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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五回 墳頭拜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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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霍氏屋裏,景沫一口氣將那些難聽的話全發洩完,景秀卻依然紋絲不動的站著,靜靜的看著她那張扭曲變形的臉,嘴角輕輕扯出一抹笑意來,等景沫停下話後,她才適機道:“大姐姐真該去照一照鏡子,你剛剛那樣的嘴臉是有多醜陋。”

景沫生生抽了一氣,眼睛像是刀尖子剜在景秀臉上,見她毫不畏懼的眼神與她對視,她怒極反笑,撥去額前幾綹墨色青絲,“我險些上了你的當了。”

景秀平心靜氣的望著她,看她怒火已消,看了眼床上的霍氏,轉身便走。

被景沫叫住:“我給你五日期限,如今期限已到,你卻言而無信,你還真不顧鄧睿的生死啊!”

景秀身子一怔,這件事她沒有應對的主意,一直拖著拖著,不知怎辦?

她唯一想到的法子就是不做任何動作,拖住景沫緩些時日,也許會有轉機。

回過頭,她低沈著聲道:“你給的時日太短,我沒有辦法說服父親。成親是一輩子的事,哪個人能在五日時間把嫁妝把禮單全備齊,大姐姐便是沒出過嫁,也看到過二姐姐、三姐姐嫁人的場景。”

提及這裏,景沫怒目而視,冷笑道:“說白了,你就是為拖延我。我早讓二叔婆把聘禮拿來,你卻叫那道婆三言兩語把她唬回去,你既如此,這親便不用結了。我給你一條活路你不走,你偏要走死路,那就別怪我無情!”

說罷,她就揮袖大步離去,臉上滿是冰霜。

出了門,景沫去把靈芝喊來,在她耳邊輕聲吩咐道:“你去跟大哥說,我答應了。”

靈芝看著景沫眼神裏的決絕,小心應了是。

景沫回過頭看著霍氏的房間,嘴角輕輕顫動著,秀眉蹙起,握緊了指尖,站立良久,直到見景秀緩緩走出來,她微微地瞇著眼睛,有一種細碎的冷光似針尖一樣在她的眸底淩厲刺出,便沒有猶豫毅然走開。

景秀去照看白蘇,在她屋子裏靜靜地一坐便是到下午。

白蘇醒來時,天已近黃昏,蒙蒙睜開眼,眼前還不甚明朗,捂著頭上的痛楚,才發現額上纏著幾道紗布,她一撫上去,痛的嘴裏“嘶”了一聲,漸漸有了清楚的意識。

卻看到景秀斜斜的靠在近窗的塌上,面上朝著窗外,也不知是閉暇睡著了,還是在眺望著外頭。周身在晦暗不明的光線中漸漸籠上了一層幽暗的光彩。

但看她穿的單薄,白蘇忙支撐的要起身,剛一直起身子,一陣眩暈襲來,仰頭又倒在床上。

這聲響驚動了出神的景秀,她回過神,看到白蘇揉著額頭的傷,忙站起身道:“別動,別亂動了,身上還有傷呢?”

走過去,扶著白蘇躺好,替她掖好被角,擔憂道:“以後再出現那種境況,千萬不要擋在我跟前,幸好只是砸在額上,萬一砸到眼睛或是其他要害處,豈不要我內疚一輩子。”

白蘇握著景秀冰涼涼的手腕,眼神堅定地道:“再有下次我也會擋在你前面。”

景秀聞得這話,鼻翼一酸,反握住白蘇的手,埋怨地嗔道:“不許再這樣,你萬一破了相,那馮書生怎麽辦?”

白蘇低聲笑道:“他不會在意的……”

“不在意也不許如此。”景秀疾言厲色地道:“你不比我,我命硬的很,地府裏的閻羅王都不肯收我,讓我在人間多受罪,我才每次都好生生的又活過來了……”

白蘇聽她語氣中的急促和哽咽,隱覺得不對,忙抓緊她的手道:“表小姐有沒有為難你?”

景秀搖頭道:“沒有。”看白蘇緊張的神情一松,她認真的低沈嗓音道:“總之答應我,好好照顧自己,還有照顧好巧娘。這些年她陪伴著我伺候著我,為了我,連她相公和女兒都舍棄了,我一直把她當我娘一樣,總希望將來能讓她過上好日子,若有機會還想幫她找到她心心念念的女兒……”

說到這裏,不覺哽咽在喉,睫毛輕顫,柔美的輪廓流出一股靜謐的冷光。

白蘇看的不對勁,著急出聲道:“六小姐是不是有什麽事瞞著我?”

景秀垂目斂色,緩了緩,又覆寧和的微笑道:“我什麽事能瞞得住你?不過是生怕你這一病,就跟太太一樣,再也醒不來,。我坐在這裏擔心了一下午,七想八想的,想到萬一少了你,我在府裏該怎麽辦?”

她話語輕快,聽在白蘇耳裏,總覺得像是在掩蓋什麽。

景秀看外面天色黯了,又含笑著囑咐道:“我剛剛說的話都記著就是,你額上的傷,不好多動,安靜的躺在這裏,過會我要丫鬟來給你敷藥,我去照顧太太了。”

白蘇察覺到她的異常,想多說些什麽,見她不停看著窗外,打住嘴不予多問。

景秀又幫她蓋好了被子,就輕手輕腳的出門,關好房門。

一個人往西廂院去,今晚要和大哥去娘的墳頭拜祭,她要準備些東西,早點在那等候著。

上回有胡婆子引路,那道路雖崎嶇不平,但因是娘的墳墓,她記的很清楚,多次想和巧娘一塊來拜祭,卻沒有時間,這次能和哥哥來拜祭,她要把祭品都備齊,在娘的墳前好好拜祭一番,為娘盡子女孝道。

提著一盞羊角風燈,在夜色中摸索到一條路徑,四處雜草叢生,也無人打理,倒是能將娘的墳墓隱藏在這片草堆中。

不多時,隱約能看到前面堆起的小山丘,連個墓碑也沒刻,這樣簡陋的地方娘在此長眠十五載,是該多麽冷冷寂寂。

她雙膝跪在娘跟前,拿了火盆燒起冥紙,曾經每年都會在娘忌日那天一個人絮絮叨叨的說著話,漸漸大了,話也變少了。因為她不想一個人默默的對著空氣對話,而是想像這樣跪在娘墳前傾吐。

跪了大半個時辰,眼前火盆裏燃燒的冥紙映照的她滿面紅光,灼熱的熱氣撲在鼻息間,看著手裏的冥紙盡燒完,大哥卻還沒出現,心裏是沈甸甸的。

當燒完最後一張冥紙時,大哥還是未能出現,她低沈的重嘆口氣,對著面前的墳墓重重的叩了三個響頭,癡癡的望著那黃土泥沙堆砌的小山丘,勉強擠出笑顏來:“娘,好好安息吧,我已知道哥哥是娘的親生子,娘可以瞑目了。而且哥哥長的英俊不凡,眉眼是很像娘的,我第一眼看到他時,在他的身上就能感覺到娘的血脈在跳動般,讓我總想靠近他貼近他,現在終於能如願了……”

她語氣帶著哽咽,一雙黑亮的眸子如雨洗過般的明亮澄凈,抽了抽氣,不讓眼淚在娘墳前落下,她繼續璀璨的笑道:“還有,哥哥很有才華,他繼承了娘和……和父親的才情,父親時常讚賞他學問,說不定他將來也能高中狀元,那樣娘也會與有榮焉。如今我和哥哥相認,哥哥很照顧我,總是在幫我,沒有讓我受欺負。我卻為了回府傷害過他……每次想到我都很痛恨,讓哥哥平白受罪,所以我日後再也不會做傷害他的事,我要代替娘好好照顧他,也為自己贖罪。以後我們兄妹兩彼此依靠,再也不分開。本來想和哥哥一塊來拜祭娘的,可是哥哥不大方便進內院,日後我們在一起來陪娘說話……”

語罷,又襝衽扣了三拜,擡眸時眼睛浮起一片水霧。

她強忍著,不讓自己哭出聲,最後依依不舍的望了一眼,提起風燈轉過身子。

正好就看到背後在風中煢煢而立的哥哥。

傅景榮站在簇簇草叢前,一動不動的望著那小山丘,眼睛裏閃爍著別樣的情緒。

看到景秀轉過的身子,他怔了怔,緩緩走上前,看著面前盛著燃燒殆盡的冥紙火盆,他擡起腳,一腳踹開。

景秀看到這幕,恰似劈頭雷擊一般,睜大了眼眸不可置信,一把推開他道:“大哥,你在做什麽!”

傅景榮被推的退後幾步,在這凹凸不平的地方有些站立不穩,身子跌坐在地上。

景秀沒想到她輕輕一推,大哥便經受不住,心下一慌,趕緊去攙扶他。

被傅景榮揮掉了手,他索性坐在地上,冷笑道:“六妹,我覺得你有時很聰明,聰明的讓我都猜不透,但有時又太蠢太笨。這裏根本沒娘的屍體,娘的屍體早沈在水裏,沒有人敢打撈起來,你卻跪在這裏哭哭啼啼,說那些話,是要說給誰聽呢?”

景秀胸口一痛,眼裏的淚湧流不斷:“你說什麽!”

傅景榮嗤笑一聲,緊緊抓住她的手,拖著她去那小山丘前,用力握住她的手去扒開,不停的扒裏頭的泥土,沖她吼道:“你想看看嗎?看看這裏面有沒有娘的骨骸。我讓你看清楚點。”

他抓著她的手,狠狠的扒泥土,她想掙紮,傅景榮卻緊緊按住不松開,呵呵的冷笑道:“你快扒開來看看,裏面有一口棺材,是我親手為你埋的!”

景秀的手已經扒的指甲斷開,雙手出了血,她想說話,喉嚨卻被堵塞似得發不出聲。傅景榮依舊不肯放手,笑的肆意猖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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