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朋友？哪兒來的小男朋友？

這裏就三個人，除了她和小老頭自己就只剩下了……魏棋。

餘悅閉了閉眼，努力不去看魏棋的表情，用盡量平和的嗓音跟小老頭解釋：“他是我朋友，醫生，我可以的，我自己來吧。”

“噢，不是男女朋友啊？不好意思啊小姑娘，是我看走眼了。”

餘悅已經脫下了自己的襪子和鞋，聽到這句話輕輕笑了笑，說了句沒事。

而魏棋從扶著她進來到現在一句話都沒說過，只安靜地站在她身後。

沒有了鞋和襪子的遮擋，腳上的傷直白地暴/露在了空氣裏。

瑩白小巧的雪足上被砸出了一片青紫，腳踝高高腫起，看著格外滲人。

“嘖，挺嚴重啊，你腳尖試著向上勾一勾，看看能不能動。”

餘悅依言動了動，不由輕輕“嘶”一聲。

魏棋的目光自從她脫下了襪子後就不著痕跡地落在別處，此刻聽著那一聲輕呼，卻不由自主地將目光移過來。

“醫生，嚴重嗎？”

這是他進入這裏說的第一句話。

小老頭審視他一眼，又看了看餘悅高高腫起的腳，淡定道：“能動就不嚴重，就是一點兒外傷和扭到了而已。你們等等，我去給你們找點兒藥。”

他直起身子從兩人身旁走過，徑直從屋子裏出去，房間裏只剩下了他們兩人。

“你先坐著，我出去一趟馬上回來。”

小老頭剛離開不久，魏棋拉過一旁的凳子放到她身後，交代了一句隨即跟著出去。

暴露在空氣裏的腳有點疼又有點燙，餘悅確定屋子裏只剩自己一個人後彎腰將剛剛脫襪子時順便綰起的褲腿放下來。

做完這一切後她長舒了一口氣，感覺到腰側火辣辣的又忍不住隔著衣服摸上自己的腰。

說實話，剛剛她躬身脫襪子時腰差點彎不下去，因為一彎腰皮膚一拉扯就感覺腰間的傷口好像裂開了一樣。

但她總不能讓人家醫生幫她脫鞋脫襪子，更不可能讓魏棋幫她吧？所以她頓了一下，一咬牙自己弄了。

就是感覺弄完以後腰上不知名的傷口更疼了而已，也不知道腰上現在是個什麽狀況。

正想著，門外有腳步聲響起，餘悅立馬放下摸在腰間的手，下意識坐直身子，等著人進來。

可進來的不是那個和藹的小老頭，也不是魏棋，而是一個中年女醫生。

她從門口看見坐在屋裏的餘悅，“你就是那個傷到腰的小姑娘？”

“是我。”

“行，你來隔壁房間，我幫你看看。”

她說完就從門口離開，看樣子是先去了隔壁，餘悅帶著些詫異，拿起自己的襪子和鞋，從凳子上起身，蹦著走向門口。

“扶你？”

門口恰巧魏棋拿著兩盒藥走過來，望著動作有些滑稽的她出聲詢問。

“沒事兒，就在隔壁，我自己去就好，你先找個地方歇一歇。”

其實是她手裏提著襪子和鞋，不好意思讓他扶著。

魏棋看她一眼，不再強求，退後兩步靠在墻邊，望著她蹦進另一間屋子裏。

消毒水的味道不難聞，但是魏棋聞著卻很難受。

他突然想抽煙，可現在不是抽煙的時候，這地兒也不是能抽煙的地兒。莫名的有些煩躁，卻又在觸及手裏的膏藥時詭異的平靜下來。

“你小子，還挺貼心啊，怎麽，是不放心我？”小老頭不知道什麽時候走了過來，傲嬌又帶著些打趣地看著他，假裝不滿。

“我知道在醫生眼裏沒有男女之分的。”

“那你還專門去找個女醫生？”

魏棋失笑，“不是這個意思，是我看她有點緊張，想著是個女醫生，跟她說說話的話也許能好一點。我沒有別的意思，您別多想。”

“哼。你們這些年輕人呦，我本來還打算取完藥幫你們叫個女醫生呢，結果你們自己去了，也好，省的我多走兩步，我巴不得自己少幹點兒活呢。”小老頭擺擺手，和藹地笑著進自己的辦公室了。

留下的魏棋也笑，懶懶靠在墻壁上等著屋裏的人出來。

屋子裏餘悅將衣服撩了起來，醫生看了一眼她腰間的多處劃傷，又伸手輕輕按了按，“都是些皮外傷，沒那麽嚴重，塗點藥幾天就好了。”

餘悅當下松了一口氣，“好的，謝謝您。”

女醫生摘下手套，用消毒水洗手。大概是因為校醫務室沒有別的患者，所以她還能跟餘悅閑聊。

“外面那個是你朋友吧？剛剛聽他跟我描述你的狀況，我差點以為校醫務室看不了你的病。”

餘悅有些不可置信，“是他叫的您嘛？那請問……他是怎麽跟您說的？”

“他說你的腰動不了了，輕輕彎一下都困難。結果我走到門口看了一眼你的狀態覺得也沒那麽嚴重，檢查完之後更覺得沒那麽嚴重，你朋友啊，過於擔心了。”

餘悅垂眸，反覆琢磨著醫生的話。

所以剛剛她說“腰”時的停頓、彎腰脫襪子時因為疼痛而短暫的停頓都被魏棋看到了麽？

所以他跟著那個男醫生出去，是叫一個女醫生來幫她看一下腰間的傷麽？

餘悅的情緒不可避免的波動了一下。

“我先去給你開個治療擦傷的藥，你收拾好了過來藥房拿藥。”

“好，麻煩您了。”

女醫生出去後，餘悅將自己收拾妥當，慢慢從檢查室裏蹦了出去，一出去就對上了魏棋的目光。

“怎麽樣？”他靠著墻，手裏拿著兩盒藥，見她出來擡眸問她。

“就是普通擦傷，回去塗點藥就好。”

“行，我去取藥，你在這兒等一下。”

說完他大步離開，也不給她回答的時間。很奇怪，餘悅看著他的動作，總有種他走這麽快是怕被她拒絕的錯覺。

她靠著墻，輕輕嘆一聲，努力止住自己的胡思亂想。

不多時魏棋拿著藥過來，同來時一樣，他動作自然的用自己的掌心托住她的胳膊幫她卸掉腳上腿上的大部分力，這才使得她得以輕松很多。

兩人誰都沒有說話，就以緩慢的速度，與來時一樣的姿勢一路安靜地走到了三號公寓樓底下。

“要不給你舍友打個電話，讓她們下來扶一下你？”他松手，將手裏的藥遞給她。

“嗯，我現在就打。”

餘悅以為他會先走，可事實上是魏棋問完之後還安靜地站在她身後，看著她打電話。

她給姜悸打了電話，匆匆忙忙說了兩句得了話後就急急掛斷，然後看向一直站在自己身後的人，“今天太麻煩你了，她們馬上下來，你有事就先走吧，別耽誤了。”

其實餘悅是有點尷尬的，也有一些不知名的情緒。尤其是現在和他一起站在女生宿舍樓底下，接受著來往的人的打量和註視。

不知道魏棋是不是猜透了她的心思，他雙手插兜，淡淡頷首，“行，那我先走了，你等你舍友一起。”

“嗯，今天謝謝你了。”

青年的背影走開兩步，黑色外套的衣擺隨著他邁步的動作輕輕晃動。

不知怎的，餘悅從他的背影裏看出來了些溫柔，也看出來了些失落和孤寂。

於是那種感覺又來了，跟在圖書館裏一模一樣。

她長嘆了一口氣，還是沒忍住出聲，在眾目睽睽之下對著那個背影喊出聲：“魏棋！”

青年問聲回了頭，也不問她怎麽了，就直接轉過身子，三兩步走到了餘悅面前。

“怎麽了？”

兩人的身高差了許多，餘悅163，他大概有一米八多的樣子，問這話的時候，魏棋在她正前方，微微低著頭，只將目光放在她臉上，等著她說話。

“就……我有一本書看完了，剛好在包裏，又剛好碰上你了，你帶回去看吧，等下次有機會了再把你看完的書給我。”

餘悅為了避開他的視線，邊說話邊低頭翻開自己的包給他找書。

等到把書拿到手裏，她狀似平靜看他一眼，就徑直將書舉到他眼皮子底下，“就是這本。”

魏棋其實還沒反應過來，他以為她叫自己過來有什麽事兒呢，反正怎麽著也沒想到是她還記得要跟自己換書。

其實前幾天她借給他的幾本書，他由於時間原因只看了一點點，並沒有跟當初決定好的那樣好好看完。

他一直覺得沒什麽，可今天看到她扭傷了腳還不忘將書借給他看，魏棋突然覺得羞愧。

為自己的不珍惜而羞愧。

於是他鄭重地接過姑娘手裏捧著的那本書，“我會好好看的。”

這次真的會好好看的。

餘悅也被他鄭重的語氣弄得微微不自在，“就……也不用著急的。”

“好。”

青年眼為上挑，薄唇勾起，將書抱在了懷裏，“那我走了？”

“嗯，拜拜。”

這下是真的離開了，青年高大挺拔的身影逐漸走遠，她克制住自己不去看，不去想，只無聊似的盯著自己受傷的腳。

“看什麽呢！這麽入神！”肩膀猛地被人拍了拍，餘悅順著力道看去，只看到了姜悸十足八卦的目光。

“看我的腳。”

“胡說！我早都從樓上下來了，本來走到門口剛打算喊你，就見某人攥著拳頭喊了一聲“魏棋”，老實交代，跟我們二食堂的一枝花是怎麽認識的？很熟嗎？今天怎麽是他送你過來的？”

一連串三個問題，字字不離魏棋。

餘悅有些無奈地嘆一口氣，“姜悸，回宿舍躺著聽八卦不香嗎？”

“香香香，快走，我扶你！”

說好的回宿舍聽八卦，但只爬了一層樓姜悸又忍不住湊過來問：“餘悅，你覺不覺得他又痞又帥又man？”

餘悅下意識補充：“也挺溫柔。”

“你說那哥們溫柔？餘悅，那哥們明明看著就不是溫柔那一掛的！我年紀小，你別騙我！”

其實餘悅說完自己也楞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說魏棋很溫柔。

明明不久之前她還有些討厭他，那又是什麽時候她居然覺得他不錯，現在更是覺得他溫柔了呢？

可他好像真的很溫柔，是除了野痞之外偶爾會偷偷或者無意洩露出一點點兒的溫柔。

尤其是最近，餘悅察覺到魏棋和最開始的模樣越來越不一樣。

到底是為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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