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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枯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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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夜冠禮的前一日上午,附近最大的鎮上的一家店鋪裏,迎來了位年輕的客人。

青年一身尋常素衣,與出入這家店鋪的其他客人的華麗衣著配飾迥異,卻不卑不亢地迎著看店掌櫃走了過去。

“沈小哥!”這家老字號店鋪的掌櫃對人臉有著過目不忘的本領,特別是這樣的年輕後生,在光顧他家生意的客人中本就少見。

“店家,我訂的東西,可做好了?”沈夜問道。

“昨晚便已完工送抵店內,稍等我去取來。”掌櫃笑呵呵地應著,然後進入內堂,不一會兒便返還出來,手裏是一個精巧木櫝,“還請客官過目。”

沈夜拿起,打開盒蓋,將其中的物事執起來仔細端詳,摩挲了其上的字樣,幾不可聞地笑了一笑,然後輕輕將之放回木櫝中。

掌櫃擅長察言觀色,知道這筆生意已成,於是笑容可掬地說:“客官還算滿意小店的手藝?”

“不錯。”青年頷首,將一只錢袋置於櫃上,“這是除開訂金,餘下的價錢。”

掌櫃拉開錢袋,將其中的銀兩傾倒出來,一一點數:“正好正好。客官今日可還要看點旁的?”

沈夜搖首,無意多言,他收起東西,轉身便走。

掌櫃看著青年遠去的背影一面捋著胡須,一面跟旁邊抹桌子擦花瓶的店裏幫工咂嘴:“年紀輕輕,看上去又非富非貴,花這麽大價錢訂做這樣的東西,多半是被感情沖昏頭的後生,嘖嘖嘖。”

沈夜懷揣著東西走在回家的路上,翻山跨水,越陌度阡,卻心中和暖。

明日他即將及冠,於是有些話,他便可以說了,有些事,他也便可以做了,有些心意,他也可以更清晰地傳達給那一個人了。

沈夜推開家門,剛進小院,初七便迎了出來:“阿夜,你回來了?”

沈夜卻微蹙了眉頭,拉過初七的手,揉搓著他冰冷的手指:“初七,你幾近達旦才歇息,怎就起床了,不多睡會兒?”

初七明明告訴過沈夜,他的體質特殊,是無法捂熱的,但沈夜還是喜歡捉住他的手握著,試圖讓溫暖哪怕短暫地停留於他的指尖。

“不妨事。”初七搖搖頭,“我這些天做的東西,終於在天亮前趕制出來了,我很想讓你早些看到。”

初七不會告訴他,熬夜並非時間打緊,而是物力與工具皆有限,他只能趁沈夜睡著,才敢調用自身的靈力燃起三昧真火,冶煉想造出的物事。

此舉對自身消耗不小,若被沈夜見到,恐怕非阻止不可。

“什麽東西需要你如此通夜不瞑的趕制……” 沈夜眉頭未松。

“自然是,要送予你的東西。”初七笑笑,右手在身前一擡,光芒徐起,一柄偃甲劍漸漸出現在兩人之間,“本想待你明日及冠送你,但是思來想去,兵者兇器,冠禮當日送恐怕不吉,便提前一日送給你。”

“我答應過你,待你劍術精進,便送你一把強兵利刃。”

“此劍雖非魚腸幹將那等名劍,但是我親手鍛造,特意與你稟賦相合,自問不會辱沒將來的沈大俠。”

沈夜雙手接過劍,鋒若碧水,利若秋霜,其中還隱隱有初七的氣息縈繞。

“初七,我很喜歡。”沈夜欣喜地說。

“你都尚未試過,還不知好壞。”初七笑笑。

“你送的,便一定是好的。”沈夜摩挲著劍身,“不過我開心,不僅是你贈我禮物之故。還因為,你記得與我的約定。這般小的約定,你都記得。”

劍光映在沈夜的眼裏,鋒利而明亮。

我當然記得,我全都記得。你記不記得的,我都一一記得。初七在心裏暗暗說著。他表面上卻只是微微一笑岔開話題:“試試劍?”

沈夜招式揮開,霎時劍氣襲人。一人一劍,相得益彰,如魚得水,如虎添翼。

沈夜一連試了好幾招,然後停下來驚喜地對初七說:“這柄劍好生厲害!我之前總覺得習不好的招式,特別是滅和寂滅那兩招,現在便得心應手了許多。”

滅、寂滅——

初七一直知道這兩招青年駕馭不好。

這也無可厚非。有些招式,是需要武者內心產生過與之共鳴的經歷,才可以發揮出全部威力的。像初七自己,寂、滅、決、斷諸招式,均都需武者心中曾體悟何謂無欲無念心若止水,方可透徹掌握。

他的心中曾七情六欲蕩然無存,故習得這些招式並不困難。

而沈夜的招式之中,以與初七同名的招式滅,及其強化之寂滅,最為噬心。

不過記憶所及,從他拜入沈夜門下,沈夜的滅便已然很強。想來嘆惋,應是年少的矩木雨夜,逼出了沈夜的天分。

但這一系的招式,確實對眼前朝氣蓬勃的青年頗不適宜。所以初七在偃甲材料裏,選擇了本身可以強化那些劍招的材料,如果可以,他希望這一次的沈夜,永遠不要有領悟到那些招式真諦的際遇。

然而即便是初七,也不知滅與寂滅之於前世沈夜的完整意義。他也不知,沈夜最後還從更徹底的心如死灰中頓悟了新的招式。

無法阻止沈曦進矩木,是沈夜人生第一次遭遇重創與絕望,也確實讓他領悟了滅之真諦。

而領悟寂滅的時日,則是在一百一十七年前的捐毒。

而還有一招,是連初七都不知道的,名為永夜。

那是在瞳告訴沈夜,初七身上之蠱的子蠱死去後,他自己頓悟的新招。

——他強行留下的最後一絲光明,也終因著他,隕滅殆盡。

——世界冷暗,無以覆加,終成永夜。

“初七,這劍可有取名?”沈夜問。

“自然。”初七笑了,名字是從一開始他便想好了,“此劍,名叫三生。”

“三生?”青年朝氣的臉上展開一個大大的笑容,他飛揚的燕尾眉顯得生動盎然,“是緣定三生的那個三生麽?”

初七笑笑:“……亦可作此解釋。”

忘川彼岸,三生橋畔。

昔日你曾贈我忘川,今日這柄三生便是我的回答。

哪怕再渡忘川茫茫,哪怕再飲河水湯湯。

哪怕再度忘卻所有,我也仍不會忘,在三生石上,刻下你我名字成雙。

第二日的冠禮,一切平順。連一向嚴苛的陳先生,也對素行頑劣的弟子頗為滿意。

是時,沈夜身著一襲深藍直裾,圓袂方領,舉止端方,言行得體,整個冠禮過程,一直穩重而恭謹。

要說先生唯一的腹誹詬病,便是沈夜總忍不住去偷偷斜瞥,他站立一旁的謝姓表兄。

陳先生作為主賓參加過不少冠禮,見過許多青年在加冠時會不免緊張,然後便不由自主地去看親人以求平和心緒。

沈夜面相上如此淡定,卻也還是在緊張麽?

陳先生暗暗嘆氣,表面穩重,卻還是缺乏歷練啊。

先生並不知曉,沈夜不是緊張,只是心動難抑。

初七今日身穿一襲正紅鑲黑色深衣。在此之前,沈夜從未見過初七身著紅衣,他也未曾想過,紅色居然如此合稱初七。

今日因是大吉之事,來觀禮的鄉鄰同窗,著紅衣者不乏其人,但無人能穿出初七那般風華。

紅色柔和了初七在人前素來鋒利的眉眼,還將他慣常清冷的氣質沖淡,生生地將人勾勒出了幾寸難言的風流,而右眼下的那抹紅色紋記,更像是在為這場緋紅落筆下最畫龍點睛的一記註腳。

……如同召喚,如同邀約,如同引誘。

沈夜突然覺得,他一直期待來臨的冠禮儀式,為何如此繁瑣冗長。

到加冠而禮成,各方賓客陸續散去,作為尊師之道,沈夜將陳先生送回鎮上居所。

然後在初升的月光下,他快步往家裏趕。

到家時,院子和屋子一片寂靜,仿佛無人在家。初七,在哪裏?

沈夜在正屋尋到了初七。初七倚在椅子上,沈沈地睡著,坐姿和他們初遇時,有幾分相似。

想來是這些天,為操持置備他的冠禮,初七忙碌太多休息太少,待諸事塵埃落定,終於不耐疲乏而睡去。

沈夜輕手輕腳走過去,只看著他。

好看,朝朝暮暮這張容顏,卻仍然如此好看。

青年還記得五年前初見時的怦然心動。

但沈夜卻不再像初見那樣,連想觸碰一下初七都未足勇氣,只得中途收手。

他現在想做什麽,皆是可以。

他嘴角微擡,輕悄悄地撫上初七的臉,然後吻了上去。

初七迷迷糊糊地被吻醒,睜開眼正要喚他。剛成年的青年卻露出略帶狡黠的笑容,先開了口:“好看的哥哥,你是山裏的神仙嗎?”

一抹笑意劃過初七的眼底。

“我叫初七,”他依舊擡手去觸摸他的黑發,只是發絲已從當年的淩亂總角,變成了今日的齊整束發,“孩子,你是誰家的?”

“我是初七家的沈夜。”沈夜抓過他的手,在掌心一吻,“還有,我不再是孩子了,初七。”

話音剛落,沈夜便俯下身去,兩手撐在椅子的扶手之上,把人困在胸前,然後再度吻了過去。

這一番吻,如暴風驟雨,帶著沾濕萬物的氣勢,又如烽火連城,帶著燃點一切的力量。

初七快喘不過氣來。

吻得依然未脫青澀和莽撞,卻帶著某種成年男性的侵略力度和宣告意味。

長吻結束,兩人氣息均已淩亂。沈夜看著自己臂彎之間的初七,衣色緋艷,眼色潤濕,他心中翻湧著更熾熱的欲望。

但他想起,還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沒有做。

他於是深深呼吸,將初七拉起:“初七,跟我出來一下。”

沈夜帶初七到了院子裏。初秋時節,夜涼如水,夜空中一輪皓月皎潔。

初七略帶不解地看著沈夜。

“初七,我一直想送你些什麽,”青年難得地露出了一點少年時的局促,“但是,我並不像你手巧,做不來那麽好的刀劍,也買不起多麽昂貴的東西,但是……”

初七輕輕抱住了他:“阿夜,那些都不重要。”

擁抱讓青年平靜了不少,他拉著初七走到桃花樹下:“微末心意,但蒙不棄。”

秋天的桃樹已落了不少葉子,枝頭不再茂密,月光於是從稀疏的枝葉間流瀉而下,雕琢出斑駁的精致光影。樹梢間,有一縷月光格外亮眼。似乎有月亮的碎片,失足跌落在枝椏之間。

那是——

初七伸手,從樹枝之間摘下了一片月光。

“這是……”初七看著手裏系著細細絲線散發著如月華光芒的石頭。

“是西域來的一種玉石,”沈夜說,“其名為,月光。”

作為熟悉各種木料石料金屬材質的前偃師,初七自然識得這種玉石:“月光石價值不菲,你……”

“我摟兔子打野豬的時候,順道多剝了幾只野狼皮和多掏了幾只蛇膽而已。”沈夜的語氣輕松。

初七知道這塊小小的石頭在下界商鋪的價值,他知道需要多少狼皮和蛇膽才可換來。

“阿夜,”初七說,“你隨便送我什麽,我都會歡喜,何必……”

“這不算什麽,”沈夜將初七的手和月光石一起攏在他的雙手之中,“唯有月光,才堪配上我的月光。”

初七的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麽,卻說不出來。他緊緊地握著掌心的玉石,玉石比他的體溫還要冰涼,卻讓他莫名地感覺熱度從手心傳遞到了全身。

“初七,再仔細瞧瞧。”

初七依言松開了手掌,將手心的物事細細端詳一番。石頭的材質並不全然均勻,在不甚色澤通透的那面,鐫刻著幾個篆書小字,是沈夜的筆跡。

辨清那幾枚小篆之後,初七楞住了。

“我考慮良久,最後才選了這句。”青年笑了起來。

“本想刻‘入骨相思知不知’,但覺得流於露骨淺白;”

“後來又想著,‘執子之手,與之偕老’可好?但初七你又不會變老;”

“思來想去,便還是這句最為貼切。”

“初七,此中情意,只願君心似我心。”

那八個字……

只願君心似我心……

初七心中湧動著千言萬語,卻無法宣之於口。

初七的手指微微顫抖,初七的表情晦明不定。

沈夜覺察出了他的異樣,忙握住他的手:“初七,莫不是你不喜歡這句?你若不喜歡,我這便削了去……”

他沒有說下去。因為初七用唇,止住了他的話語。

這是初七第一次主動吻他。於是沈夜毫不猶豫地攬住面前的人,深深地回吻了過去。

月光石,還在初七的指間,幽幽閃動著如月之光。

略微渾濁晦暗的一面,陰刻著八個篆體文字。

我心匪石,不可轉也。

兩人吻得難分難解,良久,沈夜終是停了一停。

他執起初七握著月光石的那只手:“初七,這玉石本該我為你系在腰間,但是……”沈夜的手從初七的手邊輕輕松開,滑向他的腰際。

小院只得他們兩人,且背靠後山遠離村落,除開秋日草蟲低低鳴叫外悄無聲息,自是不會有誰聽見他們交談言語,但沈夜卻還是故意湊近初七的耳畔低聲說:“比起為你的腰帶系上玉石……”

他頓了一頓,手在初七腰間意味深長地撫著:“此時我卻更想解下它……”

毫不意外地,沈夜近距離地看著初七的耳朵和臉頰迅速染上了緋色。他於是更加煽風點火地去輕咬初七的耳垂,濕熱的氣息拂過初七耳際。

“初七,把你全都交付於我,可好?”

初七面上的紅色更透幾分,他垂著眼眸平靜了下呼吸,才徐徐擡頭。眼神一如既往的清澈,卻又有幾分難得一見的赧色,只讓沈夜愈發覺得了勾魂攝魄的撩撥。

初七的雙手緩緩搭上他的雙肩,然後露出了坦然而溫存的笑容:“原本,便全都是你的啊。”

聽聞此言,沈夜立即覆身上去,將初七壓制在桃花樹上。熾熱濃稠的吻再度綿密地傾灑下來,肆虐過初七的唇齒、臉頰、鼻翼、眼瞼。

不,這些都還不夠。

沈夜將初七的雙唇啃噬得微微紅腫,然後從初七的唇間移開,親吻由他的下頜往脖頸寸寸蔓延開去。至初七的喉結處,沈夜重重地吮吸了下。初七的呼吸頓時紊亂,受不住地發出一聲微微的低喘。

那聲喘息是燃盡沈夜理智的最後一把火焰,他的眼色中,欲望沈澱得更加濃重。他微微用力,拉開了那件撩撥他許久的紅色深衣的衣襟。

初七肩頭和胸前的大片光潔肌膚露了出來,映在銀白月光之下,襯在正紅衣衫之上,是一種難以形容的引誘。

“你可知,今日冠禮,從見你這一身緋紅開始,我便一直想對你這麽做了……”

“整個冠禮,我都在惦記著,這件紅衣之下的肌膚和身段……”

沈夜的炙熱手掌在那裸露的冰涼皮膚上游走撫觸。

“你是我的,都是我的……”

在夢中,沈夜曾千百次將這方肌膚舔吻啃咬,烙上印記。

終於,不再是夢境——

沈夜摟住初七的腰,低下頭貪戀地亦吻亦咬著初七的肩頭和鎖骨。初七不自覺地扶住了他的頭,隨著他的侵略進犯,手指插入青年束好的發髻之中,沈夜的微卷長發於是披散開來。

攻城略地越發激烈,初七的衣襟被越帶越開,衣帶也被越拉越松,胸口的兩點淡紅隨之露了出來。由於先前衣衫的摩挲和此時夜風的吹拂,它們已然挺立起來,似乎在無言地邀約,以及等待。

沈夜便毫不猶豫地俯首下去,含住左側的淡紅,左手則撫弄著另一側。

“唔,阿夜——”初七耐不住喚他出聲,聲線略帶沙啞,有著已被撩動的欲念。

沈夜在初七胸前流連了很久,然後拉人入懷,再度用力啃咬起初七的頸部與肩頭,順勢將那件亂他心緒的紅色深衣,徹底地從初七的肩膀上褪了下去。

初七的上半身,終是全然赤裸在了秋風之中,秋月之下。

沈夜摩挲著初七光潔的背部,把人環在懷裏縱情地吻著。初七的手也不知不覺攀上了沈夜的脖頸。兩人偎依得越來越近,貼合得越來越緊。

正是耳鬢廝磨色授魂與之際,一件事卻突如其來地發生了。

初七的手臂突然重重地垂了下來,他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往後仰去,幸而沈夜擁他在懷,及時地牢牢摟住他的腰,這才沒有摔了出去。

“初七?”

初七試著擡擡手,卻發現猶若千鈞,難以動彈。

“阿夜,我的手臂,好像使不上力了。”

沈夜去觸摸他的手臂,除了及手處不改一片冰涼,其他感覺不出異樣。

“阿夜,你先攙我進屋吧。”手臂還是不受控制,初七心中卻大概有了判斷和計較。他憑蠱蟲續命、以偃甲支形,這般意外,估計是手臂的偃甲出了些許故障。

沈夜將初七的衣衫合攏,卻沒有攙扶他,而是攔腰將人抱起,進了臥房。

沈夜把初七放在床榻上,讓他寬衣躺下。然後沈夜擔心地拉過他的手,又習慣性地去輕輕揉搓初七冰涼的手掌:“初七,可有好些?”

“右臂似乎好些了,左臂還是不太能使力。”初七感覺到右臂略有恢覆,便安心了許多。想待明日青年出門,他便可自行檢查甚至更換偃甲。他看著沈夜滿帶憂慮的眉眼,出言安慰道,“陳年舊疾發作而已,不妨事的。”

“初七,我去找郎中來吧……”沈夜說。

“我的體質異於常人,尋常郎中治不了我。”初七看著他,清淺一笑,“無妨,我歇歇便好。”

沈夜於是也褪去外衣鉆進被子裏,輕輕地摟住初七:“初七,是我不好,你這些天如此勞累,我還不知輕重地拉著你……”

初七搖首,然後想到什麽,略紅了面龐,低聲說道:“……阿夜,你可還想?……我雖手臂無力,卻,卻仍可……”

“不用顧慮我。你身體為重,我豈是只記掛一己欲念的人,”沈夜輕輕吻他的雙唇,“不急的,我們來日方長。”

兩人都沒有睡意,沈夜便擁著初七,兩人頭挨著頭地說著話。

沈夜說起了成年之後的打算,暢想著他們仗劍江湖,雲游天下的光景;說起了何時去向陳先生辭行,第一回出發是東去抑或北上,同往何方。

初七一面聽著,一面微笑著應答。

沈夜講著講著,還不時側過臉來,纏綿地吻著初七。

以後,將來,一生,永遠。

這些詞語在沈夜的言談間不斷地不斷地出現,字字都充滿著光明與希冀,充滿著真心與深情。仿佛說上百遍千遍,他們便真的能夠擁有,那樣的明天。

不知多久之後,村裏的雄雞啼叫遠遠傳來,東方的蒼穹中,啟明之星也漸漸顯露身影。

纏綿未盡的兩人,終於沈沈睡去。

臥榻一旁,三生劍被擱放在案幾上,月光石伴在一側,發出隱約幽微的光芒。

床笫之上,兩人散開的黑發或直或曲,卻在枕上彼此繚繞,難分難離。

相擁浮生,剎那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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