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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三十三幕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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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嘉抵達國貿的公寓時,正好早上九點整。

她了解自家老板的尿性,這時候肯定還在睡覺。事實上她也不想這麽早來,可沒辦法,從郊區跑來市中心,路上就要花去兩個小時。

——即便年關已至,北京都成了空城,可城市太大,從郊區跑來二環,就跟跨省似的。

為了趕回家陪父母一起吃午飯,她起了個大清早,抱著一堆東西坐地鐵,千裏迢迢趕來國貿。

同在北京工作的表哥,因為單位特殊,逢年過節回不了家,年年都在郊區和她們家一起過。

昨天表哥上門來,還帶著老家的父母寄來的一堆年節禮,都是香腸臘肉一類的。

嗬,五六箱吃的擺在家裏,壯觀得要命。

小嘉的爸爸媽媽催促她:“給你老板送點去。”

小嘉搖頭:“我老板才不吃這些呢。”

“那你老板吃什麽?”

“她呀,她恨不能一日三餐都吃草。”小嘉把自己逗笑了。

結果媽媽朝著她的背上就拍了一巴掌,“這孩子,怎麽這麽說自己老板?她又不是牛,怎麽能一天到晚都吃草呢?”

小嘉:“……”

她就是打個比喻,打個比喻啦!

“老板對你那麽好,又是主動加工資,又是給你放大假,平常還時不時讓你帶禮物回來給爸媽……逢年過節,你也該有所回報啊。”

“那些都是品牌方送的禮物啦,不是特意給你們買的,她就是怕你們過意不去,所以讓我一定要跟你們強調這一點。”小嘉滿頭黑線,望著地上結結實實的幾大箱年貨,“而且我們老板真的不吃這些啦!”

“她吃不吃,是她的自由。你送不送,是你的心意。”爸爸在一旁幫腔,和媽媽站在同一陣線,“趕緊送禮物去。要是遲了,心意也就打了折扣。”

今天是大年三十,送禮當然要趕在新的一年到來之前。

沒辦法,小嘉只能扛著一堆東西,呼哧呼哧坐地鐵往國貿跑。

一路都在唉聲嘆氣。

她家老板才不會吃這些東西呢,想讓她主動長肉?就算太陽打西邊兒出來了,也不可能!

出發時天剛蒙蒙亮,抵達國貿的公寓時,太陽都曬屁股了。

小嘉很憂郁,人家放年假了,能每天睡到日上三竿。她放年假了,還得給老板當小小快遞員。

真是苦命啊。

扛著一堆東西,小嘉費勁地掏出門卡,門衛順利放行。

守門的大爺跟她還挺熟,笑瞇瞇問:“昭小姐在家啊?”

“在的。”她甜甜地笑了,不忘回頭說一聲,“大爺您新年好啊。”

“哎,姑娘你也是,新年好啊。”

好歹是忠心耿耿的小助理,昭夕的公寓門禁卡、大門鑰匙,包括密碼在內,小嘉都掌控在手、了然於胸。

可以說,要是昭夕想殺人,她二話不說,鐵定幫忙放火。

啊,大過年的,這種比喻好像不太恰當的樣子……

小嘉心不在焉,扛著東西,一路坐電梯上了頂樓。

這時候,老板肯定在睡覺。

到底要不要叫醒她呢?

還是不了吧,她家老板脾氣可壞著呢,又有起床氣,萬一被吵醒了,說不定要扣工資……

幹脆把東西放下,留張紙條就走,微信上也說一聲。

小嘉心裏有了盤算,把東西放在地上,迷迷糊糊開了門,又扭頭把箱子一只一只抱進門。

做完這一切,忽然瞥見玄關處有一雙陌生的鞋子。

哎?

這誰的鞋?

她楞了楞,朝屋裏看看,難道小孟總在?

不是吧。

昭夕和孟隨雖是兩兄妹,但鮮少一起過夜。畢竟昭夕的身份擺在這裏,老被狗仔跟,孟隨能不跟她同框,就絕對不會出現在她身旁。

再加上孟隨的公司在新中關,私人公寓也在那邊,離國貿還挺遠。

兄妹倆一個忙得腳不沾地,一個一年到頭四處拍戲,他幾乎從不踏足昭夕的公寓。

再說了,雖然她不是富貴人家出生的孩子,好歹跟了她家老板這麽些年,也鍛煉出了不俗的識貨本領。

這鞋不是小孟總愛穿的那些手工皮鞋,就是普普通通的商場款,跟霸道總裁沾不上邊。

小嘉把箱子都摞在地上,擺得整整齊齊,自己換了鞋,疑惑地往屋裏走。

一進客廳,赫,這什麽情況?

一地亂七八糟的衣服。

沙發上原本放得整整齊齊的七八只抱枕,此刻也悉數散落在地,七零八落的。

她都驚呆了,瞠目結舌看著這一屋狼藉,

難道……

難道是進了賊?

“老板?”小嘉立馬驚呼起來,開始擔心昭夕的人身安全,像只小蝴蝶似的呼啦啦往臥室飛奔,“老板你還好嗎?”

一路踉蹌,聲色驚惶。

……

另一邊,臥室的門沒關。

一晌貪歡,屋裏又沒別人,也不必關門。

兩人折騰到大半夜,前前後後得有三次……

咳。反正,鬧到最後,兩人沈沈睡去,均是一夜無夢,安眠到天亮。

昭夕一向淺眠,今天卻睡得很熟,大概是折騰一晚,疲倦至極的緣故。

程又年比她先醒。

有了前車之鑒,他沒有再讓她枕著手臂入睡,也不至於因為手麻醒來。

正睡得迷迷糊糊之際,忽然聽見外面有動靜。

他睜開眼睛,很快聽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伴隨著驚慌失措的叫聲——

“老板!”

“老板你在嗎?”

“老板啊——”

程又年頓時回神,側眼瞥見半邊肩頭露在空氣裏的人,下意識拉過被子,將她蓋得嚴嚴實實。

他坐起身來,很快與闖進臥室的小嘉打了個照面。

小嘉驚慌失措的臉色頓時僵住,眼睛慢慢地瞪圓了,再瞪圓。

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嘴也張成了O字型。

程又年:“……”

小嘉:“……”

程又年:“……”

小嘉:“……”

空氣中有長達十秒鐘的寂靜。

整個房間都陷入詭異的沈默。

小嘉像是被雷劈了,一動不動站在原地,大腦當場癱瘓了。

程又年……

程又年平生第一次,發覺言語是如此蒼白無力,此刻說什麽好像都不太合適。

小嘉的表情從驚恐,到震驚,再到迷茫,最後擡手,困惑地揉了揉眼睛。

是起太早了,產生了幻覺嗎?

然而揉了好幾次,她驚恐地發現,眼前這一幕是真實存在的。

老板和人睡覺了!

客廳裏衣衫淩亂,想必戰場還不止一處!

這會兒她還和人睡在一起!

那個人……

那個人還是住在塔裏木酒店房間隔壁的包工頭!!!

小嘉:!!!!!!!!!!!!!!

一陣風中淩亂。

她指著程又年,哆哆嗦嗦好半天,無聲地重述著一個字:“你你你你你你……”

也不知道為什麽,這個節骨眼上,她還條件反射地沒有發出聲音,可能是怕驚醒老板,點燃了她的起床氣,年終獎就沒有了。

程又年朝她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你先出去。”聲音壓得很低很低,近乎氣音。

他示意自己要穿衣服,出去說話。

小嘉這才回過神來,猛地倒吸一口氣,拔足狂奔,扭頭踉踉蹌蹌往外跑,在又一次看清客廳裏的一地狼藉後,面紅耳赤、心跳加速。

媽呀。

誰能救救她。

她需要速效救心丸啊啊啊!

然而臥室裏,程又年輕手輕腳下了車,又發現一個棘手的問題——

昨天穿來臥室的只有褲子,剩下的上衣和外套、毛衣和襪子,悉數在客廳。

他一陣頭疼,只能就這麽穿著褲子走出去。

原以為這樣見到小嘉會很尷尬,結果人到客廳,才發現小嘉已經不見了。

人呢?

他一怔,隨即看見了玄關處的兩只大箱子。

昭夕的手機還在茶幾上,昨晚就放在那裏,後來,咳,後來當然也沒有精力再去管。

他很快看見屏幕亮起,有新微信抵達。

用不著伸手去拿,走到沙發邊上,一低頭就看見了屏幕上不斷刷新的新消息——

【小嘉】:是我瞎了嗎?!

【小嘉】:還是起得太早產生了幻覺?!!

【小嘉】:為什麽包工頭會在你的房間???

【小嘉】:你們倆到底發生了什麽不可告人的事情?!!!

【小嘉】:啊啊啊我的眼睛!!!!!

【小嘉】:它!太!辣!了!啊!啊!啊!

程又年:“……”

果然有什麽樣的老板,就有什麽樣的助理。

他長嘆一口氣,扶住額頭。

下一秒,卻沒忍住輕哂一聲,笑了起來。

昭夕醒來時,又是太陽曬屁股的一天。

耀眼的陽光從落地窗外照進來,明明往常她都記得睡前關窗簾的,偏偏每回他來的時候,她就會忘記這一茬。

她迷迷糊糊坐起來,霍地想起來了,左看右看——

臥室裏空蕩蕩的,又只剩下她一個人。

不是吧?

不是吧!!!

她不可置信地看著“人去樓空”的房間,試探著下了床……

床腳又擺了一雙粉紅色的兔耳朵拖鞋。

緩緩回頭,她看見了床頭折得整整齊齊的睡衣。

“……”

昭夕面無表情,飛快地從衣帽間拿了件衛衣套上,就這麽趿著拖鞋往外走。

經過衛生間時,看一眼,幹幹凈凈,昨晚一起洗澡(?)的痕跡蕩然無存。

走進客廳,地上幹幹凈凈,扔了一地的抱枕原封不動回到了該在的地方。

本該散落一地的衣物也不知跑哪去了。

跑哪去了呢?

她有一個大膽的猜想——

昭夕僵硬地轉身,緩緩扭頭往生活陽臺上看去……

赫,果不其然,衣服像是長了腳,此刻正規規矩矩、幹幹凈凈掛在陽臺上,迎風飄揚。

昭夕深吸一口氣,對自己說,沒關系,挺好的,她和程又年之間不得不說的故事,就像一首很美很經典的歌。

Yesterday once more.

操。

昨日重現。

昨日又他媽重現了!

她氣得拎起一只抱枕,往地上重重地砸了過去。

一只不解氣,又連續丟了好幾只。

操操操!

這算什麽事?

她還下意識往茶幾上看。

還好,這回茶幾上幹幹凈凈,沒有塑料袋,也沒有袋子裏的醒酒藥or宿醉藥。

可這並不妨礙昭夕來回踱步,氣得生活不能自理。

下一秒,哢嚓一聲,大門處傳來開鎖的聲音。

她一楞,擡眼一看——

男人清爽整潔,與昨夜衣衫不整的形象大相徑庭。

此刻突然出現在大門口,一手將鑰匙放在玄關,另一只手手裏還拎著……

昭夕錯愕地順著他的手看過去,看見了一只超大的購物袋,隔著透明的袋子,裏面的蔬菜瓜果、牛奶面包清晰可見。

程又年沒料到會正好打個照面,但也只是怔了怔,“你起床了?”

隨即關上門,從容地揚揚手中的袋子。

“明天大年初一,通常超市飯店都不營業。看你冰箱裏什麽食材都沒有,就下樓買了些……”

話音未落,餘光掃見地上那只突兀的抱枕。

他明明記得自己收拾好了房間,所有的抱枕都該老老實實放在沙發上才對。

視線又重新移回昭夕面上,察覺到她突然松開的眉頭,和面頰上慢慢升騰起的一抹秾艷、眼中若有似無的懊惱……

程又年心下已有猜想,似笑非笑打量她。

“你該不會,以為我又不告而別了?”

昭夕像是被人戳到了痛腳,蹭的一下扭頭就往臥室走,還走得急匆匆的。

“咳,我去把衣服穿好!”

程又年看著那道背影,沒忍住笑出了聲。

大概是出來得太過倉促,她就這麽罩了件米色衛衣在外面,哪怕衣服略長,蓋住了臀部,也依然露出兩雙光潔修長的腿……

非常清涼。

他幾乎能猜到她的心路歷程——

從醒來發覺身旁空無一人,到急匆匆套上衣服跑來客廳找他,接著因他的再次“不告而別”震怒到扔了一地的抱枕,最後錯愕地發現他又回來了……

程又年隱忍地笑著,把東西放在中島臺上,側眼看著窗外。

晴朗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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