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哥譚有人在計劃對付阿瓦達之後，阿諾德就開始著手調查，但對方藏得太深，接連幾天根本毫無頭緒。

阿瓦達沒把這件事告訴紅頭罩或者蝙蝠俠。

也不是全無線索。

哥譚市中心商業區的大屏幕上放映著廣告，看起來和往常並沒有任何不同，除了廣告裏那混合在一堆巧克力包裝裏面的那個眼熟的裝置。

那是唄幾天前剛剛見過的特殊磁場裝置，它所在的位置旁邊正是廣告裏巧克力加工廠的地址。

要表達的意思不言而喻。

廣告是今天才掛上的，恰巧昨天晚上傑森回來說今天會跟著蝙蝠俠離開哥譚一天。

太巧了，如果說毫無關系誰都不會信。

她獨自坐在商業區正對著屏幕的咖啡店裏，透過哥譚常年煙雨朦朧的天氣看過去，大屏幕上的廣告稍顯刺眼，叫人不得不稍微瞇眼才能直視，五顏六色的糖果包裝組合出一種詭異的視覺效果，有點類似於小醜那種極具沖擊性和戲劇性都被風格。

她沒有告訴阿諾德自己的發現，否則阿諾德根本就不會被放她自己出來。

“他們廣告設計的水平可真不怎麽樣。”

“巧克力好吃就行。”

“聽說了嗎？今天全市範圍內這家巧克力所有的門店都打五折，完全就是賠本的買賣，也不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

年輕的姑娘們有說有笑的從外面走過去，斷斷續續的說話聲時不時的飄進來，活力和旺盛的生命力讓阿瓦達不自覺的勾起一抹微笑，心情也跟著變得很不錯。

外面大屏幕上的廣告變了。

不再是五彩斑斕的糖果，而是顯示著整個哥譚市打折巧克力門店分布圖，每個門店用紅色的光電標出來，顯示幾秒門店時時情況，然後再退回到標記著所有門店的完整大圖上。

店鋪售賣情況都很火爆，看起來就仿佛普普通通一點也不高明的宣傳廣告。

阿瓦達沒有發現任何不同尋常之處或者提示信息所在的位置。

這才是最不正常的。

她從不懷疑哥譚反派們的下限，阿瓦達突然意識到如果她選擇拒絕赴約，小醜女會一定會做出什麽瘋狂的事，會拉著整個哥譚為她的拒絕赴約而陪葬。

她不想看到哥譚這個被蝙蝠俠他們傾註了全部心血和愛的城市被徹底摧毀。

沒有選擇，這不是任何一場可以隨便推掉的約會。

許許多多的念頭飛快的從腦海裏劃過，阿瓦達一面規律的敲擊著桌面，一面決定把目前的情況告訴阿諾德。

糖果工廠一定有成熟版的磁場幹擾器，磁場幹擾器對她或者阿諾德這種本體是金屬的建築會有什麽效果她在九頭蛇的時候就已經見識到了，所以沒理由再拖著阿諾德一起被人抓住，她現在唯一指望的就是阿諾德可千萬不要孤身來救她。

她要阿諾德去聯系覆仇者還有蝙蝠俠。

隨手在商業區門口招了一輛出租車，報上那個已經在腦子裏不知道念叨了多少回的目的地，不再理會阿諾德一條接著一條發過來制止的短信，用兜帽把銀發全部遮住，陰影下只能看見她小巧的下半張臉，閉目養神。

直到廣播“滋滋”兩聲，突然傳來小醜女瘋狂的聲音。

“希望大家喜歡我的禮物，親愛的朋友們，巧克力的味道好吃嗎？”

整個哥譚在這一刻仿佛都陷入了寂靜，所有能放出聲音的電子設備裏都是小醜女甜蜜的聲音，輕柔、並不尖銳，但所有聽到的人都像是被掐住了脖子。

母親臉色一變，將孩子手裏的糖果遠遠地扔到地上；年輕女孩們臉色一變，把剛買的巧克力通通扔進垃圾桶；所有吃了今天打折巧克力的人臉色都很難看，誰也不知道他們剛剛到底吃了什麽。

出租車司機手一抖，差點撞上側面的護欄。

“真是抱歉，因為一些原因導致消失了這麽久。今天這是一場慶典，慶祝我的回歸，慶祝我和我的朋友——世貿大廈的第一次見面。”她頓了頓，“作為慶典沒有禮花怎麽行？”

她笑著，幾秒之後哥譚四處沖出一道道禮花，緊接著是接二連三的尖叫聲。

其中一道“禮花”就在阿瓦達他們這輛車停靠的不遠處。

那是一個年輕女孩，穿的很時尚，明顯是出來逛街的打扮，上一秒她還在笑，下一秒忽然整個人炸開，血肉四散，從身體裏驀然一道亮光直沖天際吧，最終在天上炸開，變成漂亮的煙花。

地上整個區域都是血.腥味，甚至有幾滴血濺到出租車窗上。

所有人都像是被掐住了喉嚨，旁邊的女士直接被嚇暈，即便是見多識廣的哥譚人也很少見殘.忍.血.腥到這種程度的畫面。

收音機裏悠悠傳來小醜女愉悅的聲音：“幸運兒們。”

阿瓦達的臉色也很難看。

“小世貿，接下來每過半個小時我會放一次煙花，直到你來赴約。”

該死！

誰也說不好整個哥譚市到底有多少人吃下打折的巧克力！

阿瓦達死死攥住車上座套的一角，像是要把它碾碎的力度，露出來的下半張臉只能看到血色盡失的嘴唇。

“加快車速，盡量在半個小時之內趕到。”她嗓音喑啞。

司機也不傻，聞言陡然一驚，透過後視鏡看向自己這位身份不能細想的乘客。

看不清臉。

不多問不多說，風馳電掣的把出租車開出最快的速度，原本四十分鐘的車程硬生生的被壓縮到半個小時之內。

“用最快的速度開車離開。”

即便阿瓦達不提醒，深諱哥譚生存法則的司機也不會停留一分一秒。

這裏看上去就像是下班了的糖果工廠。

阿瓦達從正門走進去，門口並沒有守衛，她就像走在廢棄工廠的門口，安靜的可怕。

紅磚的墻面像是被人潑了紅色顏料，仿佛最拙劣藝術家的作品，血一樣黏黏糊糊的顏料從墻角滴落。

門口立著一個誇張的大牌子，上面歪歪扭扭的字，整個場景就像是在演一出最低級的恐怖片。

牌子上有字：

註意前方特殊磁場區域！

不能更囂張又直白的手法。

阿瓦達站在門口，一步之遙便是大敞四開的門。

“真快呢，可惜……”這次小醜女的聲音不再是從收音機裏傳出來，她聽起來有點遺憾。

和小醜很像，又不像。

阿瓦達還是站在原地，她擡頭往裏看，和二樓靠在欄桿上俯身往下看的小醜女對上視線。

“進來吧，親愛的。”小醜女用一種看著心愛玩具的驚喜眼神看著她，沖她伸出雙手，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往前邁一步進入建築物的範圍之內，熟悉的身體不受控制的感覺瞬間席卷全身，並不像在九頭蛇時那樣立竿見影，她感覺自己的身體仿佛變成上了年紀的蒼老軀體。

二樓的小醜女直接翻越欄桿順著柱子靈巧的滑下來，她湊過來，帶著存在感十足的甜膩香味，粉藍色的發尾隨著她的動作一晃一晃，伸手在阿瓦達的脖子和下巴附近揉捏幾下。

“哈，軟的。”她像是發現寶藏的小女孩，嚼著口香糖在阿瓦達耳邊吹了個泡泡。

“現在，告訴我，我的小布丁被你藏到哪去了？”

“你最好乖乖告訴我，因為這決定了我是不是要拆掉你來找我的小布丁哦。”

阿瓦達冷笑：“你拆了我也找不到小醜。生氣嗎？你大可以炸了整個哥譚，讓小醜也跟著陪葬。”

她清晰的看見小醜女的表情被氣得扭曲了一瞬。

小醜女猛然拉近距離，把手裏的小儀器按在她的脖子上。

不知道那是什麽東西，在貼到脖頸上之後像是被強制性的塞進滾筒洗衣機裏，眩暈感壓縮在短短一瞬間爆發，眼前漆黑一片，來不及再說一個字意識徹底抽離。

原來徹底失去意識的感覺這麽糟糕嗎？

再睜開眼睛已經不知道過去多久了，能透過狹小的窗戶看到外面殘缺的月亮，她沒有被綁住，只是身邊圍繞著好幾臺不明機器，她試了試身體完全動彈不得。

四周都是空蕩蕩的，只有她坐的這把椅子突兀的立在房間中央，門口傳來響動，幾個打手模樣的人搬著一臺機器走進來。

那東西還沒有靠近就已經讓阿瓦達感到很不舒服，就像是有好幾只手往不同的方向拉扯她的身體。

小醜女隨後走進來，拿著她的棒球棍，搖晃著棍子靈活的做出各種動作，見阿瓦達醒過來，她揮揮棒子：“你醒了，親愛的？看我給你準備了什麽。”

棒球棍頂端指向那臺機器。

“你一定會喜歡的。”

“還不說嗎？一會可沒有後悔的機會了哦。”她突然湊過來，和阿瓦達面對面，兩人之間不過兩個拳頭的距離，能叫人看清她漂亮的臉，甚至連卷翹的睫毛都一清二楚。

這麽好看的一個姑娘，怎麽就被小醜給搞瘋了呢！

阿瓦達都替她惋惜。

“還是你在期待紅頭罩能及時過來救你？”哈莉咯咯笑兩聲，“我的小布丁都不在，我怎麽可能允許有其他人在場呢？”

忽然，一道紅影一閃而過，阿瓦達狠狠楞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那不是那些機器讓她眼花帶來的幻象。

哈莉一只手卷著自己粉色的發尾，常年和義警們鬥智鬥勇讓她練就了非同一般的第六感，她猛然回頭，伴隨著她的手下們接二連三摔在地上的聲音，不過片刻熟悉的身影就從二樓一躍而下穩穩落地。

哈莉不緊不慢的單手撐著那臺被運進來的大機器，手指在那個顯眼的紅色開關附近來回打轉。

紅頭罩渾身散發著冰冷的氣場，他今天裝備帶的格外全，幾乎在身上掛了一整個軍火庫。

阿瓦達也搞不懂自己出於什麽迷之心理，她也知道現在不是時候，但在看到紅頭罩的那一刻原本緊繃著的神經就松懈了一半。

“你來了呀？真是及時。我知道你想扣動扳機，來吧，能有你的小可愛給我陪葬我很開心。”她盯著紅頭罩舉起來的手木倉，甚至把自己往前送了送，但那只放在開關上的手始終牢牢的停在原位，似乎隨時都有按下去的可能。

如果按下去，阿瓦達毫不懷疑自己會立刻被分布在這個房間的磁場給扯的四分五裂。

等等！？她什麽時候成了紅頭罩的小可愛？？

莫名的羞恥感讓阿瓦達不敢去看紅頭罩。

“你想要什麽？”紅頭罩沈聲問。

靈敏的聽力讓阿瓦達能聽見他因為臨時趕來而稍顯急促的呼吸聲。

“當然是我親愛的小布丁。”她神經質的朝紅頭罩眨眨眼，那雙格外漂亮的眼睛此時卻讓人只有不寒而栗這一種感覺，她輕笑一聲，“現在我準備要點利息，作為你破壞了我計劃的補償。讓我想想如果是布丁他會怎麽做……”

她在阿瓦達和紅頭罩之間來回掃視，突然瞥到一面墻上巨大的糖果塗鴉，眼睛一亮，咧嘴綻放笑容，“我知道了！一個選擇題。”

“請在你的小姑娘和哥譚市幾千人或者幾萬人，誰知道呢，總之請在兩者之間做出一個選擇，給你一分鐘倒計時，當然不做選擇也可以，我當然是希望你不做選擇。”

“倒計時開始！”

她像是發現了什麽有趣的玩具，扔下手裏的棒球棍，等著紅頭罩做出選擇。

“這簡直沒有任何可猶豫的。”阿瓦達嗤笑，率先打破了平靜。

“看來你的情報不完整，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怎麽樣才可以殺死我，被拆的四分五裂可不是終點。”

小醜女沒有分給她哪怕一個視線，但手上毫不猶豫的拍了那個按鈕一下。

紅頭罩一個激靈，心跳瞬間像是打鼓，下意識的往前邁了一步。

“小醜女！”他咬牙切齒，眼睛裏染上幾分殺意。

趁這次機會幹掉小醜女其實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然而當事人並不害怕，甚至在發現他往前邁步的動作之後咯咯笑了兩聲。

阿瓦達一點都不好受，她有感覺，如果小醜女再加大那臺機器的力度，被藏在哥譚郊外的本體將會不受控制的飛過來，然後就真的逃不過四分五裂的命運。

小醜女步步緊逼，“十五秒，只要我再按兩下，你的小姑娘真的會在你面前變成一堆破銅爛鐵水泥石灰。”

“該死！”他幾乎在臉上寫著“我不會放過你”幾個大字，即使隔著面罩這種情緒也傳達的一清二楚。

“這有什麽好猶豫的，那可不是一個兩個人，小紅。”阿瓦達不能動彈，不然即便不通格鬥她都想給小醜女一拳。

“五秒。”

紅頭罩閉閉眼睛，就在不到一分鐘之前他還認同阿瓦達的說法。沒錯，這有什麽好猶豫的，一個人和成千上萬人之間的選擇，甚至不能稱之為選擇。

但他沒想到要說出來竟然這麽艱難，那個答案就像卡在喉嚨裏，尤其是看到阿瓦達如此平靜的陳述著讓他選擇其他人，更想是有一口氣不上不下。

他一拳砸在旁邊的墻上，即便知道阿瓦達看不到他的眼睛也下意識的偏開視線，不去和到了這種時候眼底都是一片沈靜的小姑娘對視。

其實如果他看過去，就會發現阿瓦達真的沒有害怕，甚至對那個必然的結果十分釋然，就像終於了結一樁遺憾，甚至滿心都是滿足。

這次她終於不再是什麽都做不了了。

況且只是一個選擇罷了，她又不會死。

她勾起一抹微笑，銀發在透過窗戶照射進來的陽光的反射下泛著金光。

耳邊響起紅頭罩壓抑的聲音，“我選擇，哥譚。”

那像是用了莫大的力氣狠狠咬出來的一句話。

多麽可笑，他最終竟然做了和老蝙蝠一樣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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