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陵一出了門便自顧往前走，走得極快，聳動著肩膀，絲毫沒有回頭的欲念。

柳見寒只默默地跟在她後面，也不知該怎麽安慰她。

曲陵快步走了一會兒，卻突拐彎然換了路徑，往北邊走去，柳見寒也只跟著。

眼見著她瘦小的身軀，越走越往山裏去了，柳見寒問她道：“小曲啊，你不餓嗎？”

卻是走了兩步，少女抹了抹眼淚，語氣裏都是倔強：“你沒看見天要下雨了嗎？”

說完還不忘回頭白他一眼，補了一句：“就知道吃！”

柳見寒被兩句話懟的無話可說，嘆一聲氣，繼續跟著。

只片刻，便行至一處山洞跟前。

曲陵大步邁進去，柳見寒卻是在洞口猶豫著要不要進去，他不明白自己這是怎麽了，竟然就這樣跟了她一路。

“你要進來嗎？”曲陵的眼睛微微紅腫著，卻還是甩給他一個白眼。

柳見寒自嘲地笑了笑，搖了搖頭，便進去了。

二人在一處鋪了幹草，便坐下了。曲陵倒是坐的毫不猶豫，卻是柳見寒，嘆息再三才同曲陵坐在一處。

“喏。”也不知去曲陵何處掏出了兩個餅子，一個遞到柳見寒跟前，道：“這可是你的口福！你還是第一個嘗到本大小姐做的餅之人。”

本還感激的柳見寒一時竟有些慌張，見她已經開始吃了，便也鼓起勇氣，咬了一口。

恩，五香的。

二人吃著餅，雨就淅淅瀝瀝的下了起來，並不大，有種霧蒙蒙的錯覺。外面的翠色的植物，仿佛蒙上一層了霜，單單看著就有一絲涼意。

南疆的衣服本就清涼，加上幾天的奔波，曲陵的衣服早就皺皺巴巴地了，頭上的銀飾也有些歪了。

默默地吃著餅，頭飾上墜下來的金屬流蘇，老是勾她的頭發，曲陵一氣之下，便想把它扯下來。

卻是三番五次的扯不下來，扯斷了好幾根頭發，扯得頭皮直痛。

柳見寒吃完了餅，擦了擦手，看著外面的小雨。突然聽到叮叮當當的清脆聲，回過頭來看旁邊的小姑娘，正一臉氣急敗壞的同自己的頭飾對抗，粗魯的扯斷了許多頭發 。

曲陵瞧見他看著自己的狼狽模樣，吼道：“你這中原人！非禮勿視不懂嗎！看設麽看！沒看見小姑娘在摘頭飾嗎！”

柳見寒莫名的想笑，也確實是笑了出來。

瞧見他居然還嘲笑自己，曲陵更是氣急，剛要發火，卻看見他溫潤的臉龐，柔和的五官，甚是清俊好看。而這好看的面龐正朝著自己一點一點的靠近，然後接過她頭上的頭飾，慢慢的將纏繞在上面的頭發一一解開。

很快就解開了，柳見寒看著自己手中精致的銀飾，翻來覆去把玩了一下，又一把放到曲陵手中，這時才看到曲陵的表情。

只見她大眼睛楞怔的看著柳見寒，淚水跟著在裏面打著轉，嘴裏的餅子還沒嚼完，微微長著。

“你，要娶我嗎？”曲陵呆呆的看著他，嘴裏有餅，話也說不清。

柳見寒聽不真切，問道：“什麽？”

卻是曲陵沒有勇氣再說一遍了，一把將他抱住，快嚼了兩口，咽了，道：“沒事兒，我說你可真好看！”

柳見寒心裏升騰起一股奇異的感覺，總之是開心的。低了頭笑看她的頭頂，摸著她的頭發。

“來跟我說說，你是誰吧？”柳見寒突然道。

曲陵撒開了他的身子，卻又抱住了他的胳膊，道：“原本我是五毒教的聖女，我阿爹是教主。”

“那你是真的十九歲了？”柳見寒問道。

曲陵突然擡頭看他，聲音如此好聽，怎的老問這總問題，一臉無奈道：“對啊，不然你以為呢？”

柳見寒突然升起一絲絲對自己的厭惡之感來，又問道：“那……那你，是天生……”柳見寒竟有些結巴。

“天生什麽？天生身量這麽矮嗎？”曲陵也不避諱，直接替他說完了，卻是放開了他的胳膊，坐正了。

頭壓得低低的，右手摳著左手的指甲，有些難過，卻又強忍著不表現。

“不是啊，我阿爹煉蠱卻是毒性遺傳給了我，所以我體內本就有許多寒毒。後來我阿爹當了教主，我又做了聖女，理所應當的接觸到了更多的蠱毒。”曲陵突然擡頭看向他。

這是柳見寒第一次從她的眼神裏看到了該屬於成年人的光芒。

曲陵看著他眸子裏的波光微動，卻又很快的低了頭，最是不愛看這種憐憫的眼神了。

“說來也怪，雖然受害於蠱毒，我卻十分喜歡研究這些東西。”曲陵苦笑一聲，卻是聲音稚嫩。

“所以你是與蠱毒接觸時間長了，才長不高的嗎？”柳見寒直接問道。

曲陵白他一眼：“當然不是，五毒之人個個與蠱毒相伴一生，也不見變成了矮人族啊。”

柳見寒道：“這倒也是。”

“那時候五大長老多與我父親作對，每每都是我在其中周旋破壞。我父親始終信他們，所以我同他就算講了，他也硬是不信。”曲陵嘆了口氣，繼續道：“直到有一回，我發現他們在私自煉蠱，那蠱十分陰毒，我也一時無法，只得自己吞了那蠱。”

柳見寒驚詫的看著她：“這麽生猛，直接吞？”

曲陵一時語塞，皺著鼻子道：“這不是重點啊！重點是那蠱未煉完全，自那之後我就長不高了。”

卻是柳見寒看著曲陵，一把緊緊地抱住了她，安慰道：“不哭不哭。”

“誰哭了！”曲陵嘴上犟，倒是很受用地沒推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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