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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恨銘於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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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上天的眷念,才能支撐身子逃離漫天大火的房屋。

引入眼簾的再也不是安靜寧和的村子,嘶吼與恐懼圍繞著這方土地,猶如傳說中那般詭異,妖嬈的紫色桔梗在火海的吞噬中逐漸化為灰燼,漫天星火與黑塵似螢火蟲般肆意飛舞,閃閃的刺著眼睛,落下來灼傷皮膚,燒毀房屋。

村子被殘骸取代,四處燃燒,人聲漸少,歡聲笑語依稀在腦海回蕩,只一夜全都變了模樣,突然想起村子裏的人,他們還好嗎?

甚久反應過來,自顧自的擦幹眼淚,在雜亂的廢墟中奔波,四處搜尋父母蹤跡,四周都是黑乎乎的發焦物體,散著惡心的味道,在火裏劈啪作響,我仿佛猜到那些黑色的東西,也知道現在的處境,只是一切的一切讓人來不及喘氣便蜂擁一般襲來。

屍體的焦糊之味滯留在空氣中不願散去,像是亡靈一般念念不舍出生之地,只隨著那份信念一直堅持。

瘋狂奔跑,隨處尋找,任眼淚滑落,仿佛這樣才能洗滌焦黑的物體給他們一個安穩的葬身之地。那般愛我的父母不會拋下我而擅自離去,留下我一人在世上茍延殘喘。

許是老天看我孤苦無依才給了恩賜,走了幾步便見母親衣衫,雖已被血液浸染,被火苗侵蝕依舊溫暖人心,樸素典雅,但母親容顏猙獰痛苦,面上淚痕還未幹涸,完全不見溫和模樣,是恩賜還是懲罰?父親說一切自有天意,那時我甘之如飴的信奉,如今恨不得把它帶著心臟挖出。

母親的美麗容顏曾幾何時印在心中多年載,如今的面目猙獰是為何?那雙怒瞪的眼睛是在譴責老天的不公?還是在擔心我的安危?

有一瞬間的恍惚,覺得自己才是殺害母親的罪魁禍首,那雙怒瞪的眼睛正直直的望著我,嘴角的鮮血已經被火烤的幹涸,那般慈愛的母親如今卻讓我畏懼。

終於動了動自己僵硬的手,輕輕合上她的眼簾,淚水在白凈的臉蛋上肆掠,哽咽聲不斷,呼吸也變得困難,一遍又一遍的用顫抖的手擦拭著母親的臉,想讓那份美麗留在心間,只是逐漸冰冷的身體讓我前所未有的恐懼。

眼睛已紅腫,心裏漸平靜,許久之後,放下已被整理幹凈的母親繼續尋找父親,我要為他們建一個幸福的墳墓,墳墓邊種滿美麗桔梗,讓紫色花海圍繞,我還要種一棵大樹,可以開花結果,擋雨遮陰,種一些草藥治病驅蟲,在為自己挖一個墳墓,墳墓裏埋葬著以後的自己。

無法揣摩自己是懷著怎樣的心情在滿是屍體的村莊裏行走,身上的素白袍子已鋪滿焦糊塵土,發髻早已散亂,雙手早已麻木,嘴裏呼著不知名的華語,眼淚被火烤幹,一遍又一遍。

可顧不上這些,只能繼續尋找,終於循著散落的弓箭,來到坑洞,坑洞裏是讓人無法呼吸的臭味,伴著熱熱的風從裏面吹來,依稀有人呼叫,還有搏鬥之聲。

小心翼翼靠近,聲音逐漸清晰,淒慘叫聲不絕於耳,喘息與咀嚼之聲依次傳來,泛著惡臭在鼻尖彌漫,捂著口鼻抱著一絲希望,慢慢的朝裏面走。

帶血的弓箭橫躺在地面,到處散落著人體器官,黑色的坑洞中血流成河,白色的腐肉四處林落,我瞪大眼睛,死命的控制著自己的嗚咽,不讓自己大叫。

可事與願違,腳下的顫抖暴露了自己,霎時間一雙泛著紅光的眼睛射來,帶著狠戾與嗜血。

那是一個龐大的東西,大到我要花很多時間才能看清它的長相,它逐漸起身,回首,青色的如鱗甲般的皮膚泛著光澤。粗健雙腿上長滿尖銳利器,駭人的白色獠牙逼近,讓人不寒而栗,畏懼的不知作何反應,我從不知道這個世界還會有如此醜陋的人,但我知道他是強大的,強大到毀了整個村子。

是不是我也會像村裏的許多人一樣拋屍在這方已被踐踏的村莊?是不是也會像地上的殘肢一樣被四分五裂?慌忙驚逃,手忙腳亂,不斷跌到不斷爬起,沒有人會來救我,父親,母親他們都比我先走,也許下一秒我便無了意識,被它巨大的嘴吞入腹中,似乎毫無選擇的權利,結果也都是註定的,那個時候我還能見到母親嗎?她正躺在外面等著我,父親沒有找回,母親孤苦無依,可我怎能就這般不孝的死去?

大概有一瞬間的光芒從腦中閃過,緊接著滿滿的求生欲,身後的怪物依舊不停歇的追趕,而我只能不停的跑,直跑到洞口,月光從天空撒下,能夠看見眼前醜惡的東西。那嘴裏含著的肢體分明是村子裏的熟人。

焦急與恐懼侵襲夾雜著怒火直沖天際,心忽然停止跳躍,斷了思維,眼前一片黑暗,仿佛有滴滴鮮血從額頭順流而下,力量在體內聚集,身體要炸裂的感覺不停釋放,黑色光芒充斥全身,一波波的力量急速的從體內竄出,只一瞬間,待視野清明,屍體已被黑色光芒扔的很遠,周圍土地瞬間變黑。眼前龐大的怪物,似乎受到了沖擊。

我不知這是怎麽回事,但我知道這是逃跑的好時機。來不及思索,回首間隙,它已滿嘴血液,犀利著獸眼,紅色液體從眼裏溢出。追著我,猙獰的面目裏帶著一絲興奮,怒吼的聲音震耳欲聾的響徹,惡臭從嘴裏噴出,熏的人迷迷糊糊,後來,身體被充溢著粘液的大爪捏起。

即使努力的掙紮,也無一絲用處,那些泛著黃漬的尖銳牙齒,害人昏厥。

忽有白光劃破黑暗,絢爛的劍影在洞中搖晃,婉轉悠揚卻又叫人心殤的曲調那般契入心靈深處,白色華服,墨色發絲,因動作而四處飛舞,旋轉出美麗的生命之歌,而後的淒厲吼叫從耳邊劃過,伴著嗚嗚呻吟,瞬間漫天黑色飄雪簌簌而落,落在眉間,在射進的陽光下融化,墮入其中,心間束縛緩緩消失不見,似有清涼液體從眉心直灌輸全身,呼吸放松。

突如其來的芳香迎面而來,溫熱的感覺令人神往,有著心跳的胸膛讓人安心。

無邊的黑色世界裏,仿佛有溫柔的聲音在耳邊呼喚著,把我從漫天黑夜裏拉出。

光明溢滿眼球,打開腫的只剩逢的眼睛,溫柔的輪廓顯現在眼前,黑如墨汁的眉,璀璨如星般的眼睛,白皙幹凈的皮膚,微有棱角的嘴唇。“別怕,…。我來救你了,別怕。”

他溫柔的聲音在耳邊一遍遍的重覆,帶著焦急與疼惜。溫柔笑顏被我藏入心間,只想急切的伸手觸及那般完美容顏,可…手到中途卻停住了,大概幹凈的臉讓人不舍汙染。

一陣溫熱過後臟亂的手已然觸及了溫暖,是他把大手覆在了小手上,已幹涸的眼睛開始流淚,緊緊的抱著他,把自己的頭埋在他的肩窩裏。

這是我見過的最漂亮的人,仿佛全身都閃著銀色光芒,在內心的黑暗世界裏點起一盞明燈指引,有種親切的感覺襲遍全身,溫暖的恍若夢境,是不是死後的最後希冀?沒有恐懼沒有悲傷,平平淡淡無了憂傷,就在那份溫暖裏,漸漸迷失,漸漸沈淪,漸漸合上眼睛。

“父親大人,母親大人,桔梗會好好的活下去,不用擔心”

他輕輕的抱起我,朝外面走去,顛簸中,逐漸昏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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