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起床的時候，童曉整個都神清氣爽，她越來越適應天黑就睡覺天亮就起床的苦逼生活了。爺爺今天沒有出門采藥，稀飯也已經在鍋裏悶著了，還給她打好了洗臉水：“曉曉快來洗臉。”

受場地所限，家裏洗漱的地方就設在了屋檐下，一根草繩子上搭著毛巾，下面一個木頭架子上放著木盆。在才穿越來的時候，在城裏生活了一輩子的童曉簡直要給這樣的生活跪了，不過她現在已經很習慣了。

就一個月功夫，瞧她的適應能力多好！

快給她點讚！

準備好的讚胎死腹中，在洗好臉擡頭遠望的那一剎那，童曉就整個人都不好了。

院角那一片碧綠，簡直要綠瞎她的眼！

“爺爺爺爺——”童曉尖叫著跑進了房裏，好像後面有鬼在追。

“咋了咋了？”爺爺正在舀粥，被慌慌張張跑進來的童曉嚇了一跳，滾燙的粥就灑在了手上，他也沒覺得燙，連忙迎向童曉，擔心地問道：“曉曉，發生什麽事了？”

“葫蘆——”童曉用手指著外面，氣都喘不勻，“葫蘆——”

“葫蘆怎麽了？”爺爺有了底，也不著急了，安撫著她，“慢慢說，曉曉，別慌。爺爺在這呢，什麽都別怕。”

童曉被成功安撫了，她順了氣：“葫蘆長出來了。”

如果只是長出來——也就是發芽的話童曉頂多只會覺得驚訝，可是，只一晚上，昨晚上她才挖坑埋的葫蘆就已經脫離了發芽的生長期老遠，它已經爬滿了整個架子。

吃激素也長不了那麽快的吧？冷靜下來，童曉這時反倒有些不確定了，畢竟早上起床看花眼什麽的簡直太正常不過了，遠處的山又是一片青碧。

“……也許是我看錯了。”童曉不確定地說道。

“那我們再出去看看？”爺爺說道，他拉住童曉的手，粗糙的掌心讓人很安心。

院子裏，晨光下，那一架葡萄藤，迎著清晨的威風細細搖曳，枝條是那般地柔軟，葉子是那般鮮嫩的綠，充滿生機與活力。

童曉：“……”

確認自己沒看錯一點都不開心。

爺爺的表現淡定地有些不科學，他都沒有表現出驚訝的情緒，用陳述句表達：“長得真快。”

爺爺這個樣子，童曉都不好意思再一副大驚小怪的模樣了，說不定這個穿越後的世界葫蘆長得就是這麽快的呢？

早飯被爺爺搬到了新鮮出爐的葫蘆藤下，他笑瞇瞇地給童曉夾菜。

“多吃點，曉曉。”爺爺估計是被葫蘆的漲勢刺激到了，他對著細胳膊細腿頭發柔軟但呈現枯黃色的童曉說道：“很快，你就能長成大姑娘了。”

童曉整個就是一副營養不良的模樣，在長成大姑娘之前，她估計得繼續維持很長一段時間的小蘿蔔頭造型。

如果她繼續每天只有稀飯鹹菜吃的話。

相比自己的民生問題，葫蘆藤算什麽事啊？童曉很快就說服了自己不要少見多怪，端了張小凳子坐著看爺爺曬草藥，發散思維思考已經研究了好久的該如何改善生活。

現今——

童曉，十二歲，肩不能抗手不能提，跑上五十米絕對大喘氣。

爺爺，年齡未知，身體良好，爬山跟玩似的。

家庭成員就這麽兩個，總資產除了茅屋一座外還有院子外的一些田地，不過看那模樣也出產不了多少東西。重點是，對於種植，童曉的技能點嚴重不足。

為什麽連雞也沒有一只……童曉簡直要淚奔了，那樣她好歹還能盼著吃個雞蛋啊。

想想，小說裏的穿越黨都是怎麽改善生活創造財富的？

想了一會，還真被童曉想出了幾條貌似可行的，可惜殘酷的現實將她美好的幻想揍了個稀巴爛。

還能背《愚公移山》麽？

“太行,王屋二山，方七百裏，高萬仞……”

童曉這裏沒有太行王屋二山，她現在根本就是生活在一片群山峻嶺中，還是在其中一座山的山頂上！童曉問過，現在距離她家最近的人家是住在山腰處的，山路艱難，得走上一個時辰。至於可以做生意的城鎮，那就更遠了，起碼得翻過四座大山！不要想著繞過去，那樣需要翻的山只會更多！

爺爺你為什麽要在這樣讓人累不愛的地方安家？

都不能和小夥伴愉快玩耍了啊！

“爺爺。”又一次被現實給虐了的童曉覺得自己必須得做點什麽。

“怎麽了，曉曉？”

“我們搬家吧，爺爺！”她移山的難度可比愚公大多了，童曉只能想出搬家這樣簡單粗暴的方式來。

爺爺楞住了，好一會才問：“為什麽，曉曉不喜歡這裏嗎？”

“……也不是。”山光秀麗，景色還是很不錯的。

想到爺爺都在這裏住了大半輩子，童曉盡可能選出溫柔點的詞語，“我只是覺得，住在這裏，爺爺你做什麽都好不方便。路也不好走，你每次出門采藥我都好擔心。”

地裏出產不多，爺爺也不像是那種擅長農務的，菜地裏的菜看起來都焉趴趴的很沒精神。幸好靠山吃山，爺爺還有采藥這樣一門技藝，在天氣好的時候出門采藥，拿回家簡單炮制，積累地多了，再花上一兩天功夫拿到最近的鎮裏去賣掉換取各種生活必需品。多少年來，爺爺一直是這麽過的，可童曉做不到。

她非常地未雨綢繆，萬一哪天爺爺病了傷了呢，她可不會采藥，更是有些路癡，說不定出門林子裏繞一圈就再也找不到回來了。而且，或許幾年，或許十年二十年，爺爺總會有需要她照顧的時候，如果是在這裏的話，她沒有信心。

童曉垂首，咬唇，眼睛酸酸的。

她想到了自己曾經的爺爺，在所有寵愛她的家人中，他但得上一個“最”字。可是，他在某一天說了“明天帶我的曉曉去動物園玩”的話後，卻沒能在第二天的時候再睜開那雙永遠慈愛的眼。

爺爺真的死了嗎？

童曉一直拒絕這個事實。

也是現在的爺爺和曾經的爺爺身影重疊，童曉才那麽快地適應了穿越後的生活。

荒無人煙的山林深處，如果沒有了爺爺，她估計只有找根繩子自掛東南枝。

“不用擔心。”爺爺走到了她的跟前，摸著她的頭，“再沒有誰比你爺爺我對這片山更熟的了，就算閉著眼睛，我都能走回來。”

於是這個話題就此打住了。

老人嘛，都是不願意背井離鄉的，不見三峽移民的時候，最釘子戶死活不走的大都是些老人？他們大都有著“生在這兒→長在這兒→死在這兒→埋在這兒”的期待，童曉猜爺爺也是這樣的，她對這片山有著她不懂的愛。

“曉曉啊，這大山裏，不僅有狼，還有妖怪！就憑我們爺孫倆，可走不出去。”看童曉始終情緒低落，疼愛孫女的好爺爺還是妥協了，“起碼，要等種出了葫蘆娃，我們才能搬家。”

童曉只當爺爺是在哄小孩，看著那一架葫蘆藤，憂傷地蛋疼。

揉了揉自己的小腹，童曉真真是沒蛋也疼了。她現在十二歲，恍惚記得，她大姨媽初次到來的時候是她十三歲的時候，當時那現在想起來也想去死一死的一公交車椅的血啊——搬家的事情暫時放在一邊，她現在最需要準備的是姨媽巾！

古代是靠什麽解決女性個人生理衛生問題的？

布條？草木灰？

這樣充滿時代特色氣息的東西讓童曉在床上挺屍逃避現實，爺爺只當她還在不高興，特地給她編了個螞蚱，活靈活現地跟真的一樣。

“葫蘆娃，我給你找了個小夥伴。”就當是為了紀念，童曉現在說葫蘆娃也是越說越順口了。

將草螞蚱掛在葫蘆藤上，看著它蕩來蕩去像是真的在動，童曉的心情還真的好了很多。算了，以後的事情還是以後再說好了，車到山前必有路，都說活人不會被尿憋死，她也不會被姨媽巾憋死的。實在不行，到時候就用葫蘆葉吧……

“叩叩。”童曉正戳草螞蚱戳地愉快，突然響起了細細的敲門聲。

童曉嚇了一跳，爺爺在屋子裏，他們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鄰居隔了幾十裏遠，會有誰來敲門。

“叩叩。”敲門還在繼續，聲音大了些。

爺爺身體倍兒棒，可是爺爺是個老人家了……童曉想了想，順手拿起了昨晚做葫蘆架剩下的木棒，躡手躡腳地往院門走去。

院子是用籬笆圍起來的，粗糙簡陋，院門更是用小木棍紮的，只有半人高，就圈地用的，防護力為零。

透過院門的縫隙，童曉什麽都沒看到，院門上方也沒有半截身子。

童曉嚇出了一身的冷汗，手心濕滑，都要握不住爺爺簡單處理過的木棍。

叩叩叩——叩你妹啊，要嚇尿了啊！

“老爺爺，你在家嗎？”正在這時，敲門聲變成了小聲的呼喊。

童曉臉色雪白，被嚇得幾乎停滯了的心臟沒能供血到她的小腦，她猛地拉開了院門，閉著眼睛就是一頓亂砸。

“在你腳邊，瞅準了砸！”

突然聽到聲音，童曉想也沒想，順手就是一砸。

“嗷——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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