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曉我生出來啦！”

“曉曉我給你建的新房子，你喜不喜歡？”

“曉曉我好喜歡你，你喜不喜歡我？”

“曉曉你看了我丁丁，你要對我負責……如果你不想的話，我對你負責也行~真的！”

“曉曉我們私奔吧！”

紛雜的話一直響在腦海，童曉看見葫蘆娃們一個個地圍在自己身邊，興高采烈地說著話。童曉難得地不嫌他們這樣吵，對他們的話一直都微笑著回應，後來還叫他們圍成一個圈教他們玩丟手絹的游戲。

“丟手絹丟手絹，悄悄地丟在葫蘆娃的後邊，大家不要告訴他，快點快點……”

以自己的速度和葫蘆娃不在同一檔次上，童曉嚴肅要求不能把用來充當手絹的抹布丟在自己身後，葫蘆娃們乖乖答應了。於是，童曉就愉快地看著一群小蘿蔔頭圍成個圓圈萌萌噠地玩著丟手絹的小游戲。一開始的時候還是玩地很好的，可是從還是葫蘆的時候開始，葫蘆娃們兄友弟恭的精神就比較差，玩著玩著，就開始打群架了。

他們倒是打得很開心，童曉卻額角直抽抽。

“都別打了，好好玩游戲，誰最乖我到時親他一下！”

童曉此話一出，葫蘆娃們頓時就安分了，一個個拍著小手撲扇著長睫毛當乖寶寶，還不時偷瞄童曉一眼表明自己真的有好聽話。

“曉曉，我最乖！”

最後，不知道是那只葫蘆娃成為了最後的贏家——他們全變成了一樣顏色的衣服和葫蘆，聲音也趨於統一，難以再分辨出誰是誰。

自發性地修改了童曉允諾的獎勵，葫蘆娃輕輕落了一個吻到童曉的嘴唇上。

童曉的嘴唇溫溫的軟軟的，葫蘆娃的嘴唇卻是涼涼的，像冰。

“曉曉……”張嘴，發出模糊的聲音。

葫蘆娃試探性地伸出了舌頭，又瞬間縮了回去。

童曉沒有動，她沒法動，身體像是被禁錮住了。她感覺到葫蘆娃比他嘴唇更亮的舌頭帶著一些水意輕輕碰觸了一下自己，然後便移開了，只用那雙水汪汪的眼睛看著她。

“曉曉，曉曉……”一遍遍地叫著，仿佛怎麽都叫不夠。

嗯，嗯。

童曉想答應他，卻發不出聲音。

葫蘆娃的身體在變得透明，其他的葫蘆娃也圍了上來，七雙含著同樣不舍意味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童曉。

“曉曉，我們要走了……”

“曉曉，我們真的好喜歡你……”

“曉曉，你會一直記得我對不對？曉曉，不要忘記我們好不好？”

“曉曉人家想跟你生猴子的……”

“曉曉……”

“曉曉你一定要開開心心的！”

幾乎是同時說出的許多話，童曉幾乎沒聽清他們到底說了些什麽。可是平時都會有意識地等一個說完了另一個再說的葫蘆娃這次卻沒有再遵守那樣的約定俗成。他們一個個急切得說著話，有的還伸手拉住了童曉的衣袖想讓童曉更註意他一些。童曉看著他們，聽不過來，也看不過來。

“曉——”

無數的話再也來不及說完，葫蘆娃就已經消失不見了。像是草葉上的霜，太陽一出，就會消失地無影無蹤，再也找不到丁點痕跡。

一滴淚從童曉大睜的眼裏落下來，身體終於能動，她下意識地向前，伸手卻什麽都沒能抱住。

“葫蘆娃！”

童曉大喊著坐了起來。

熟悉的被子，墻角的木櫃，從窗戶進來的陽光，還有正對她露出微笑的小金剛。陽光落到小金剛身上，讓他一點都不愧爺爺給他取的那個名字，整個人看起來金燦燦的。

“你醒了，曉曉！”小金剛歡喜地叫道，對童曉剛才的那聲葫蘆娃充耳不聞。

“……小金剛？”童曉直楞楞地看了他好一會，焦距才對準了到他臉上。

“恩，可不就是我？”小金剛握起童曉的手，將它放到了自己的臉上，讓童曉觸摸自己的真實。

記憶倒帶，童曉記起來了，葫蘆娃們已經沒有了，有的只是面前的小金剛。反派是不是動畫裏的蛇精和蠍子精，而是能變成哥斯拉的穿山甲。穿山甲弄塌了山，小金剛救了她……

童曉眼珠子轉了轉，人隨之多了幾分活氣。

記憶並不十分全面，童曉只記得小金剛給自己撐起了一片安全的空間，但在那不久後童曉依舊以為自己會死在那。小金剛撐起的空間並不太大，山又整個嚴嚴實實得壓了下來，空氣得不到流通，沒過多久，童曉就開始呼吸困難，眼前小金剛的臉也是越來越模糊。小金剛一次又一次得渡氣給她，但並沒有起到什麽作用。童曉記憶的最後，是小金剛的嘴唇緊緊貼著她的不再移開，而她嘗到了鹹澀味。

看著現在的小金剛，他臉上是一點淚痕也沒有的。

“爺爺救了我們？”童曉問。

也只可能是爺爺了，看當時的情況，除了爺爺，不可能有人會冒那麽大的風險去救他們。如果小金剛是小七的話蛇精……

童曉的眼神暗了暗，再看小金剛，他與葫蘆娃是完全不同的。除了那雙眼裏含著的對她的喜歡，童曉在他身上找不到任何熟悉的痕跡。可是，小金剛和葫蘆娃哪裏能分得清楚，葫蘆娃不是小金剛，小金剛卻是葫蘆娃。

葫蘆娃已經不在了，剩下的只有小金剛……

童曉下意識地反握住了小金剛的手，小金剛的手比葫蘆娃大很多，她不能將它全握在手裏，只能握住了他兩個手指。

滿滿的手心似乎讓心也覺得滿了些。

“恩，是爺爺救了我們。”小金剛回道，又補充了一句，“還有那只孔雀。”繼承了所有葫蘆娃記憶的小金剛說有不待見孔翎就有多不待見孔翎。

“不過那只死孔雀雖然被爺爺壓著挖山了，卻出工不出力，一直在忙著勾搭小姑娘，曉曉你完全不用感激他。”

“孔翎？”童曉也是很驚訝，他不是早走了嗎，怎麽會和爺爺一起挖山救他們，還有小金剛之後的那句……總感覺話題量有點大。

看到童曉始終有些呆呆的，小金剛俯下身，就像在那山底下一樣，讓自己垂下的頭發隔出一個只有他和童曉的小小空間。不願想童曉想任何人，小金剛只願她看到的眉看到的眼看到的一切都全是自己。

“曉曉，我知道你有些接受不了我的存在。”小金剛知道童曉的心結，“你覺得葫蘆娃他們死了，才有了我的存在，我雖然算是他們的延續卻根本不是他們……說不定你還會有我是他們兒子什麽的這樣荒誕的想法。”

“你別說話，聽我說！”童曉剛張口，小金剛就打斷了她。

“曉曉，我說過的，變成這樣是我們……也就是葫蘆娃們自願的，如果不是這樣的話，說不定等你跟爺爺一樣頭發胡子全都白了我們都還小孩子的模樣。我們一點都不想看到這樣的情況，我們想和曉曉一樣——就像七娃說的那樣，想要一起長大，而不是你已經長大了，我們卻千百年都是那麽大點的個子。”

小金剛頓了一下，童曉想說話，卻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麽。

“曉曉，我們一直在說喜歡你，你認為是怎樣的一種喜歡呢？”根本不給童曉思考回答的時間，小金剛就繼續說道，“葫蘆娃們對你的喜歡，有你所認為的對親人的喜歡，可是，你真以為被你種出來的早熟地不可思議的葫蘆娃們會那麽單純？或許一開始也是單純的，但是在小七長大也讓你長大後，在煉丹爐中打架卻能通過肢體接觸感知到一些東西的他們卻單純不下去了。”

“曉曉都長大了，那麽，如果他們還是小孩子的模樣都那可怎麽辦？曉曉這麽漂亮，要是被誰搶走了怎麽辦？而且，我們也發現了單個的我們似乎有些弱，不然也不會總是被捉，這麽一想的話合體的好處就更多了——這才是我們沒有反抗願意合體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原因。”

所以，說自願的真的不是騙你的啊！

其實變成這樣我們還是圖謀不軌的啊！

童曉眨了兩下眼睛，選擇性地忽略了小金剛說的喜歡什麽的。

但是小金剛可不讓童曉當鴕鳥，他給她來了致命一擊。

“曉曉，不要再想葫蘆娃了，我就是，你看著我就好。而且……”小金剛摸著童曉的臉，然後控制不住一樣在她唇上落下了一吻，輾轉了好一陣才擡頭對有些楞楞的童曉繼續意味深長地說道：“曉曉，你要知道，一夜七次狼和一夜七匹狼那完全是兩回事。”

“！！！！！”你在說些神馬！

童曉瞪著小金剛，臉開始發紅，她突然記得了，在山底下被小金剛全心護著的時候，自己的怦然心動……

眼神不由自主就變得有點飄，不敢再那樣一眨不眨得繼續看著小金剛。

小金剛的話題轉移得很快，他擡起了頭也不敢再繼續保持那樣的姿勢，成年人的身體有著說不出的……那啥。只不時地瞄童曉一眼，小金剛摸摸自己的臉，語氣變得有些委屈，他道：“難道，曉曉是不喜歡我現在的模樣嗎？”

現在的小金剛在外型上完美得找不出一根頭發絲的缺點，但童曉是不會說的。

“還好……”童曉囁嚅道。

“只是還好嗎？”小金剛咬了咬牙，“我就知道，曉曉肯定更喜歡我第一次從煉丹爐裏出來的樣子，那是我們商量好的，彩虹一樣的顏色，我們知道曉曉喜歡！當時曉曉肯定是太驚喜了才會失手把我按回煉丹爐裏，我著急再出來就忘了在意外貌，哪裏知道一出來就變了模樣……”

“曉曉，你會嫌棄我現在這個樣子嗎？”小金剛巴巴地看著童曉。

“或者，我再去把那煉丹爐挖出來，我再回爐一遍！”

小金剛第一次從煉丹爐裏出來是什麽樣子的？

Oh！mygod！

跪求不要再提那刺瞎人眼的彩虹色！

七彩葫蘆娃什麽的只要她還是個人那麽她就絕對接收不了！

“不！”童曉一把捂住了小金剛的嘴，嚴肅地說道：“不需要去挖爐子，你這樣就很好，非常好！”

“曉曉你喜歡我的樣子對不對？”小金剛眼睛一亮，“我就知道曉曉最喜歡我！”

“那曉曉嫁給我吧！”

“一二三，我數了三下你都沒反對那就是同意了哦！”

“太好了曉曉同意嫁給我了！”

“曉曉，你睡了幾天了肯定餓了吧，我去給你舀點米粥，我熬的，可香了！”

小金剛像是打槍一樣劈裏啪啦得說了一長串話，童曉都還沒反應過來呢，他就已經大步走出了房門，走出去就開始喊：“爺爺爺爺曉曉答應嫁給我了！”

誰答應你了啊混蛋？

誰的求婚會這麽隨便而且根本不給人拒絕的時間啊，你那數的“一二三”連半秒都沒有連聽都沒聽清誰來得急反對啊混蛋？！

還躺在床上的童曉整個人都斯巴達了。

她想要說自己沒答應不要聽小金剛胡說，房間裏卻除了她一個人都沒有，至於房間外面的……她現在渾身無力，也就能說話而已，喊話什麽的太為難她了。

還是等爺爺進來再和爺爺說吧。

童曉在等爺爺進來詢問她是怎麽回事，卻沒想到進來的居然會是孔翎和一個穿著漂亮裙子的小姑娘。

“啊，你有人要那真是太好了！”孔翎進來了就說，“我還擔心你會死扒著我要嫁給我呢！”

看童曉瞪大了眼睛，孔翎趕忙說：“餵，雖然我說了要娶你，連聘禮都給了——總之，就讓我吃點虧，不問你要回聘禮了。總之，救你的時候我就和你爺爺說好了，我們的婚約不作數！”

——她該感覺高興的，可是為什麽她現在感覺這麽蛋疼？

“好啦，你沒反對那就是同意了！”孔翎一臉松了口氣的表情。

童曉很想糊這些說話風格一個樣的人一臉。

“來，給穿上的姐姐打個招呼。”孔翎對牽著的小女孩說道。

小女孩長得極為精致漂亮，大大的眼睛小小的嘴巴，一看就是個美人坯子。她看著臉色不好的童曉，有些怯生生的叫：“姐姐你好，我叫小蝴蝶。”

和孔翎的婚約本就坑，荒誕地開始荒誕得結束童曉根本無壓力，讓她有壓力的是爺爺！

他居然單方面得聽了小金剛的話連問都沒來問她一聲就開始給她準備婚禮了啊餵！

“爺爺，我沒說要嫁給小金剛啊……”童曉要抓狂了，她承認自己對小金剛心動了，很有好感，可是這就要嫁了是不是太快了一點？

“沒說？怎麽會？”爺爺驚訝道：“我把你們挖出來的時候親耳聽到你同意嫁給金子的啊！”

童曉一臉呆。

“曉曉，我們出來了，你嫁給我好不好？”被爺爺拖出來的小金剛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他一直是強撐著的，這麽一放松，整個人都要不好了，但他還是目光灼灼得看著童曉，想要聽到他想聽的答案。

這副場景突然出現在了腦海裏，童曉記得，當初意識渙散的自己似乎真的回答了一聲“好……”。

童曉的臉變得五顏六色的。

“好啦，曉曉，別怕，女孩子長大了總要嫁人的。”爺爺慈愛得摸著童曉的頭，然後將自己從山外帶回來的紅綢給童曉看：“曉曉喜不喜歡這顏色？我讓喃喃給你縫件嫁衣！我們曉曉出嫁，那可得穿得漂漂亮亮的！”

當初自己迷路在外結果養了許久的囡囡就被謝壯那個大尾巴狼給拐走了，這一直都是爺爺心中的痛。女孩早晚會嫁人成為別人家的，可是，也不能用拐的啊，怎麽也得是他心甘情願親手交出去的才行。就因為這，爺爺看謝壯一直不順眼，他請他做客什麽的他從來不去，連帶著和囡囡也就沒見面了。

蛇精給她做嫁衣……好吧，她早就不指望這個世界的畫風了。

童曉看著爺爺手裏那片紅紅的顏色，心中不禁升起了歡喜來……她本就不像是自己所說的那樣反對這樁婚事。

不知是不是心有靈犀察覺到了童曉心情的變換，這兩天一直在躲童曉的小金剛出現在了童曉面前。他逆著光而來，金發飛揚在身後顏值簡直爆表！

砰砰砰。

童曉看著他，真切得聽到了自己心動的聲音。

“曉曉，嫁給我。”小金剛走到童曉跟前，單膝跪下，向她舉起了手——他手裏居然拿著一枚戒指！素白的圈，上面鑲嵌著一顆七彩的寶石，美得不可思議。

被只存在夢境中出現過的場景蠱惑，童曉接受了那枚戒指。

於是，等她開始回憶過往的時候，她已經嫁給了小金剛了，甚至連肚子裏都揣了一個。

童曉坐在小金剛做出的搖椅中，看著正對著一堆的東西發愁怎麽給自家將出生的娃做尿不濕的小金剛，覺得這樣的日子安寧而美好。

還很幸福。

他們和爺爺住在一起，除了沒肉吃——童曉居然都已經適應這樣的生活了，一切都很好。爺爺還是那麽路癡，小金剛不時需要去找他。謝壯和蛇精偶爾會來串門，不知爺爺給了他們什麽，蛇精也已經成功挺起了大肚子，不過妖精的懷孕周期不敢恭維，童曉猜測說不定自家

娃都打醬油了他們的娃還沒生出來呢。

還有孔翎，他還憋著呢。小蝴蝶是孔翎當做大侄子外甥女什麽的養著的其中一員，本身是一只色彩斑斕的蝴蝶，在化形後就被孔翎這只大尾巴當童養媳養了。不過按照妖精的生長速度，沒有什麽意外的話，等小蝴蝶長大到能吃，孔翎肯定得憋過一千年！

為他點蠟。

童曉一點都不同情孔翎。

摸著自己微微鼓起的肚子，童曉看向了窗外，一架綠色的葫蘆藤正迎風招展。

爺爺說了，葫蘆藤還在，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會再長出葫蘆娃來。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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