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當這個他欣賞著、並想要好好包容和愛護的女子，竟然差點被人殺了……他是絕不會就這麽善罷甘休的。

……

翌日。

因著前一天落了水，身心俱疲，顧二娘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

花生照常早早地開了店門，唐古最近總喜歡往後街的賣酒西施鋪子裏跑，故而一大早也不見了人影。

等顧二娘下樓時，已經快至晌午，肚子也咕嚕嚕地叫個不停。

好在花生未蔔先知，給她準備了一鍋暖胃粥熱在了鍋裏，見她下樓了，當即就給她端了過來。

顧二娘就直接坐在櫃臺後，一邊記賬，一邊喝粥。

卻不知怎的，總覺得腦袋暈暈乎乎的，仿佛隨時都要睡過去似的。

如今端午還沒到，夏困倒是提前了。

顧二娘搖頭晃腦，倒也沒把這事放在心上，琢磨好了兩筆賬務之後，就闔上了賬本，打算拿上銀子去熟識的茶葉鋪子裏進點貨。

不料門外突然吹來一陣風，撲在了她的臉上，直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大噴嚏，腦子竟然越發地暈乎了。

花生聞聲而來，瞅了瞅她，覺得她看起來實在有點不對勁，便用手背探了探她腦門。

這一探才發現，顧二娘竟然是發了溫病！

昨兒落水之後，大夫倒是有給顧二娘看過，卻不想當時沒看出什麽端倪，這隔了一天，終於是顯現出來了。

其實倒也不難理解，畢竟顧二娘最近遇到的事兒太多，前有梁弦動輒給她一點精神壓力，後由長孫琰鳳用刀劃傷她背部。

如今這舊傷還沒好呢，她又落了水。

就算是鐵打的身子骨，怕是也禁不起她這樣折騰，更遑論她這兩年過慣了平靜日子，在鍛煉方面也沒有以前那麽上心了。

然而顧二娘卻還是有點懵懵的。

說實在的，在她記憶裏，除了幼時曾著過寒之外，就沒記得自己有生病過，眼下竟有點不知該如何是好。

猶豫了一番，她覺得自己還是能堅持住的，遂對花生說道：“你繼續看店，我去茶葉行走走，回來前順便去趟一藥堂，抓點藥就沒事了。”

花生急了：“掌櫃的你快別胡鬧了，趕緊上樓去歇著，這溫病看著不是大病，但嚴重起來可不得了的。”

他分明看顧二娘嘴唇都變白了，怎麽還在逞強呢？

顧二娘擺擺手：“我說了沒事就沒事，你不用管我。”

說罷，拿起荷包就朝外頭走去。

花生真是又氣又急，卻又無可奈何。

他嘴皮子本就不夠利索，哪裏是顧二娘的對手？顧二娘一個冷冰冰的眼神，就能把他給鎮得說不出話來了。

眼下只恨唐古不在場，不然那小子鬼機靈的，肯定能勸住顧二娘，讓她改變主意的。

卻不料，顧二娘剛一走到茶樓門口，便有一個小廝打扮的人匆匆迎了過來。

顧二娘暈頭暈腦地睨了他一眼，認出了他身上穿著的是顧府奴仆的裝束，忙問道：“是顧侍郎讓你來的？有什麽事情麽？”

那小廝昨日也是見過顧二娘的，趕緊上前問了聲二小姐好，而後從懷中掏出來一個信封遞給了顧二娘。

道：“這是侍郎讓小的交給您的，請您過目。”

顧二娘怕顧長清有要事交代，趕緊接過信封，打了開來。

頭頂正是驕陽似火，明晃晃的日光照在那信紙上，亮得叫人有些睜不開眼。

顧二娘就這樣瞇著眼，忍著頭疼的壓力，一個字一個地認了過去。

倏地，看了個一個可怕的字眼，顧二娘登時變了表情。

她生怕是自己看錯了，連忙將那幾個字又辨認了一遍，可事實證明她並沒有看錯……剎那間，她臉色白了個徹底，腦袋裏嗡的一聲響起，腳步都有點站不穩了。

花生和那小廝都站在離她不遠處，見她腳步虛浮，趕緊上前扶住了她的身子。

走得近了，花生才發現顧二娘的表情很不對勁，說是驚慌也不為過。

顧二娘鮮少會露出這種情緒，花生便知道有事情不好了，忙問道：“掌櫃的，發生什麽事情了？”

“那個人，那個人……”顧二娘瞳孔微顫：“那個人死了！”

她不敢相信，可這白字黑字正是顧長清的筆跡，由不得她不信。

沒錯。

昨天想要害死她的那個護院，今天一大早，據說屍體浮在了那池塘裏，就這麽死了。

而他的房間裏還放著他寫的遺書，他坦白說自己白日裏確實是想要害死顧二娘，沒想到顧二娘不僅沒有報覆他，還讓大夫救他，他心懷愧疚，覺得沒有臉面再活下去了，所以決定以死謝罪。

顧長清還說，對比了那個護院的筆跡，遺書確實是護院自己寫的，所以在這事情應該是沒有假的了。

他安慰顧二娘別怕，事情過去了就過去了，不會再有下次了。

這番話像是抽幹了顧二娘的血液一般，越發地讓她心底冰涼。

那護院真的是自殺的麽？

這種事情真的不會有第二次了麽？

不，不會的，只要顧蕓蕙還活著，這種事情還會有第二次第三次，她是躲不開的。

甚至也會有第二個第三個人，也像那個護院一樣，就這樣做了替死鬼……

顧二娘是聽不得死字的。

胃裏莫名地一陣翻湧，她突然控制不住地沖到了一旁，扶著墻便開始幹嘔。

奈何她昨晚到今天也只吃了那點粥，還壓根就沒喝幾口，嘔了兩下什麽都嘔不出來，整個人越發地難受了。

花生看著心疼，忙朝那小廝說道：“可否請你幫忙去找下大夫？”

那小廝知道顧二娘的身份，自然不會拒絕，點頭便跑開了。

花生便又上前去拍了拍顧二娘的背部，安慰道：“掌櫃的，再難受也不能虐待自己的身體不是，還是趕緊上樓去歇息吧。”

這回顧二娘終於配合點了，然而她卻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了，最後還是聞聲趕來的阮成和何安他們，將顧二娘給背上了樓。

誰也沒想到，本來只是溫病而已，卻因為護院自殺一事的沖擊，顧二娘就此病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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