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魔在作死的邊緣跳鋼管舞，幻境裏的當事人被激怒。

被激怒的是阿瓦達，傑森反而更冷靜一點。

阿瓦達沒有先出聲，下意識的咬住嘴唇，控制不住力道咬的發白，但從咬破的嘴唇上沒有血液流下。

她的聽力比傑森好很多，完全是種族優勢，只要她想，站在這完全能聽見小醜神經質又瘋狂的言語。

她果然在自控力方面比傑森他們差了好多。

壓抑下那種恨不得沖過去給小醜一拳的沖動，深吸一口氣必須說點什麽讓自己的註意力離開那邊的聲音。

“你還好嗎？”她擡頭，看到一向桀驁的青年不同尋常的面無表情，“小醜現在在我們手裏。”

言下之意如果實在憋得慌可以回去揍一頓，反正小醜蠻扛揍的。

“我沒事，看來這個惡魔並沒有多高明。”傑森搖頭低沈的笑，看眼神像是真的不在意，但阿瓦達毫不懷疑如果此時手邊有火箭炮，他會毫不猶豫的一炮把整個幻境都炸開。

她不知道自己該說點什麽能讓傑森心情好點，事實上她不覺得自己完成哥譚意志的委托就是解決哥譚長久積弊的終點，恢覆死刑才是當務之急。

不，現在從這裏出去才是當務之急！

“海拉！”她只喊了個名字，天空瞬間破了個洞，那像是被誰硬生生的撕開，簡單粗糙卻昭示著讓人膽寒的能力，她似乎聽到一聲尖銳短促的叫聲，緊接著牽引力從黑洞裏傳來，在這幅場景中唯二的兩個人都被牽引著脫離地面。

那是不可拒絕不可阻擋的吸引力，光看就連阿瓦達也被輕而易舉的卷起來就可想而知，好在這種強大的力量來自己方友軍，兩人誰也沒嘗試著抵擋。

阿瓦達在天空中朝下看，原本無比真實的幻境漸漸扭曲成一團，就像是被溫度熔化成的糖果，各種不同的顏色攪在一起，總之讓人沒有再看第二眼的欲望，索性擡頭，毫不留戀地面上的情況。

在他們的意志徹底脫離滾回各自身體之前，阿瓦達留下自己所在的位置——盧瑟大廈樓頂，簡單又清晰，傑森找過來很方便。

睡魔終於發現在暗處有一個自己不能惹的存在，他甚至都顧不得去繼續維持幻境，只想著趕緊逃跑。這讓幻境以更加迅速的速度崩潰，被困在其他關卡的人也被放出去，沒能飽餐一頓的睡魔怨恨極了可也無可奈何。

把阿瓦達從床上拽起來半夜出來吹冷風的目的就是他，海拉怎麽會讓他跑掉呢？

突然回到現實讓阿瓦達有一瞬間的眩暈和錯位感，很快她就發現自己現在不太恰當的姿勢——整個人都窩在海拉的懷裏，腦袋靠在海拉的肩膀上，而被靠著的人筆直的站著，兩只手圈住她，黑長直的發絲垂下來搭在肩上，有一部分垂到阿瓦達頭頂。

海拉身上並不濃郁但很有存在感和侵略性的香味一縷縷的鉆進小姑娘的鼻子，這讓她在回神的瞬間就臉紅了。

“醒了？好玩嗎？”

還是海拉聽起來冷冰冰的語氣，其實是在表達關心。

“很神奇的體驗，如果這就是做夢的感覺的話。”

“只不過夢的內容不太讓人高興。”

阿瓦達可不管海拉會不會因此而給睡魔再記上一筆：）

在旁邊站著一只致力於盡量減少自己存在感的康斯坦丁看見慌不擇路即將逃離這個城市的黑霧，又看看把全部註意力都放在阿瓦達身上的海拉，欲言又止。

“禮物。”海拉伸手一抓，原本已經見到城市邊緣，即將踏上通往哥譚橋面的黑霧毫無反抗之力的在短短一瞬被捉住、壓縮、壓縮、再壓縮……

黑霧球裏發出一聲接一聲的淒厲慘叫，康斯坦丁那被狗啃的差不多的良心稍有不安，他竟然在同情這個一跑出來就撞上死亡女神這個掛逼的大惡魔。

阿瓦達臉色如常，在決定跟海拉成為朋友的時候她早就考慮過海拉的行事作風了，現在可不會不習慣：“謝謝，他應該會喜歡我給他安排的牢房。”

“但是在把他關進去之前我有個小小的想法。”小姑娘接過硬生生被揉成手掌大小團子的黑霧，“惡魔會做夢嗎？”

阿瓦達勾起一個微笑，打的什麽主意不言而喻。康斯坦丁卻一點都不想聽這個長得像天使，實際性情簡直是惡魔的小姑娘說什麽，他一直走神，直到樓梯口傳來細微的動靜。

月光下被陰影籠罩的樓梯口出現有點眼熟的人影，他隨手扔下自己撬鎖的作案工具，順手把那雙不知道從哪撿來的手套也一並處理掉，高空拋物不是個好習慣，但畢竟一雙手套又砸不死人，青年明明是用最快的速度趕過來的，偏偏到了這裏又開始不緊不慢。

康斯坦丁瞇著眼看清陰影裏的人。

難道他不應該在哥譚嗎？什麽時候紅頭罩的業務擴展到隔壁的大都會了嗎？還是……情史相當豐富的驅魔人順著他的目光看到那個天使臉的“惡魔”姑娘，仿佛明白了什麽。

從兜裏摸出一支煙、點燃，深深的吸一口，康斯坦丁覺得自己有點亮，既然睡魔絕對沒有落到他手裏的機會，那就沒他什麽事了，悄無聲息的和穿了一身常服的某頭罩擦肩而過，拍拍他的肩膀，做了個祝好運的手勢，驅魔人消失在黑暗裏。

直到阿瓦達把睡魔收起來，傑森才從樓梯口拐出來。

“早上好，女士們。”

青年懶洋洋的樣子，拖長了聲音，磁性的聽上去像是羽毛輕輕掃過人的心口，他嘴角含笑，一點都不像剛剛經歷了一段一點都不愉快的夢境。

嚴格來說現在已經超過零點，再過幾個小時太陽就會從東邊的地平線上緩緩升起，說早上好也沒錯。

“我可是以最快的速度趕過來，親愛的阿瓦達。”他特意拉長“親愛的”和“阿瓦達”之間的距離，瞬間就像有一雙無形的貓爪子在阿瓦達心上輕輕用那雙肉墊揉了揉，心裏頓時軟的一塌糊塗，或者換個比較有特色的比喻那就像下雨天有雷電順著她的避雷針流經身體導進地下那種酥酥麻麻像被雷劈了的感覺。

突然看他不順眼的海拉瞇了瞇眼，覺得這個逃脫死亡的家夥看著更加討厭了。

阿瓦達是她的！至少在她決定回阿斯加德教訓奧丁之前阿瓦達是她的！

可惜護食的死亡女神沒什麽戀愛經驗，所以她錯誤估計了眼前這人的威脅性。

死亡女神從始至終就基本不在傑森的視線範圍內，雖然在場的是兩位女士，但他的目光基本都集中在那個稍微矮一點的身影上。

他的步子不緊不慢，但腿長的優勢很快就拉近了他們的距離，月光和他身上那件和夢境中一樣的短袖T恤把青年的完美的身材展示出來，明明還有那麽遠的距離，它們對阿瓦達的視力完全無法造成任何影響，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突然有種類似於人類心慌的感覺。

這不是第一次，但之前的每一次都是在傑森身邊。

理論知識多少知道一點，真實的情感體驗完全一片空白的世貿小姐稍微有點走神。

“說話的時候走神可不是個好習慣。”低低淺淺的笑聲喚回小姑娘的神志，“想和我一起看日出嗎？”

話題的跳躍度有點大，但阿瓦達在短暫的楞神之後就反應過來。在她聽來這句話的重點在“和我一起”，而不是看日出，她做大廈那會天天都能看到日出，但那時候和今天聽到這份邀請的感覺都不同。

“好。”比大腦更快的是自己的嘴，她聽到自己的回答，直到話都已經沖出口，她才反應過來海拉還在。

這回海拉也有了和康斯坦丁一樣的感覺，她覺得自己有點亮：）

一雙手捉住阿瓦達的手，手感很熟悉，是傑森，側頭看過去，青年不知道什麽時候走到了自己身邊。

“抱歉，但我得借阿瓦達半天時間。”傑森跟站在旁邊見證這一切之後表情晦暗不明的死亡女神說。

脾氣不怎麽好的女神看了看阿瓦達同樣期待的表情，不得不捏著鼻子同意某人的要求。

不能捏死這個中庭人，這只是順著阿瓦達的心意而已，海拉想。

她什麽都沒說，幹脆的用魔法消失在兩人眼前。

“我們換個地方。”這裏是盧瑟大廈的樓頂，如果在這看日出可是有被盧瑟告到死的危險，也不能怪盧瑟神經緊張，因為天知道這棟樓裏藏了多少氪石！

他們選了另一棟不算太高，但同樣有名的大樓——他們去了星球日報的樓頂。

太陽從地平線緩慢出現，一道帶著紅寶石似的光芒的紅線出現在天際，劃破一片深藍色的天空，天空的顏色漸漸淺淡，甚至被太陽染上一層橙色的光輝，初生的太陽沒有午間的刺眼，但大地上能感受到微弱的熱度，大廈樓頂的兩個身影顯得很渺小。

“真神奇，我還是第一次從這個角度看太陽。”阿瓦達仰著頭，眼神稍微有點恍惚的感嘆道。

她變成人之後還沒有好好看過一場日出，這還是第一次。

“不只是日出，還有很多是你沒有體驗過的。”

“沒關系，你有時間去一一體驗，我會陪你。”

最後一句很輕，但逃不過阿瓦達的耳朵，也逃不過不速之客的耳朵。

傑森感受到有東西在高速靠近，條件反射的抽出兩把木倉，阿瓦達甚至都沒發現這些木倉之前是被藏在哪的。

他一躍而起，木倉滑進手心，木倉口對準身後的一個方向，一只手想也不想的扣動扳機，另一只手伸手護住阿瓦達，一切不過電光火石之間。

“砰！”“叮！”

特質的大威力子彈淒慘的被撞癟掉在地上，木倉口噴出殘留的硝煙，看清來人的傑森收起手裏的木倉，卻沒有放開拉住阿瓦達的手。

只是註意到他們，過來查看情況的超人：“……”

傑森沒有歉意，沒什麽表情的看著超人，眼神仿佛能殺人，在超人看來傑森此時的表情竟然和蝙蝠俠有異曲同工之妙！

這種認知讓他打個寒顫，覺得自己來的可能不是時候，他決定全當剛剛什麽都沒聽到。

確實不是時候，打擾人表白遭雷劈。

是的，他打算在看過日出之後表白，就連情緒都快醞釀完了，結果超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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