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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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了蜥蜴腦袋的半獸人首領戈爾達給了希子一把匕首。
那把匕首上鑲嵌著細碎的綠寶石顆粒，像是打磨過程中掉落的邊角料。綠色的寶石碎散布刀柄，還挺好看。
“去吧，孩子。”
戈爾達退後一步，讓開些身位。
希子便拿著這把漂亮的匕首走向火雷蜘蛛，期間，她的魔杖和魔典圍繞著她，漂浮在半空中。
戈爾達略帶好奇地看了一眼魔典。
他說：“我年輕時見過一位魔法師，他也有一本很大很厚的書，但他的書不會飄。”
希子一邊用匕首割下一條蜘蛛腿來，一邊說：“魔法師的東西用久了，有時就會帶有靈性，不過也不一定，看運氣。”
“聽上去挺有意思的。”
希子沒有騙他，她的帽子就是在戴久了以後，即便沒有浸染過魔法，也在某天忽然有了靈性。
不過沒有生命的東西開竅、擁有靈性，和產生了思想、能開口說話完全是兩碼事。
希子一家很早就確定，魔典並不是用久了，有了靈性，而是裏頭住著一個人的靈魂。
一般來說，失去肉身和失去記憶一樣，都不是什麽好事，所以希子並沒有輕易把魔典的事說給別人聽。
蜘蛛的腿部有堅硬的外皮，倒刺般的硬毛也很紮手，希子費了好大勁才把蜘蛛腿割下來。她把那條細腿掰成幾節，收進了自己的背包裏。
“好了，剩下的部分就請交給我們吧。”戈爾達說道。
希子立刻站開了一些。
一部分半獸人從四面八方的樹叢裏走出來，聚集過來。有人擡蜘蛛腿，有人切割一些重要的部件。
雌性火雷蛛身上有很多寶貝，眼珠可以用來熬增加視界的藥水，腹部的魔火可以收集起來做長明燈，唾液、血液和口器邊緣的皮層也是很重要的高階魔藥材料，大蜘蛛的心臟又是各類專註藥水的必須材料。
希子雖然心裏癢癢，但也沒敢問半獸人討要這些珍貴的材料。
戈爾達走向希子：“小魔女，到我們營地去坐坐？”
“啊，好的，謝謝您。”
其餘半獸人還在分割蜘蛛，希子收拾了東西，狠狠地拍打了幾下自己臟兮兮的長裙，跟著戈爾達先行離開了。
一起回去的還有那個被希子救下來的孩子。
希子一路上都在偷瞄那孩子，他和之前一樣快活，似乎並沒有因為差點被族人殺死而感到害怕。
首領戈爾達很快註意到了她的目光，便解釋道：“他叫庫伯爾，是我們族群裏最小的孩子，現在還不會說話呢。昨天晚上是他第一次跟大家一起出來巡邏，就遇到了你，我想，這也許是天意。如果你不經過這片森林，我們也不會輕易殺死火雷蛛而沒有一點傷亡。”
希子轉頭，問：“您是怎麽知道火雷蛛要來了呢？”
“我起初並不知曉，就是在處決的時候察覺有異常，又因為路過林子裏的風帶來了一些不祥的消息，我才在林子邊緣加派了警戒的人手。”
這時候，希子的肚子叫喚起來。
聽到這聲音，戈爾達笑了一下，蜥蜴嘴咧得很大。
“我們今晚全員都戒備著，營地上備好了肉湯，要不要來一碗？”
希子漲紅了臉：“啊，好的，謝謝您。”
營地離得有些距離，戈爾達帶著希子和那個孩子一邊走，一邊順路講他們如何定居長夜森林的故事。
“這片森林很大，很古老，這裏的樹都是從古代紀元留下至今的。”
他指了指頭頂，一根很粗的樹杈橫在那裏，上面長著密密麻麻的綠葉，形成遮天蔽日的樹冠。
“比如這一課老杉樹，還有你之前待過一晚上的那顆闊葉槐樹，都是古代紀元的遺珠。”
希子忍不住發出感嘆：“哇。”
戈爾達接著說：“樹記得許多事，也忘記了許多事，我年輕時常常和它們交談，等過了十幾年再說起同樣的話題，它們就不記得了。”
希子問：“您會樹的語言嗎？”
“當然。”
“好厲害！我一直很想學會自然語言來著，可是好像很難。你們是生下來就會的嗎？”
戈爾達和那孩子都笑了。
“當然不是，魔女。我們和人類一樣，是通過學習才學會的，只是我們常年居住在森林裏，會比住在城鎮裏的人類更親近自然，學得也就更快一些。”
戈爾達又指了指跟在後頭那孩子：“他已經在學樹和風的語言了，接下來正要開始學習泥土的語言，你可以和他一塊兒學習。我們有前輩留下的手劄，還有族裏的長老教導，我想，會比你自學要容易。”
“哇！真的可以嗎？太感謝了！”希子激動起來。
她真的非常想學自然語言，如果能聽懂自然界的意思，甚至不需要達到可以無障礙交流的程度，對魔法師來說也是極大的助益。
希子好奇地請教半獸人首領：“戈爾達先生，我想知道，泥土的語言和大地語言有什麽不同嗎？泥土不就是大地的一部分嗎？”
“哦，當然不同，泥土是活躍著的，大地更加古老，更沈默寡言。”
“我知道一位學者，就是研究大地語的，叫路.佩裏。”
“大地語言是很難學習的，因為土地不常說話……不過話又說回來了，正因為大地說的話不多，這些學習大地語言的所謂‘專家’就可以借此來賣弄學問了，沒人能夠驗證他說的話有幾分真，不是嗎？”
希子朝半獸人首領謹慎地笑了一下，沒有接話。
她猜，半獸人應該很不喜歡人類。
但所有雜交類生物對魔法師的情感都很覆雜。
魔法師數量太少，稀有度使得他們無形中變得金貴了。
希子自己也常常有一種古怪的感覺，仿佛自己不能完全歸為“人類”這一族群，每次聽別的族群說起“人類”，她第一反應都以為自己是不算在內的。
魔法師結束苦修後便不再與人群混居，同時又在常年的顛沛旅途中失去了姓氏，不再記錄自己的來歷和祖輩的血脈，因此也鮮少被歲月記得。
即便是世界上最博學的歷史學家，對魔法師的記憶也少之又少。
不過相較於被其他生物排擠的半獸人，魔法師依靠超越自然規律的智慧和魔力，總能在世界上找到合適的生存法則。他們不需要躲到深山老林裏，也不用天天夜裏巡視領地，隨時準備大遷徙。
希子自覺跳過了這一話題，又問起魔典關心的老問題來：“您聽了很多樹和風帶來的消息，一定見多識廣，我想向您打聽一個東西。”
戈爾達挑了挑眉，蜥蜴腦袋的額頭皺起三排擡頭紋：“什麽東西？”
“是一種魔法工具，叫做時間轉盤。”
戈爾達回想了很久，搖搖頭：“沒聽說過，這是做什麽用的？”
“聽說可以用來回到過去。”
“你要回到過去做什麽呢？小魔女？”戈爾達笑著問。
希子答不上來，支支吾吾半天，最後只好說：“是我一個朋友想要，我幫他打聽一下。”
“我從沒聽到過這個名字，也沒有聽說什麽東西可以讓時間倒流的。”
希子失望地點點頭：“好吧，我想也是，時間倒流應該是違背規律的事件吧。”
說著說著，他們終於來到了半獸人的營地。
這是一片很大的空地，深入林子內部，且遠離主路，希子從沒來過。她上一回遇到的零星小營地，全是住在邊緣、負責值守的半獸人家庭。
那個叫做庫伯爾的孩子飛快跑進了營地，撲到一個包著頭巾的婦女懷裏。希子透過頭巾，看到那名半獸人婦人長著和庫伯爾一樣的那種山羊的角，脖子裏也覆蓋著白毛，便知道這應該就是庫伯爾的家人。
戈爾達咧開嘴笑，揮了揮覆有蜥蜴皮、長著紫色長指甲的大手，朗聲道：“魔女，歡迎你來到我們的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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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把匕首上鑲嵌著細碎的綠寶石顆粒，像是打磨過程中掉落的邊角料。綠色的寶石碎散布刀柄，還挺好看。
“去吧，孩子。”
戈爾達退後一步，讓開些身位。
希子便拿著這把漂亮的匕首走向火雷蜘蛛，期間，她的魔杖和魔典圍繞著她，漂浮在半空中。
戈爾達略帶好奇地看了一眼魔典。
他說：“我年輕時見過一位魔法師，他也有一本很大很厚的書，但他的書不會飄。”
希子一邊用匕首割下一條蜘蛛腿來，一邊說：“魔法師的東西用久了，有時就會帶有靈性，不過也不一定，看運氣。”
“聽上去挺有意思的。”
希子沒有騙他，她的帽子就是在戴久了以後，即便沒有浸染過魔法，也在某天忽然有了靈性。
不過沒有生命的東西開竅、擁有靈性，和產生了思想、能開口說話完全是兩碼事。
希子一家很早就確定，魔典並不是用久了，有了靈性，而是裏頭住著一個人的靈魂。
一般來說，失去肉身和失去記憶一樣，都不是什麽好事，所以希子並沒有輕易把魔典的事說給別人聽。
蜘蛛的腿部有堅硬的外皮，倒刺般的硬毛也很紮手，希子費了好大勁才把蜘蛛腿割下來。她把那條細腿掰成幾節，收進了自己的背包裏。
“好了，剩下的部分就請交給我們吧。”戈爾達說道。
希子立刻站開了一些。
一部分半獸人從四面八方的樹叢裏走出來，聚集過來。有人擡蜘蛛腿，有人切割一些重要的部件。
雌性火雷蛛身上有很多寶貝，眼珠可以用來熬增加視界的藥水，腹部的魔火可以收集起來做長明燈，唾液、血液和口器邊緣的皮層也是很重要的高階魔藥材料，大蜘蛛的心臟又是各類專註藥水的必須材料。
希子雖然心裏癢癢，但也沒敢問半獸人討要這些珍貴的材料。
戈爾達走向希子：“小魔女，到我們營地去坐坐？”
“啊，好的，謝謝您。”
其餘半獸人還在分割蜘蛛，希子收拾了東西，狠狠地拍打了幾下自己臟兮兮的長裙，跟著戈爾達先行離開了。
一起回去的還有那個被希子救下來的孩子。
希子一路上都在偷瞄那孩子，他和之前一樣快活，似乎並沒有因為差點被族人殺死而感到害怕。
首領戈爾達很快註意到了她的目光，便解釋道：“他叫庫伯爾，是我們族群裏最小的孩子，現在還不會說話呢。昨天晚上是他第一次跟大家一起出來巡邏，就遇到了你，我想，這也許是天意。如果你不經過這片森林，我們也不會輕易殺死火雷蛛而沒有一點傷亡。”
希子轉頭，問：“您是怎麽知道火雷蛛要來了呢？”
“我起初並不知曉，就是在處決的時候察覺有異常，又因為路過林子裏的風帶來了一些不祥的消息，我才在林子邊緣加派了警戒的人手。”
這時候，希子的肚子叫喚起來。
聽到這聲音，戈爾達笑了一下，蜥蜴嘴咧得很大。
“我們今晚全員都戒備著，營地上備好了肉湯，要不要來一碗？”
希子漲紅了臉：“啊，好的，謝謝您。”
營地離得有些距離，戈爾達帶著希子和那個孩子一邊走，一邊順路講他們如何定居長夜森林的故事。
“這片森林很大，很古老，這裏的樹都是從古代紀元留下至今的。”
他指了指頭頂，一根很粗的樹杈橫在那裏，上面長著密密麻麻的綠葉，形成遮天蔽日的樹冠。
“比如這一課老杉樹，還有你之前待過一晚上的那顆闊葉槐樹，都是古代紀元的遺珠。”
希子忍不住發出感嘆：“哇。”
戈爾達接著說：“樹記得許多事，也忘記了許多事，我年輕時常常和它們交談，等過了十幾年再說起同樣的話題，它們就不記得了。”
希子問：“您會樹的語言嗎？”
“當然。”
“好厲害！我一直很想學會自然語言來著，可是好像很難。你們是生下來就會的嗎？”
戈爾達和那孩子都笑了。
“當然不是，魔女。我們和人類一樣，是通過學習才學會的，只是我們常年居住在森林裏，會比住在城鎮裏的人類更親近自然，學得也就更快一些。”
戈爾達又指了指跟在後頭那孩子：“他已經在學樹和風的語言了，接下來正要開始學習泥土的語言，你可以和他一塊兒學習。我們有前輩留下的手劄，還有族裏的長老教導，我想，會比你自學要容易。”
“哇！真的可以嗎？太感謝了！”希子激動起來。
她真的非常想學自然語言，如果能聽懂自然界的意思，甚至不需要達到可以無障礙交流的程度，對魔法師來說也是極大的助益。
希子好奇地請教半獸人首領：“戈爾達先生，我想知道，泥土的語言和大地語言有什麽不同嗎？泥土不就是大地的一部分嗎？”
“哦，當然不同，泥土是活躍著的，大地更加古老，更沈默寡言。”
“我知道一位學者，就是研究大地語的，叫路.佩裏。”
“大地語言是很難學習的，因為土地不常說話……不過話又說回來了，正因為大地說的話不多，這些學習大地語言的所謂‘專家’就可以借此來賣弄學問了，沒人能夠驗證他說的話有幾分真，不是嗎？”
希子朝半獸人首領謹慎地笑了一下，沒有接話。
她猜，半獸人應該很不喜歡人類。
但所有雜交類生物對魔法師的情感都很覆雜。
魔法師數量太少，稀有度使得他們無形中變得金貴了。
希子自己也常常有一種古怪的感覺，仿佛自己不能完全歸為“人類”這一族群，每次聽別的族群說起“人類”，她第一反應都以為自己是不算在內的。
魔法師結束苦修後便不再與人群混居，同時又在常年的顛沛旅途中失去了姓氏，不再記錄自己的來歷和祖輩的血脈，因此也鮮少被歲月記得。
即便是世界上最博學的歷史學家，對魔法師的記憶也少之又少。
不過相較於被其他生物排擠的半獸人，魔法師依靠超越自然規律的智慧和魔力，總能在世界上找到合適的生存法則。他們不需要躲到深山老林裏，也不用天天夜裏巡視領地，隨時準備大遷徙。
希子自覺跳過了這一話題，又問起魔典關心的老問題來：“您聽了很多樹和風帶來的消息，一定見多識廣，我想向您打聽一個東西。”
戈爾達挑了挑眉，蜥蜴腦袋的額頭皺起三排擡頭紋：“什麽東西？”
“是一種魔法工具，叫做時間轉盤。”
戈爾達回想了很久，搖搖頭：“沒聽說過，這是做什麽用的？”
“聽說可以用來回到過去。”
“你要回到過去做什麽呢？小魔女？”戈爾達笑著問。
希子答不上來，支支吾吾半天，最後只好說：“是我一個朋友想要，我幫他打聽一下。”
“我從沒聽到過這個名字，也沒有聽說什麽東西可以讓時間倒流的。”
希子失望地點點頭：“好吧，我想也是，時間倒流應該是違背規律的事件吧。”
說著說著，他們終於來到了半獸人的營地。
這是一片很大的空地，深入林子內部，且遠離主路，希子從沒來過。她上一回遇到的零星小營地，全是住在邊緣、負責值守的半獸人家庭。
那個叫做庫伯爾的孩子飛快跑進了營地，撲到一個包著頭巾的婦女懷裏。希子透過頭巾，看到那名半獸人婦人長著和庫伯爾一樣的那種山羊的角，脖子裏也覆蓋著白毛，便知道這應該就是庫伯爾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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