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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Ch.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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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溯的手收得很近。江逾白和他相貼, 幾乎沒有縫隙。後背撞在胸膛上,呼吸時腹部的每一次起伏,都帶得聞溯手臂一起顫動。

明明周圍全是人,江逾白卻覺得自己被圈進了一個獨立的空間, 所能感受到的只有身後的聞溯。

他臉頰微微發熱:“……餵。”

“嗯?”聞溯在江逾白耳畔輕聲哼道, 朝舞臺一揚下頜,“儺戲開始了, 是你會感興趣的表演。”

昏暗大廳內燈光再度變幻, 趕屍人和僵屍退場,帶著彩繪面具的人登上舞臺。

江逾白目光追著聞溯的動作看過去, 看了會兒隨著鼓點和號角的節奏大開大合地舞蹈, 又隱蔽地往後掠了一眼。

他不著邊際地想,如果自己再矮一些, 或者聞溯再高一些, 聞溯是不是就能直接把下巴抵在他頭頂上。

下一秒又想:為什麽不是他再長高一截, 他把腦袋放在聞溯腦袋上。

不,我為什麽要想這些……江逾白板起臉, 強行把自己的註意力拽回舞臺上。

儺戲表演簡短,時長僅僅幾分鐘,接下來又演了一些與當地歷史相結合、緊扣紅色主旋律的節目, 晚會便結束。

人流往會場外湧,江逾白被聞溯抓著手腕一路往外, 回到班級的大巴車上。

等人到齊,大巴車往古城折返,而當抵達目的地, 再次下車,自由活動時間終於到了。

班主任再三強調十一點鐘查房、所有人必須在那之前回酒店, 警惕推銷和故意套近乎的陌生人,禁止去酒吧以及不要靠近水邊。

大家拖著長長的調子說好,隊伍在歡呼聲裏解散。但一離開班主任的視線,江逾白便拽起聞溯往河的方向走。他饞開在河邊的一家臭豆腐很久了。

聞溯任他拽著。

夜晚的古城和白天是兩種截然不同的風情。

白天長橋流水清雅婉約;入了夜,沿江的建築亮起燈,江流映著燈光,連風吹起的漣漪都很絢爛,而水波勾勒出吊角飛檐,仿佛另一個世界撥開夜霧現於眼前。

“夜景很漂亮啊。”江逾白讚嘆。

他腳步急切,買到了想念一整天的臭豆腐,才慢下來。

古城不大,格局也簡單,他和聞溯都沒拿出地圖,就這樣散散漫漫地在小巷裏亂轉。

夜裏的游客比白天多許多,古城長長窄窄的石板道被擠滿,苗族婦女頭上銀飾當啷,高聲叫賣貨物,灘塗上間或便有畫著精致妝容拍照的女孩。

這讓江逾白思路又是一歪,想到了晚上出沒、白天消失的妖怪傳說。

轉了大概十來分鐘,拐出一個巷口,他們來到了真正的河堤上。

遠看江流如練,近看才知這一段的流水非常湍急,江面上疊著一層層白浪,浪花拂亂岸上垂下去的草葉。

而江流兩岸酒吧林立,青石板路上投影著一個又一個酒吧的名字,從裏面傳出的音樂和鼓聲似乎永不停歇,古城夜晚的喧囂有一大半都是由這裏貢獻。

江逾白往周圍掃了一圈,又是一聲感慨:“酒吧好多,我們現在被酒吧包圍了。”

“現在的古城古鎮,到了晚上都是酒吧一條街。”聞溯把江逾白往自己這邊一拉,幫他避開打鬧的人。

“你好像很有經驗嘛。”江逾白若有所思。

“傅磷這會兒肯定在酒吧裏嗨。”江逾白道。傅磷因為一些原因晚了一年才上學,現在已經滿18了。

他神往地往酒吧裏瞄了幾眼。聞溯伸出兩根手指,捏起他肩膀上的衣料,扯著他往前走:“你身份證允許你進去嗎?”

“身份證不允許我進去,但也沒不允許我看啊。”江逾白小聲道。

聞溯依然扯著他,語調沒有波瀾:“不允許看。”

江逾白木著臉。

沿江除了酒吧,還有燒烤攤,好些江逾白眼熟的二中同學正坐那兒吃吃喝喝。

江逾白箭步竄出,脫離聞魔爪,上前去問味道如何,得到肯定答覆,挑了個好位置招呼聞溯過去。

風裏溢滿炭烤的香氣。

燒烤攤也賣酒,有米酒梅子酒桃花酒各種酒釀。江逾白本打算來點兒桃花酒,可想到聞溯喝醉之後完全可以用奇形怪狀來形容,只能悻悻拿走兩瓶酸梅汁。

他回到位置吐槽聞溯幾句,看起夜景。

他的目光是掃來掃去的,可漸漸的,聞溯註意到他盯某個方向盯得有些久。

“在看什麽?”聞溯翹起腿,低聲問。

江逾白朝著不遠處的拱橋擡擡下巴:“喏,那裏有小情侶在打啵。”

“……”聞溯面無表情把桌上的酸梅汁打開,插好吸管、放到江逾白面前。

“哎,真是幾家歡喜幾家愁啊。”江逾白往後靠上椅背,喝了口飲料,伸手指向附近一家酒吧,“而那裏在唱《後來》。”

他的語氣頗為覆雜,倏爾想起什麽,臉變得麻木:“這是我們第多少次聽見人唱《後來》了?”

“第四次吧。”聞溯隨口道。

“真是古鎮之夜金曲啊,我寧可他們唱的是藍蓮花。”江逾白又是一聲哎。

這家夥哎完忽然坐直背,眼睛一睜,神情一振,似乎有什麽東西就要脫口而出。聞溯秒懂他要幹什麽,反應簡直迅疾如電,將放桌上的臭豆腐一端,夾起一塊塞過去,堵上他的嘴。

江逾白瞪大眼:“嗚嗚嗚!”

你幹嘛!

聞溯的表情明顯松了一口氣,“自己人,別開腔。”

江逾白:“嗚嗚嗚嗚嗚嗚!”

你好煩我揍你!

聞溯打開手機,給他放了一首藍蓮花。

越到深夜溫度越低,尤其有風從水面吹來。江逾白身上的衛衣在白天足以禦寒,但到晚上就不太夠了,而現在時間也不早,已經10點,他和聞溯商量了一下,讓老板把東西打包。

景區人流量大,燒烤店的食材比城市裏很多小店更新鮮,光是這一點,就讓江逾白含淚讚嘆,加上老板不吝嗇油和大料,他相當滿足。

他們邊吃邊往酒店走,走過人如潮湧的河堤,走上清凈的小巷。

而今天在山裏走了一天,步數超過了兩萬,回酒店洗完澡,江逾白的小腿開始發酸發軟。

他從身到心只有休息這一個想法,連房間中央那張辣眼睛的大圓床和由於扯不平整看起來充滿故事的床笠都看順眼了,應付完班主任十一點的查房,往床上一躺,眼睛一閉,睡得仿佛昏迷。

聞溯問前臺要了一條被子才去洗漱,從浴室出來,已經過了十二點。

他們的酒店離河堤上的酒吧很遠,無論是苦情歌還是搖滾都吵不到這裏,靜謐得宛如世外桃源。

但熄燈之後依然有光透進來,是對面山上景觀苗寨的燈光,遙遙望去華麗恢弘,可落進房間裏,又影影綽綽了。

江逾白避光睡著,光落在他烏黑的發尾上,像是夜幕裏碎了星辰。

他習慣了睡覺時抱著什麽,睡前還記著旁邊的枕頭是聞溯的,不能動它,可睡著後便意識不到了,循著本能把它揉進了懷裏。

聞溯上前去扯了一下,但沒能扯出來。

“松鼠。”聞溯垂下眼。

睡夢中的江逾白當然不會理他。

聞溯松開枕頭擡起手,擡到一半落回,半晌後再一次擡起,在江逾白覆著發尾的後頸上揉了揉,低聲道:“晚安。”

他沒有去問前臺再多要一個枕頭。

一夜無夢。

第二天的行程是參觀古城,不用起得太早,江逾白和聞溯的鬧鐘都在8點。

但江逾白在鬧鐘響前醒了過來。聞溯忘了拉窗簾,天光肆意湧入室內,將房間裏的每一處每一寸明媚流轉。

視野一刺,江逾白立時閉上睜開一半的眼,隔了好幾十秒,才重新撩起眼皮。

撞進眼簾的是一弧鋒利的下頜,下頜之上薄唇輕抿,有光芒從唇瓣上流淌過,美好得誘人,再往上看,是直挺的鼻梁,狹長的眼睛緊闔著,睫毛深又濃密。

這是聞溯。

江逾白緩慢眨眼,茫然間意識到他們的距離其實很近,如果他稍稍擡起頭,就能親上了。

等等?親上?

江逾白驟然清醒了,迅速利落地往外一滾——

但沒能滾遠,他腰上環著一只手,在他有動作的同時一收,輕輕巧巧地將他撈了回去。

嗯?

江逾白低頭一看,這才發現自己被聞溯抱著。

他更茫然了。

為什麽會睡成這樣的形狀?被子明明是各蓋各……呃,他的被子掉地上去了,不幸躺倒的還有一個枕頭。

他尷尬從床外收回視線,翻回身重新朝向聞溯,推了推這人肩膀:“聞溯。”

聞溯皺起眉,有了醒來的跡象。

“聞溯!”江逾白再接再厲,又在他肩膀上推了幾下。

聞溯眉頭皺得更深,眼睛撩開一條縫又閉攏,擡起手臂擋在眼前,低低地“嗯”了一聲。

江逾白露出笑容:“你醒啦?手術很成功。”

但下一秒,江逾白的笑消失了——聞溯換了睡姿,手臂繞過他後背扣住肩膀,再一低頭,把腦袋抵進他肩窩。

濕熱的鼻息盡數噴薄在江逾白頸間,幾個呼吸過後皮膚就變得黏糊糊。江逾白頭皮發麻,全身緊繃,用力搖晃聞溯:“餵,不許再睡!”

聞溯環在他腰上的手動了動,不大耐煩地捏了捏他腰間的軟肉。

江逾白一向怕癢,整個人炸了毛,又吼:“別亂碰!”

聞溯停下動作,但沒放開江逾白,半擡起頭,撩眼看著他:“你知不知道你昨晚有多鬧騰。”

他並未完全清醒,眼裏殘餘著倦意,聲音比平時低,帶著幾分沙啞,慢慢磨過江逾白臉側。

江逾白耳尖發燙,不由自主往外躲:“你這話聽起來很詭異好嗎?”

“你把自己的被子枕頭丟了,一個勁兒往我這裏拱。”

“我為什麽往你這裏拱?”

“我怎麽知道你為什麽要那樣做,但事實就是這樣,而且你的行為讓我覺得……”聞溯話到一半突然止住。

江逾白癱著臉:“你覺得什麽,說完。”

聞溯哼出一聲笑:“其實是你饞我身子吧?”

江逾白:“……”

江逾白不輕不重往聞溯胸口打了一拳。

“你把我當抱枕,我把你當暖爐又怎麽了?”江逾白基本理清了思路,一個人睡著睡著把被子枕頭丟了,肯定會冷,而一旦感覺到冷,可不就得往溫暖的地方湊。

“我這個抱枕抱起來舒服嗎?哦對了,你又捏我,我也要捏……”他一邊說著一邊把手往下移,目標是他喜歡的腹肌,但伸到一半被聞溯抓住。

聞溯有些艱難地滾了下喉嚨:“別亂動。”

“幹嘛,這麽小氣?”江逾白瞪起眼,“我還偏要了!”

他被激起了逆反心理,不僅伸手,還翻了個身,手腳並用向聞溯襲擊過去。

體溫透過單薄的睡衣遞向另一個人,他們幾乎是互相烤著。

大腿上傳來一種微妙的觸感,江逾白疑惑一蹭,接著反應過來是什麽為什麽,瘋狂退後,一咕嚕滾下床,從耳尖紅到脖根,整個人燒得快要冒煙。

江逾白望著聞溯,聞溯也望著江逾白。

房間靜了下來。

遠處山間白雲如絮,沈默是清晨的古城。

聞溯閉眼又睜開,深深吸了一口氣,坐起身:“我先用浴室。”

“去去去,快去。”江逾白猛點頭。

聞溯腳步沈穩不見狼狽,但浴室門扉一合攏,便傳出了水聲。

江逾白坐回床上,雙手擡起下壓,深呼吸,自我調節。

呼。

放輕松,放輕松。

呼——

嘩啦!

浴室裏水聲更大了,卻無法完全掩蓋住裏面的聲音。

江逾白耳朵一顫,聽明白是什麽,嗖一下爬下床,圓潤滾向露臺,匆忙關上玻璃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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