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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你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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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歸武與顧朝南和宇文長清聯手,將文壽山趕至鄭州,有消息稱,文壽山往南方奔逃了,沈歸武想去追,顧朝南卻直接帶著他往鄭州城隍廟去,一抓一個準,將文壽山送回了京城。十多萬殘兵無力回天,囂張了多年的文家軍,開始商量著投降。

在回京城的路上,宇文長清忍不住想,皇帝現在應該已經和燕貴妃在享受別離多年後重逢的喜悅了吧?那不要臉的皇帝,在局面還沒穩定下來的時候就急急進了京城,現在估計老婆孩子都該抱上了。

但是,在他們回京的時候,也就是顧朝北已經進京的十天之後,宇文長清被追雲帶去的地方不是皇宮,而是顧府。

顧家當年跟著皇帝離開京城,這宅院已經空了三年,四處都是灰塵,但是北院卻很幹凈,已經被打掃過了。陣廳聖扛。

顧朝北沒穿軍裝,也沒穿龍袍,就穿著當年的一襲白色錦繡袍子,坐在主屋裏發呆。

“皇上?”宇文長清皺眉看著他:“您為何會來這裏?”

追雲小聲嘀咕補充:“不是來這裏,是一直都在這裏。”

顧朝北擡了擡嘴角,垂眸不語。

他那麽著急地跑進京城,是想進皇宮去看她的。當初欠她的解釋,現在統統都可以補上。三年了,也不知道他的燕兒成了什麽模樣,會不會一直在怪他。還有他的兒子,應該已經三歲多了,還沒見過呢…

心裏紛亂不可解,都已經到了皇宮門口,他卻不敢再多進一步。

京城裏下了小雪,格外安靜。有朝廷的人在收拾城裏大戰之後的屍體,宮門口也不停有大臣來來往往,每個看見他的人,都會跟見鬼似的跑進宮裏,大概是去稟告了。

但是宮裏一點反應都沒有,燕兒沒有出來接他,連句話都沒有帶出來給他。

還在生氣吧?

這三年他已經成長了不少,知道了情為何物,也知道了相思的滋味兒。如今他該是意氣風發來拿回屬於自己的天下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麽,想著那宮裏有她,他卻不敢進去了。

他選擇住在了顧府,先將殘餘的事情解決了,再…再去見她。

“皇兄就是這樣沒出息。”端文叉著腰道:“那麽拼命求得各路親王相助,戰場上還幾次生死攸關,什麽大場面都該見過了,現在卻害怕成這個樣子。”

端文是一路陪著皇帝過來的,畢竟是親兄妹,端文還是很心疼自家皇兄,這麽長的時間裏,運籌帷幄,連糧草籌集都是親力親為。睡覺的時間很少,每天也就兩三個時辰,還常常被噩夢驚醒。

這三年間皇兄身邊一個女人都沒有,以他那風流的性子,不少人給他塞各種各樣的美人。平心而論,比沈歸燕好看的不在少數。

然而皇兄一個也沒留下,每天都在不停地處理公文,布置行兵陣仗,安排糧草,與老臣們商議國事。好幾次病倒,端文都快看不下去了。

如今都到了這裏,還有什麽好磨蹭的?

“本宮是看不下去了,你不去,我去。”一甩袖子就要往外走,宇文長清卻拉著她到了門外花壇邊。

“公主別沖動。”

“這怎麽叫沖動?”端文瞪眼:“照我來看,皇兄當初離開京城也是逼不得已,燕貴妃又不是那麽不講理的人,哪有什麽好怕的?”

宇文長清低笑:“公主不懂。”

你才不懂呢!端文氣得甩開他就往外走,她本該嫁人了的,因著皇兄這三年的耽擱,現在都快嫁不出去了,天天穿著軍裝跟著宇文長清進進出出的…到底誰不懂?

出門騎馬,直奔皇宮,宮裏的守衛看見是她,沒一個人來攔她。端文直接騎馬進了宮廷,抓著個宮人問:“燕貴妃在哪裏?”

宮人嚇得發抖,小心翼翼地打量她許久,認出來是公主,才低聲回答:“在禦花園裏呢。”

端文調轉馬頭便往禦花園而去。

這宮裏什麽都沒變,還是當初那樣的繁華,甚至有些宮殿還翻修過了。沈歸燕一直在深宮裏享福,不曾見過皇兄身中兩箭命懸一線的時候,也不曾見過沙場之上屍橫遍野的場景,她是最幸福的了,為什麽還不主動去接皇兄?

端文是有些怨氣的,甚至替自家皇兄覺得不值。

但是,馬停在禦花園門口,她一進去看見沈歸燕的時候,本來準備好的責問,就一句話也問不出來了。

“母妃又騙人。”小小的皇子坐在木輪椅上,不高興地看著面前的女子:“不是說父皇很快就回來了嗎?我還是沒有看見他。”

沈歸燕蹲在木輪椅面前,溫柔地摸了摸他的頭,笑著沒說話,眼裏滿是亮亮的東西。稍微一眨眼,那些亮晶晶的東西就全落下來了。

端文怒氣消散,有些驚訝地看著沈歸燕起身,推著輪椅走。小小的皇子,不是正該跑跑跳跳的年紀嗎?怎麽那樣安靜。

“公主。”

正想上前去,袖子卻被人抓住了。端文一側頭,就看見了寶扇。

寶扇紅著眼睛,眼裏滿是戒備:“公主若是有話,先同奴婢說吧,別去打擾主子。若是見人,她第一個想見的,一定不是公主您。”

端文皺眉,跟著寶扇去了另一邊的宮道上,沈聲道:“既然她想見皇兄,又為什麽知道皇兄在京城,卻躲在皇宮裏不出聲?”

寶扇抿唇,語氣有些不好地道:“皇上已經到了京城,那為什麽不直接進宮來見主子?”

“他是皇帝。”端文抿唇,心也有些虛。

“皇帝也是男人。”寶扇咬牙:“當初不聲不響將主子留在皇宮裏,連說一聲都沒來得及。主子一個人生下皇子,被文壽山強行搶走立為幼主,月子都沒出就參加各種典禮,抱著皇子被當成供奉品一樣擺在臺子上,身子沒有養好,落下一身的毛病,皇上知道嗎?”

端文一楞。

“在宮裏三年,想替皇上守住這京城,主子什麽臉面也沒要,堂堂貴妃每次都出宮與大臣親自談話,被人罵不貞不潔,狐媚侵國。好不容易能掌管政權,卻幾次被人暗害差點沒命,皇上知道嗎?”

寶扇哽咽:“皇子出生便是殘疾,腿腳無法行走,主子還以為皇子能治好腿腳,將天下能尋的名貴藥材都尋遍了,失敗了無數次卻還要笑著鼓勵皇子,等他長大就好了。皇子哭的時候,她還必須笑,眾人無助的時候,她還必須穩定人心。這麽多年,主子的話已經越來越少,奴婢都再也沒見她真心實意地笑過了,這些,皇上又知道嗎?”

端文張張嘴,有些不知所措了。寶扇跌坐在地上就哭,哭得眼淚鼻涕流了滿臉都不在意:“主子也很軟弱,很需要人保護。可是這麽多年,夜裏哭醒的時候皇上不在,被朝臣抨擊的時候皇上不在,為皇子擔心不已的時候皇上也不在。等啊盼啊,好不容易皇上回來了,憑什麽,憑什麽皇上就不能進宮來找主子?”

就憑帝王那可笑的自尊心嗎?還是怕主子怨他怪他?

端文眼眶都紅了,手忙腳亂地將寶扇拉起來道:“你…你別哭了,本宮去把皇兄綁進來,讓他給燕貴妃認錯,好不好?”

寶扇咬著手背,眼淚不停地掉。端文焦躁得一刻也呆不下去,立馬出宮回了顧府。

顧朝北還在屋子裏發呆,端文二話沒說丟給宇文長清繩子的一頭,進去就將帝王給捆了個結實,丟在追雲的背上便道:“進宮!”

追雲很驚訝,倒不是驚訝端文公主的決定,而是一向跟女壯士一樣的端文公主,竟然哭得鼻子通紅,看起來可憐兮兮的。

“朕…”顧朝北皺眉,有些不安地想掙脫:“朕還…”

還沒有準備好。

端文哪管他那麽多,駕了馬車來,將皇帝丟進去便往宮裏跑,坐在皇帝身邊,一邊將他身上的繩子捆得更結實些,一邊掉眼淚。

“皇兄,要是我是燕貴妃,可能很早以前就不會原諒你了。”她道。

顧朝北渾身都僵硬了。

“但是,她是沈歸燕,是你當初自己挑中的人。既然千辛萬苦都要回來,那回來了,就去好生道歉,哪怕不要臉,也不能不要妻兒!”

皇帝其實也沒有那麽害怕,也就是欠人來推他一把。

只是,低頭看看自己的衣裳,再看看衣裳上的油漬,帝王劇烈地掙紮起來。

宇文長清也在馬車上,端文哭著喊了一聲:“壓穩他!”宇文長清便十分盡職盡責地將皇帝壓得不能動彈。

天又下小雪了,沈歸燕將皇子送回宮殿裏,替他換了身兒暖和些的衣裳,便打算去禦書房。

月子裏沒有好生註意,她現在手腳都容易疼痛發涼,穿著宮鞋走在濕了的地上,一個沒註意,就滑了。

“娘娘小心!”身後的宮人喊了一聲,連忙上來扶她。

溫熱的手拉著她的手腕,一用力就將她扯進了暖和的懷抱裏。沈歸燕怔楞,眼前只有飛起的點點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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