是賈家的老祖宗,必要時自會毫不猶豫犧牲掉我,就像犧牲娘親那樣。那以前的那些真情又有幾分用處又有幾分真?難道只是為了讓我們有事情時會心軟嗎?我竟是不懂了,為什麽心會那麽覆雜。”聲音裏有些感慨亦有些惱意,終究年紀小,面對賈母這些可笑情意還是每次都不舒服。

“對了,哥哥,你今兒總誇那鴛鴦做什麽,她也算個好的,可我可沒見過哥哥這麽誇女孩子的,倒像別有用意似的。”黛玉忽然轉了話題。

林逸飛一怔,看黛玉的目光微有詫異閃過,然後笑開道:“玉兒可想多了,我只不過是不想接話吧。唉。什麽時候在你眼裏自家哥哥成了那句句都有心機的人了。”

黛玉笑聲恍若銀鈴,歪頭道:“你們現在在做勾心鬥角的事情,自然會這樣,我自是知你本心不是那樣的人,真是笨哥哥。”

晚上黛玉甚覺無聊,隨手抽出本書在燈下看,卻是一本《玉溪生詩集》,纏綿悱惻,頗為動人,只可惜她最不喜李商隱詩,看得越發悶了。雪雁笑道:“姑娘睡不著還不如去外面走走呢。”春纖道:“你就攛掇姑娘吧,外面那麽冷,姑娘可不是你。”

黛玉笑道:“今兒月還小,該是漫天繁星吧,咱們去看看也不錯。”說著站起身。

春纖抱怨道:“都是雪雁惹得。”月華笑道:“有我在不會讓姑娘有事的,姑娘要月下觀花星下踏步也無妨,這叫文人情趣,你們懂什麽。”露清笑道:“你倒是明白的,真好笑。”月華瞪眼道:“我怎麽不明白。啊,當然那些靡靡之音露清姐姐最懂。”說著噌得跳起來跑了,灑下一串清脆的笑聲,恨得露清咬牙道:“作死的小蹄子,別讓我抓住了。”說著自去給黛玉鋪床了。

黛玉披著鷹羽鬥篷來到院中,清風微寒,天空沈碧,滿天星子如一眨一眨的眼睛,頑皮地俯瞰著塵世,一彎細細眉月斜掛天邊,像柔柔笑靨,給清冷的夜色平添了一縷溫柔。黛玉伸了伸胳膊,感覺甚是舒爽,笑道:“不知哥哥做什麽呢,若還悶在屋子裏苦讀可就辜負了這大好夜色了。”

雪雁是個淘氣的,笑道:“咱們去書房外瞧瞧不就知道了。”

黛玉皺眉:“那怎麽行,大晚上的。”

雪雁笑盈盈道:“姑娘可不是那等矯揉造作的人,面對坦蕩之人就該坦蕩些,沒的讓規矩束縛著關系都疏遠了。”

黛玉點了下她笑道:“姐姐自己促狹搞怪,偏要拉上我。”說著卻也好奇,便道:“咱們只去悄悄吧,如果他真在書房就嚇他一跳。不過沒準他今天剛回家,偷懶回‘臥雲軒’睡覺了呢。”雪雁道:“那就撲個空唄,咱們只當散步了。”春纖和月華俱是搖頭,姑娘一到家就淘氣起來,不過倒比在賈家的樣子看著好受多了。便只遠遠跟著,且看她倆去玩。

書房裏燈火搖搖,黛玉和雪雁躡手躡腳來到門口,雪雁剛要推門,就聽裏面有聲音道:“那丹書鐵卷還是沒消息,今兒刻意試探了一下那鴛鴦,估計那丫頭也不可能知道。唉,去年時原以為那東西不過在祠堂供著,結果倒是真放著呢,偏是個假的,好在馬上放回去了,不然倒弄得咱們打草驚蛇了。”

黛玉聽出是哥哥的聲音,卻不知另一人是誰。只是那話裏內容讓她心驚。丹書鐵卷她是知道的,是皇上上給立過不世奇功的大臣的,其功用相當於免死金牌,除了謀反外不論多大的罪過都可以憑它豁免,且這金牌是代代相傳都有效力的。哥哥提到鴛鴦,莫非那賈府竟是有丹書鐵卷的,為什麽從來沒有人告訴過自己!

另一人長嘆道:“倒是咱們小瞧那賈老太君了。她一生無子還能好好生存下來,在賈家五十多年不倒,又怎會是簡單角色。狡兔三窟,她知道那丹書鐵卷是他們府的保命符,怎會不妥善保管。怕是除了她只有極少的人知道這丹書鐵卷在哪。如此倒是棘手了,以後縱掌握了他們家的罪證,憑那些咱們也治不了他們家的罪。”

黛玉這才知道那人竟是水溶,此時卻是絲毫欣喜也沒有,腦袋裏只盤旋著“丹書鐵卷”四個字。爹爹說過會給娘親報仇,定會依法治了那王夫人的罪,可如今有這麽個東西父親怎能如願。娘親二十幾年的痛苦皆拜王夫人所賜難道就就此罷手嗎。且賈家作惡多端,那些被他們所害的人又怎麽甘心。她越想越氣,難怪那賈家敢為所欲為,以前只當他們仗著元春和祖宗那點功德,此時才恍然自己竟是想簡單了。

國法不彰,家仇難報,怎能忍心,怎會甘心!

屋中林逸飛嘆道:“若不是為此我們兄妹何苦再去那是非之地,還不是為了方便打探消息。妹妹才去了兩天就受了多少委屈呢。”

水溶恨聲道:“一個小小國公府還能有多大,就是一寸土一寸土的挖,也要把那東西找出來。有這樣的蛀蟲在於國家是為大害。更何況敏姨還是那賈家害得就是於私咱們也不能饒過他們。”

林逸飛苦笑道:“也只能如此了,我就怕就是這樣也找不到,以前我們實在低估對手了。爹爹不讓我和賈家決裂也就是想著讓我去他家時方便查探,可見他老人家比我們司令部周全,我原先還不以為然,認為他過於高看賈家了呢。”

“或許我可以幫你們。”清婉的聲音帶著淡淡的堅定從門口傳來。屋子裏倆人都一驚,暗罵那幾個暗衛為什麽不提醒他們,他們原聽到門口有呼吸聲,見暗衛未示警只當是沒關系呢,他們卻不知那暗衛見是黛玉來自覺不必出聲。倆人邊心中埋怨著便站起身,間見黛玉披著雪白鷹羽鬥篷從沈沈夜色中走來,恍若月宮仙子,飄渺婉約,清冷恬淡。後面是一臉震驚和懊悔的雪雁。

林逸飛忙道:“妹妹怎麽還沒睡。”

黛玉未理睬逸飛,咬了下唇,望著被門口進來的風吹的跳躍舞蹈的燭火輕道:“若不是我今兒聽見了這話,你們打算瞞我到什麽時候。這些事難道我就不應該盡力嗎?爹爹已經忍了二十幾年難道還能再忍二十年,那些受害的人難道也能永遠沈默下去。不管出於什麽心外祖母還是心裏有些和我親近的,若我去做這件事或許有可能比你們更會有用呢。”

水溶嘆口氣,凝視著黛玉嬌美的容顏道:“你也知這已經不算家事而是國事了,以賈家為首的世家豪門之驕奢淫逸實已危害百姓腐蝕國家了,這些朝堂事自有我們去處理,黛兒怎麽能去犯險?”

黛玉繃起小臉擡眼無比認真地看著水溶清冷道:“莫非溶哥哥認為我是那等眼睛裏只有家仇的狹隘女子?如此我們也算不得知己了。我自是希望能處置了賈家,可卻沒想過是為了洩憤,娘親已逝去,再怎麽報仇也換不回娘親的一個笑容。我只不過想他們的行為得到應有的懲罰,給娘親給天下人一個交代。若真為報仇,還不如直接派個殺手去呢。我自為我的心,雖然只是個小孩子,亦想盡自己的一份力。”

水溶看黛玉小臉微白,心疼道:“黛兒莫惱,我自是知道的,剛是我說得不對了,原是一時急的。”他定定註釋著黛玉如水明眸,輕聲道:“黛兒,我不想你受到傷害。”

黛玉嘆口氣,緩和了臉色道:“我不會受到傷害的,又不是打打殺殺的事情。我是不會讓自己陷入危險給你們添麻煩的。”

水溶嘆道:“你若去探查勢必會去那府,那府裏人哪天不再算計,若有一個照顧不到怎麽辦?”

黛玉一嘆,低眉道:“我有雪雁她們看著怎麽會有事?外祖母畢竟還是對我有感情的,就算關鍵時候會利用犧牲我,平時卻還不至於對我不好,只要沒有危害到賈家,她還是會寵著我的。那些算計咱們大約也知道是什麽,又怎會讓她們如願。”

水溶無奈道:“面對著那些寵愛,以後到算計你時你不是會更傷心,黛兒,你是個善良心軟的,畢竟那賈母和你流著一半相同的血,你若相處久了有所牽絆還是會容易受傷。”

黛玉自失一笑:“溶哥哥竟真是了解我呢。面對賈家,唯獨對外祖母我的心最覆雜,便是娘親也是呢。不過我已經不會被那些感情左右了,外祖母的那絲真情,我亦會用真情回報,其餘的我不會理會的,所以我絕對不會為他們心傷的。”

林逸飛聽了半邊在旁忽道:“妹妹真要管倒也無妨。”

水溶一皺眉,黛玉則眼前一亮,聽林逸飛道:“妹妹也不過是觀察試探之類的動作,也不會有太多危險,正像妹妹說的,去那賈家的算計大體咱們也能猜出,不過是為那些銀子罷了,咱們既然知道了也不怕他算計,只要妹妹不再心軟和傷心,倒真沒什麽能傷害到妹妹的。”黛玉忙不疊點頭道:“可不是嘛,你們也把我想得忒軟弱了,如今已經看清,又怎會再任他們擺弄,再說我以前也沒任他們欺負嘛。我只盡力就是,你們又不會真把一切壓我身上,到時我這真有些結果也算是意外之喜。”

水溶笑吟吟道:“就像那水清是不是?”黛玉撅起小嘴道:“溶哥哥怎麽知道我下面要說這事情?”林逸飛和水溶呵呵一笑,道:“真是個小丫頭,那得意的表情都寫滿臉了,我們還不知道?罷了你要管就管吧。不過咱們也不能去那兒太多了,沒得心裏添堵,反正處置他們在忠順王事了時呢。”黛玉點頭應了,蹙眉道:“只可惜還得有多少人受到他們的迫害。”

水溶道:“那賈府老太君管得甚嚴,也就幾個身份高的主子知道丹書鐵卷的存在,其他為非作歹的族人下人純粹是本性使然。我們也不會任他們作惡,只是終究總有一個不到的地方,畢竟朝堂不止它一個賈家的事,我們亦無法周全。”

黛玉一嘆,問道:“賈府怎會有丹書鐵卷?”

水溶道:“當年聖祖打天下時正攻到錦州,說什麽也拿不下,那裏是要塞之地,若不能攻下就根本不可能逐鹿中原,是以聖祖發下話誰能破得錦州以後登基必受之以丹書鐵卷。那時賈家還是聖祖的家奴,偏那賈家祖先是個有才華的,獻上一計成功拿下了錦州,而且還在攻城時救了太子一命,聖祖大悅,那賈家從此由奴才變成武官。天下定了之後聖祖便兌現了諾言。只可惜這賈家子孫不孝,竟是仗著這丹書鐵卷胡作非為起來。”

黛玉嘆道:“祖上有為未必子孫也有為,聖祖賜這丹書鐵卷用意原是好的,只是卻算漏了人心的貪婪。”

水溶道:“可不是嗎,如今想懲治賈家必須盜出丹書鐵卷,否則一點希望也沒有,除非他們犯了某反之罪。不過他們家都是安享富貴尊容之輩,宮裏有有個賈元春,卻還做不出這事來。”

窗外寒風凜凜,搖蕩樹影重重,說不出的紛擾與煩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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