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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落日來臨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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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晨六點?時, 外?面的天還是暗的,但餘愛國和李雲霞都已經起?來, 準備去上班。餘悅跟兩?人打了招呼, 冒著黑頂著冷風回了於錫家。

七點?左右時外?面的天剛好有了亮色,餘悅推開?門,就?見男人只穿著一?件寬松的毛衣和一?件淺色牛仔褲, 系著圍裙在廚房裏忙活。

聽到她的動靜, 他停下了動作,探出半個身子, 語氣再自然不過地問她:“吃過早飯了嗎?沒吃的話要不要來一?點??反正我做的多。”

這樣?的話在住進於錫家後, 餘悅聽過了不知多少遍,但她從來都沒有發現過倪端。可是今天早上,聽著這句和以?往一?模一?樣?的話, 餘悅突然覺得自己太傻了。

她扯扯唇,答了跟以?往一?樣?的話, “謝謝。”

這便是吃的意思了, 於錫沒多想, 彎唇說?好。沒一?會兒他便端著兩?碗面條從廚房裏出來,蔬菜稍微多一?點?的那碗, 他放在了她面前, 和以?往的每一?次一?樣?。

餘悅坐在餐桌上, 慢吞吞地吃著面, 只是今天這碗面, 好似怎麽也?吃不完。

“是不是沒熟?”

他註意到了她慢吞吞的動作,問她。

餘悅聞言搖頭, 放下筷子,突然擡起?頭來, 目光緊緊盯著他的臉。

“於錫,你不會覺得不公平嗎?在這一?段可笑的婚姻裏。 ”

隨著她的話落,她清楚地看到於錫變了臉色。他臉上的笑猝不及防的消失,隨之而來的,是濃重?的無措。

他小?心翼翼地窺視著她的表情,試圖要看出些什麽,可餘悅太平靜,他到底也?什麽都看不出來。

於是在餘悅的目光註視下,他輕輕開?口:“餘悅,我不覺得。”

“為什麽?”

不等他回答,餘悅突然想起?,於錫找上她那天,他說?過:“因為我有一?個忘不掉,也?不想忘的人,除了她誰都不行。”

所以?,原來他口中那個忘不掉的人是她。

而她什麽也?不知道。

那碗飯餘悅沒吃完,她借口說?自己第一?節有課,去了學校。

她走後,於錫望著一?瞬間便空落落的屋子,輕輕地垂下了眸。

餘悅自己都不知道,她忽略了一?個問題:每天能恰好地等著她吃飯的人怎麽可能沒有她的課表?

回想起?她剛剛進門時的表情,說?話時的語氣,吃飯時的異常,於錫知道,她什麽都知道了。

那他,是不是就?快失去她了?不對,他從來都沒擁有過她又談何失去。

於錫望著窗外?一?點?點?明亮起?來的天色,勉強地扯唇笑了。

可這麽多年來,追隨餘悅已經成了習慣,他真的再沒辦法喜歡上別人。

嶺南地震那年,一?夜之間於錫失去了家人失去了所有,他從廢墟裏被前來救災的軍人救了出來,和其他幸存下來的孩子一?起?被安置在廢墟中的一?處搭著帳篷的空地裏。

突如其來的災難和失去親人的痛苦讓他煎熬不已,但他什麽也?做不了,只等帶著恐慌的心情,和那一?群孩子一?起?一?動不動的等在原地。

天亮,天黑。

每一?分每一?秒都無比難熬。

直到那天周圍靜了一?瞬,人群裏的他麻木的擡眼,卻在灰暗的世界裏看到了一?抹亮眼的粉色。

穿著幹幹凈凈的粉色裙子、頭發梳得整整齊齊、精致漂亮的小?臉白白嫩嫩的餘悅一?到帳篷跟前,就?成功吸引了所有的註意。

於錫也?不例外?。

他看她漂亮的眼睛往他們這裏看一?圈,然後似乎是被嚇到了,忙往她的媽媽跟前躲躲。

他看她在她媽媽的輕聲鼓勵下勇敢邁向前,拉開?包,拿出她來時買的糖,一?個一?個地分給他們。

他目光一?瞬也?不動地跟著她走。直到她走到了他面前,認真從包裏掏出兩?顆糖,遞到他手裏。

災後的一?切資源都無比寶貴,這兩?顆甜甜的糖雖然不能頂飽,也?不能解渴,但甜絲絲的東西?,是苦難後的寬慰。

他聽到自己小?聲地說?:“謝謝……”

“沒關系的,不用謝。”

她和回答別人一?樣?回答他,然後下一?瞬就?又走到了其他孩子面前。

於錫握著糖,有些羨慕地看著她。

可很快她就?給這一?片的孩子都發完了糖,跑到她媽媽指的帳篷後了。

帳篷遮擋了她的身影,於錫看不到她了,他慢慢剝開?手裏她給的糖,甜絲絲的味道一?下子席卷了他的整個口腔。

明明幾天沒吃糖而已,他卻覺得仿佛過去了好久,明明只是兩?顆糖而已,他卻真的想哭。

因為這兩?顆甜絲絲的糖,於錫越發想他的家人,可是他確確實實是再沒有家人了,於錫很難過,他既想哭,又不想掉眼淚,於是只能轉移註意力似的看向別的人、別的地方。

這一?看,就?又看到了她。

因為在距離他不遠的地方,有一?個小?女孩哭了,然後她噠噠噠跑了過去,拿著東西?哄小?女孩:“不哭了好不好?這個給你。”

小?女孩被吸引了註意,慢慢停住了哭聲。他看她松了一?口氣,無意識地露出一?抹放松的笑。

她不知道,在這樣?的情況下,她的那個笑在人群裏有多驚艷。

驚艷到於錫覺得,她是他見過的所有的人裏,除了他的媽媽和姐姐之外?,最好看的人。

這一?次成功的經歷好似給了她信心,接下來的時間裏她穿梭在帳篷的裏裏外?外?,小?太陽似的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幫助著每一?個需要幫助的人。

看著她穿梭在廢墟、人堆裏的身影,於錫真的很佩服她。

而他也?因為她清脆活潑的聲音、明媚陽光的身影硬生生叫多了幾分輕松與希望。

——看起?來這樣?小?的一?個小?姑娘都這麽厲害,那他也?不能太差。

不知不覺間,他已經將她當做了模範。

後來連志願者都覺得她厲害,請她幫忙給大?家分東西?。

她帶著吃的來於錫面前時,他真的很想誇她,但是他不好意思。於是只錯過那麽一?秒,她便又已經去了別處。

那道身影,走走停停,一?直沒空閑下來過,直到到了晚上,他看到她抱著東西?隨意地坐在了一?個少年身邊,靠著帳篷睡著了。

遠處的於錫凝望著她疲倦的面容,不由得佩服她居然堅持了這麽久,真厲害。

看著看著,他也?困了。

再醒來時,便看到她小?小?的身影架著一?個受傷的少年從他面前經過。

她扶得很吃力,但始終穩穩的。

於錫凝望著夜空想,怎麽會有小?孩子這麽厲害?短短一?天的時間,她便讓他佩服到五體投地。

他想不明白。

後來的一?天她照舊穿著寬大?的紅馬甲到處給人幫忙,但沒幫忙的時間她都陪在另一?個男孩身邊。

那應該是她新交的好朋友。

於錫認得那個男孩,因為那個男孩總一?個人坐在角落,他聽過別人喊那個男孩的名字,知道那個男孩叫魏棋。

然後他就?看著她常常坐在魏棋身邊,兩?個人說?著話,偶爾玩鬧,看起?來好像很有意思。

有意思到讓安靜地待在寂寥中的他有些羨慕,他也?想跟他們成為朋友。

可是他不敢。

於是他重?新挪了一?個地方,坐在了一?個距離他們稍微近一?點?的地方。

偶爾覺得難過想家、想不在的爸爸媽媽的時候,就?擡頭看一?看兩?人,聽著他們語氣輕松地聊天,轉移自己的註意力。

只是看著看著,聽著聽著,他就?越發覺得她很厲害、很好。

後來一?天的時候,這裏來了一?群大?人。

於錫不知道他們是來幹什麽,只以?為他們也?是志願者,是來幫忙的,直到他聽到從他身邊經過的兩?個醫護人員說?,這是領導,說?這些領導說?要鼓勵大?家領養他們這些孩子。

於錫不清楚到底什麽是領養,但他大?概知道,領養的意思就?是被別人帶回家。

於是他帶著些期盼和羨慕的想,她那麽好,她的媽媽看起?來也?很溫柔,所以?如果誰能和她回家的話,一?定會很幸運吧。

這樣?想著,他明知道那個人不可能是自己,但還是無端生出了一?些期盼。

直到看到她邊哭邊跑到了魏棋跟前,哭著問他:“你……你可以?跟我……跟我回家嗎?”

於錫才?忍著羨慕將那些期盼收進肚子裏。可是他沒想到,魏棋居然不同意跟她一?起?回去。

於錫覺得魏棋真笨。

他不明白魏棋明明知道被她家收養會很幸福,為什麽還要拒絕她。

他甚至還在想,魏棋拒絕她了,那她會不會重?新找一?個人帶回家?

可她沒有。

她只想帶魏棋回家。

為了帶魏棋回家,她亦步亦趨地跟在她的爸爸身後只為讓她的爸爸改變主意。

於錫真的,真的很羨慕,可他也?只能是羨慕。

而魏棋,明明被她這樣?堅定不移地選擇著,甚至連她的父母都已經同意了,他卻還是拒絕了她。

於錫望著漆黑的夜空,很久很久都沒有困意。

真正讓他生出希望的,是她要離開?那天,因為魏棋不能跟她走,所以?她的父母問她:“阿秋,要不你再重?新找一?個哥哥帶回家好不好?”

於錫離得近,聽清了她爸爸的話,出於一?個失去家人的孩子對未來一?切未知數的恐懼和對安穩的渴望,他幾乎是一?瞬間就?看向她,帶著期盼。

他真的想跟她回家。

他想,不止是他,這裏所有見過她的美?好和善良的孩子,都想和她回家。

在他和所有孩子期盼的目光裏,她紅著眼眶,目光落在身後的二十多個小?孩上,來來回回看了很久。

然後她終於指向了一?個方向。

於錫順著她手指指的方向看去,有失落,有認命。

就?這樣?,在他羨慕的目光裏,她和父母還有那個少年一?起?坐上了回家的大?巴。

而他和魏棋他們一?起?,被送往了福利院。

去福利院以?後,陸陸續續有幾戶人想領養於錫,但於錫一?直沒點?頭。

直到在福利院的第二年,來了一?對和藹慈善的老夫妻,大?概五十多歲的樣?子,他們想領養於錫,這一?次,於錫點?頭了。

因為老夫妻說?,他們的家在雲江。

那時候的於錫已經忘了從哪裏聽過“雲江”這兩?個字,但冥冥之中總有一?種熟悉感牽引著他,於是他跟著老夫妻一?起?去了雲江。

這一?去,他從沒後悔。因為收養他的爺爺奶奶對他很好很好。

也?因為讀初一?那一?年,爺爺奶奶把他轉去了他們教過的初中讀書,他如拆盲盒一?樣?,驚喜地遇到了那個讓他佩服到五體投地的姑娘。

她不記得他,他便沒有主動跟她說?話、打擾過她;她太優秀,他便默默將她當成自己模範,一?點?一?點?像她學習。

初中三?年他們都在一?個班,但他們幾乎很少說?話,也?很少有交集,唯一?一?次交集是在初三?。

那時他出了水痘請了一?個禮拜的假,回到學校發現自己根本跟不上老師的內容,然後就?是在他回校那天中午吃完飯從食堂回到座位的時候,他發現自己的書桌上有好幾個精致的本子。

他打開?本子看,首頁上寫了“餘悅”,往後翻去,是密密麻麻的筆記。

他正拿著本子不知所措,她便從座位上站起?來,走到他的桌子旁,說?:“你不在的時候老師讓咱們成立學習小?組,互相幫助互相督促,你跟我在一?個組。你請了一?個禮拜假,我的筆記借你看看,有什麽不懂的你可以?再抽空去問問老師。”

少年拿著本子的手輕輕使?勁,擡頭,認真看一?眼她,“謝謝你。”

“應該的。”

她說?。

那幾本筆記,對於錫的影響真的很大?。

初三?下半學期,一?開?學老師便拿出一?張計劃表,讓每個同學都把自己的目標學校寫下來,然後朝著目標學校努力。

表是挨個往後傳著寫的,於錫本來應該在第六個寫,但是在表輪到他之前,他借口自己要上廁所。

他特意算著時間回到教室,然後不出意外?地成了最後幾個填寫目標學校的人。

填寫時,他的目光略過一?個又一?個名字,徑直停在了“餘悅”兩?個小?字上,然後落筆,和她寫了一?樣?的“二中”。

沒有別的心思,只單純的因為她太優秀,所以?一?步一?步像她學習、跟著她走而已。

中考結束,成績出來,於錫毫不猶豫地填了二中。

沒人知道,被二中錄取時,他有多開?心。

根本形容不出來的開?心。

進二中以?後,他踩著線進到了高一?一?班,和她一?個班。

她性格開?朗,照舊優秀,和誰都處得來,玩的很好。

體育課上,常常會見到她和一?群人在操場上跑著踢球,旋風似的身影。

明媚的笑容、一?腳灑脫地將球踢回網裏的動作、輕快的身影……

一?點?一?滴都是讓他追隨她的開?始。

他以?為自己努努力,就?一?直能跟她留在同一?個班級。

可是高一?下班學期,她的作文在省上得了獎,年級裏的其他同學偶爾會因為她爸爸是二中的語文老師而偷偷說?幾句風涼話。

然後這些風涼話一?點?點?變成謠言,她開?始收斂鋒芒。

當她開?始收斂鋒芒,他卻固執地覺得她本該閃耀。所以?她滿滿的書桌裏多了一?封絲毫不起?眼的信,只寫了四個字:我相信你。

可惜,可惜謠言太傷人,高一?快期末的時候,她轉學了。

他沒辦法再和她成為同學。

再見到她是大?一?剛剛開?始的時候。

那天他和舍友站在師大?門口等舍友的朋友,她和三?個女生就?是在這個時候說?說?笑笑的從師大?大?門走出來。

那一?瞬間,於錫都以?為自己在做夢。

可是他掐了一?下自己,是疼的。

是真的。

他無比欣喜。

雖然知道她在師大?,但於錫從來沒有主動找過她,也?沒有主動出現在她面前過。

連無意知道她的腳扭了,她的舍友正在租電動車,他都是把電動車借給別人,然後讓別人出面租給她。

因為那時候,因為舍友的緣故,他在師大?

的表白墻上見到了魏棋。

隔了好多年,他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魏棋,帶著幾分感慨,帶著幾分失落,帶著幾分認命。

那時候,他喜歡餘悅,是整個宿舍都知道的事情。

可整個宿舍也?都知道,餘悅有喜歡的人、有男朋友,她不喜歡他。

後來呢?

後來他再沒有出現在餘悅的視線裏,也?沒再刻意關註餘悅的任何消息。

直到魏棋不在。

他又開?始像個膽小?鬼一?樣?,只敢以?陌生人的身份和姿態出現在她面前,看著她笑,看著她哭,看著她清醒上進,看著她墮落下沈,卻絲毫不敢表露出自己萬分之一?的喜歡。

……

去學校上課並不是餘悅的托詞,可一?節課上完,她卻不知道該去哪兒。

眼見著離放學的時間越來越近,餘悅的心便越來越亂,直到最後整個偌大?的校園裏學生和老師都大?批大?批離開?,只剩下包括她在內的寥寥幾人。

天色將晚,學校馬上要鎖門時,餘悅還是拿起?了包,鎖上了辦公室的門,往大?門口走去。

她邊走邊給姚佳發消息,走到一?處時,忽然感覺到有一?道目光直直地落在她身上,於是她錯愕擡頭,一?眼看到了等在寒風裏,渾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子難過的於錫。

這麽多年來,他在她面前一?貫溫和。

可是今晚,他徹徹底底地撕掉了溫和的外?衣,將他的不安、忐忑、難過通通都表現出來,袒露在她面前。

隔著幾步的距離,兩?人對視。

是於錫先輕輕別開?眼,沙啞著嗓音,叫她,“餘悅,咱們談一?談,行不行?”

寒風吹拂他的面孔,將他的眼眶吹的很紅。

餘悅沒說?話,他眼裏便帶了些祈求。

於是她踩著高跟鞋,一?步一?步的走向他、靠近他。

她聞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酒味。

“回去說?吧。”

她說?。

他一?時有些怔楞,卻下意識地跟著她走。到車邊時,他如以?往一?樣?替她打開?了副駕駛的車門,她卻看他一?眼,對他說?:“你坐,我開?。”

他別無二話,都聽她的。

這一?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只最後快到地方時,他輕輕問一?句:“是去我家……嗎?”

“怎麽了?”

他動動唇,卻沒再說?話。

直到到地方後,餘悅終於明白他的欲言又止是為什麽。

——客廳的地上,落了一?地的煙頭。

窗戶雖然大?敞著,將殘留的煙味都散盡了,但是看著這一?地的煙頭,也?不難想象出,他一?個人坐在這裏,靠著抽煙將自己的情緒壓抑了多久。

於錫見她沈默,便趕緊拿起?一?旁的掃把,邊掃邊輕聲解釋:“我以?為……以?為你不會再來了。”

餘悅沒說?話,而他安靜地將煙頭掃完後,固執地看著她。

“不是要跟我談談嗎?”

她兀自坐了下來,擡頭去看他。

視線裏,那人握著的拳頭緊了又緊,像是在給自己做心理建設。

長久的沈默過後,他牢牢盯著她的眼睛,眼神裏帶著小?心翼翼,微微壓制住嗓音裏的顫抖,一?字一?句地問她:

“餘悅,你把自己的心分出來百分之五給我,我幫你一?起?記著他,行不行?”

她遇到了一?個人,不,不是遇到,是發現。因為那個人一?直沈默而安靜的陪在她身後,等她回頭,卻無所謂她回不回頭

她沒說?話,只目光還一?瞬不落地看著他。

於錫逞強地笑笑,並不氣餒,“百分之三?呢?百分之三?也?行的……”

她望著他可以?掩藏起?來的難過,強忍著沒開?口。

在她的沈默裏,他連逞強的笑意都裝不出來了,顫著嗓音問她:“百分之一?……百分之一?行不行?”

她沒說?話,反應平平。

於錫覺得自己的心被豁開?,豁出了一?條口子,真的難過的要命。

就?在這時,他聽到她問:“為什麽是百分之五呢?”

——為什麽是百分之五?

因為百分之十太多,他不敢賭;百分之一?太少,他怕她覺得他不認真,所以?他力求穩妥,選了百分之五。

可這些,他都沒說?。

他只是沈默。

於錫覺得自己死纏爛打的樣?子一?定很難看,他不願意讓她為難,於是他扯著唇想要說?話,給自己留一?點?體面。

“對不……”

“試試吧。”

對不起?只說?了兩?個字就?被打斷,於錫不敢置信地擡頭,便見她輕輕別開?眼,又輕聲說?了一?遍。

“試試吧。”

說?完她似乎還說?了句什麽,然後就?回了她一?直睡著的客房。

可於錫站在原地,連指間都在顫抖。

這一?夜,他反反覆覆地回憶起?她的話,然後問自己:是他聽錯了嗎?

試試吧。

他沒聽錯,她說?的就?是試試吧。

一?夜過去,他的心情還是不能平覆。

看著一?點?點?亮起?的天色,再回憶起?那句“試試吧”,於錫將臉埋在掌心裏,紅著眼眶,輕輕笑了。

——他足夠耐心,所以?他等到了。

春、夏、秋、冬依次交替,又一?個盛夏時,嶺南郊外?的墓碑前站了一?個人。

她小?心翼翼地將墓碑上的灰塵都打掃幹凈,然後在那兒陪了那座墓碑許久,將要離開?時,她輕輕笑著,回頭望向那座墓碑,溫柔地說?:“魏棋,我要結婚了。”

幾年前的夏天時,有一?個姑娘跑過來,說?,“魏棋,我要結婚了。”

但離開?之前,她還是沒忍住,回頭看著那座墓碑,紅著眼眶說?:“騙你的。”

可這一?次,任由山谷裏的風吹了很久,周圍寂靜成一?片,那個說?自己要結婚了的姑娘也?沒有再回頭。

然後呢。

故事的開?始是她將魏棋的紋身覆刻在自己身上,心無旁騖地愛了他12年,故事的末尾是她紅著眼眶,在一?座墓碑前,溫柔地說?自己要結婚了,和別人。

——魏棋,我要結婚了。

——騙你的。

——魏棋,我要結婚了。

——這次不騙你。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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