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會, 吃飯，看電影, 逛畫展, 陪他加班。

紅發姑娘單手撐著下巴, 空閑的那只手握著玻璃杯，灰綠色的眼眸一眨不眨盯著他看，笑容柔軟。

“克拉克。”女孩兒一口氣喝光杯子裏的溫牛奶，唇瓣上方染了一圈可愛的奶胡子。

她舔去了唇瓣上的牛奶痕跡，沖他伸出雙臂。

“抱抱。”

她說。

克拉克·肯特睜開了眼睛。

是夢。

這不是他第一次夢見莉迪亞了。

這兩年, 他經常會夢到莉迪亞，那個在他生命中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然後消失得無影無蹤的少女。

……小騙子。

莉迪亞明明說過, 她很快就會回來。可事實上……她消失得無影無蹤。

在那天與他在斯莫維爾小鎮告別之後, 莉迪亞就徹底消失了。

起初克拉克還不知道莉迪亞不見了。直到她真的再也沒有出現。

不論是莉迪亞，還是莉莉絲，都沒有再出現過；就連之前那段時間的“隱形人”的傳說故事都平靜下來。

她是真的不見了。

她沒有再來見克拉克，沒有見康納, 沒有見過萊克斯。莉莉絲好像是真的死去。她原本就只有靈魂在, 克拉克所知的一切關於莉迪亞的事情，都是她自己告知的。

就算是超人，他也沒有太多關於莉迪亞的線索。

女孩兒就這樣消失在他的生命裏, 在讓他不得不正視自己的情感變化, 在他開始思考該怎麽面對莉迪亞的時候, 她又這樣消失得無影無蹤, 再無痕跡。

她攪亂了超人的思緒，逼得超人不得不想著她念著她，然後自己拍拍屁股消失了兩年時間。

直到現在。

他聽到了莉迪亞的心跳聲。

那聲音突兀地響在他的耳畔，闊別已久，卻又如此讓人感到親切。

男人表情有些茫然，而後轉成了淡淡的微笑。

——找到你了……小騙子。

倫敦時間下午五點，此時是美國時間的十二點，馬上就到午休時間。

這裏是《星球日報》報社。吉姆是克拉克關系最好的同事，他們本來約好中午去一家新開的店嘗嘗，然而在午休開始之前，克拉克猛地站了起來。

明明再等兩分鐘就是正常的休息時間，他卻什麽都沒說，直接就往外走。吉姆追出去的時候，已經不知道克拉克走到哪去了。

而事實上，克拉克脫去了襯衫，換上了他的超人制服，以機器無法捕捉的速度，從大都會來到了倫敦。

他破開了窗，看到了沈睡在床上，已經從靈魂變作擁有身軀的生命的女孩兒，也看到了表情僵硬，正和紅羅賓打電話的紅頭罩。

傑森·托德。

蝙蝠俠的第二任羅賓，死於小醜之手的孩子。

正義聯盟成立的時候，羅賓還是迪克那小子，但沒過多久，少年泰坦成立，蝙蝠的羅賓就換成了傑森。正義聯盟的成員都見過代號羅賓的傑森，直到少年死去。

也是在那時候，克拉克才能重新聽到蝙蝠俠的心跳，就連後來的紅羅賓提姆，制服上都不再弄成隔絕超人超級視力超級聽力的設計。這對於掌控欲極強又極其註重自己的隱私的蝙蝠俠來說，一時之間都讓人無法相信。傑森的死亡，那時候真的差點逼瘋蝙蝠。

不過他沒有，蝙蝠俠最終還是堅守住自己的底線，依舊是黑暗騎士；而死去的羅賓，他回來了。

這兩年，其實也發生了很多事情。以紅頭罩之名死而覆生的傑森也是克拉克始終相信莉迪亞會回來的原因。

超人看看臉色陰沈的紅頭罩，再看看臉色紅潤，睡得深沈的莉迪亞。

他聲音很平靜，特別平靜。

“或許你可以解釋一下。”

傑森把手機摔在地上，盯著超人的眼神滿是警惕。

他已經不是當初的小紅鳥，他現在的行事手段等等，和“超級英雄”已經背道而馳。他之前是去找過蝙蝠俠麻煩，但是從來沒想過面對其他的正義聯盟成員，尤其是這位“道德標桿”。

深藍色的眼眸警惕，傑森壓著聲音：“沒什麽可解釋的。你把她帶走就行。”

系統的尖叫臨時宿主聽得清清楚楚：【傑森！告訴我男神！莉迪亞靈魂再過一個小時就能適應新的身體，到時候她就會醒啦！順便再告訴我男神！莉迪亞現在和禿子盧瑟一！點！關！系！都！沒！有！了！】

系統繼續尖叫：【而且莉迪亞十八歲了！十八歲了！十八歲了！成年了！他不能再說覺得莉迪亞年紀小不成熟了！】

黑發藍眼的青年嘴角抽搐，在超人帶來的巨大壓力下，心中沸騰著“為什麽睡過去的不是我”以及“這個智障系統到底什麽時候才能擺脫掉”這樣的情緒，閉了閉眼：

“你女朋友，還給你，”他幹巴巴地總結，“滿十八了，一個小時之後醒。”

超人：“……”

系統疑惑地誒了一聲：【傑森，你這麽說……似乎哪裏不對。】

是哦，好好一段系統邀功的話，紅頭罩這麽一總結，似乎在建議超人犯罪一樣。

克拉克用一言難盡的目光瞥了一眼傑森，俯身將失而覆得的姑娘攬入自己懷中。

她面色紅潤，半長的姜紅色發絲自然地垂墜在腦後，隨著動作，幾縷發絲壓在了眼皮上。少女睡得真的非常熟，發絲可能帶來了一點癢癢的感覺，莉迪亞沒有醒，她咂咂嘴，下意識地在克拉克胸膛上蹭了蹭。

紅色披風卷住了莉迪亞，他們消失在紅頭罩的安全屋。

傑森沈默了一會兒，手機在掌心不斷震動。他沒有管，只是在安靜下來的房間了喊了一聲：

“系統？”

沒有回音了。

***

莉迪亞覺得自己睡了好舒服的一覺。

或者說，她已經很久沒有感覺這麽舒爽送快了。

她沐浴在溫暖強大的氣息下，從靈魂到身體都感覺暖洋洋的，舒服得不行，就像是貓咪小姐能在貓薄荷從中打滾一樣夢幻。

好……好舒服。

自靈魂至身軀，暖洋洋的氣息仿佛擁有著獨特的能量，一點點將少女的溫暖至覆蘇。自心臟到指尖，胸膛平緩起伏，眼皮顫抖，慢慢睜開。

那雙灰綠色的澄澈眼眸一點點找到了焦距，映出克拉克·肯特的臉。

他還是他。

克拉克唇角帶著淺淺的弧度，晴空藍色的眼眸停留在莉迪亞身上，滿眼都是莉迪亞的身影。他的模樣沒有什麽變化，穿著紅藍色的制服，胸口的金色S不如他眼眸亮得動人。他沒有戴那掩藏身份的黑框眼鏡，微長的黑色發絲後梳，露出額頭，露出整張英俊的面龐，而額角的卷毛劉海堅韌又執拗地在他額前晃動，昭示著絕對的存在感。

“醒了？”他問。

莉迪亞一個激靈，差點從床上滾下來。

紅發姑娘舌根都僵硬了，她抿著嘴，送上一個不太好意思的淺淺微笑。然後心虛地把視線移開，掃來掃去。

這裏……好像是孤獨堡壘。

應該是吧？莉迪亞不是很確定。

在克拉克的目光下，紅發姑娘舔著唇瓣，灰綠色的眼眸清澈又無辜，好像一消失就消失兩年不見的人不是她莉迪亞，而是別的人一樣。

克拉克看了她好一陣，伸手把她頭發徹底揉亂。而心虛的女孩兒一動不敢動，水汪汪的眼睛望著超人，微微嘟起嘴，無辜極了。

她尖叫一聲，被超人公主抱了起來，送去黑科技機器裏，徹底掃描檢查了一次。

唔，可以確定了，確實是在孤獨堡壘沒錯。

僵硬的身體終於能被使用，莉迪亞穿的制服換成了之前留在孤獨堡壘的衣服，布料光潔如新。兩個人都沒有什麽變化，就好像這兩年的時光從來沒有消失過一樣。

而超人也換下了自己的制服，穿著舒服的普通衣服，端著盤子把食物送到了莉迪亞面前。

小姑娘的眼睛刷地亮起來。

——別的不說，她想吃東西很久了！

克拉克翻著她身體的檢測報告，餘光瞥著滿足地吃著牛排的莉迪亞，看著她把盤子裏所有的東西都吃完了，這才遞上餐巾。

桌上的東西被機器人轉移走了，克拉克望著心虛的莉迪亞，扯了扯嘴角：“沒什麽想和我說的嗎？”

莉迪亞伸手，新的身體完美得沒有絲毫缺憾，之前帶著薄繭的手指蔥白細膩，身體前傾，在桌子下握住了超人的手。

莉迪亞送上笑臉，聲音也故意放得柔軟：

“對不起，克拉克。我……我回來晚了。”

嘩啦一聲，無辜可憐的桌子被掀翻，而男人狠狠地將她按在懷裏。

兩年多，將近八百天的時間裏，那些原本就甜蜜而又令人印象深刻的記憶在心底生了根發了芽，成長成遮天蔽日的參天大樹；那些在意或者帶著些許愛戀的情緒在反覆思索回憶中像是傾入了壇，仿若在釀成醇酒，化作絕對的愛意與深深的思念。

他的胸膛起伏，似乎在平覆著自己的情緒。晴空藍色的眼眸中醞釀著覆雜又歡欣的情緒。

她晾了他兩年，卻能如此牽動他的情緒。

傾聽著她的心跳，克拉克慢慢閉上了眼睛。

莉迪亞的臉蛋兒貼在他的胸膛上，隔著單薄的襯衫，她同樣能聽到克拉克心臟躍動的聲音，一聲一聲，規律而又強健，猶如他這個人的存在。

“克拉克？”

莉迪亞有點不好意思。

對她來說，上次見到的克拉克還沒想好要不要接受她的約會邀請，一眨眼，克拉克又變得如此熱情，熱情得莉迪亞臉蛋兒都紅了。

不過她還是躺在他健碩的胸膛上，沐浴在他讓她享受的靈魂氣息中，灰綠色的眼眸瞇起，眼底透著歡欣與滿足，像是滾在貓薄荷叢中饜足的貓咪小姐，不存在的尾巴晃來晃去。

看來克拉克給她答案了，年輕的姑娘這樣想著，艱難地從他懷中抽出胳膊，繞在了他的脖子上。

一時之間，空氣都安靜下來。整個世界好像只剩下他們兩個，親密無間。

“莉迪亞。”

“誒？”

男人胸腔震動，聲音透著微啞，在她耳畔響徹。

他鋼鐵般的手臂收得更緊，兩個人除了布料的阻隔，貼得極近，連心跳聲都重合在一起，呼吸也漸漸交融。

他說：

“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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