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裂縫49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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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遙連忙起身過去開了門, 就見他拿著一只小藥瓶走了進來，無奈地說道：“只找到這個……半瓶維生素。不過它還沒過期，你拿著當糖吃吧。”
夏遙接過來擰開蓋子，便聞見一股淡淡的橙香味。
她忍不住深呼吸了一下——真的好久好久沒聞到這樣類似水果的味道了。
江灼見她喜歡, 心裏也不由高興起來，連帶著笑容都燦爛了不少：“喜歡的話我以後再給你找。”
“我可不奢求這麽多，現在只要是能吃的我都喜歡。”夏遙苦笑，倒了兩顆在手心裏，湊向江灼：“來, 一人一顆。”
江灼一楞, 搖頭道：“不, 我就不用了, 這東西又吃不飽，而且我也不喜歡吃酸的。”
夏遙沒說話，低頭擰好瓶蓋，塞了一顆維生素到嘴裏, 拿起另一顆遞到他嘴邊，才道：“真不吃？”
江灼眼眸低垂, 視線直直的落在她的指尖上。
她捏著藥片的手指，就在他嘴唇前方不到兩厘米的位置。
這是……打算直接餵到他嘴裏嗎？
剛這麽一想, 他的臉就迅速紅了起來，一直紅到了耳朵根。
其實是因為她好像很喜歡，所以想全部都留給她吃的。
可是——辦不到，搖頭這個動作原來可以這麽困難。
江灼喉頭一滾, 有些僵硬地張開嘴，微微埋下頭，接下了那一顆小小的橙色藥片。
記憶中這明明應該是酸得要命的味道，可這次為什麽吃起來這麽甜？
一定是因為剛剛嘴唇碰到了她的指尖吧。
只是一瞬間的觸碰而已，連半秒都不到，可直到現在，他都仿佛還能感覺到殘留在唇上的觸感。
忽然之間，站在前方的女孩朝他湊近了一步，那雙明亮的眼睛盯緊了他的臉。
本就紅了個透的臉，一下子燙得好像發了高燒。
江灼緊張起來，連呼吸都忍不住放輕了許多，好一會兒才結結巴巴地問出一句：“怎，怎麽了？”
夏遙又看了他兩秒，才笑了起來：“你怎麽這麽容易臉紅啊，要不是知道你姓江，我肯定會叫你關先生。”
而且這副小奶狗似的純情可愛的樣子，真的是很讓人忍不住想捉弄他啊。
比如現 在，她就沒忍住。
江灼腦子裏空蕩蕩的，許久才反應過來她是在說他的臉紅得像關羽。
他局促得撓了下頭，憋半天冒出來一句：“抱歉，我也控制不了，我盡量改……”
夏遙更樂了：“這又不是缺點有什麽好改的？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我們走吧。”
“去哪？”
“回去拿點食物來啊。”
“……哦，對。”就因為她稍微靠近了點，他的腦子就空了，連這件事都忘得一幹二凈的。
由於夏遙的異能緣故，她不能一個人冒險留在附近，雖然麻煩了江灼，卻也只能跟著一起走。
一來一回的大約花了一個小時，時間才剛下午兩三點的樣子。
兩人吃了點東西後輪流補了會兒覺，很快天色就黑了下來。
估計時間差不多了，他們便上了頂樓，站在灰蒙蒙的月色下靜悄悄地看著遠處那棟樓。
那是約好見面的地點，但他們會等到龔龍出現之後再過去。
只是，冬季的夜晚非常冷，站在高高的樓頂更是冷得刺骨。
而江灼無疑是最難受的——為了維持站立，他的身體周圍始終有一圈看不見的風。
夏遙站在他旁邊相隔一米多的地方都能隱約感覺到那股冷風的存在，身處中心的他又會有多冷呢？
她猶豫了一下，轉身一邊往樓下走一邊說道：“不知道還要等多久，幹站著好累，我去樓下拿張毯子或者棉被來，我們坐著等。”
江灼張了下口，還沒出聲，夏遙就已經走下了樓梯。
她的背影幾乎立刻就被樓梯內的黑暗吞噬了，沒留下任何痕跡。
江灼楞了楞，隨即飛快追了過去。
——不知道為什麽，就在看到她身影消失的那一瞬間，他心裏隱隱產生了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夏遙剛走下樓梯，就感覺到有淡淡的微風吹到了脖子上，一回頭便看見江灼的身影從樓上追了下來，不由笑說：“我就只是找張被子，就在這層樓，你不用下來的。”
江灼心裏的不適感還沒有消失，但又無從說起，便只是輕輕點了下頭，一言不發地跟在她身邊。
毯子棉被之類的東西倒挺好找的，不是什麽稀缺物資，所以很多房間裏都還有剩。
夏遙隨便開了一間門就 在衣櫃裏找出了折好的幹凈棉被，於是兩人隨即返回樓頂，將棉被墊在地上席地而坐。
因為不用再站著，江灼也終於可以暫時停下異能，不那麽冷了。
冰涼的手腳開始一點點回暖，心裏的不適感卻始終沒有消散。
過了一會兒，夏遙隱約察覺到了一點，便開口問道：“怎麽了？”
江灼猶豫了一下，搖頭道：“我心裏有點不好的感覺，但這感覺來得莫名其妙，沒有任何根據。”
也許只是剛才看到她走進黑暗中的那一刻給他造成了不好的印象，其實並不代表會有什麽事情發生，畢竟他又沒有唐彌那樣的能力。
“這樣嗎？”夏遙皺了下眉，認真想了想道：“有時候人的第六感是很準的，看來今晚我們的計劃要改一改了。”
聽她這麽說，江灼心裏頓時一松——雖然這只是毫無根據的一種感覺而已，但她卻認真對待了啊。
“要不這樣吧……”夏遙沈吟片刻，想到了一個簡單的方法，低聲對江灼說了之後，二人便小心的下了樓去。
黑夜中的下弦月逐漸升起，一點點升上了半空。
時間隨著月亮位置的推移不斷流動，算起來應該早已經過了九點。
遠處的樓頂仍然空無一人，就好像從來沒人約定過今夜要在那裏見面。
又過了大約十分鐘左右，一道雄壯的身影踏上臺階，一步步走到了樓頂之上，四下張望起來。
寒風中，他抱緊了雙臂，開始一圈圈地踱步，並不斷朝四周張望，顯然是在等待著什麽人。
不知在樓頂走了多少圈，不知道來來回回張望了多少次，終於，一高一矮兩道人影從對面那棟樓的窗口出現，向著這邊樓頂飛掠而來。
等在樓頂的人眼前一亮，迫不及待地朝前迎了幾步，還高高舉起雙臂朝他們揮舞起來。
兩道人影在黑夜下只顯現出朦朧的輪廓，卻已經足以讓人分辨出他們的身份。
很快，他們禦著風輕輕地落在了樓頂，穩穩站定。
下一秒，那個手舞足蹈地迎接他們的龔龍卻忽然沖他們甩出了什麽東西。
唰的一聲，那東西在半空中迅速張開，眨眼之間化作了一張細網，朝剛剛落地的兩人兜頭罩下！
兩人甚至沒反應 過來，就被那張網結結實實地罩在了裏面！
他們還掙紮了幾下，像是想要依靠風力飛起來逃走，可龔龍卻已經飛快撲了上來，同時口中大叫道：“抓住了！快上來！”
就在話音落下的那一刻，他撲到了兩人身上，隨即一楞。
這種感覺……根本就不是碰到人類應有的觸感！
他連忙扒開細網借著月光努力去看，才猛然發現網中套住的分明就只是兩個粗陋的布人。
它們簡陋得幾乎沒有人形，只是大概弄出了個人頭樣子，然後套上冬天的厚棉衣，借著夜色的掩護欺騙了他的眼睛！
不，不止是他……還有那個躲在暗處，在它們落地的一瞬間就使用了控制異能的郭安。
龔龍的臉開始扭曲起來，兩三秒之後，雄壯的軀體就像漏了氣一樣迅速幹癟下去，國字臉也緊跟著變成了一張陌生的面孔。
他們的計劃很簡單——由能夠短暫變成別人樣子的他偽裝成那個被打得半死的龔龍，再讓郭安躲在暗處，等到那兩個人一下來就立刻控制住他們的行動，他再近距離撒出那張網，使他們即使脫離了控制也無法借著風力從天上逃脫。
這個計劃雖然簡單，但無疑應該是非常有效的。
而所有知道的人今天都沒有離開過地下基地，計劃根本不可能提前外洩。
可是為什麽他們竟然察覺到了？
郭安不是說那個讀心術的異能不能聽到遠距離的人的心聲嗎？
如果不是被聽到了，他們怎麽會知道？
難怪從八點多開始就偷偷藏在樓梯上的他一直沒等到他們過來……他還以為他們是想等他露面了再出現，沒想到原來是因為他們根本就沒打算現身！
不過——既然用了異能把這兩個布人送過來，不就說明他們還在附近嗎？
男人想到這裏，猛地擡頭朝空中張望起來，在看到正上方的時候瞳孔驟然一縮——所謂的燈下黑也就是這樣了吧？
那個男人悄無聲息地懸停在距離他們五十米以上的空中，已經不知在那裏多久了。
藏在樓道內埋伏的人由於視線受阻，根本無法看到天空上的東西，而對方藏在他的正上方，除非他仰起腦袋朝頭頂看，否則視線範圍內也絕看不到那個人的 存在……
可誰會想到，約定好要見面的人會從正上方來呢？
就算早就知道他們會從空中過來，也只會朝四周看而已啊！
他是什麽時候過來的？到底在上面看了多久？
“江灼！”
郭安順著男人高仰頭顱的動作，也終於發現了江灼的存在。
他捏緊拳頭，仰頭大喊道：“你們不是已經走了嗎？這裏的事情跟你們有什麽關系，為什麽要來橫插一腳？今天的事情我可以當沒發生過，你們現在趕緊走，看在大家共處了那麽久的份上，以後咱們井水不犯河水不好嗎？我不想和你們為敵，你們也完全沒必要摻合進來，如果是想要異能藥水，等研制成功後我可以送你們一人一支！”
江灼沈默片刻，卻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問道：“你是郭安還是唐彌？”
樓下站在那裏的人無疑就是郭安，可他的靈魂，還是他自己的嗎？
剛才那番話，不論是語句還是語氣，都像極了唐彌。
“我是誰跟你們沒關系！”他說：“我也不想跟你們再扯上任何關系！第一次是我運氣不好撞上了你們，第二次我也沒對你們做什麽，是你們非要壞我的好事，我不跟你們計較，就當讓你們報商場那次的仇！但這一次，我只不過是找了些人手躲起來研究藥物而已，你們還追到門口來找我麻煩，不覺得有點太過分了嗎？”
江灼皺了皺眉，沈聲道：“既然你理直氣壯，就不要頂著郭安的臉說話。”
“我要是自己出來你不得馬上把我撕碎了嗎？”“郭安”咬牙切齒地說了一句，頓了頓又道：“夏遙呢？我想跟她談！”
江灼的眉頭皺得更深了：“跟我說也一樣。”
“郭安”笑了一聲，仰頭道：“誰不知道你就是個妻奴，跟你說，你做得了主嗎？”
這明明就不是什麽好話，可聽在江灼耳朵裏，卻讓他隱隱產生了一點喜悅。
如果唐彌真的可以預知未來，或者說他真的是重生而來的人，那這一句話……是不是代表著他將來真的可以和她在一起？
是這樣吧，不論怎麽想都只有這種可能吧？
在這個本該嚴肅的時候，江灼卻忍不住笑了起來。
“趕緊把她叫出來！我發誓這次我給的 和解條件你們一定會很滿意！”
郭安大聲說著，又接連大喊了好幾次夏遙的名字，卻沒能把人叫出來。
江灼壓抑著心中的喜悅，認真想了一下，開口道：“我不會讓她過來的，有什麽話就跟我說。”
如果要接夏遙過來，他就必須朝那個地方靠近，萬一在那期間唐彌派了人偷偷跟過去呢？
那個人就像只狐貍，根本不可信。
“算了算了，跟你說也行。”“郭安”嘆了口氣，一臉無奈地說道：“你們已經從龔龍那裏知道了吧，我們現在正在研制異能藥水。那種東西我以前見過，是跟能量球差不多功效的好東西，只要研究成功了，一支藥水就能提升很大一截異能，對低階異能者來說服下一支至少能升到沖階的瓶頸階段，高階異能者喝下以後也可以提升不少實力，是一種非常難得的好東西！”
“以前我們之間有些摩擦和誤會，可到現在為止不是也沒對你們造成什麽損失嗎？反而不論是曙光廣場還是安和公園的能量球全都被你們得到了啊！等異能藥水成功了，我可以免費給你們十支，之後你們要買的話也全部七折，這次我們就徹底握手言和怎麽樣？”
“你可別急著回答，這絕對是互惠互利的好事！你也看到了，我這裏人手不少，就算我什麽都不給你們，憑你們現在的能力也殺不了我。我只是真的不想跟你們做敵人才提出這麽優厚的條件，你可以先回去和夏遙商量一下，她肯定會答應的！”
他擡著頭大喊著說完了一長串的話，喊得喉嚨都有些啞了，卻還是繼續道：“你可以去問夏遙，當初在地下超市的時候我就和她說過不想跟你們做敵人，這一點從始至終都沒有改變過！總之……如果你們商量以後願意答應的話，就在三天之內給我個答覆。”
他說完，對樓上的其他人揮了揮手，吩咐道：“都下去吧，沒事了。”
那幾人互相看看彼此，便紛紛朝樓下走去。
他也跟在最後走向了樓梯口，卻在這時聽見江灼說了一聲：“等一下。”
“郭安”停下來，擡頭看向他：“你還是跟她商量以後再回答吧。”
江灼幹咳了一聲，聲音低了幾個度：“不是這個…… 我，我是想問，你說的那句話是什麽意思？就是……妻奴那句。”
“郭安”一楞，接著反應過來，嘴角一勾，邪邪笑道：“哦，那個啊……如果夏遙答應我的條件，我就告訴你啊。除了這個外，還有很多關於你們倆的事，我都可以全部告訴你哦。”
他說完眉梢一揚，轉身便走下了樓。
江灼沒來得及叫住他，又不敢貿然追下去，只好轉身回了夏遙所在的地方。
不過盡管如此，唐彌話裏的意思他也已經聽明白了。
果然是會成功的吧？雖然不知道還要多久，但那意思絕對就是他們真的在一起了吧？
夏遙看到江灼回來的時候，首先註意到的就是他那一臉傻得像丟了魂一樣的笑。
她甚至覺得可能是唐彌對他做了什麽，趕緊迎上去問了一句：“你怎麽了？”
然後江灼看了她一眼，忽然就臉紅了。
夏遙：“……你這是被下藥了還是抽魂了？”
江灼撓了撓頭，移開目光道：“那，那個，我們先，先離開再說吧？這裏不，不安全。”
他不是在害羞的時候才會結巴嗎？她什麽都沒做，他在害羞個什麽東西？
夏遙頂著滿頭問號點了點頭，一肚子狐疑地跟著他離開了這個小區，一路飛掠至相隔很遠的一片住宅樓之後，江灼也總算是被冷風吹得冷靜下來了。
兩人落到一套裝修精致的房子裏，稍微打掃了一下臥室，在柔軟舒適的床邊舒舒服服地坐了一會兒，才說起正事來。
江灼隱去了關於“妻奴”的部分，把唐彌提出的條件一字不漏地告訴了夏遙。
只是說著說著就想起那段話，再看到坐在自己身邊的她，就會忍不住心跳加速。
整顆心臟都好像在歡呼雀躍，搖旗吶喊。
明明那還是不知真假的一番話而已，到底會不會發生都不知道，他卻已經高興得連做夢都能笑醒。
夏遙本來非常認真地聽他說著關於異能藥水的事，可時不時就看見他笑得仿佛中了頭獎一樣，就怎麽都認真不起來了。
她不禁猜測，或許是因為江灼身體上的缺陷和心裏的自卑，所以他非常想要盡快提升異能吧，因此在得知有那種藥水以後，他才會這麽高興。
看來他是真 的很想得到那個東西……那如果她拒絕唐彌的條件，他一定會很失落很難過。
其實她想殺唐彌，除了已經有了的私仇以外，還因為那個人總是在做一些非常殘忍的事。不論是曙光廣場還是帝梵基地，那些活生生的人在他眼裏都是無足輕重的工具而已。
她既擔心他繼續殘害大家，又擔心他變得越來越強以後再和他們相遇。
他本來就是個開了掛的人，連什麽時候哪個地方會有裂縫出現都知道，異能升級起來肯定比誰都快，到那時再相遇的話，夏遙他們就只能任他宰割了。
所以她才希望在唐彌變強以前殺了他，徹底除掉這個危險的炸/彈。
不過按照他今天的說法，似乎從此以後他就要靠研制和販賣那種異能藥水來生活了，也就是做個末世商人。
只是做生意而不害人的話，她倒也不是非要他死不可。
需要在意的是，他真的能單純的做個商人嗎？
夏遙一時半會兒也做不了決定，便說道：“我不知道能不能信他，還是等明天回去跟王大爺他們商量看看吧。”
江灼點點頭，連忙站起來，順手掀開了床上剛鋪的幹凈被子，笑說：“那你先睡，我守夜。”
“今晚應該不用守夜了吧？”夏遙想了想，說道：“一起睡吧，這裏離唐彌那裏挺遠的，我們從空中過來都花了二十分鐘，他們就算想跟蹤我們也辦不到，不會有問題的。”
她說了這麽多，江灼耳朵裏卻只聽到了“一起睡”。
它們就像一個循環播放的有聲彈幕，在他腦海中一圈接著一圈地來回播放了無數遍。
直到夏遙從隔壁抱來棉絮鋪在地上，他才醒過神來，急忙說道：“我自己來就好……你先睡吧。”
夏遙擡頭看了他一眼：“我不是說了我睡這裏嗎？”
說過嗎……完全沒聽到。
江灼對自己都有點恨鐵不成鋼，擡手用力抹了抹額頭，才道：“床頭是粉色的，我不喜歡。”
夏遙聽完，嘴角忍不住抽了兩下。
這人找借口也不會找個好點的，難道是故意想逗她笑嗎？
她把被子抱過來扔到棉絮上，無奈道：“算了，不跟你爭了，睡吧睡吧，我是真有些困了。”
之前為了監視郭安 的行動，他們晚上都沒怎麽睡好，今晚才總算是能睡個好覺了。
躺到床上閉上眼睛，夏遙才忽然想起一件事來，起身道：“對了，既然上面的龔龍是假的，那真正的龔龍呢？”
雖說是被她騙過來的，但他確實是幫了他們一個大忙，要是就這麽被唐彌殺了，那還真是讓人有些過意不去。
江灼聞言，微微一楞——其實除了與她有關的事情外，其他事他一概不想管，也懶得理會。所以從始至終，他都忘了還有那麽一個人的存在，當然更不可能問起龔龍的情況了。
他遲疑起來，過了好一會兒才說了實話：“這個，我也不知道。當時我完全忘了還有那個人存在……”
他有點擔心她會因此覺得他冷漠，可她親口問起的事情，他也不想撒謊。
“這樣啊，”夏遙苦惱了一下，隨即又道：“那也好，如果唐彌要殺他，今天就肯定直接動手了，就算你提到他也來不及救人。那麽他是不是還活著，就可以成為唐彌跟我們談的條件的誠意佐證。”
唐彌連龔龍晚上會跟他們見面都知道了，那肯定也知道是他把他們從那個陷阱裏救出去的了。
拋開雙方的合作不談，龔龍算是救了他們一命的人。
唐彌如果真的有誠意和他們和談，那就應該會留龔龍一命。假如龔龍已經死了……雖然站在唐彌的角度來說殺一個企圖背叛的人沒什麽不對，可這也說明他和談的誠意並沒有那麽高。
因為對唐彌而言，“叛徒”的仇恨值肯定沒有夏遙等人的仇恨值高。
“你不怪我就好。”江灼躺在地上輕輕翻了個身，面朝內看著床那邊。
房間裏只有窗外透進來的暗淡月光，連人體的大致輪廓都照不出來。可只是看著那個方向，他就覺得很滿足，很開心。
“怪你幹什麽？說到這個，白天有件事我們還沒談完呢。”夏遙閉著眼睛，慢悠悠的說道：“你太喜歡多想了，其實根本不用那麽小心的去揣摩別人的心思。我不會討厭你的，就算那個時候你真的抱了我。”
江灼心中微訝，直到此時才知道，原來那個時候……她就在聽他的心聲。
他不由苦笑，讀心術這個能力還真是煩人，不管什麽事都瞞不過去。
可她不知道，他並不是對誰都這麽小心翼翼。
只有她……只有面對她的時候，他才好像在下圍棋一樣謹慎小心，每一步都走得格外仔細，生怕有哪一步行差踏錯就毀了全局。
是他小心得過頭了嗎？竟然讓這份苦心變成了缺點。
“江灼，你生氣了嗎？”
久久沒聽到回應，夏遙睜開眼睛翻過身來，借著月光看向地上那道黑乎乎的身影，想了想道：“也是，我一直在提你的缺點，你卻從來沒說過我哪裏不好。是我太過分了……”
“不，不是這樣的。”江灼一下子坐了起來，急匆匆地說：“你說得對，這的確是我應該改掉的缺點。不過——我只是怕做錯什麽會讓你討厭，所以才格外小心，其實我不是這樣的性格，對別人也從來不會想這麽多。其他人怎麽樣都無所謂，就算他們全都討厭我也沒關系，只有你……我實在是太擔心了。”
“我只是，很想在你面前表現得更好一點，更完美一點。”
最後一句話說完，房間裏突然就靜了下來。
仿佛連空氣都凝住了一樣，四周沒有半點聲響。
江灼坐在那裏，目光一眨不眨地看著床那頭，雙手逐漸收緊，攥緊了身上的棉被。
為什麽她突然不說話了？難道已經睡著了嗎？
不……她神經沒這麽粗，現在又不是在閑聊，她不會在這種時候睡著的。
那就是裝睡，不想理他了？
剛才那些話，他是不是說得太直白了？
江灼的喉結輕輕滾動了一下，思考著是不是要出聲叫她一句，哪怕是再說上一聲晚安也好啊。
現在這莫名的寂靜，實在是太難讓人安心躺下了。
“江灼。”
忽然，夏遙的聲音先一步打破了似乎持續了很久的寂靜。
他就像被長官點到了名的小兵，頓時挺直了脊背，急忙開口道：“我在。”
“我們在一起吧。”
黑暗之中傳來的聲音似乎被蒙上了一層輕紗，顯得那麽的虛無縹緲。
江灼楞了幾秒，捏著被子的手迅速松開，又狠狠在胳膊上掐了一把，卻一點都不覺得疼。
——是夢吧，或者聽錯了。
那句話怎麽可能是真的？
可他還是忍不住問了一遍：“是我，我聽錯了嗎？還是……你真的說了？”
緊接著，夏遙低低的笑聲傳進他耳朵裏，就像風鈴一樣悅耳動聽。
“幹什麽，你還想再聽一次嗎？這種話我可只會說一遍。”
江灼徹底的楞住了。
一股前所未有的濃烈欣喜感從心臟出發，直達腦海深處，又傳遍全身每一個細胞。
他甚至能感覺到，自己渾身的血液都在沸騰，在尖叫。
每一寸血肉都在瘋狂地吼叫著告訴他一句話：快過去，過去抱她啊！
而這一次，他聽從了心底裏的意願。
夏遙被他抱了起來，那雙有力的胳膊緊緊把她圈在裏面，力氣大得像要把她嵌進身體裏一樣。
雖然很疼很難受，可是從他身上傳來的濃烈無比的真誠和歡喜卻足以抵消掉所有的不適。
她可以感覺到，他是真心的，真的非常非常喜歡她。
其實剛才說完那句話，她就有點後悔了。因為好像太沖動了，是在江灼說完那些話後覺得太感動，然後一時頭腦發熱就說出來了的。
可是現在那一點點的後悔已經消失了，心裏湧現起來的感覺是……甜蜜？
也對，如果真的完全不喜歡他，那不管剛才有多沖動，也不會說出那句話來吧。
“啊，對，對不起，我，我我太用力了！”
江灼終於恢覆了點兒理智，意識到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氣，連忙松開胳膊，用比以往更加厲害的結巴話語說道。
夏遙咳了一聲，然後忍不住大笑：“你以後都要這麽跟我說話嗎？”
“這，這我……”江灼幹脆閉了嘴，低頭懊惱地捏了捏眉心。
這時候，一只溫暖而又柔軟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他一擡頭，就看見了她笑盈盈的眼睛。即使是在暗淡得幾乎照不清人的光線下，她笑起來還是這麽動人，只是這樣一個對視，他的心就怦怦直跳。
夏遙挪開他的手，盯著他的眼睛慢慢說道：“你別緊張，說錯了話也沒關系，這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人是完美的。你可以犯錯，尤其是在我面前。實在不行你就先閉著眼睛試試看？”
江灼抿了抿唇，輕輕點頭，然後閉上眼睛，張了下口，卻一時不知道要說點什麽好。
他腦子裏轉來轉去，都只能想到那一句話。
“我喜歡你，喜歡得要死。”
夏遙楞了楞，低笑道：“怎麽這種肉麻話反而說得這麽順？老實交代，以前是不是跟別人說過很多次？”
江灼急忙睜眼，腦袋連連搖了好幾下：“沒，沒有，你是第一……不，是唯一一個！”
開個玩笑而已，竟然這麽認真的澄清了。
夏遙拍了拍他的頭，無奈道：“睡覺吧，以後慢慢來。”
江灼點點頭，輕輕說了聲晚安，便起身回了他的位置去。
夏遙很快就睡著了，可他卻翻來覆去折騰了一整晚。
睡不著，完全睡不著。
本來以為自己會高興得睡著了也要笑醒，誰知道比那還過分，幹脆就連睡也睡不著了。
當夏遙醒來的時候，就看見江灼頂著一對黑眼圈坐在床前看著她傻笑。
……怪滲人的。
她撐著身體坐起來，揉著眼睛說：“要不是我反應快，剛才就一拳揍你臉上去了。你該不會一晚上沒睡吧？”
江灼搖頭：“睡了，睡不著。我太開心了，一點睡意都沒有。”
夏遙扶額：“要不然你轉過去，我一棍子把你打暈好了？”
“可是我還要帶你回去……”
夏遙有點哭笑不得，起身在他頭上揉了兩把：“你就別認真思考了，我在開玩笑啊！智商呢？”
江灼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發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讓我緩一緩，會好的。”
洗漱的時候夏遙捫心自問了很多遍，還是不知道自己到底哪裏好，他怎麽就能高興成這樣？
不過——鏡子裏的自己，也是一直都在笑的。
在他們準備好要回去時，江灼的智商似乎稍微上線了一點兒，問出了一個比較重要的問題：“那我們的事，回去後要告訴他們嗎？”
夏遙無奈道：“雖然我是想暫時保密，免得李康沒事就拿我們說笑。但我覺得……以你現在的樣子，瞎子都能看出來發生了什麽。”
江灼傻笑了兩聲，低頭道：“那我盡量板著臉不讓他們看出來。”
結果在兩人回到暫住點的第一時間，李康就“哦喲”一聲，仿佛發現了新大陸似的圍著江灼轉了一圈，然後又驚又奇地望向夏遙，開口就直擊紅心：“這是……在一起了？”
夏遙立刻就嘆了口氣。
她取下身後的背包掏了掏，將裏面的小瓶拿出來扔給李康，開口道：“喏，給你們發糖了，一人一顆，不許多拿啊。”
“我才不吃狗糧呢，”李康把維生素塞給旁邊的夏瑞，一臉好奇地湊過來道：“趕緊說說，到底怎麽回事？”
夏遙道：“唐彌果然還活著。”
李康擺手：“誰要聽這個！他是死是活都不重要！”
“他在研究一種可以提升異能的藥。”
“哦，關我屁事。你們到底怎麽回事，別轉移話題啊！”
夏遙道：“唐彌說藥制成以後可以免費給我們十支。”
“……”李康沈默了一下，認命道：“好吧，你成功勾起了我的好奇心。那個藥效果好嗎？他有什麽條件？他那種人能信得過嗎？”
夏遙暗暗松了一口氣，找了個地方坐下來慢吞吞的把唐彌所說的那些全都仔細說了一遍。
“……我們回來就是和你們商量這個的，唐彌那人確實很難讓人相信，但我也很相信他真的能制成那種藥。”
李康點頭道：“這個我也信，可誰能保證他給我們的是真是假呢，那可是要喝的東西，萬一有毒怎麽辦？”
“那多簡單啊，”夏瑞在一旁接話道：“到時候隨便抽一支出來讓他自己喝。”
李康用食指摩挲著下巴，低著頭稍微想了一會兒，才道：“說起來，我記得他在地下超市的時候就說過不想跟我們做敵人吧？雖然不知道原因，不過隔了這麽久他還那麽說，好像還挺可信的。”
他說著，轉頭看向王大爺：“老頭兒，你歲數大，閱歷比我們深，這事你怎麽看？”
王大爺早就習慣了他沒大沒小的稱呼，沈思片刻後開口道：“無利不起早，他這麽做肯定是因為這樣會對他有利。你們說郭安已經被他控制住了，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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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遙接過來擰開蓋子，便聞見一股淡淡的橙香味。
她忍不住深呼吸了一下——真的好久好久沒聞到這樣類似水果的味道了。
江灼見她喜歡, 心裏也不由高興起來，連帶著笑容都燦爛了不少：“喜歡的話我以後再給你找。”
“我可不奢求這麽多，現在只要是能吃的我都喜歡。”夏遙苦笑，倒了兩顆在手心裏，湊向江灼：“來, 一人一顆。”
江灼一楞, 搖頭道：“不, 我就不用了, 這東西又吃不飽，而且我也不喜歡吃酸的。”
夏遙沒說話，低頭擰好瓶蓋，塞了一顆維生素到嘴裏, 拿起另一顆遞到他嘴邊，才道：“真不吃？”
江灼眼眸低垂, 視線直直的落在她的指尖上。
她捏著藥片的手指，就在他嘴唇前方不到兩厘米的位置。
這是……打算直接餵到他嘴裏嗎？
剛這麽一想, 他的臉就迅速紅了起來，一直紅到了耳朵根。
其實是因為她好像很喜歡，所以想全部都留給她吃的。
可是——辦不到，搖頭這個動作原來可以這麽困難。
江灼喉頭一滾, 有些僵硬地張開嘴，微微埋下頭，接下了那一顆小小的橙色藥片。
記憶中這明明應該是酸得要命的味道，可這次為什麽吃起來這麽甜？
一定是因為剛剛嘴唇碰到了她的指尖吧。
只是一瞬間的觸碰而已，連半秒都不到，可直到現在，他都仿佛還能感覺到殘留在唇上的觸感。
忽然之間，站在前方的女孩朝他湊近了一步，那雙明亮的眼睛盯緊了他的臉。
本就紅了個透的臉，一下子燙得好像發了高燒。
江灼緊張起來，連呼吸都忍不住放輕了許多，好一會兒才結結巴巴地問出一句：“怎，怎麽了？”
夏遙又看了他兩秒，才笑了起來：“你怎麽這麽容易臉紅啊，要不是知道你姓江，我肯定會叫你關先生。”
而且這副小奶狗似的純情可愛的樣子，真的是很讓人忍不住想捉弄他啊。
比如現 在，她就沒忍住。
江灼腦子裏空蕩蕩的，許久才反應過來她是在說他的臉紅得像關羽。
他局促得撓了下頭，憋半天冒出來一句：“抱歉，我也控制不了，我盡量改……”
夏遙更樂了：“這又不是缺點有什麽好改的？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我們走吧。”
“去哪？”
“回去拿點食物來啊。”
“……哦，對。”就因為她稍微靠近了點，他的腦子就空了，連這件事都忘得一幹二凈的。
由於夏遙的異能緣故，她不能一個人冒險留在附近，雖然麻煩了江灼，卻也只能跟著一起走。
一來一回的大約花了一個小時，時間才剛下午兩三點的樣子。
兩人吃了點東西後輪流補了會兒覺，很快天色就黑了下來。
估計時間差不多了，他們便上了頂樓，站在灰蒙蒙的月色下靜悄悄地看著遠處那棟樓。
那是約好見面的地點，但他們會等到龔龍出現之後再過去。
只是，冬季的夜晚非常冷，站在高高的樓頂更是冷得刺骨。
而江灼無疑是最難受的——為了維持站立，他的身體周圍始終有一圈看不見的風。
夏遙站在他旁邊相隔一米多的地方都能隱約感覺到那股冷風的存在，身處中心的他又會有多冷呢？
她猶豫了一下，轉身一邊往樓下走一邊說道：“不知道還要等多久，幹站著好累，我去樓下拿張毯子或者棉被來，我們坐著等。”
江灼張了下口，還沒出聲，夏遙就已經走下了樓梯。
她的背影幾乎立刻就被樓梯內的黑暗吞噬了，沒留下任何痕跡。
江灼楞了楞，隨即飛快追了過去。
——不知道為什麽，就在看到她身影消失的那一瞬間，他心裏隱隱產生了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夏遙剛走下樓梯，就感覺到有淡淡的微風吹到了脖子上，一回頭便看見江灼的身影從樓上追了下來，不由笑說：“我就只是找張被子，就在這層樓，你不用下來的。”
江灼心裏的不適感還沒有消失，但又無從說起，便只是輕輕點了下頭，一言不發地跟在她身邊。
毯子棉被之類的東西倒挺好找的，不是什麽稀缺物資，所以很多房間裏都還有剩。
夏遙隨便開了一間門就 在衣櫃裏找出了折好的幹凈棉被，於是兩人隨即返回樓頂，將棉被墊在地上席地而坐。
因為不用再站著，江灼也終於可以暫時停下異能，不那麽冷了。
冰涼的手腳開始一點點回暖，心裏的不適感卻始終沒有消散。
過了一會兒，夏遙隱約察覺到了一點，便開口問道：“怎麽了？”
江灼猶豫了一下，搖頭道：“我心裏有點不好的感覺，但這感覺來得莫名其妙，沒有任何根據。”
也許只是剛才看到她走進黑暗中的那一刻給他造成了不好的印象，其實並不代表會有什麽事情發生，畢竟他又沒有唐彌那樣的能力。
“這樣嗎？”夏遙皺了下眉，認真想了想道：“有時候人的第六感是很準的，看來今晚我們的計劃要改一改了。”
聽她這麽說，江灼心裏頓時一松——雖然這只是毫無根據的一種感覺而已，但她卻認真對待了啊。
“要不這樣吧……”夏遙沈吟片刻，想到了一個簡單的方法，低聲對江灼說了之後，二人便小心的下了樓去。
黑夜中的下弦月逐漸升起，一點點升上了半空。
時間隨著月亮位置的推移不斷流動，算起來應該早已經過了九點。
遠處的樓頂仍然空無一人，就好像從來沒人約定過今夜要在那裏見面。
又過了大約十分鐘左右，一道雄壯的身影踏上臺階，一步步走到了樓頂之上，四下張望起來。
寒風中，他抱緊了雙臂，開始一圈圈地踱步，並不斷朝四周張望，顯然是在等待著什麽人。
不知在樓頂走了多少圈，不知道來來回回張望了多少次，終於，一高一矮兩道人影從對面那棟樓的窗口出現，向著這邊樓頂飛掠而來。
等在樓頂的人眼前一亮，迫不及待地朝前迎了幾步，還高高舉起雙臂朝他們揮舞起來。
兩道人影在黑夜下只顯現出朦朧的輪廓，卻已經足以讓人分辨出他們的身份。
很快，他們禦著風輕輕地落在了樓頂，穩穩站定。
下一秒，那個手舞足蹈地迎接他們的龔龍卻忽然沖他們甩出了什麽東西。
唰的一聲，那東西在半空中迅速張開，眨眼之間化作了一張細網，朝剛剛落地的兩人兜頭罩下！
兩人甚至沒反應 過來，就被那張網結結實實地罩在了裏面！
他們還掙紮了幾下，像是想要依靠風力飛起來逃走，可龔龍卻已經飛快撲了上來，同時口中大叫道：“抓住了！快上來！”
就在話音落下的那一刻，他撲到了兩人身上，隨即一楞。
這種感覺……根本就不是碰到人類應有的觸感！
他連忙扒開細網借著月光努力去看，才猛然發現網中套住的分明就只是兩個粗陋的布人。
它們簡陋得幾乎沒有人形，只是大概弄出了個人頭樣子，然後套上冬天的厚棉衣，借著夜色的掩護欺騙了他的眼睛！
不，不止是他……還有那個躲在暗處，在它們落地的一瞬間就使用了控制異能的郭安。
龔龍的臉開始扭曲起來，兩三秒之後，雄壯的軀體就像漏了氣一樣迅速幹癟下去，國字臉也緊跟著變成了一張陌生的面孔。
他們的計劃很簡單——由能夠短暫變成別人樣子的他偽裝成那個被打得半死的龔龍，再讓郭安躲在暗處，等到那兩個人一下來就立刻控制住他們的行動，他再近距離撒出那張網，使他們即使脫離了控制也無法借著風力從天上逃脫。
這個計劃雖然簡單，但無疑應該是非常有效的。
而所有知道的人今天都沒有離開過地下基地，計劃根本不可能提前外洩。
可是為什麽他們竟然察覺到了？
郭安不是說那個讀心術的異能不能聽到遠距離的人的心聲嗎？
如果不是被聽到了，他們怎麽會知道？
難怪從八點多開始就偷偷藏在樓梯上的他一直沒等到他們過來……他還以為他們是想等他露面了再出現，沒想到原來是因為他們根本就沒打算現身！
不過——既然用了異能把這兩個布人送過來，不就說明他們還在附近嗎？
男人想到這裏，猛地擡頭朝空中張望起來，在看到正上方的時候瞳孔驟然一縮——所謂的燈下黑也就是這樣了吧？
那個男人悄無聲息地懸停在距離他們五十米以上的空中，已經不知在那裏多久了。
藏在樓道內埋伏的人由於視線受阻，根本無法看到天空上的東西，而對方藏在他的正上方，除非他仰起腦袋朝頭頂看，否則視線範圍內也絕看不到那個人的 存在……
可誰會想到，約定好要見面的人會從正上方來呢？
就算早就知道他們會從空中過來，也只會朝四周看而已啊！
他是什麽時候過來的？到底在上面看了多久？
“江灼！”
郭安順著男人高仰頭顱的動作，也終於發現了江灼的存在。
他捏緊拳頭，仰頭大喊道：“你們不是已經走了嗎？這裏的事情跟你們有什麽關系，為什麽要來橫插一腳？今天的事情我可以當沒發生過，你們現在趕緊走，看在大家共處了那麽久的份上，以後咱們井水不犯河水不好嗎？我不想和你們為敵，你們也完全沒必要摻合進來，如果是想要異能藥水，等研制成功後我可以送你們一人一支！”
江灼沈默片刻，卻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問道：“你是郭安還是唐彌？”
樓下站在那裏的人無疑就是郭安，可他的靈魂，還是他自己的嗎？
剛才那番話，不論是語句還是語氣，都像極了唐彌。
“我是誰跟你們沒關系！”他說：“我也不想跟你們再扯上任何關系！第一次是我運氣不好撞上了你們，第二次我也沒對你們做什麽，是你們非要壞我的好事，我不跟你們計較，就當讓你們報商場那次的仇！但這一次，我只不過是找了些人手躲起來研究藥物而已，你們還追到門口來找我麻煩，不覺得有點太過分了嗎？”
江灼皺了皺眉，沈聲道：“既然你理直氣壯，就不要頂著郭安的臉說話。”
“我要是自己出來你不得馬上把我撕碎了嗎？”“郭安”咬牙切齒地說了一句，頓了頓又道：“夏遙呢？我想跟她談！”
江灼的眉頭皺得更深了：“跟我說也一樣。”
“郭安”笑了一聲，仰頭道：“誰不知道你就是個妻奴，跟你說，你做得了主嗎？”
這明明就不是什麽好話，可聽在江灼耳朵裏，卻讓他隱隱產生了一點喜悅。
如果唐彌真的可以預知未來，或者說他真的是重生而來的人，那這一句話……是不是代表著他將來真的可以和她在一起？
是這樣吧，不論怎麽想都只有這種可能吧？
在這個本該嚴肅的時候，江灼卻忍不住笑了起來。
“趕緊把她叫出來！我發誓這次我給的 和解條件你們一定會很滿意！”
郭安大聲說著，又接連大喊了好幾次夏遙的名字，卻沒能把人叫出來。
江灼壓抑著心中的喜悅，認真想了一下，開口道：“我不會讓她過來的，有什麽話就跟我說。”
如果要接夏遙過來，他就必須朝那個地方靠近，萬一在那期間唐彌派了人偷偷跟過去呢？
那個人就像只狐貍，根本不可信。
“算了算了，跟你說也行。”“郭安”嘆了口氣，一臉無奈地說道：“你們已經從龔龍那裏知道了吧，我們現在正在研制異能藥水。那種東西我以前見過，是跟能量球差不多功效的好東西，只要研究成功了，一支藥水就能提升很大一截異能，對低階異能者來說服下一支至少能升到沖階的瓶頸階段，高階異能者喝下以後也可以提升不少實力，是一種非常難得的好東西！”
“以前我們之間有些摩擦和誤會，可到現在為止不是也沒對你們造成什麽損失嗎？反而不論是曙光廣場還是安和公園的能量球全都被你們得到了啊！等異能藥水成功了，我可以免費給你們十支，之後你們要買的話也全部七折，這次我們就徹底握手言和怎麽樣？”
“你可別急著回答，這絕對是互惠互利的好事！你也看到了，我這裏人手不少，就算我什麽都不給你們，憑你們現在的能力也殺不了我。我只是真的不想跟你們做敵人才提出這麽優厚的條件，你可以先回去和夏遙商量一下，她肯定會答應的！”
他擡著頭大喊著說完了一長串的話，喊得喉嚨都有些啞了，卻還是繼續道：“你可以去問夏遙，當初在地下超市的時候我就和她說過不想跟你們做敵人，這一點從始至終都沒有改變過！總之……如果你們商量以後願意答應的話，就在三天之內給我個答覆。”
他說完，對樓上的其他人揮了揮手，吩咐道：“都下去吧，沒事了。”
那幾人互相看看彼此，便紛紛朝樓下走去。
他也跟在最後走向了樓梯口，卻在這時聽見江灼說了一聲：“等一下。”
“郭安”停下來，擡頭看向他：“你還是跟她商量以後再回答吧。”
江灼幹咳了一聲，聲音低了幾個度：“不是這個…… 我，我是想問，你說的那句話是什麽意思？就是……妻奴那句。”
“郭安”一楞，接著反應過來，嘴角一勾，邪邪笑道：“哦，那個啊……如果夏遙答應我的條件，我就告訴你啊。除了這個外，還有很多關於你們倆的事，我都可以全部告訴你哦。”
他說完眉梢一揚，轉身便走下了樓。
江灼沒來得及叫住他，又不敢貿然追下去，只好轉身回了夏遙所在的地方。
不過盡管如此，唐彌話裏的意思他也已經聽明白了。
果然是會成功的吧？雖然不知道還要多久，但那意思絕對就是他們真的在一起了吧？
夏遙看到江灼回來的時候，首先註意到的就是他那一臉傻得像丟了魂一樣的笑。
她甚至覺得可能是唐彌對他做了什麽，趕緊迎上去問了一句：“你怎麽了？”
然後江灼看了她一眼，忽然就臉紅了。
夏遙：“……你這是被下藥了還是抽魂了？”
江灼撓了撓頭，移開目光道：“那，那個，我們先，先離開再說吧？這裏不，不安全。”
他不是在害羞的時候才會結巴嗎？她什麽都沒做，他在害羞個什麽東西？
夏遙頂著滿頭問號點了點頭，一肚子狐疑地跟著他離開了這個小區，一路飛掠至相隔很遠的一片住宅樓之後，江灼也總算是被冷風吹得冷靜下來了。
兩人落到一套裝修精致的房子裏，稍微打掃了一下臥室，在柔軟舒適的床邊舒舒服服地坐了一會兒，才說起正事來。
江灼隱去了關於“妻奴”的部分，把唐彌提出的條件一字不漏地告訴了夏遙。
只是說著說著就想起那段話，再看到坐在自己身邊的她，就會忍不住心跳加速。
整顆心臟都好像在歡呼雀躍，搖旗吶喊。
明明那還是不知真假的一番話而已，到底會不會發生都不知道，他卻已經高興得連做夢都能笑醒。
夏遙本來非常認真地聽他說著關於異能藥水的事，可時不時就看見他笑得仿佛中了頭獎一樣，就怎麽都認真不起來了。
她不禁猜測，或許是因為江灼身體上的缺陷和心裏的自卑，所以他非常想要盡快提升異能吧，因此在得知有那種藥水以後，他才會這麽高興。
看來他是真 的很想得到那個東西……那如果她拒絕唐彌的條件，他一定會很失落很難過。
其實她想殺唐彌，除了已經有了的私仇以外，還因為那個人總是在做一些非常殘忍的事。不論是曙光廣場還是帝梵基地，那些活生生的人在他眼裏都是無足輕重的工具而已。
她既擔心他繼續殘害大家，又擔心他變得越來越強以後再和他們相遇。
他本來就是個開了掛的人，連什麽時候哪個地方會有裂縫出現都知道，異能升級起來肯定比誰都快，到那時再相遇的話，夏遙他們就只能任他宰割了。
所以她才希望在唐彌變強以前殺了他，徹底除掉這個危險的炸/彈。
不過按照他今天的說法，似乎從此以後他就要靠研制和販賣那種異能藥水來生活了，也就是做個末世商人。
只是做生意而不害人的話，她倒也不是非要他死不可。
需要在意的是，他真的能單純的做個商人嗎？
夏遙一時半會兒也做不了決定，便說道：“我不知道能不能信他，還是等明天回去跟王大爺他們商量看看吧。”
江灼點點頭，連忙站起來，順手掀開了床上剛鋪的幹凈被子，笑說：“那你先睡，我守夜。”
“今晚應該不用守夜了吧？”夏遙想了想，說道：“一起睡吧，這裏離唐彌那裏挺遠的，我們從空中過來都花了二十分鐘，他們就算想跟蹤我們也辦不到，不會有問題的。”
她說了這麽多，江灼耳朵裏卻只聽到了“一起睡”。
它們就像一個循環播放的有聲彈幕，在他腦海中一圈接著一圈地來回播放了無數遍。
直到夏遙從隔壁抱來棉絮鋪在地上，他才醒過神來，急忙說道：“我自己來就好……你先睡吧。”
夏遙擡頭看了他一眼：“我不是說了我睡這裏嗎？”
說過嗎……完全沒聽到。
江灼對自己都有點恨鐵不成鋼，擡手用力抹了抹額頭，才道：“床頭是粉色的，我不喜歡。”
夏遙聽完，嘴角忍不住抽了兩下。
這人找借口也不會找個好點的，難道是故意想逗她笑嗎？
她把被子抱過來扔到棉絮上，無奈道：“算了，不跟你爭了，睡吧睡吧，我是真有些困了。”
之前為了監視郭安 的行動，他們晚上都沒怎麽睡好，今晚才總算是能睡個好覺了。
躺到床上閉上眼睛，夏遙才忽然想起一件事來，起身道：“對了，既然上面的龔龍是假的，那真正的龔龍呢？”
雖說是被她騙過來的，但他確實是幫了他們一個大忙，要是就這麽被唐彌殺了，那還真是讓人有些過意不去。
江灼聞言，微微一楞——其實除了與她有關的事情外，其他事他一概不想管，也懶得理會。所以從始至終，他都忘了還有那麽一個人的存在，當然更不可能問起龔龍的情況了。
他遲疑起來，過了好一會兒才說了實話：“這個，我也不知道。當時我完全忘了還有那個人存在……”
他有點擔心她會因此覺得他冷漠，可她親口問起的事情，他也不想撒謊。
“這樣啊，”夏遙苦惱了一下，隨即又道：“那也好，如果唐彌要殺他，今天就肯定直接動手了，就算你提到他也來不及救人。那麽他是不是還活著，就可以成為唐彌跟我們談的條件的誠意佐證。”
唐彌連龔龍晚上會跟他們見面都知道了，那肯定也知道是他把他們從那個陷阱裏救出去的了。
拋開雙方的合作不談，龔龍算是救了他們一命的人。
唐彌如果真的有誠意和他們和談，那就應該會留龔龍一命。假如龔龍已經死了……雖然站在唐彌的角度來說殺一個企圖背叛的人沒什麽不對，可這也說明他和談的誠意並沒有那麽高。
因為對唐彌而言，“叛徒”的仇恨值肯定沒有夏遙等人的仇恨值高。
“你不怪我就好。”江灼躺在地上輕輕翻了個身，面朝內看著床那邊。
房間裏只有窗外透進來的暗淡月光，連人體的大致輪廓都照不出來。可只是看著那個方向，他就覺得很滿足，很開心。
“怪你幹什麽？說到這個，白天有件事我們還沒談完呢。”夏遙閉著眼睛，慢悠悠的說道：“你太喜歡多想了，其實根本不用那麽小心的去揣摩別人的心思。我不會討厭你的，就算那個時候你真的抱了我。”
江灼心中微訝，直到此時才知道，原來那個時候……她就在聽他的心聲。
他不由苦笑，讀心術這個能力還真是煩人，不管什麽事都瞞不過去。
可她不知道，他並不是對誰都這麽小心翼翼。
只有她……只有面對她的時候，他才好像在下圍棋一樣謹慎小心，每一步都走得格外仔細，生怕有哪一步行差踏錯就毀了全局。
是他小心得過頭了嗎？竟然讓這份苦心變成了缺點。
“江灼，你生氣了嗎？”
久久沒聽到回應，夏遙睜開眼睛翻過身來，借著月光看向地上那道黑乎乎的身影，想了想道：“也是，我一直在提你的缺點，你卻從來沒說過我哪裏不好。是我太過分了……”
“不，不是這樣的。”江灼一下子坐了起來，急匆匆地說：“你說得對，這的確是我應該改掉的缺點。不過——我只是怕做錯什麽會讓你討厭，所以才格外小心，其實我不是這樣的性格，對別人也從來不會想這麽多。其他人怎麽樣都無所謂，就算他們全都討厭我也沒關系，只有你……我實在是太擔心了。”
“我只是，很想在你面前表現得更好一點，更完美一點。”
最後一句話說完，房間裏突然就靜了下來。
仿佛連空氣都凝住了一樣，四周沒有半點聲響。
江灼坐在那裏，目光一眨不眨地看著床那頭，雙手逐漸收緊，攥緊了身上的棉被。
為什麽她突然不說話了？難道已經睡著了嗎？
不……她神經沒這麽粗，現在又不是在閑聊，她不會在這種時候睡著的。
那就是裝睡，不想理他了？
剛才那些話，他是不是說得太直白了？
江灼的喉結輕輕滾動了一下，思考著是不是要出聲叫她一句，哪怕是再說上一聲晚安也好啊。
現在這莫名的寂靜，實在是太難讓人安心躺下了。
“江灼。”
忽然，夏遙的聲音先一步打破了似乎持續了很久的寂靜。
他就像被長官點到了名的小兵，頓時挺直了脊背，急忙開口道：“我在。”
“我們在一起吧。”
黑暗之中傳來的聲音似乎被蒙上了一層輕紗，顯得那麽的虛無縹緲。
江灼楞了幾秒，捏著被子的手迅速松開，又狠狠在胳膊上掐了一把，卻一點都不覺得疼。
——是夢吧，或者聽錯了。
那句話怎麽可能是真的？
可他還是忍不住問了一遍：“是我，我聽錯了嗎？還是……你真的說了？”
緊接著，夏遙低低的笑聲傳進他耳朵裏，就像風鈴一樣悅耳動聽。
“幹什麽，你還想再聽一次嗎？這種話我可只會說一遍。”
江灼徹底的楞住了。
一股前所未有的濃烈欣喜感從心臟出發，直達腦海深處，又傳遍全身每一個細胞。
他甚至能感覺到，自己渾身的血液都在沸騰，在尖叫。
每一寸血肉都在瘋狂地吼叫著告訴他一句話：快過去，過去抱她啊！
而這一次，他聽從了心底裏的意願。
夏遙被他抱了起來，那雙有力的胳膊緊緊把她圈在裏面，力氣大得像要把她嵌進身體裏一樣。
雖然很疼很難受，可是從他身上傳來的濃烈無比的真誠和歡喜卻足以抵消掉所有的不適。
她可以感覺到，他是真心的，真的非常非常喜歡她。
其實剛才說完那句話，她就有點後悔了。因為好像太沖動了，是在江灼說完那些話後覺得太感動，然後一時頭腦發熱就說出來了的。
可是現在那一點點的後悔已經消失了，心裏湧現起來的感覺是……甜蜜？
也對，如果真的完全不喜歡他，那不管剛才有多沖動，也不會說出那句話來吧。
“啊，對，對不起，我，我我太用力了！”
江灼終於恢覆了點兒理智，意識到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氣，連忙松開胳膊，用比以往更加厲害的結巴話語說道。
夏遙咳了一聲，然後忍不住大笑：“你以後都要這麽跟我說話嗎？”
“這，這我……”江灼幹脆閉了嘴，低頭懊惱地捏了捏眉心。
這時候，一只溫暖而又柔軟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他一擡頭，就看見了她笑盈盈的眼睛。即使是在暗淡得幾乎照不清人的光線下，她笑起來還是這麽動人，只是這樣一個對視，他的心就怦怦直跳。
夏遙挪開他的手，盯著他的眼睛慢慢說道：“你別緊張，說錯了話也沒關系，這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人是完美的。你可以犯錯，尤其是在我面前。實在不行你就先閉著眼睛試試看？”
江灼抿了抿唇，輕輕點頭，然後閉上眼睛，張了下口，卻一時不知道要說點什麽好。
他腦子裏轉來轉去，都只能想到那一句話。
“我喜歡你，喜歡得要死。”
夏遙楞了楞，低笑道：“怎麽這種肉麻話反而說得這麽順？老實交代，以前是不是跟別人說過很多次？”
江灼急忙睜眼，腦袋連連搖了好幾下：“沒，沒有，你是第一……不，是唯一一個！”
開個玩笑而已，竟然這麽認真的澄清了。
夏遙拍了拍他的頭，無奈道：“睡覺吧，以後慢慢來。”
江灼點點頭，輕輕說了聲晚安，便起身回了他的位置去。
夏遙很快就睡著了，可他卻翻來覆去折騰了一整晚。
睡不著，完全睡不著。
本來以為自己會高興得睡著了也要笑醒，誰知道比那還過分，幹脆就連睡也睡不著了。
當夏遙醒來的時候，就看見江灼頂著一對黑眼圈坐在床前看著她傻笑。
……怪滲人的。
她撐著身體坐起來，揉著眼睛說：“要不是我反應快，剛才就一拳揍你臉上去了。你該不會一晚上沒睡吧？”
江灼搖頭：“睡了，睡不著。我太開心了，一點睡意都沒有。”
夏遙扶額：“要不然你轉過去，我一棍子把你打暈好了？”
“可是我還要帶你回去……”
夏遙有點哭笑不得，起身在他頭上揉了兩把：“你就別認真思考了，我在開玩笑啊！智商呢？”
江灼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發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讓我緩一緩，會好的。”
洗漱的時候夏遙捫心自問了很多遍，還是不知道自己到底哪裏好，他怎麽就能高興成這樣？
不過——鏡子裏的自己，也是一直都在笑的。
在他們準備好要回去時，江灼的智商似乎稍微上線了一點兒，問出了一個比較重要的問題：“那我們的事，回去後要告訴他們嗎？”
夏遙無奈道：“雖然我是想暫時保密，免得李康沒事就拿我們說笑。但我覺得……以你現在的樣子，瞎子都能看出來發生了什麽。”
江灼傻笑了兩聲，低頭道：“那我盡量板著臉不讓他們看出來。”
結果在兩人回到暫住點的第一時間，李康就“哦喲”一聲，仿佛發現了新大陸似的圍著江灼轉了一圈，然後又驚又奇地望向夏遙，開口就直擊紅心：“這是……在一起了？”
夏遙立刻就嘆了口氣。
她取下身後的背包掏了掏，將裏面的小瓶拿出來扔給李康，開口道：“喏，給你們發糖了，一人一顆，不許多拿啊。”
“我才不吃狗糧呢，”李康把維生素塞給旁邊的夏瑞，一臉好奇地湊過來道：“趕緊說說，到底怎麽回事？”
夏遙道：“唐彌果然還活著。”
李康擺手：“誰要聽這個！他是死是活都不重要！”
“他在研究一種可以提升異能的藥。”
“哦，關我屁事。你們到底怎麽回事，別轉移話題啊！”
夏遙道：“唐彌說藥制成以後可以免費給我們十支。”
“……”李康沈默了一下，認命道：“好吧，你成功勾起了我的好奇心。那個藥效果好嗎？他有什麽條件？他那種人能信得過嗎？”
夏遙暗暗松了一口氣，找了個地方坐下來慢吞吞的把唐彌所說的那些全都仔細說了一遍。
“……我們回來就是和你們商量這個的，唐彌那人確實很難讓人相信，但我也很相信他真的能制成那種藥。”
李康點頭道：“這個我也信，可誰能保證他給我們的是真是假呢，那可是要喝的東西，萬一有毒怎麽辦？”
“那多簡單啊，”夏瑞在一旁接話道：“到時候隨便抽一支出來讓他自己喝。”
李康用食指摩挲著下巴，低著頭稍微想了一會兒，才道：“說起來，我記得他在地下超市的時候就說過不想跟我們做敵人吧？雖然不知道原因，不過隔了這麽久他還那麽說，好像還挺可信的。”
他說著，轉頭看向王大爺：“老頭兒，你歲數大，閱歷比我們深，這事你怎麽看？”
王大爺早就習慣了他沒大沒小的稱呼，沈思片刻後開口道：“無利不起早，他這麽做肯定是因為這樣會對他有利。你們說郭安已經被他控制住了，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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