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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遲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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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暮春,雲嶺村滿目蒼翠,山嵐彌漫。

正是清晨,陽光還未到達雲霧合圍的村落,晨風吹過,微覺涼意。

這是卿卿醒來後迎接的第一個春季,她已睡了許久,此刻屋外春風和煦,她想出去走走,可剛起身就是一陣暈眩,臉上血色盡褪。她大病初愈,元氣大損,小小一個動作便做得很是吃力。好不容易慢吞吞爬起來,還沒碰到門栓,木門就被反向拉開,下一刻,寧子夜幾步走了進來。看著穿著單薄的卿卿,他皺了皺眉,說道:“要去哪兒?外面冷,再多穿一件衣服吧。”

卿卿有些拘束,低著頭不敢看他,“公子,你回來了。”

聽著這拒人千裏的稱呼,寧子夜眉頭皺得更深,卻也不敢貿然讓她改口,她才剛醒來,雖記憶被強行封住,但仍時不時頭疼,萬一嚇到她令她病情反覆便糟糕了。看著她惶然局促的樣子,寧子夜不由放緩了語調,“道長離開時怎麽說的你忘了嗎?不可以著涼,再穿一件衣服,我陪你出去。”說著便不由分說地往她身上批了一件衣服。

卿卿被他摟在懷裏,想掙紮,潛意識卻覺得此人的懷抱格外溫暖有安全感,便也任由他抱著不動了。卿卿這段時日一直在屋內養病,許久沒有出來了,一出門便看到了斷崖邊那顆小小的梨樹。

“公子,你種的梨樹抽芽了。”卿卿有些欣喜,忙往前走了幾步。

寧子夜仍是摟著他,眉頭就沒舒展過。她真的瘦了很多,幾乎所有衣服都已不合身,原本晶瑩圓潤的臉頰現在已肉眼可見的瘦削了下去,顯得一雙眼睛格外大,卻已不如往昔靈動,滿含著小心翼翼與惶恐。

“好了,別過去了。等你病好些了再去看。”山中濕氣中,寧子夜恨不得她現在就回屋躺著。

不多時,晨光穿透山嵐,雲嶺村漸漸蘇醒,村民們紛紛起身,靜謐的山中登時增添了幾分煙火氣。對於溫亦歡與寧子夜這兩位山外來客,所有人都是好奇的。他們的大半輩子都在雲嶺村中度過了,可從來沒見過這麽好看的人,無論是氣度還是容貌,這二人都不像普通人。為何會突然來到雲嶺村?

“卿卿,哎呀你們小倆口起這麽早?”隔壁的李嬸又提著一籃子草藥來了,她笑著打量二人,只覺二人登對的很。

“李嬸早,我們不是小倆口,您不要誤會了。”卿卿一張臉紅透,只覺寧子夜此時圈著他的手燙如烙鐵。

李嬸根本沒把她的蚊子叫放在心上,她上前把一籃草藥遞給寧子夜,笑瞇瞇道:“之前那位白衣道士說這些草藥對卿卿的病有幫助,這山裏其他沒有,草藥卻是瘋長。來,拿去煎藥喝吧。”

寧子夜謝著接過了,緊接著就掏出了錢袋,將一錠銀子放入了李嬸的手中。

李嬸:“……哎喲餵快收回去,這草藥可不值這些錢。”看來是位不知物價幾何的富家公子。李嬸被寧子夜的一錠銀子嚇到了,放下了籃子轉身便走,邊走還邊回頭打量著寧子夜。

看著驚慌失措的李嬸與皺眉不解的寧子夜,卿卿忍不住笑了起來,她仰頭問道:“公子,你知道一筐雞蛋多少錢嗎?”

寧子夜瞥了她一眼沒說話。

卿卿:“那一袋米呢?”

寧子夜看著梨樹目不斜視。

卿卿捂嘴笑嘆,“唉公子,你真是……你知不知道這一錠銀子都夠的上普通人家一年的吃用了?”

寧子夜怎會知道?青嵐山派又不缺錢,他從小考慮的就是如何練好劍,一筐雞蛋一袋米多少錢需要他考慮嗎?說來奇怪,難道梨花山莊很缺錢嗎?她這麽一位不知世事的小師妹倒是很清楚。

寧子夜看著終於露出笑臉的溫亦歡,眉頭略微舒展,“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卿卿想了片刻,苦惱道:“我不知道我怎麽知道的,但我模模糊糊記得,以前我家中有兄長會帶著我去逛市集。其餘的一概想不起來了。”

寧子夜一顆心又吊了起來。

日子便在寧子夜的心驚膽戰中度過了一日又一日,溫亦歡腦袋空空,與寧子夜朝夕相處下也對他少了幾分拘束。只是她始終不清楚,他們二人到底算什麽關系?外人看來他們是夫妻,可她知道不是,寧子夜雖把她照顧得無微不至,但對著她一直沒幾個笑臉,有時見他明明笑得溫柔,可下一刻他能立馬板上臉退得老遠。

這幾日,寧子夜又回了青嵐山,且三四天不見人影了。卿卿無聊的厲害 ,雖平時他在也話少的很,但他似乎很喜歡聽她絮絮叨叨,而且她也喜歡跟他說話。實在悶得厲害,卿卿忍不住出去串門了。天氣晴好,走遠點似乎也無妨。

風過,雲影移動。陽光破開雲層,崩流傾斜而下。卿卿頂著暖陽沒走幾步,鼻尖便冒起了細小的汗珠,臉色也紅潤了起來。還未走多遠,她就見到了不遠處的李嬸與一眾大姑娘小媳婦。趁著天氣好,大家正在曬平日裏采摘的草藥。見到了卿卿,眾人都看了過去,明明是同樣的荊釵布裙,為何她穿著這麽好看?一舉一動都輕盈無比。

雖卿卿已來了幾年,但與周圍人家都不熟,唯有李嬸打著招呼,“喲,卿卿啊。快過來曬會兒太陽,你怎麽成日裏悶在屋裏也不出來?”

卿卿笑著幫李嬸曬起了草藥,李嬸說道:“你家相公呢?這幾日又不在?”

卿卿低下了頭,“他不是我相公。”

眾人一驚,李嬸以為他們二人鬧別扭了,忙勸道:“可不許這麽說,子夜聽到後該難過了。”

卿卿這次卻非要解釋清楚,“李嬸是真的,他不是我相公。你也看到啦,他只會在空餘時間來雲嶺村。”

李嬸想著似乎確實是這樣,子夜一消失便是數日,她問道:“你們未曾成親嗎?”

卿卿搖了搖頭,“不曾。”

眾人的眼光一陣無聲的你來我往,須臾,一位姑娘說道:“那位公子氣度不凡,又俊得不得了。你們看他的服飾與置辦的家什,一看便知是位闊綽公子。他在山外,應該有其他身份吧。”

眾人聞言點了點頭,再看向卿卿的眼光便多了幾分探究。一位富家公子隔三差五的來到這深山中看望卿卿,這情形怎麽這麽像……

“要死啦卿卿姑娘,你怕不是他養的外室啦!”

“嘩啦”一聲,卿卿手裏的草藥都掉到了地上。

又過了兩日,寧子夜終於處理完了師門的事務,他如往常一樣從青嵐山回到了雲嶺村。隔老遠就看到了卿卿蹲在梨樹邊在挖酒,當時種的梨樹已經蓊郁如蓋,春天時她吵著要釀酒,這還沒過秋天呢,她就等不及去挖了出來。

卿卿老遠就看到了寧子夜,卻一反常態地沒上迎上去,她抱著黑亮的酒壇,冷眼看著他。寧子夜沒來由得有些後背發涼。一直到晚飯時間,卿卿也沒跟他說一句話,都不拿正眼看他。寧子夜不知道怎麽開口問他,只沈默地看著她。

卿卿倒了一杯梨花白,遞給了寧子夜,“公子,這段時日多謝你的照拂。”說著便仰頭幹了自己那杯。

寧子夜一驚,劈手奪下了她手中的杯子,“你還在喝藥,怎可沾酒。”

梨花白酒勁大的很,嗆得她涕淚橫流,“日後就不勞公子來看我了,我一個人也可以照顧好自己。這杯就當是送行酒了。”

寧子夜驚呆了,扶著她肩膀的手也僵住了。怔楞片刻後,他不由反思起最近是不是太忙陪她太少了?怎麽突然之間說這種話?半響,他低聲道:“你這話什麽意思?”

卿卿喝了點酒算是壯膽了,眼也不眨得便說道:“意思是以後都不必再見了。”

寧子夜試探道:“你……你吃錯藥了?”

卿卿卻在瞬息間哭了起來,“你才吃錯藥了!你……你不要臉!我……我再如何不堪也不願做你的外室!你們這些有錢公子哥簡直欺人太甚!”

待寧子夜反應過來她在說什麽後,登時怒了,一掌拍了下去把桌子打得四分五裂,“什麽外室!胡說八道!”

卿卿見他還如此兇,哭得更加厲害了,“你把我一個人留在這深山裏,隔三差五來看我幾次,又出手闊綽,每次還都不過夜,你是怕你正房起疑是不是?我怎麽說也是正經姑娘,你趕緊放了我!不然我報官了!”

寧子夜被她詭異的邏輯氣笑了,說道:“這深山老林的,你上哪兒報官去?”

卿卿嗚嗚道:“你太囂張了!”

寧子夜崩不住了,上前想安慰她,她卻避如蛇蠍一下子退了老遠。寧子夜無奈道:“是因為我總是不留下過夜,所以你生氣了?”

卿卿一個杯子砸了過去,“你胡說八道!我都聽李嬸她們說了,我肯定是你圈養的外室,你趕緊走,不然我不客氣了!”

寧子夜一個側頭躲過了飛來的酒杯,他再也顧不得其他,上前一把抱住了哭得羞辱無比的卿卿,“你不是我的外室。”這一刻他才明白問題出在了哪兒,卿卿與他這麽沒名沒分地生活在一起,他還老隔三差五不見人影,流言蜚語自然少不了。只是他怎麽也沒想到她會聯想到外室。

他身帶蠱毒,不知何時便會性命不保,與她相處的這幾年,他總是克制有禮,就怕二人陷得太深,到時徒留她一人豈不可憐?可不知情的卿卿顯然不這麽想。

掙紮良久,寧子夜下定決心道:“我們成親,我以後都留在雲嶺村。好不好?”

卿卿楞住了,待回過神來後漲紅了臉,她這是在……逼婚?

“誰要跟你成親!”說著一把推開了寧子夜,嘭一聲將他關在了門外。

作者有話要說: 七夕快樂!沒寫到兩個人結婚入洞房,下章見吧(捂臉

我一定要在本周末內寫完婚後生活,已經卡了近一個月了。。。。只會發刀不會發糖的我T_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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