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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Ch.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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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霸能夠從學習中獲得快樂, 但學渣並不能。江逾白恨不得當場演奏一首《悲愴》,以表示自己的心情,可惜他的琴在馬路對面的學校裏。

他這一餐吃得特別慢,一份豬扒飯加上一個小食拼盤, 吃了足足四十分鐘。聞溯沒有催, 甚至在他吃完最後一根薯條,還問要不要加點什麽。

“我又不是豬。”江逾白說。拖延終有盡頭, 比如胃的極限。

他抽了張紙巾擦嘴, 打開微信掃下桌角二維碼要結賬,卻發現他們這一桌的帳已經被人結了。他咦了一聲, 看向聞溯:“你付錢了?”

“還沒付。”聞溯回答。

那麽結賬的人只能是衛嵐了。江逾白撇了下唇, 強迫自己不去想別的,把手機揣進口袋, 起身:“走吧, 我媽付過了。”

出了餐廳, 迎面來的風並不好聞。

這裏和學校隔著一條馬路。江逾白正要上天橋,卻被聞溯撥了一把肩膀, 帶到另一個方向。

那個方向通往商圈步行街。

“為什麽往這邊走?”江逾白不明所以。

聞溯:“去購書中心找適合你的教輔資料。”

“我不!”江逾白猛地止住腳步,拒絕得擲地有聲、堅決無比。

聞溯偏首。

他比江逾白高幾公分,琥珀色的眼眸不帶情緒, 眨也不眨地凝視住江逾白,借著身高優勢, 居高臨下、氣勢十足。

“……”

江逾白昂首挺胸和聞溯對視,但不過三秒,語氣弱了下去:“那、那就去唄。”

說完悻悻朝步行街的方向邁開腳步。

從二中去步行街, 也就需要一刻鐘的步行時間。

商圈中心無論工作日還是周末,人都多得宛如一片海。書店倒是人少, 進門處文創產品擺得琳瑯滿目。聞溯毫不留情打掉江逾白伸向這些小玩意兒的爪子,撈著他直奔高中教輔資料區域。

語數外理化生六科,江逾白沒哪一科有底子,全都得從最基礎的開始學。這倒是給聞溯省了不少事,資料全按初階和入門的挑,沒一會兒就挑齊全。

一個科目至少兩冊書,一本是知識點講解,一本是習題冊。江逾白目光在購物車裏堆起的小山上一掃,淒苦之情溢於言表。

他看看書,又看看聞溯,伸出一根指頭,往聞溯背上戳了戳:“在書店買書多貴,我把書名記下,去網上買唄?”

聲音低低軟軟,像松鼠伸出爪子撒嬌。

但聞溯不吃這套,或者說在學習這件事上,他不允許江逾白耍滑搞小動作。

聞溯面無表情轉身,一言不發一眼不瞬地看著江逾白。書店冷白的燈光從他眼眸上流淌,如同掠過了沒有溫度的無機玻璃。

“……好嘛,就在這裏買。”江逾白手指頭垂下去,再度變得悻悻然,耷拉著腦袋把推車推向收銀臺。

聞溯給那成堆的書結完賬,領著江逾白去排出租,兩個人在卡著集體午休結束的點回到學校。

非上課時間段,尖子班裏學術氛圍也是相當濃,做題的、問題的、講題的,背英語的、讀語文的、記公式的,各種各樣壓低了的聲音充斥在教室裏,空氣中的學習含量簡直超標——在江逾白看來。

江逾白步履沈重地跟著聞溯跨過後門走進教室。

坐在門邊上的秦越正好擡頭喝水,看見他倆後下意識看了眼鐘,驚奇道:“你們竟然這個時間就來教室了?”

接著視線一滑,落到江逾白手上,發出了一聲“哇趣!”:“小江,你怎麽了小江!你是被魂穿了還是不努力學習就要回家繼承幾百億家產的劇情降落到你頭上了?”

小江頂著張生無可戀臉,左手拎一袋資料書,右手也拎一袋資料書,衛衣兜裏還揣著在校門口新買的圓規尺子量角器,搖了搖頭不想多說。

“總歸是好事情啊,你加油學,不懂的地方可以來問我。”秦越拍拍江逾白手臂,露出欣慰的表情。

“你們學霸都這麽樂於助人嗎?”江逾白表情幽幽的。

“啊?哦——我懂了!”秦越自認對上了江逾白的腦回路,瞄了眼已經走回座位的聞溯,故作嘆息狀,“有了聞溯之後,你竟然開始嫌棄我了。”

“……”江逾白欲言又止,轉身走了。

午間的陽光在教室靠窗的座位上流動,校內的空氣比校外清新許多,盈溢著桂花幽香。

聞溯將襯衫衣袖挽到手肘位置,收拾桌面空出一半,江逾白把他的直尺鉛筆草稿紙堆過去,再堆上兩本要用的書,拖著椅子坐到他身旁。

首先補習數學,學高中知識點裏至關重要的函數。

鑒於江逾白對函數的認知停留在最淺層的“sin”“cos“”tan”的讀音上,聞溯不得不從基本含義和圖像講起。

少年人嗓音清冷,宛如相撞的寒石深冰,字字聲聲悅耳耐聽,江逾白聽了沒一會兒,就忍不住點起頭。

——這家夥困了。

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醒的冬三月。

人這一年四季就該一路睡過去。

江逾白走神想著,餘光被某樣東西一勾,飄向和聞溯坐在同一排的裴斯言。

裴斯言在拆辣條。

衛龍的麻辣棒,根根鮮紅,條條艷麗。隨著包裝袋上半部分被撕走,江逾白的視線不可遏制地被吸引過去。

裴斯言也向他看來,一雙宛如被春風拂過的桃花眼彎起,晃了晃手上的東西:“想吃?”

江逾白狂點頭:“嗯嗯嗯!”

裴斯言笑出聲,自己吃了兩根,剩下的遞給江逾白。

“裴總!你是我的救贖!”江逾白簡直要感激涕零,宛如接聖旨一般將辣條用雙手捧起。

“少吃垃圾食品。”聞溯在江逾白註意力轉向裴斯言的一刻就停止了講解,往後靠上椅背,冷冷乜著他。

江逾白轉向聞溯,把辣條湊到他面前,滿面笑容:“你也來一根。”

“不吃。”聞溯拒絕。

但江逾白不給他拒絕的機會,迅速麻利地擠出一根,直接懟進聞溯嘴裏。

衛龍麻辣棒是如此艷紅,聞溯冷冰冰的表情瞬間被破壞。江逾白哈哈笑了兩聲,也叼上一根辣條,含糊不清地開口:“吃嘛,提神又醒腦。”

聞溯冷漠地叼著辣條,擡手將江逾白腦袋一按,迫使他將目光投向書本。

補課繼續。

距離上課只有半個小時,聞溯態度強硬地往江逾白腦子裏塞了一些定義和要點,帶著他做了幾道題,預備鈴聲響了——

江逾白滿心歡喜,積極和熱情地搬起自己的椅子,哐哐兩下回到位置上,心說終於脫離苦海。他正要將腦袋往課桌上一磕、睡個大覺,被聞溯拍了肩膀。

聞溯在江逾白故意落下的資料書上面做了勾畫,遞過去,吩咐他抓緊上課時間預習。

勾畫的內容裏甚至有幾道習題。

江逾白往黑板上看了一眼,嚴肅鄭重地說:“這節是化學課,你卻讓我自學數學,不覺得這樣做很對不起化學?”

“那換成化學。”

“……”江逾白拉下臉。

“嗯?”聞溯挑眉。

江逾白也“嗯”,嗯得苦悶。

江逾白是藝術生,教文化課的老師幾乎不會管他上課做什麽,只要不影響課堂紀律就行。

整節化學課,江逾白都撲騰翻滾掙紮在數學知識海洋裏。

別人是學海無涯苦作舟,江逾白覺得自己是劃著塊搓衣板在海裏翻滾,浪頭還沒打過來,就直接沈了,連串泡泡都吐不出來。

四十分鐘後挨到下課,他把做完的題丟都聞溯的桌子上,肩膀靠著墻,雙目無光神情滄桑。

“我錯了多少?”江逾白問。

為防止江逾白偷奸耍滑,聞溯把答案冊子扣在了自己手中。

聞溯拿著紅筆一道題一道題檢查過去,“不錯,都對。”

“看來我還是有些數學天賦的嘛。”江逾白長長出了一口氣。

這種預習、做練習題、批改訂正的循環持續了一整個下午。

江逾白雖然樹立起了些許學習上的信心,但逃離的心情更加迫切,可惜每每有了滾出教室的動作,聞溯都會殺過來一個冷漠的眼神。

最後一節是自習課。尖子班的同學自控力強,班主任通常不會來監管,江逾白又把椅子拖到了聞溯身旁,一邊挖著冰淇淋續命,一邊垮著個臉聽聞溯講知識點。

冰淇淋是八喜香草口味,聞溯點的外賣,送到學校門口,此外還買了辣條、薄荷糖、棒棒糖和薯片,都是給江逾白做題正確率達到了80%的獎勵。

聞溯基本摸出了江逾白的飼養規則,這家夥不能完全慣著,但又不能不慣。

時間將近日落,從窗戶外透進來的風比中午冷了一些。

江逾白做完新知識點的練習題,繞到聞溯另一側,關上窗戶,重新坐回椅子上的時候,聽見裴斯言問:“他幫你補數學,我幫你補物理?”

裴斯言和聞溯的座位本就相鄰,這會兒江逾白挪到後面來,便是他們倆挨著了。男生翹著一條腿,坐姿懶散,笑得非常好看。

“你們學霸都這麽樂於助人嗎?”江逾白覆制粘貼之前對秦越說過的話,但這一次聲音悶悶的,提不起多少勁兒。

須臾又說:“我們溯哥……”

“他物理的補習排在了後天,如果你有空,可以幫忙。”聞溯轉了一圈手上的紅筆,隔著江逾白對裴斯言說,語調沒什麽起伏。

江逾白咽下了要說的話。

他不理解為什麽自己身旁這兩個人如此熱衷於傳播知識,往左看一眼,又往右看一眼,嘆了聲:“你們不覺得這是在培養競爭對手嗎?

“假設我發育起來了,再假設學校有一個保送清華的名額,那你倆的競爭裏豈不是還會多一個我。”

聞溯頭也不擡說道:“如果這個假設成立,名額肯定給你。”

裴斯言也笑:“對,當然是給你。”

“呵。”江逾白往嘴裏塞了一勺冰淇淋:“男人,就嘴上說得好聽。”

江逾白把自己掛到椅背上,慢慢挖最後那點兒冰淇淋,挖著挖著動作越來越慢,仿佛一臺頓卡的機器。

聞溯幫他改完題。

這次的幾道題裏江逾白做錯了一道,聞溯手指在桌面敲了敲,示意他把註意力放到這邊來。

“我好困!我申請睡個覺!”江逾白把冰淇淋推開,往桌上一趴,腦袋埋進臂彎裏。

其實他現在已經困過了,但他一身反骨,就是不想繼續學。他打定主意,不管聞溯說什麽,都要像座山似的壓在這裏,不給回答不吭聲,軟硬不吃油鹽不進。

卻聽見聞溯說:“你睡我就親你。”



你滾啊!有你這樣威脅人的嗎!

“你親我我就在你耳邊唱歌。”江逾白毛茸茸的腦袋動了動,郁悶地回道。

“睡幾分鐘親幾下。”聞溯語氣不變地說。

江逾白:“……”

他很想繼續裝死,不予回應,但聞溯這狗東西,可能大概也許,真的做得出來……

狗東西!!!

江逾白悲憤擡頭,怒視聞溯一眼,然後把腦袋往他手臂撞過去,蹭了兩下,軟聲哀求:“我已經學了那麽久了,正確率也高,今天就到這裏好不好?溯溯,溯哥,你放過我吧。”

他蹭的力道不輕不重,像拱來拱去的小動物,如果有尾巴,恐怕也已掃了上來。

蹭得有點兒癢。

聞溯緩慢垂下眸光。

這時段錦綾的聲音在教室後排響起來,語氣充滿了興奮、慫恿和其他一些江逾白聽不懂的情緒:“溯哥,別放過他,千萬別放過他!”



江逾白偏了點兒腦袋朝段錦綾看過去。

這丫頭明顯是來找秦越的,卻不往後門口走,而是杵在黑板報前連說帶比、手舞足蹈:“親他!掐著他的腰,把他按在墻上親!”

江逾白:“……”

“滾滾滾!”江逾白沒好氣地沖她翻了個白眼。

“把他嘴皮子親破,把他親哭!把他親到哭都哭不出!”段錦綾不加理會,興高采烈地揮動拳頭,眼裏放出精亮光芒。

江逾白:“…………”

“錦鯉,你的思想好骯臟好惡毒。”江逾白作出嫌棄的表情,然後坐直背、抱起手臂,表情流露出不服:“憑什麽不是我把他親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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