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過系統兌換的“可以被看見”時間還有足足四十分鐘。

莉迪亞畢竟還是靈魂。

她和克拉克面對面, 面對萊克斯時那種霸道的表情在看向克拉克的時候放得柔軟了些。

率真的莉莉絲是她的本性沒錯，可有些柔軟的本質, 她只想給喜歡的人看。

而超人, 他停留在萊克斯大廈的窗外, 視線凝聚在莉迪亞的身上。

又看到她了。

她似乎變了，又似乎完全沒有。

簡單的黑色制服，笑容甜美，連姜紅色的發絲長度都沒有變化。她的身體在陽光的照射下並沒有留下應該有的陰影。她還在, 但此刻的她確實不再屬於人間。

她好像完全沒有被“死亡”的經歷給影響到，她的笑容不變，沖著克拉克要抱抱，一如莉莉絲與超人的初見。

莉迪亞：“……唔，這裏好像不是什麽適合談話的地方。我們你家見。”

她音一落，身軀猶如散去的煙霧，在空氣中消失了蹤影，克拉克和萊克斯也對上了眼睛。

“超人, ”萊克斯壓抑著沸騰的情緒，“離她遠一點。”

克拉克看著腦袋都快冒煙的萊克斯·盧瑟, 心中某個純良的角落坍塌了。

被盧瑟針對了那麽多次, 他怎麽可能從來沒有不爽過？人間之神終究不是真神。超人看著萊克斯, 突然勾著嘴角留下一個意味深長又帶著些挑釁的笑容, 同樣消失在原地。

萊克斯：“……”

***

莉迪亞說的家, 不是大都會的公寓, 也不是孤獨堡壘, 而是位於堪薩斯州的斯莫維爾小鎮。

那個滿是玉米香氣的鄉下小鎮並不繁華，簡單而又質樸，完全不像是能夠養育出超人這樣傳奇人物的地方。但毫無疑問，這裏就是克拉克·肯特的家鄉。

他從來到地球就是在斯莫維爾，在這裏成長，在這裏適應世界。

莉迪亞之前問過克拉克，他的家在哪裏。克拉克有回答過她，就是這裏。

少女借著地球寶寶給她開的外掛，眨眼功夫就出現在農場外面。這裏還能嗅到植物的香氣，但完全看得出，已經很久沒有人打理這片農場了。

莉迪亞看著那被風霜吹打得字跡已經模糊的“肯特”字母，屈起食指，在那牌子上輕輕敲了敲。

——不要講科學，莉迪亞本身就不科學。

沒幾秒，克拉克的氣息又一次籠罩了貓咪小姐。

之前是溫暖的陽光，現在卻是沙漠中的烈陽。莉迪亞心情有點覆雜，決定把積分兌換身體放到目標首位。

克拉克及時趕到了。

他沒有穿著他的紅藍制服，而是及時換了一身便裝。他秉持著“小鎮男孩兒”的人設，工裝褲外加格子襯衫，大衣都沒有套，只是搭在手臂上；襯衫的袖扣沒有好好系，露出他結實好看的小臂線條，而那副神奇的黑框眼鏡也只是塞在胸口口袋裏，並沒有架在鼻梁上，額發後梳，露出他那張英俊的面龐，額頭那縷倔強的小卷毛依舊飄揚。

——像是克拉克·肯特與卡爾·艾爾的有機結合。

他到的時候，莉迪亞其實剛到，但她已經坐在地上，雙臂環住膝蓋，仰頭露出惹人憐愛的表情：“嗨，克拉克。我等你好久了。”

克拉克嗯了一聲。

他似乎已經接受了莉迪亞現在的情況，並且完全沒覺得有什麽問題。

“還好嗎？”

晴空藍色的澄澈眼眸驀地柔和起來。

有些答案總是需要一些事情來催促才能得出。他沒有想過自己會去和個小女孩兒約會，但毫無疑問，當失去這條路擺在自己面前，有些障礙就會毫無疑問地越過去了。

莉迪亞站起來，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塵土。

她沈吟了兩秒，認真開口：“其實不太好。”

“嗯？”

“有點想吃東西，”少女按了按小肚子，“其實我很好養活，我現在一點都不餓，可我就是想吃點什麽。”

“我查過一些資料，”男人自然而言地接過話題，“火星科技在這種事情上幫不了忙。我猜你並不喜歡萊克斯的‘克隆’計劃。”

莉迪亞配合地露出一個頭痛的表情。

“氪星的科技在這方面用處也不大……或許天啟星的部分我可以求助一下鋼骨……”

他話沒說完，莉迪亞連忙打斷他：“不用了，真的。再過……再過幾天，我就能回來了。”

克拉克點頭，動作自然地跨過農場圍欄，踩在雜草叢生的院子裏。

莉迪亞：“……直接進去好嗎？”

男人回頭，對女孩兒挑了挑眉毛：“這是我家。”

克拉克已經很久沒有回來了。

他在這間農場長大。

克拉克有時候覺得自己不是個稱職的兒子。

他的父母給了他絕對的關心與愛護以及照顧，他們陪著他長大，卻不能陪伴他走到最後。也就是在送走父親，又送走母親之後，克拉克真正認知到感情的脆弱與堅韌，這也是他最初對女孩子動心，最後卻不會付諸追求的原因。

——他不想在得到後再失去了。

農場的面積不小，除了倉庫，住宅卻不算太大，三層小樓，頂層是閣樓，承載著一家人的生活。莉迪亞不知道克拉克是從哪裏扒拉出鑰匙的，反正那枚失去光澤的鑰匙打開房門之後，被掛在了門口。

莉迪亞跟克拉克進去之前，還看到了夾在門縫裏掉下來，幾乎成了碎渣的封條。

少女好奇地蹲下來，克拉克也看到了莉迪亞的動作，隨意應了一聲：“我爸之前為了農場貸了一筆款。後來他身體出問題，貸款沒有還上，房子被收走了。”

莉迪亞：“……”

莉迪亞用痛心疾首的表情看著地球最強大的家夥，再想想孤獨堡壘裏那些值錢的東西，完全不明白為什麽超人會窮得還不清貸款。

克拉克看著女孩兒覆雜的表情，終於笑出了聲。

幾年沒有回來打理過，房子裏的味道其實很糟糕，灰塵與蛛網遍布。

克拉克從架子上撿起一個相框，用人類的力度吹去上面的塵網，眼神中是懷念：“來自父母的教導，我父親一直希望我不要展露出自己的與眾不同，能真正融入地球，屬於‘卡爾·艾爾’的一切，並不是屬於‘克拉克·肯特’的。可能是有點太倔了吧……”

相框中是他們一家三個人的照片。

他記得這時候自己應該才十歲，讀小學。

照片中的男孩兒黑發藍眼，笑容燦爛，而他的父母握著對方的手，各自的另一只手，搭在男孩兒的肩膀上。

莉迪亞一眼就看到了那個陽光燦爛的男孩兒，不存在的心臟都在噗通亂跳。

“然後呢？”

克拉克把相框放回架子上，轉過身：“哦，要謝謝蝙蝠俠。”

“他幫你把貸款還了？”

“不，他把銀行買下來了，”想到財大氣粗的好搭檔，就算是超人都會感覺心情覆雜，“……所以我現在不欠銀行錢。”

——欠布魯斯的。

再加上層出不窮的戰損……隨它去吧。

莉迪亞跟在克拉克身後，跟他進到了他自己的房間。

肯特家的經濟條件很一般，屬於男孩兒的房間簡單，但不管是褪色的床頭畫報，還是那些精巧的手工玩具，都是滿滿的情感與溫暖。

克拉克甚至還翻出了一本相冊，裏面大部分都是他自己的照片。

紅發姑娘心尖微微地顫：“你小時候真可愛。”

“說到這，”莉迪亞舔著唇角，“你有想好等我回來，我們去哪裏約會嗎？”

克拉克啪地合上了相冊。

“不是吧！”莉迪亞發出小小的指責，“你明明答應了和我約會的！難道是為了在康納面前假裝他父母關系很好？”

克拉克：“……”

“我等你回來，”克拉克無奈地笑，帶著些寵溺，“改變有些快，我總是要適應適應的。”

【突然發現我男神好啰嗦，】系統插話，【只是約會或者說確定關系，又不是逼你倆結婚。】

莉迪亞：【……】

她嘴角抽了抽，目光卻盯在了那本沒看完的相冊上。

莉迪亞伸手把相冊撈過來，一翻，正好停留在一張屬於小嬰兒的照片上。

未來強大的超人這時候還是個小寶寶，團成一團，被抓拍到哭得可憐兮兮的這一秒。

莉迪亞：好、好可愛！

莉迪亞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而被看到這樣照片的克拉克臉上已經掛不住笑了。

少女頓了頓，她歪歪頭，似乎在傾聽著什麽未知的聲音，而那不知情況的聲音逗笑了她，莉迪亞笑得眼睛都彎起來，變成一道月牙，眼角那粒灰色的小痣隨著她的笑容躍動，可愛極了。

莉莉絲就是莉迪亞，率真是她的本性，但屬於莉迪亞的柔軟內心，總是要向著她的朋友，與她喜歡的，最親近的人。

她笑得可愛，甚至還帶著一點點說不分明的羞澀。

“克拉克，”她說，“你之前說我年紀太小了……”

莉迪亞的靈魂沒有血液來讓她紅起臉頰，但她臉上的笑容說明了一切：“地球意識告訴我，如果沒有什麽意外，我和她已經徹底綁定下來，綁——定——”

“所以說……”

女孩兒的聲音笑意濃濃：“她說，按照身體年齡來算，已經有將近五十億歲了；而按照意識形成開始計算，也有七億多歲。”

莉迪亞故意板起臉，假裝一本正經，但壓抑不住的笑早就暴露了自己：“噗——她說，‘小屁孩，到底誰年紀小’。”

地球真好。

看著克拉克僵硬的神色，莉迪亞開心地想。

克拉克·在地球呆了三十一年但是年紀按照地球算絕對不超過三十三歲·連星球的零頭都達不到·肯特：“……”

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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