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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陪|睡千年的忠犬·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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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睡千年的忠犬·番外(下)

整個授課期間, 薩爾和大法師並無什麽交集。他是戰士職業, 註重體能和物理攻防, 武器是雙手巨劍,對於法術,他主要學習簡單常用的治愈類和輔助攻擊類, 以及一些通過煉金等來增強抗魔屬性的手段。這些普通的法師就可以教授, 因此他完全沒機會與對方搭上話。

那是另一個截然不同的浩瀚殿堂。他們蒼白纖弱, 聰敏智慧,瘦小的身體無法阻攔敵人的進攻, 卻可與這神秘的宇宙相通。他們的精神沈浸於法術卷軸和煉金產物的海洋,孜孜不倦,樂此不疲 , 並願意為之獻上生命的熱度。

他們與他完全不同。

而大法師費奧蘭多, 更是獨一無二。

短短兩個月,那個男人宛如最華貴的珍寶, 吸引著所有人的關註和迷戀。他冷漠孤傲,卻非刻意傲慢,而是天然的無視;他獨來獨往, 卻對政治權勢的微妙之處了然於心,且能巧妙周旋;他的法術造登峰造極, 卻同樣會為初學者的進步而露出欣然微笑……

雖然與他的守護天使擁有著相似身形和發色的雖然擁有相似的身形、發色和瞳色, 但截然不同的氣質, 讓薩爾很快就否定了內心的那個猜測。然而也正是因此,在發現自己對其投入的關註多到那個猜測也解釋不了的時候, 薩爾有點驚慌了。

好在他並不是獨一個展現出對法師迷戀的人物。事實上,見過法師那張臉的人,沒幾個還能冷若冰霜面無表情。然而這份剛剛冒頭的青澀情愫才被察覺,甚至連一點陽光還沒見到,就被動蕩的時代變換無情地斬斷了。

就在大法師在學院授課的第三個月,布魯蘭公國的王死於暗殺,年輕的儲君戴上王冠。北荒蠻族趁火打劫,大軍突破屏障一路南下。幾大國明爭暗鬥,各小國掙紮存亡,戰火遍燃,流寇四起,民不聊生。

就連四巨頭之一的塔爾蘇公國,也淪陷在了蠻族的鐵騎之下。

天空陰雲密布,烈火熊熊燃燒,兇惡的火熱吞吐著原有的繁華,將一切都化為灰燼。

士兵們在鏖戰,鮮血染紅金燦的盔甲,他們揮舞著長劍與盾牌,用肉體壘砌成新的防線,竭盡全力為人們留下一線生機。

盡管如此,在懸殊的實力差距下,他們最後還是全線潰敗。高聳的城樓劇烈顫抖,石塊與砂礫崩塌而下,哀嚎慘叫四處皆是。

不斷坍塌的城樓中,薩爾和傭兵團護衛著居民撤離逃生。只是追兵太多、境況險惡,幾個來回之後,薩爾已是強弩之末。

他傷痕累累,力竭氣窮,眼睜睜地看著敵人的箭矢即將射入婦人柔弱的胸腔。

就在那時,一道紫色的巨大光罩橫掃過來,溫柔地將他們括入其中。羽箭倒退而回,烈火無聲而滅,那些橫行肆虐的入侵者,像掉線人偶被無形的大手抓了起來,一只一只遠擲而去。

一個人影出現在高聳的塔尖,狂風揚起他灰色的長發與灰發色法師袍。他舉起法杖,那紫色的光罩更亮更大,像透明的氣泡,將地上的人們從廢墟中輕柔地托了起來,朝著郁郁蒼蒼的森林飄蕩。

幾十分鐘後,紫色光罩消失了。塔爾蘇王都中數以萬計的幸存者愕然仰視著面前高大城墻,在看到轟然開啟的大門後,相擁而泣。

往後的無數歲月中,薩爾都會想起那一日高塔上的人影。那以一敵萬的無畏勇氣,那桀驁不馴的狂妄身影,以及他那溫和似水的守護法術……

大法師費奧蘭多,不管看上去有多麽離群索居漠然冷傲,他的內心一定有片柔軟溫暖之處。

薩爾一直如此堅信。

往後幾年,西斯塔大陸徹底陷入了一片混亂。史書上不乏相似情況的描述。那通常是一個時代的開啟,或者是一個王朝的落幕。天災人禍連年不斷,疫病災禍四處蔓延,平民百姓流離失所,就連王公貴族,也整日惶惶不安,害怕天亮後就成為他人階下之囚。

傭兵的需求和數量都急劇增長起來。薩爾和他的傭兵團們幾乎沒怎麽休息。大把大把的金幣進賬,讓他的同伴喜笑顏開,卻讓薩爾日益沈默寡言。

他想起自己遙遠的家鄉,不知自己淳樸善良的族民們是否安全。戰爭伊始,他便托人送去了信箋和財物,直到現在也沒消息傳來。

時局愈加混亂,大片大片村莊被廢棄,到處都是無人埋葬的屍體。能拿起兵器的男性都上了戰場,留下的孤兒寡母則成了小偷騙子和妓女。村裏的人們餓得挖啃樹根,城裏的人們則愛上了酗酒和賭博,在末日來臨前享受著最後的狂歡。

薩爾“血影狂戰“的名號慢慢傳了出去,他成了傭兵團毋庸置疑的首領。他受過幾次不小的傷,每次都能逢兇化吉。那些傷疤成了他在這亂世中最寶貴的財富,一路支持著他活了下來。

夕陽西下,幾個黑影掠過,嘎嘎著停留在枯枝枝頭。黑發藍眼的高大男人牽著馬走過一個破落村莊。不遠處的田地長滿荒草,蒼蠅嗡嗡嗡著徘徊路邊堆積而起的屍體,衣衫襤褸的寡母抱著幾個孩子,縮在黑暗的角落,雙眼直楞地盯著路過的戰士。

薩爾從隨身攜帶的幹糧中分出一部分,扔了過去,然後騎上馬不忍再看,匆匆離去。

這亂世何日能平?

經歷得戰鬥越多,看過的悲劇越多,心中這個疑問的力度越大。很多個夜晚,薩爾輾轉難眠,望著漫天星子,悵惘迷茫。這璀璨的銀河看起來如此寧靜悠遠,卻不知同一時間,有多少人食不果腹、流離失所?

直到有一日,當他親手從盜賊手中救下一家老小時,他忽然頓悟過來:與其期望他人,不如傾盡自己的微薄之力,加入那試圖更改歷史的浩瀚潮流之中。

因對鮮血和金錢的渴望而匯聚起來的團體並不是他需要的同伴。他解散了傭兵團,獨自一人開始了戰士的進階挑戰。

西斯塔大路上的所有冒險者職業,按照學徒、青銅、白銀及黃金分為四個依次遞增的能力層級。這四個層級可以囊括百分之九十的冒險者,之所以不是百分之百,是因為在其上,還有被各國重點關註的宗師級。

宗師級,對於法師來說,你可以只身呼喚雷電風暴;對於戰士來說,可以一抵百、豎起牢不可破的物理防線。

這是數百萬人憧憬不已的職業巔峰,卻只有寥寥數人在歷經艱辛磨難後,可窺得一絲兩毫這浩瀚宇宙間巨大能量的運行規律。

那可以啟發冒險者心智、給予他們一線機遇的艱辛磨難,幾經流轉並經過後人們的不斷驗證和試驗後,最終形成了各個職業獨有的“進階挑戰“。

完成進階挑戰,一名冒險者便可以跨越宗師級和黃金級間的天塹鴻溝,威能總量突飛猛進,並達到質的飛躍。

西斯塔大陸歷史上,最近一個記載在案完成此項挑戰的名字,是安瑟塞那斯·梅丹尼·瓦塔利斯·費奧蘭多。

舊歷1889年,這一年,薩爾在絕境山脈腳下的小鎮中,再次見到了那個牽系著整個大陸目光的人。

自塔爾蘇一戰後,年輕的大法師便從公眾眼中消去了蹤影。這並不意外。自少年時代起,費奧蘭多就是一個淡漠權勢、遠離喧囂的存在。他代表著西斯塔大陸法師職業的最頂端,就像那日風雨中高塔上的身影,對於渺小的凡人來說,是那般遙不可及。

他沒想到會在那裏遇到他。

他裹在兜帽之下,灰色的發絲滑落出來,像上好的錦緞,在酒館昏暗的燭光中散發著柔和的光華。他嘴唇很薄,顏色很淡,總讓人感覺氣色不好臉色蒼白。從某個角度看過去時,他那優雅的坐姿,讓薩爾腦海裏,無法抑制地想起一個人。

他搖搖頭,擠掉那些亂七八糟的猜測,朝對方走了過去。

“——請問您是費奧蘭多法師嗎?”

穿過擁擠的人群,話一開口,薩爾才發現自己犯了一個錯誤。發出委托任務的人留的是一個假名,而本能之下說出口的稱呼,則讓他試圖掩蓋的秘密一開始就袒露了出來。

垂落的濃密睫毛眨動、擡起,朝他掃視過來。那幽深冷冽的金色瞳孔,在看到他的耳朵後泛起一絲細微的波瀾,卻又在下一秒,回歸了亙古的平靜。

“……如您所見,我是半夢靈戰士。如果您不介意,我可以護送您到達絕境山脈任何一處地點。”

法師無聲地笑了起來。

舊歷1890年,薩爾那卡·哈爾卡獻出自己的巨劍,跪俯在大法師費奧蘭多腳下,宣誓效忠。

“此身此心,奉獻於您,絕無隱瞞、永不背叛。”

他沈聲許下諾言,望向大法師的目光,欣然而愉悅、沈醉又堅定。

大法師費奧蘭多,本身就是光明。他一定可以終結這墮落破滅的亂世,為這片飽受戰火侵襲的大陸,創造出一個新開始。

——他終於找到了那個一起並肩攜手、共赴前路的同路人。

-E.N.D-

小番外:

【學霸的弱點】

很多年以後,在回憶起這段過往時,費奧蘭多如此說道:“其實我第一眼,就認出了你。”

黑皮膚的半夢靈戰士愕然非常。

“是真的。“看著自己戀人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心情很好的大法師笑出聲來,笑容一如千年之前,”也是那一眼,愛上了你。”

“所以,這其實是個‘一見鐘情’的故事。”

因為收回了所有的靈魂碎片,大法師連帶著也吸收了那麽點“其他”世界生存時的脾性和生活習慣。一向高傲優雅形象示人的大法師翹起二郎腿,對著薩爾擠眉弄眼後,又故作哀憐地不斷嘆氣,“不過那個一心只讀聖賢書的學霸,根本不知道,那種感覺叫做‘墜入愛河’。”

【另一個關鍵】

“我還是想知道,你是什麽時候,發現我身份的?“

大法師用手托著下巴,看著圍著圍裙的戰士在爐火前忙碌。

“那次……幫您尋找白金之鑰時。”

“我去!”

“噗——“正在偷喝熱可可的榮恩噴了一口飲料出來。

“主人!”薩爾也差點被火燙了。

“……發生什麽了?”一頭霧水的大法師非常心疼,毫不吝嗇法力,一個完整的治愈術就扔到了薩爾只微微紅了點皮的手上。

“……您的措辭……”

大法師眨眼,一臉迷茫。

榮恩決定還是閉嘴。既然薩爾都可以接受,嗯,他也不準備對自己主人過分“粗魯”的言行提出異議。

“這麽早!“不再糾結細節的法師咬著嘴唇,”我還以為,我把你相關的記憶全部消除了。“

“您不用懷疑自己的法術威力。”薩爾垂眸笑道,“我確實不記得您的外貌聲音,但您那一次……那……”

他開始吞吞吐吐,滿臉猶豫。

大法師瞪大眼睛,一臉執著的好奇和探究。

薩爾狠狠心,閉上雙眼:“——那是我的初吻。”

“所以?”

“……”榮恩繼續保持沈默。

“我連做了一個月被您親吻的夢……每次靠近您,都會忍不住註意您的嘴唇。感覺……非常相似。”

“直到後來那一晚,您第二次吻我,我就很確定了。“

“……我該說你們半夢靈種族天賦……好厲害嗎……”

脫線的大法師楞了許久,也只有這麽一個感想。

-完-

作者有話要說:

法師番外完結啦!

後面寫的有點倉促,請大家溫柔一點打我捂臉

片段滅文法等我想起來再加一點內容

文檔亂七八糟的我也很頭疼哇QAQ

謝謝大家!(*  ̄3)(ε ̄ *)

附:時間表

舊歷1874年 薩爾 12歲 第一次遇見穿越的大法師

舊歷 1880年 薩爾 18歲 成人禮,出谷

舊歷 1881年 薩爾19歲 被傳授正統格鬥技巧和職業技能

舊歷 1882年 薩爾20歲  進階銀階三級

舊歷 1884年 薩爾 22歲 雨林中脊椎摔斷,被法師救回

舊歷 1886年 薩爾 24歲 組成傭兵團,進階金階

舊歷 1887年 薩爾 25歲  進入綜合職業學院,和這個時代的大法師費奧蘭多第一次相遇。

同年,塔爾蘇亡國。赫利俄斯成為布魯蘭的國王。

舊歷 1889年 薩爾 27歲  開始進階挑戰任務,絕境山脈與大法師第二次相遇

舊歷 1890年 薩爾28歲 與法師簽訂契約

舊歷 1893年 薩爾 31歲,完成挑戰,成為宗師級戰士;與大法師締結契約,宣誓效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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