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帝梟的想法 (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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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肅，把茶杯放下，身體微微前傾做出洗耳恭聽的模樣。
“我想知道我娘的事情。”
清雅放慢了呼吸，盯著林文傑的表情。
林文傑瞳孔微微收了一下，表情沒有絲毫變化：“怎麽忽然問到姑姑的事情？姑姑不常回林家，我知道的也不太多，只記得姑姑是個嫻雅端重的一個人，疏冷淡漠，時常走神，偶爾耍弄人時又帶點小頑皮。”
林文傑口中的林筱雅是清雅不太熟悉的，她記憶中的娘親總是溫柔帶笑的，既不疏冷也沒有頑皮。
370 林筱雅的愛情
可是，這並不是清雅想知道的。
“我娘從未與葉欽有過夫妻之禮。”
清雅遲疑了一會兒，咬咬牙擡頭看著林文傑。
周暮雪在林家許多年，有些傳聞也是聽過的，但此時覺得自己不宜在場，不等林文傑開口便起身離開了。
清雅見她走開，感激的看她一眼，又重新回頭盯著林文傑。
帝梟雖然知道自己不必回避，但是外人不知道，所以帝梟只是走過去握了一下清雅的手，給她一個肯定的眼神，便走了出去，順便帶上了廳門。
直到房間裏只剩下清雅和林文傑兩人，整個外廳都陷入了死一般的沈寂。
清雅的呼吸放的很輕很淺，仿佛害怕漏聽林文傑說的任何一個字。
“你聽誰說的？”
許久之後，林文傑才揉揉眉心，聲音疲倦。
清雅的心忽然落了下來，明明早就知道的答案，如今從林文傑這裏聽到這樣一句話，心裏還是堵得難受。
“葉欽親口所言。”
“這個該死的混蛋！”
林文傑握著拳頭在空中用力揮動了一下，仿佛面前的虛無中站著葉欽。
“其實姑姑出嫁時我也還沒出生，這些也都是聽家人說的。姑姑出嫁前曾去過聖地。和你一樣，也是作為低年級的代表生入的聖地。她也是風靈學院的學生，才貌一流，在學校時追她的人很多，只是她一心要找個心靈契合的人，對追求者一概視而不見。”
林文傑嘆了口氣，組織了一下該怎麽說，然後才道。
清雅點頭，她知道林筱雅是風靈學院的學生，也知道她去過聖地。
“在聖地中，姑姑遇到了那個人，不知怎麽就交付了身心。只是在聖地關閉之前忽然出了意外，姑姑危在旦夕，那人把姑姑救了，自己卻身陷奇境消失了。姑姑離開聖地後整日茶飯不思，直到被家人查出喜脈，才交代了原委。祖父祖母又氣又痛，許了十裏紅妝和兩家交好給葉家，讓姑姑嫁過去做了正妻。只是沒想到這個孩子最後還是沒能保住，也沒想到姑姑竟為那人守身至此。”
林文傑滿臉感慨，這些事情也是聽爹娘說的，當時聽得時候如故事一般，只是因為他與林筱雅其實並不十分熟悉，只有些印象，也算挺喜歡這個幹凈出塵的像個仙子一樣的姑姑。
如今他和清雅情同兄妹，提起林筱雅的事情來更多了幾分切身的心疼壓抑。
“直到我十一歲那年，姑姑本來說要回來小住幾日，卻一直沒有音信，再回來時帶了一個男人，扯著他跪在祖父祖母面前，不知說了什麽，祖父祖母屏退了我們，只留下我爹，許久之後有人傳大夫，我循聲過去只看到祖母氣躺在地上，爹和姑姑守在一邊抹眼淚，那男人站在後面，我當時看不懂他的眼神，如今才知道那是悲傷。”
“姑姑在家住了許久，祖父祖母把那個男人趕到其他院落去，他們也不敢通知葉家，只這樣稀裏糊塗的過。後來那男人不知有什麽事走了，葉家派人來催姑姑回去，姑姑便跟著回去了。再後來聽說姑姑每日都會來信追問那男人是否回來了，只是我們再沒見過那人，也再沒見過姑姑。好幾個月後，姑姑便再沒了音信，聽說是生了個女兒養著。”
371 喜添麟兒
“你可還記得那男人什麽模樣？”
清雅屏住呼吸，這應該就是自己的父親了。
“看起來普通的很，只是當時覺得他的臉雖然看著面善，但總有些奇怪，如今想來，那應該是外力幻化出來的容顏。只是看著氣質是不凡的。”
林文傑搖搖頭，抱歉的看著清雅。
清雅垂下眼皮，說不清是遺憾還是慶幸。
其實她對那個可能是自己父親的男人未必有多期待，只是急切的想要知道，娘是為愛守身，而不是別的什麽。
其實說到底，將已經破了身的娘嫁給葉欽做正房，無論補了他多少東西，也終歸是委屈了他的。
感情這種事情誰也說不好，如她所說，兩不相欠才是最好。
葉欽的罪過算是清了，二夫人三夫人這些人卻不能饒。
固然知道後院骯臟，她也無法接受她們為了一個正房的位置去毒害自己的母親。
“多謝大哥如實相告。”
良久，清雅擡頭，臉上掛著恬笑，安雅清和。
“你我兄妹一場，謝什麽？”
林文傑起身，和清雅接觸的越多越久，便越心疼她。
“飯菜該張羅好了，我們去吃飯吧。你人是長大了，卻瘦成這般模樣。”
林文傑走到門邊開門，只見帝梟門神般筆直的站在門口守著，聽到門扇打開的聲音，才轉身去看清雅。
恰好周暮雪走過來，看他們兩人出來了便道：“我方才讓他去客房休息，他執意不肯，我就去張羅飯菜了。恰好你們也出來了，快去吃飯吧。”
“星兒呢？”
林文傑等她說完問道。
“方才醒了，姆媽抱來讓我餵了奶，吵著要去喊姐姐起床，就抱下去了。”
周暮雪頭疼的揉揉額頭，若秋的事情也是讓她操碎了心。
原本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冷人兒如今為了孩子沾染了煙塵。
“星兒是？”
清雅看看林文傑，她倒不知道林文傑他們什麽時候又添了個孩子，說起來她真的是很久沒回來了。
“星兒是我們的兒子，如今才兩歲，正是頑皮的時候。”
提到兒子，周暮雪愁悶的臉上才帶了些許笑意。
“我竟不知道大哥大嫂還添了個兒子，恭喜。”
清雅想起來剛見小若秋的時候，她也是兩歲，如今眨眼間若秋長大了，又添了個兩歲的小侄子。
“你嫂子身體不大好，原本我們是不打算要的，可她舍不得。萬幸，還好她沒事。”
林文傑走過來給周暮雪攏了攏衣襟，雖說已經入了春，可是還有些寒氣，周暮雪身上沒有修為，比尋常人還要弱上一些，最是畏寒。
清雅見他們夫妻和美，自己心裏也高興，有心告訴他們吃完飯就去找師父過來，又怕他們想起小若秋破壞了心情，只笑著說快去吃飯。
因為是在海邊，桌子上的菜十盤裏有八盤都是魚蝦蟹蚌，以及一些海菜。
這些菜做的精細，倒沒什麽魚腥味，還有許多清雅愛吃的，所以吃的還算愉快。
只是別人卻似乎有點難以下咽，興致缺缺的陪著清雅吃了幾口，見她吃完就撂了筷子。
372 林清柔的變化
“你吃的少自然新鮮，他們將這海鮮吃了四年，新鮮勁早沒了，滿嘴的都是海腥味。哎，也是苦了他們了。”
林文傑見清雅奇怪，掃了一眼眾人便有些了然，笑著解釋道。
“有什麽苦的，林家身負家仇，吃喝也不重要，左右填飽肚子罷了。何況以往這些個海鮮想要吃點新鮮的都是天價，如今頓頓吃還有什麽不知足的。”
一個婦人裝扮的少女起身收拾，動作幹凈利落，竟像是做慣了這些，守著餐桌的下人見狀連忙上前收拾。
清雅細看，那少女眉眼間竟是當年當眾怒斥自己是災星的林清柔。
她倒是不記仇，只是沒想到當年嬌蠻的林清柔如今變成了這樣的性子。
要知道林家也算大戶，少爺小姐們都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除了修煉便是風花雪月，林清柔也是個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也不過比她大四歲，如今最多也就十七八歲，梳了個婦人頭，身上穿的雖然幹凈整齊，布料卻是略顯粗糙，做活時那利落的動作又分明是做慣了家事的。
“我半年前嫁人了，他是個漁夫，打漁為生，沒什麽文化，修為也一般，但他待我很好，人也踏實。大哥原本是反對的，但架不住我自己心意堅決。做慣了這些事，回來一次反倒不習慣被人伺候了。”
有人過來接走林清柔手裏的碗盤，她倒也不去搶，只是從下人手裏接了帕子擦手，又在椅子上坐下來，看著清雅解釋道，態度落落大方，倒沒有因為自己窮困而顯得扭捏遮掩。
“一個人要過什麽樣的日子終究是自己的選擇。姐姐開心就好。”
清雅笑著，看她想要說什麽。
“說起來，當年的事我似乎還沒給你道過謙。當年我少不更事，只會一味怨懟責罵別人。後來自己脾氣過了，也知道自己過分了，只是當年性子高傲，不肯低頭認錯。卻沒想到後來出了許多事，這個抱歉也一直拖了許多年。其實哪有什麽災星，不過是別人的貪心罷了。”
林清柔嘴巴利索，就算是道歉也沒有扭捏作態，態度坦蕩的讓人感覺不出絲毫別扭。
“姐姐也說是少年時候的事情。小孩子心思單純，說了什麽做了什麽也都是無心的。我們是一家人，我自然也不會在意。”
清雅搖頭，只覺得現在的林清柔看起來更順眼些，也可愛許多。
“你不記仇那是最好的了。對了，這兩個給我拿個食盒裝起來，我帶回去給阿遠吃，之前讓他一起過來，他說怕自己上不得臺面落了我的面子。哪有什麽面子不面子的，不過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頓飯罷了。”
林清柔豎起眉毛輕哼一聲，倒有些當年嬌蠻的模樣，只是看起來不那麽討厭了。
“得了得了，你每次回來都得拿走兩個菜，這兩個就是給你們家那個做的。還有那幾個大家都沒怎麽動，都拿走吧，晚上熱一下也能多吃一頓。”
林文傑笑罵一聲，張羅下人拿了兩個食盒過來，直接連盤子放了進去。
“妹妹家窮，當哥哥的不接濟一下還當什麽哥哥？”
林清柔提起食盒挑挑眉毛，轉頭對清雅道：“你在家多住幾天，明天我來接你去我家瞧瞧。別學大哥那樣唉聲嘆氣的，平白嚇到阿遠就行。”
373 林清柔的心思
清雅點頭笑笑，和她告別。
等林清柔出了飯廳，林文傑才收起臉上的笑意：“給她尋了許多才俊，她都瞧不上，自己偷偷相了個打漁的。日子過得清苦也是她自找的。”
“我倒不知道大哥還有門第之見。”
清雅知道林文傑是心疼林清柔，故意調侃他。
“那小子住的地方簡陋的很，房屋破了也沒錢修理，下雨天自己取了稻草爬上去修補，讓小柔在下面拿盆子接水。若不是我出錢給他修了個瓦頂，現在小柔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
想起以前那個阿遠窮成什麽模樣，林文傑就一肚子氣。
就算那小子為人踏實肯幹，平日見他態度也不錯，就算那小子性子厚道，挺得他的歡心，他也不允許他用一條魚就把自家妹子騙去陪他吃苦！
“大哥，你不要讓我逮到你又說阿遠壞話！那次還不是齊家那個壞小子偷了我們房頂上一把茅草去烤兔子吃，才會漏雨的嗎？”
林清柔忽然拐回來聽到林文傑的話，豎眉瞪眼和他理論。
“你回來幹什麽？”
老生常談，還被自家妹子抓個正著，林文傑有點尷尬。
“阿遠前些日子打魚的時候被驚著了，我記得你有收驚藥，我回來找你討要。”
林清柔提著兩個食盒也不放下，站在那裏要東西。
“你少跟我胡扯！那小子打了一輩子魚，什麽沒見過，還會被嚇到。”
林文傑瞪眼，那收驚藥可是他千辛萬苦給小若秋求來的，一共也沒多少。
“那次要不是你修煉搞那麽大動靜，阿遠能嚇到嗎？少廢話，給我一顆藥。”
林清柔把食盒的提手挎在手臂上，攤開一只手，清雅註意到她那手上的皮膚依舊細白軟膩，不像尋常莊戶人家婦人的手，看來那個阿遠對她是真的不錯。
只是這林清柔以前縱然嬌蠻，卻從沒過這樣粗野的時候，現在斤斤計較的樣子倒是像極了一個潑婦，和自家大哥說話也是這樣態度囂張。
“……”
林文傑嘆了口氣，沒好氣的取出一個瓶子，從裏面小心的倒了一粒遞給林清柔。
林清柔接過藥丸，也沒急著走，看看清雅欲言又止了一會兒，才道：“小雅，若若的事情你應該也知道了。聽說夏侯先生那裏有搜羅各方面的奇書，魂寵方面也一應俱全。雖然夏侯先生不在了，可你是他的徒弟，去看看應該也是可以的。”
清雅這才知道她的用心，她本意並不是要什麽收驚藥，只是回來給自己說這些話。
她這小心思並不高明，清雅卻也不與她計較，說到底都是為了小若秋。
“我走了。”
見清雅了悟，林清柔也不再說什麽，面上一松笑著擺擺手，再不回去自家男人就要餓壞了。
“小雅，你別聽她瞎說。”
林清柔是走了，林文傑卻得善後。
雖然他也有過這樣的心思，但清雅都主動說了要找師父來給若秋診治，再提夏侯勳的書房未免太過了。
如今被林清柔提出來，他雖然知道林清柔是好心，卻還是覺得臉上火辣辣的。
哪怕為了女兒，他也不希望清雅被他們寒了心。
374 再見故人
“大哥，我們是一家人啊。”
清雅搖頭：“你是我的大哥，若若是我侄女，只要若若能好，我做什麽都是應該的。只是夏侯師父畢竟失蹤了這些年，哪怕作為對他的尊重，不到萬不得已我也不能去冒犯他的故地。我原本也想對你們說，吃完飯我便去找九師父，最遲明天回來。若九師父不能解救若若的病癥，我再去夏侯師父書房不遲。”
夏侯勳生前固然不修邊幅，對書物卻是格外珍惜，所以清雅也不想擅自做主去動夏侯勳的東西。
“謝謝你。是我們小心眼了。”
周暮雪拿帕子擦了擦眼角，聲音哽咽。
“嫂子快別這麽說了，若若如今這情況我心裏也難受。現在沒事了，我這就去找九師父。”
清雅站起身看看周暮雪，又看看林文傑，嘆了口氣。
林家的重擔原本就壓在這一對小夫妻的身上，小若秋又出了狀況，短短數年不見這兩人已經被迫活成了一家之主的姿態，活成了林家不倒不滅的頂梁柱！
“其實已經兩年了，倒也不急在這一時。”
周暮雪訥訥的站起來，想挽留清雅住下來，只是眼神裏的熱切暴露了她內心的渴望。
“多耽誤一刻若若便多難受一分。只是我不知道九師父能否救得了若若。”
清雅微微收起眉尖，九長老在她眼裏有點神秘，似乎無所不能，醫術也還算高明，可畢竟若秋這情況少見，若非夏侯勳那樣博古識今的人，還真未必看得出來。
別人見他們有話要談，紛紛退了，反正清雅在家好幾天，總有時間敘話的，不急於這一時。
“少爺，夫人，文清少爺和素素小姐回來了。”
清雅正想走，外面傳來通傳的聲音。
清雅頓住腳步，想起風靈學院兩個月前放了假，他們兩個該是在家的。
“家族畢竟沒有修為合格的老師，休息這麽久，我怕耽擱了他們修煉，就求了這邊一個隱士高人白松先生教他們，如今學院快開學了，想必他們的修煉也告一段落了。你們一同入學，感情該比別人深一些，要見見嗎？”
林文傑起身解釋，一邊吩咐人快把他們帶進來。
清雅怔了怔，回頭看帝梟，見他唇瓣微微抿了抿，心裏忽然就安定下來，走過去貼著他站好。
幾個月不見，林文清的修為似乎進展了一些，素素還停留在原地，只是眼神更加明亮，氣質也比之前好了許多，應該是有些進展的。
“小姑姑！”
素素事先沒有得到消息，進來看到清雅，驚喜的喊了一聲，眼圈又紅了起來，眼睛一眨眼淚撲簌簌的掉下來。
“之前你們從聖地回來，只說出事了，卻不讓我們見你，也不知道怎麽樣了。我和文清叔叔擔心的不行，放假前聽說你和院長的徒弟跟著聖學院的一個人到處救治病人，我們原想去找你們，家主又說怕我們打擾到你，不讓我們去。”
素素這一串話說下來，委屈的不得了的樣子。
那邊林文清眼睛亮了亮，見到清雅態度親昵的站在一個少年身邊時，拳頭握了握，神色陰郁起來。
“文清哥，素素，好久不見。”
清雅假裝沒看到林文清的異樣，神色淡然的和他們打招呼。
375 拒絕
“也沒有多久，你，還安好嗎？”
林文清扯扯嘴角，有很多話想要對她說，真正見了人反而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他的心思早就被清雅看透了，只是她用排斥疏遠的態度無聲的拒絕了自己，也算是給自己留下最後一點尊嚴吧。
可是放不下就是放不下，喜歡誰如果自己可以控制的話，又何來情不自禁一說？
“我很好。倒是你們，要加緊修煉了。林家大仇未報，全靠我們了。特別是你，素素，修煉本就艱辛，你資質平庸，趕不上學院進度也是正常，別給自己太大壓力。你可以選擇在副業上發展。”
“我知道的，小姑姑。你現在修為到了什麽地步？怎麽進展的這麽快？”
素素眼睛亮閃閃的看著清雅，當年入學的時候她比清雅還要高一級，如今四年過去了，她才是二級招魂師，清雅卻已經到了她無法查知的地步。
“修為之事，每人有每人的路數，何必巴望別人？我是死中求生的命格，經歷生死大劫才能得到進展。這路數適合我，卻未必適合你。素素，你天性純良，不要被眼前的一點東西遮了眼睛。找到適合自己的遠比不擇手段只求勝利要重要得多。”
清雅看出她的心思，笑著點醒她。
素素嘟嘟嘴，點頭。
清雅雖然比她小兩歲，但心性過於成熟，自己在她面前更像個長不大的孩子。
而且她說的那些她也都知道。
清雅小小年紀多災多難，先是幼年喪母，然後家族排擠，師父失蹤，林家破敗，入了風靈學院沒多久又意外昏迷四年之久，時來運轉入了聖地，風光無限，又遭遇聖地之癥，無一人幸免。
“文清哥，素素心思單純，平日裏你多看護些。我現在入了聖學院門下，不能留在你們身邊。雖說大仇在身，提升實力迫在眉睫，但也不要苦了自己。多餘的心思收一收，於修煉無益。”
清雅說到最後，頓了頓，還是忍不住點了他一句。
“那你呢？”
林文清壓抑著擡頭看她，明明都懂了，連默默的喜歡都不允許，喜歡的權利都要剝奪，他的喜歡就這麽讓她難受嗎？
他有說過什麽嗎？有做過什麽嗎？難道她的眼裏就這麽容不下他？
“他是陪我走下去的人。”
清雅沒有避開他的視線，擡手挽住帝梟的手掌，站得筆直。
她以前不懂，逃避和冷漠是她唯一能想到的解決辦法。
可是，沒有人知道她在聖地呆的不是一個月，而是十年。
這十年讓她明白，自以為是的解決方案不一定是別人能夠接受的。
沒有明確的拒絕，只會給對方無謂的幻想，讓他越陷越深。
與其如此，倒不如一刀斬斷了，疼過之後，自然就淡了。
“文清哥，林家對我的好，我銘記在心。對我而言，林家任何一個人都是我的親人。我不想失去誰，也不想傷害誰。和大哥一樣，你也是我哥哥。”
林文清沈郁的眸子裏漾起絲絲波紋，良久，才啞著嗓子開口：“你的心可真硬。”
說完，林文清直起腰對林文傑施了一禮：“家主，我累了，先去休息。”
說完，也不等林文傑說話，就轉身走了。
376 包打聽
“你們這到底是怎麽了呀！”
素素跺跺腳，轉身跟在林文清身後沖出去。
“小雅，這……”
林文傑臉色難看，他竟一直不知道林文清對清雅存著這樣的心思。
爺爺和爹生前將清雅交付給他，他這個當大哥的卻沒有註意到別人對她的心思。
“大哥，沒事。文清哥只是一時想岔了，總會好的。這事你們就不要管了。”
清雅歉然，原本她可以私下說的，但是林文清未必會接受，屆時再鬧出來反而不好看。
如今這飯堂裏只剩下林文傑夫婦，下人們也都撤了碗筷收拾妥當了，點名態度讓林文傑心裏也有個數，免得以後又要做些無心之失。
“好了，年輕人的事情我們也別管了。小雅，你做得很好。別聽他氣頭上的話，你的心腸是最軟的。別人不知道，嫂子卻知道。”
周暮雪走過來扯了清雅的手寬慰她，她知道清雅有多重視林家人，萬般無奈冷下心腸對林文清說那些話，林文清一時難受無法理解就罷了，斷不該說出那麽傷人的話來。
“我沒事的，嫂子，那我們去找師父了。最遲明日下午便回來了。還有，文清哥和素素他們這個時候回來，也不知吃了飯沒有。”
“好了，你別操心了，路上註意安全，別趕時間和人起了沖突。”
周暮雪叮囑一番，看著清雅稚嫩的臉上顯露出和年齡不符的沈穩內斂，其實也是心疼的，有心說讓她明日再走，卻又實在掛心女兒，說的多了反而顯得虛偽。
“那我去了。”
清雅點點頭，把帝梟留在了林家宅子裏，有什麽情況兩人也好即時通信。
清雅騎上小羽，用了不過一個小時就飛到了遂州，想當初她乘坐雲獸花了一上午，還覺得挺快。
清雅對九長老的愛好並不熟悉，也不知道他到哪裏去浪了，落地後四處打探，也沒人對他有印象。
找了一下午，清雅累得不行，只覺得心裏煩躁的厲害，想著小若秋睡著時恬靜的小臉十分心疼。
終於，在傍晚的時候，有個人湊過來神秘兮兮的道：“在下姓包，外號包打聽。我看姑娘在這裏梭巡了一下午，可是要找什麽人？”
清雅見那人閃爍的目光中透著機靈，微微縮起身子的樣子像極了見不得光的老鼠。
“沒錯，我找一位衣著整齊，舉止粗野的老人家。”
清雅點頭，死馬當作活馬醫，料想這人是做生意的，也不會欺瞞自己。
“是不是自稱老漢，走路是這個樣子的？”
說著，那人聳聳肩膀，甩開膀子學著九長老走了幾步。
“是，這位小哥可見過他？”
清雅眼睛一亮，九長老並不是太過低調的人，沒道理在這遂州城好幾天也沒人對他有印象。
看來是因為他鬧的事不大，也因為城裏人情淡漠，各顧各的，鮮少關註別人。
“姑娘您看，我是靠這個混口飯吃的。您多少給點，意思意思？”
大概是問一個小姑娘要錢覺得不好意思，那人撓了撓後腦勺訕笑道。
377 陶樂匯
清雅從錢袋裏取出兩個水晶給他其中一塊道：“帶我找到人，另外一塊給你。如果找不到人，你再賠我一塊。”
“你這聲音我不能做。我能說出來必定是見過他的，可是畢竟這麽些天了，誰能保證他還在不在這遂州城裏？”
包打聽垂涎的看著清雅手裏的水晶，聽了她的話卻收回了手，吃力的咽了咽口水，畢竟很少遇到這麽大方的主顧。
“他必定還在遂州城的。你門路廣，總比我無頭亂撞要好一些。我也不限時間，你盡快幫我找到便是。”
清雅見他說的堅決，不似撒謊，直接把一塊水晶拋給他道。
包打聽手忙腳亂的接過水晶，透著陽光看了一下成色，嬉笑著收進懷裏：“如此便多謝小姐了。只是小的盡力而為，找不到人小姐也請多多包涵。”
“必須找到！”
清雅回的堅決，給錢就是讓他辦事的，若是找不到人她又何必包涵？
“得，小姐您是出錢的，說什麽都沒問題。只要人還在遂州城，小的掘地三尺也給您找到。”
包打聽點頭又搖頭，沖著清雅拱了拱手恭維道。
“現在可以說你是在什麽地方見到他的，他當時在做什麽了吧？”
清雅有些不耐，她慣常鮮少和這些市井中人打交道，雖然算不上歧視厭惡，卻也不喜歡這樣斤斤計較的講話，一句話都能打出三個對折來。
“我是七八天前見他的，當時他在陶樂匯翻找東西。陶樂匯可不是什麽店面，那就是一個搜羅各種寶貝的地方。不過也有點賭運氣的成分在裏面。那裏的東西有真有假，仿造者做的精細逼真，尋常人都分不出來。有時候連店家自己都不知道哪個是真哪個是假。這拼的不光眼力，還有實力。我見時他正和一家店主吵架，大意是那店主罵他作弊耍賴，把自家寶貝全都拿去了。他就罵人家賣假貨，還揚言要把那店家攤子掀了。約定成俗的東西說出來未必好聽。那店家見惹了眾怒，卷起東西跑了。我也是頭一回見在陶樂匯賭寶一賭一個準的，還敢公然跟店家叫板的人，所以記得也就深了些。”
包打聽收了錢也不含糊，把自己知道的內容全都說了。
“陶樂匯在什麽地方，可以帶我去看看嗎？”
清雅心裏有了目標，看來九長老愛好收集寶貝，難怪自己之前在所有茶肆酒館都探聽不到他的消息。
“嗨，小姐有所不知。陶樂匯那種地方，尋常人呆一日便要傾家蕩產，更何況那位那個買法，多少錢也得敗空了，怎麽可能還在裏面？”
包打聽搖搖頭給她解釋，陶樂匯占地廣闊，商家密集，貨物更是真真假假累積成山。
進去的人便是有一座水晶礦也扛不住裏面的花銷。
而且窮人有窮人的玩法，富人有富人的去處，管教你有多少錢，進去了便出不來。
這是個比賭場更加吸金損財的地方！
“沒事，你先帶我去看看吧。”
清雅揚起眉毛，以九長老的財力來說，一時半會兒還花不窮他。
而且，如果真是九長老看上的地方和東西，無論如何也不會輕易走的。
378 你這罩子多少錢
“好吧，不過陶樂匯大得很，我們這樣尋過去沒有三天也是走不出來的。等小的去安排一些人進去排查，人多一些找到人的幾率也大些不是？”
掂掂懷裏的極品水晶，包打聽無奈應下。
清雅點頭，包打聽從身上取出一塊鏡面，在上面註了靈力，很快便有五人的人頭在鏡面上顯示出來。
“老大，有何吩咐？”
忽然接到老大召喚，鏡面裏其中一人問道。
“帶上你們的人去陶樂匯找個人，找到了給老子回個話。”
包打聽跟那幾人說話的時候，完全沒有在清雅面前時的圓滑世故，反而語氣粗魯霸道，仿佛變了個人。
“得令。”
那五人接了話，一個個從鏡面上消失不見。
“現在我們也去吧，興許運氣好了就碰上了呢。”
包打聽收回鏡面，招呼清雅一起走。
清雅點點頭，跟著他往西城方向走。
到了西城，清雅眼看著到了西城，眼睛都能看到城墻了，也不見有什麽大的集市。
正想問包打聽要去哪裏，卻見他鉆進一個有人把守的不起眼的小巷子裏去了。
清雅跟上，那把守的人正要攔她，包打聽又回轉身給那人塞了兩枚金錢道：“這是我的朋友，我帶她來淘點東西，這點錢李哥拿去喝酒，賣小的一個面子。”
“不敢不敢，你的朋友自然是要放行的。”
那李哥連連擺手，推脫間那兩枚金錢落進他袖子裏，包打聽也不多話，帶了清雅轉身就往裏面走。
清雅見那人攏了攏袖子，沒有再推讓的意思，料想這是一個手段，也不說什麽，轉身跟著包打聽往裏面走了。
剛走的時候確實是個尋常巷子，明明不是很深的巷子走了許久也不到頭，忽然，清雅見包打聽一腳踩進一個結界，沒了進去，腳步頓了頓跟了過去。
擠進結界的時候有一點輕微的滯塞感，走進去之後，原本靜謐的空間忽然嘈雜起來，清雅睜眼看到一個巨大的空間，各種攤位層出不窮。
有各種檔次各種裝潢的店面，有隨意鋪在地上一塊獸皮方巾，上面擺著一些器物符紙之類的東西。
也不知道這空間是哪裏來的，這樣巨大的空間若是占據遂州城一席之地，必定不會這樣悄無聲息。
清雅忽然看到一塊巨大的靈晶，顏色絢麗，靈氣濃郁，意外在這個地方居然能看到這樣大的一個東西。
這樣成色的靈晶對現在的她和帝梟來說不稀奇，但在外界卻是天價的寶貝。
清雅走過去，隔著護罩圍觀那塊靈晶。
那護罩做的巧妙，既能讓人感覺到那靈晶的靈氣，又能防止靈氣外溢，被人吸收。
“這位小姐，看您的樣子是對這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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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知道我娘的事情。”
清雅放慢了呼吸，盯著林文傑的表情。
林文傑瞳孔微微收了一下，表情沒有絲毫變化：“怎麽忽然問到姑姑的事情？姑姑不常回林家，我知道的也不太多，只記得姑姑是個嫻雅端重的一個人，疏冷淡漠，時常走神，偶爾耍弄人時又帶點小頑皮。”
林文傑口中的林筱雅是清雅不太熟悉的，她記憶中的娘親總是溫柔帶笑的，既不疏冷也沒有頑皮。
370 林筱雅的愛情
可是，這並不是清雅想知道的。
“我娘從未與葉欽有過夫妻之禮。”
清雅遲疑了一會兒，咬咬牙擡頭看著林文傑。
周暮雪在林家許多年，有些傳聞也是聽過的，但此時覺得自己不宜在場，不等林文傑開口便起身離開了。
清雅見她走開，感激的看她一眼，又重新回頭盯著林文傑。
帝梟雖然知道自己不必回避，但是外人不知道，所以帝梟只是走過去握了一下清雅的手，給她一個肯定的眼神，便走了出去，順便帶上了廳門。
直到房間裏只剩下清雅和林文傑兩人，整個外廳都陷入了死一般的沈寂。
清雅的呼吸放的很輕很淺，仿佛害怕漏聽林文傑說的任何一個字。
“你聽誰說的？”
許久之後，林文傑才揉揉眉心，聲音疲倦。
清雅的心忽然落了下來，明明早就知道的答案，如今從林文傑這裏聽到這樣一句話，心裏還是堵得難受。
“葉欽親口所言。”
“這個該死的混蛋！”
林文傑握著拳頭在空中用力揮動了一下，仿佛面前的虛無中站著葉欽。
“其實姑姑出嫁時我也還沒出生，這些也都是聽家人說的。姑姑出嫁前曾去過聖地。和你一樣，也是作為低年級的代表生入的聖地。她也是風靈學院的學生，才貌一流，在學校時追她的人很多，只是她一心要找個心靈契合的人，對追求者一概視而不見。”
林文傑嘆了口氣，組織了一下該怎麽說，然後才道。
清雅點頭，她知道林筱雅是風靈學院的學生，也知道她去過聖地。
“在聖地中，姑姑遇到了那個人，不知怎麽就交付了身心。只是在聖地關閉之前忽然出了意外，姑姑危在旦夕，那人把姑姑救了，自己卻身陷奇境消失了。姑姑離開聖地後整日茶飯不思，直到被家人查出喜脈，才交代了原委。祖父祖母又氣又痛，許了十裏紅妝和兩家交好給葉家，讓姑姑嫁過去做了正妻。只是沒想到這個孩子最後還是沒能保住，也沒想到姑姑竟為那人守身至此。”
林文傑滿臉感慨，這些事情也是聽爹娘說的，當時聽得時候如故事一般，只是因為他與林筱雅其實並不十分熟悉，只有些印象，也算挺喜歡這個幹凈出塵的像個仙子一樣的姑姑。
如今他和清雅情同兄妹，提起林筱雅的事情來更多了幾分切身的心疼壓抑。
“直到我十一歲那年，姑姑本來說要回來小住幾日，卻一直沒有音信，再回來時帶了一個男人，扯著他跪在祖父祖母面前，不知說了什麽，祖父祖母屏退了我們，只留下我爹，許久之後有人傳大夫，我循聲過去只看到祖母氣躺在地上，爹和姑姑守在一邊抹眼淚，那男人站在後面，我當時看不懂他的眼神，如今才知道那是悲傷。”
“姑姑在家住了許久，祖父祖母把那個男人趕到其他院落去，他們也不敢通知葉家，只這樣稀裏糊塗的過。後來那男人不知有什麽事走了，葉家派人來催姑姑回去，姑姑便跟著回去了。再後來聽說姑姑每日都會來信追問那男人是否回來了，只是我們再沒見過那人，也再沒見過姑姑。好幾個月後，姑姑便再沒了音信，聽說是生了個女兒養著。”
371 喜添麟兒
“你可還記得那男人什麽模樣？”
清雅屏住呼吸，這應該就是自己的父親了。
“看起來普通的很，只是當時覺得他的臉雖然看著面善，但總有些奇怪，如今想來，那應該是外力幻化出來的容顏。只是看著氣質是不凡的。”
林文傑搖搖頭，抱歉的看著清雅。
清雅垂下眼皮，說不清是遺憾還是慶幸。
其實她對那個可能是自己父親的男人未必有多期待，只是急切的想要知道，娘是為愛守身，而不是別的什麽。
其實說到底，將已經破了身的娘嫁給葉欽做正房，無論補了他多少東西，也終歸是委屈了他的。
感情這種事情誰也說不好，如她所說，兩不相欠才是最好。
葉欽的罪過算是清了，二夫人三夫人這些人卻不能饒。
固然知道後院骯臟，她也無法接受她們為了一個正房的位置去毒害自己的母親。
“多謝大哥如實相告。”
良久，清雅擡頭，臉上掛著恬笑，安雅清和。
“你我兄妹一場，謝什麽？”
林文傑起身，和清雅接觸的越多越久，便越心疼她。
“飯菜該張羅好了，我們去吃飯吧。你人是長大了，卻瘦成這般模樣。”
林文傑走到門邊開門，只見帝梟門神般筆直的站在門口守著，聽到門扇打開的聲音，才轉身去看清雅。
恰好周暮雪走過來，看他們兩人出來了便道：“我方才讓他去客房休息，他執意不肯，我就去張羅飯菜了。恰好你們也出來了，快去吃飯吧。”
“星兒呢？”
林文傑等她說完問道。
“方才醒了，姆媽抱來讓我餵了奶，吵著要去喊姐姐起床，就抱下去了。”
周暮雪頭疼的揉揉額頭，若秋的事情也是讓她操碎了心。
原本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冷人兒如今為了孩子沾染了煙塵。
“星兒是？”
清雅看看林文傑，她倒不知道林文傑他們什麽時候又添了個孩子，說起來她真的是很久沒回來了。
“星兒是我們的兒子，如今才兩歲，正是頑皮的時候。”
提到兒子，周暮雪愁悶的臉上才帶了些許笑意。
“我竟不知道大哥大嫂還添了個兒子，恭喜。”
清雅想起來剛見小若秋的時候，她也是兩歲，如今眨眼間若秋長大了，又添了個兩歲的小侄子。
“你嫂子身體不大好，原本我們是不打算要的，可她舍不得。萬幸，還好她沒事。”
林文傑走過來給周暮雪攏了攏衣襟，雖說已經入了春，可是還有些寒氣，周暮雪身上沒有修為，比尋常人還要弱上一些，最是畏寒。
清雅見他們夫妻和美，自己心裏也高興，有心告訴他們吃完飯就去找師父過來，又怕他們想起小若秋破壞了心情，只笑著說快去吃飯。
因為是在海邊，桌子上的菜十盤裏有八盤都是魚蝦蟹蚌，以及一些海菜。
這些菜做的精細，倒沒什麽魚腥味，還有許多清雅愛吃的，所以吃的還算愉快。
只是別人卻似乎有點難以下咽，興致缺缺的陪著清雅吃了幾口，見她吃完就撂了筷子。
372 林清柔的變化
“你吃的少自然新鮮，他們將這海鮮吃了四年，新鮮勁早沒了，滿嘴的都是海腥味。哎，也是苦了他們了。”
林文傑見清雅奇怪，掃了一眼眾人便有些了然，笑著解釋道。
“有什麽苦的，林家身負家仇，吃喝也不重要，左右填飽肚子罷了。何況以往這些個海鮮想要吃點新鮮的都是天價，如今頓頓吃還有什麽不知足的。”
一個婦人裝扮的少女起身收拾，動作幹凈利落，竟像是做慣了這些，守著餐桌的下人見狀連忙上前收拾。
清雅細看，那少女眉眼間竟是當年當眾怒斥自己是災星的林清柔。
她倒是不記仇，只是沒想到當年嬌蠻的林清柔如今變成了這樣的性子。
要知道林家也算大戶，少爺小姐們都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除了修煉便是風花雪月，林清柔也是個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也不過比她大四歲，如今最多也就十七八歲，梳了個婦人頭，身上穿的雖然幹凈整齊，布料卻是略顯粗糙，做活時那利落的動作又分明是做慣了家事的。
“我半年前嫁人了，他是個漁夫，打漁為生，沒什麽文化，修為也一般，但他待我很好，人也踏實。大哥原本是反對的，但架不住我自己心意堅決。做慣了這些事，回來一次反倒不習慣被人伺候了。”
有人過來接走林清柔手裏的碗盤，她倒也不去搶，只是從下人手裏接了帕子擦手，又在椅子上坐下來，看著清雅解釋道，態度落落大方，倒沒有因為自己窮困而顯得扭捏遮掩。
“一個人要過什麽樣的日子終究是自己的選擇。姐姐開心就好。”
清雅笑著，看她想要說什麽。
“說起來，當年的事我似乎還沒給你道過謙。當年我少不更事，只會一味怨懟責罵別人。後來自己脾氣過了，也知道自己過分了，只是當年性子高傲，不肯低頭認錯。卻沒想到後來出了許多事，這個抱歉也一直拖了許多年。其實哪有什麽災星，不過是別人的貪心罷了。”
林清柔嘴巴利索，就算是道歉也沒有扭捏作態，態度坦蕩的讓人感覺不出絲毫別扭。
“姐姐也說是少年時候的事情。小孩子心思單純，說了什麽做了什麽也都是無心的。我們是一家人，我自然也不會在意。”
清雅搖頭，只覺得現在的林清柔看起來更順眼些，也可愛許多。
“你不記仇那是最好的了。對了，這兩個給我拿個食盒裝起來，我帶回去給阿遠吃，之前讓他一起過來，他說怕自己上不得臺面落了我的面子。哪有什麽面子不面子的，不過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頓飯罷了。”
林清柔豎起眉毛輕哼一聲，倒有些當年嬌蠻的模樣，只是看起來不那麽討厭了。
“得了得了，你每次回來都得拿走兩個菜，這兩個就是給你們家那個做的。還有那幾個大家都沒怎麽動，都拿走吧，晚上熱一下也能多吃一頓。”
林文傑笑罵一聲，張羅下人拿了兩個食盒過來，直接連盤子放了進去。
“妹妹家窮，當哥哥的不接濟一下還當什麽哥哥？”
林清柔提起食盒挑挑眉毛，轉頭對清雅道：“你在家多住幾天，明天我來接你去我家瞧瞧。別學大哥那樣唉聲嘆氣的，平白嚇到阿遠就行。”
373 林清柔的心思
清雅點頭笑笑，和她告別。
等林清柔出了飯廳，林文傑才收起臉上的笑意：“給她尋了許多才俊，她都瞧不上，自己偷偷相了個打漁的。日子過得清苦也是她自找的。”
“我倒不知道大哥還有門第之見。”
清雅知道林文傑是心疼林清柔，故意調侃他。
“那小子住的地方簡陋的很，房屋破了也沒錢修理，下雨天自己取了稻草爬上去修補，讓小柔在下面拿盆子接水。若不是我出錢給他修了個瓦頂，現在小柔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
想起以前那個阿遠窮成什麽模樣，林文傑就一肚子氣。
就算那小子為人踏實肯幹，平日見他態度也不錯，就算那小子性子厚道，挺得他的歡心，他也不允許他用一條魚就把自家妹子騙去陪他吃苦！
“大哥，你不要讓我逮到你又說阿遠壞話！那次還不是齊家那個壞小子偷了我們房頂上一把茅草去烤兔子吃，才會漏雨的嗎？”
林清柔忽然拐回來聽到林文傑的話，豎眉瞪眼和他理論。
“你回來幹什麽？”
老生常談，還被自家妹子抓個正著，林文傑有點尷尬。
“阿遠前些日子打魚的時候被驚著了，我記得你有收驚藥，我回來找你討要。”
林清柔提著兩個食盒也不放下，站在那裏要東西。
“你少跟我胡扯！那小子打了一輩子魚，什麽沒見過，還會被嚇到。”
林文傑瞪眼，那收驚藥可是他千辛萬苦給小若秋求來的，一共也沒多少。
“那次要不是你修煉搞那麽大動靜，阿遠能嚇到嗎？少廢話，給我一顆藥。”
林清柔把食盒的提手挎在手臂上，攤開一只手，清雅註意到她那手上的皮膚依舊細白軟膩，不像尋常莊戶人家婦人的手，看來那個阿遠對她是真的不錯。
只是這林清柔以前縱然嬌蠻，卻從沒過這樣粗野的時候，現在斤斤計較的樣子倒是像極了一個潑婦，和自家大哥說話也是這樣態度囂張。
“……”
林文傑嘆了口氣，沒好氣的取出一個瓶子，從裏面小心的倒了一粒遞給林清柔。
林清柔接過藥丸，也沒急著走，看看清雅欲言又止了一會兒，才道：“小雅，若若的事情你應該也知道了。聽說夏侯先生那裏有搜羅各方面的奇書，魂寵方面也一應俱全。雖然夏侯先生不在了，可你是他的徒弟，去看看應該也是可以的。”
清雅這才知道她的用心，她本意並不是要什麽收驚藥，只是回來給自己說這些話。
她這小心思並不高明，清雅卻也不與她計較，說到底都是為了小若秋。
“我走了。”
見清雅了悟，林清柔也不再說什麽，面上一松笑著擺擺手，再不回去自家男人就要餓壞了。
“小雅，你別聽她瞎說。”
林清柔是走了，林文傑卻得善後。
雖然他也有過這樣的心思，但清雅都主動說了要找師父來給若秋診治，再提夏侯勳的書房未免太過了。
如今被林清柔提出來，他雖然知道林清柔是好心，卻還是覺得臉上火辣辣的。
哪怕為了女兒，他也不希望清雅被他們寒了心。
374 再見故人
“大哥，我們是一家人啊。”
清雅搖頭：“你是我的大哥，若若是我侄女，只要若若能好，我做什麽都是應該的。只是夏侯師父畢竟失蹤了這些年，哪怕作為對他的尊重，不到萬不得已我也不能去冒犯他的故地。我原本也想對你們說，吃完飯我便去找九師父，最遲明天回來。若九師父不能解救若若的病癥，我再去夏侯師父書房不遲。”
夏侯勳生前固然不修邊幅，對書物卻是格外珍惜，所以清雅也不想擅自做主去動夏侯勳的東西。
“謝謝你。是我們小心眼了。”
周暮雪拿帕子擦了擦眼角，聲音哽咽。
“嫂子快別這麽說了，若若如今這情況我心裏也難受。現在沒事了，我這就去找九師父。”
清雅站起身看看周暮雪，又看看林文傑，嘆了口氣。
林家的重擔原本就壓在這一對小夫妻的身上，小若秋又出了狀況，短短數年不見這兩人已經被迫活成了一家之主的姿態，活成了林家不倒不滅的頂梁柱！
“其實已經兩年了，倒也不急在這一時。”
周暮雪訥訥的站起來，想挽留清雅住下來，只是眼神裏的熱切暴露了她內心的渴望。
“多耽誤一刻若若便多難受一分。只是我不知道九師父能否救得了若若。”
清雅微微收起眉尖，九長老在她眼裏有點神秘，似乎無所不能，醫術也還算高明，可畢竟若秋這情況少見，若非夏侯勳那樣博古識今的人，還真未必看得出來。
別人見他們有話要談，紛紛退了，反正清雅在家好幾天，總有時間敘話的，不急於這一時。
“少爺，夫人，文清少爺和素素小姐回來了。”
清雅正想走，外面傳來通傳的聲音。
清雅頓住腳步，想起風靈學院兩個月前放了假，他們兩個該是在家的。
“家族畢竟沒有修為合格的老師，休息這麽久，我怕耽擱了他們修煉，就求了這邊一個隱士高人白松先生教他們，如今學院快開學了，想必他們的修煉也告一段落了。你們一同入學，感情該比別人深一些，要見見嗎？”
林文傑起身解釋，一邊吩咐人快把他們帶進來。
清雅怔了怔，回頭看帝梟，見他唇瓣微微抿了抿，心裏忽然就安定下來，走過去貼著他站好。
幾個月不見，林文清的修為似乎進展了一些，素素還停留在原地，只是眼神更加明亮，氣質也比之前好了許多，應該是有些進展的。
“小姑姑！”
素素事先沒有得到消息，進來看到清雅，驚喜的喊了一聲，眼圈又紅了起來，眼睛一眨眼淚撲簌簌的掉下來。
“之前你們從聖地回來，只說出事了，卻不讓我們見你，也不知道怎麽樣了。我和文清叔叔擔心的不行，放假前聽說你和院長的徒弟跟著聖學院的一個人到處救治病人，我們原想去找你們，家主又說怕我們打擾到你，不讓我們去。”
素素這一串話說下來，委屈的不得了的樣子。
那邊林文清眼睛亮了亮，見到清雅態度親昵的站在一個少年身邊時，拳頭握了握，神色陰郁起來。
“文清哥，素素，好久不見。”
清雅假裝沒看到林文清的異樣，神色淡然的和他們打招呼。
375 拒絕
“也沒有多久，你，還安好嗎？”
林文清扯扯嘴角，有很多話想要對她說，真正見了人反而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他的心思早就被清雅看透了，只是她用排斥疏遠的態度無聲的拒絕了自己，也算是給自己留下最後一點尊嚴吧。
可是放不下就是放不下，喜歡誰如果自己可以控制的話，又何來情不自禁一說？
“我很好。倒是你們，要加緊修煉了。林家大仇未報，全靠我們了。特別是你，素素，修煉本就艱辛，你資質平庸，趕不上學院進度也是正常，別給自己太大壓力。你可以選擇在副業上發展。”
“我知道的，小姑姑。你現在修為到了什麽地步？怎麽進展的這麽快？”
素素眼睛亮閃閃的看著清雅，當年入學的時候她比清雅還要高一級，如今四年過去了，她才是二級招魂師，清雅卻已經到了她無法查知的地步。
“修為之事，每人有每人的路數，何必巴望別人？我是死中求生的命格，經歷生死大劫才能得到進展。這路數適合我，卻未必適合你。素素，你天性純良，不要被眼前的一點東西遮了眼睛。找到適合自己的遠比不擇手段只求勝利要重要得多。”
清雅看出她的心思，笑著點醒她。
素素嘟嘟嘴，點頭。
清雅雖然比她小兩歲，但心性過於成熟，自己在她面前更像個長不大的孩子。
而且她說的那些她也都知道。
清雅小小年紀多災多難，先是幼年喪母，然後家族排擠，師父失蹤，林家破敗，入了風靈學院沒多久又意外昏迷四年之久，時來運轉入了聖地，風光無限，又遭遇聖地之癥，無一人幸免。
“文清哥，素素心思單純，平日裏你多看護些。我現在入了聖學院門下，不能留在你們身邊。雖說大仇在身，提升實力迫在眉睫，但也不要苦了自己。多餘的心思收一收，於修煉無益。”
清雅說到最後，頓了頓，還是忍不住點了他一句。
“那你呢？”
林文清壓抑著擡頭看她，明明都懂了，連默默的喜歡都不允許，喜歡的權利都要剝奪，他的喜歡就這麽讓她難受嗎？
他有說過什麽嗎？有做過什麽嗎？難道她的眼裏就這麽容不下他？
“他是陪我走下去的人。”
清雅沒有避開他的視線，擡手挽住帝梟的手掌，站得筆直。
她以前不懂，逃避和冷漠是她唯一能想到的解決辦法。
可是，沒有人知道她在聖地呆的不是一個月，而是十年。
這十年讓她明白，自以為是的解決方案不一定是別人能夠接受的。
沒有明確的拒絕，只會給對方無謂的幻想，讓他越陷越深。
與其如此，倒不如一刀斬斷了，疼過之後，自然就淡了。
“文清哥，林家對我的好，我銘記在心。對我而言，林家任何一個人都是我的親人。我不想失去誰，也不想傷害誰。和大哥一樣，你也是我哥哥。”
林文清沈郁的眸子裏漾起絲絲波紋，良久，才啞著嗓子開口：“你的心可真硬。”
說完，林文清直起腰對林文傑施了一禮：“家主，我累了，先去休息。”
說完，也不等林文傑說話，就轉身走了。
376 包打聽
“你們這到底是怎麽了呀！”
素素跺跺腳，轉身跟在林文清身後沖出去。
“小雅，這……”
林文傑臉色難看，他竟一直不知道林文清對清雅存著這樣的心思。
爺爺和爹生前將清雅交付給他，他這個當大哥的卻沒有註意到別人對她的心思。
“大哥，沒事。文清哥只是一時想岔了，總會好的。這事你們就不要管了。”
清雅歉然，原本她可以私下說的，但是林文清未必會接受，屆時再鬧出來反而不好看。
如今這飯堂裏只剩下林文傑夫婦，下人們也都撤了碗筷收拾妥當了，點名態度讓林文傑心裏也有個數，免得以後又要做些無心之失。
“好了，年輕人的事情我們也別管了。小雅，你做得很好。別聽他氣頭上的話，你的心腸是最軟的。別人不知道，嫂子卻知道。”
周暮雪走過來扯了清雅的手寬慰她，她知道清雅有多重視林家人，萬般無奈冷下心腸對林文清說那些話，林文清一時難受無法理解就罷了，斷不該說出那麽傷人的話來。
“我沒事的，嫂子，那我們去找師父了。最遲明日下午便回來了。還有，文清哥和素素他們這個時候回來，也不知吃了飯沒有。”
“好了，你別操心了，路上註意安全，別趕時間和人起了沖突。”
周暮雪叮囑一番，看著清雅稚嫩的臉上顯露出和年齡不符的沈穩內斂，其實也是心疼的，有心說讓她明日再走，卻又實在掛心女兒，說的多了反而顯得虛偽。
“那我去了。”
清雅點點頭，把帝梟留在了林家宅子裏，有什麽情況兩人也好即時通信。
清雅騎上小羽，用了不過一個小時就飛到了遂州，想當初她乘坐雲獸花了一上午，還覺得挺快。
清雅對九長老的愛好並不熟悉，也不知道他到哪裏去浪了，落地後四處打探，也沒人對他有印象。
找了一下午，清雅累得不行，只覺得心裏煩躁的厲害，想著小若秋睡著時恬靜的小臉十分心疼。
終於，在傍晚的時候，有個人湊過來神秘兮兮的道：“在下姓包，外號包打聽。我看姑娘在這裏梭巡了一下午，可是要找什麽人？”
清雅見那人閃爍的目光中透著機靈，微微縮起身子的樣子像極了見不得光的老鼠。
“沒錯，我找一位衣著整齊，舉止粗野的老人家。”
清雅點頭，死馬當作活馬醫，料想這人是做生意的，也不會欺瞞自己。
“是不是自稱老漢，走路是這個樣子的？”
說著，那人聳聳肩膀，甩開膀子學著九長老走了幾步。
“是，這位小哥可見過他？”
清雅眼睛一亮，九長老並不是太過低調的人，沒道理在這遂州城好幾天也沒人對他有印象。
看來是因為他鬧的事不大，也因為城裏人情淡漠，各顧各的，鮮少關註別人。
“姑娘您看，我是靠這個混口飯吃的。您多少給點，意思意思？”
大概是問一個小姑娘要錢覺得不好意思，那人撓了撓後腦勺訕笑道。
377 陶樂匯
清雅從錢袋裏取出兩個水晶給他其中一塊道：“帶我找到人，另外一塊給你。如果找不到人，你再賠我一塊。”
“你這聲音我不能做。我能說出來必定是見過他的，可是畢竟這麽些天了，誰能保證他還在不在這遂州城裏？”
包打聽垂涎的看著清雅手裏的水晶，聽了她的話卻收回了手，吃力的咽了咽口水，畢竟很少遇到這麽大方的主顧。
“他必定還在遂州城的。你門路廣，總比我無頭亂撞要好一些。我也不限時間，你盡快幫我找到便是。”
清雅見他說的堅決，不似撒謊，直接把一塊水晶拋給他道。
包打聽手忙腳亂的接過水晶，透著陽光看了一下成色，嬉笑著收進懷裏：“如此便多謝小姐了。只是小的盡力而為，找不到人小姐也請多多包涵。”
“必須找到！”
清雅回的堅決，給錢就是讓他辦事的，若是找不到人她又何必包涵？
“得，小姐您是出錢的，說什麽都沒問題。只要人還在遂州城，小的掘地三尺也給您找到。”
包打聽點頭又搖頭，沖著清雅拱了拱手恭維道。
“現在可以說你是在什麽地方見到他的，他當時在做什麽了吧？”
清雅有些不耐，她慣常鮮少和這些市井中人打交道，雖然算不上歧視厭惡，卻也不喜歡這樣斤斤計較的講話，一句話都能打出三個對折來。
“我是七八天前見他的，當時他在陶樂匯翻找東西。陶樂匯可不是什麽店面，那就是一個搜羅各種寶貝的地方。不過也有點賭運氣的成分在裏面。那裏的東西有真有假，仿造者做的精細逼真，尋常人都分不出來。有時候連店家自己都不知道哪個是真哪個是假。這拼的不光眼力，還有實力。我見時他正和一家店主吵架，大意是那店主罵他作弊耍賴，把自家寶貝全都拿去了。他就罵人家賣假貨，還揚言要把那店家攤子掀了。約定成俗的東西說出來未必好聽。那店家見惹了眾怒，卷起東西跑了。我也是頭一回見在陶樂匯賭寶一賭一個準的，還敢公然跟店家叫板的人，所以記得也就深了些。”
包打聽收了錢也不含糊，把自己知道的內容全都說了。
“陶樂匯在什麽地方，可以帶我去看看嗎？”
清雅心裏有了目標，看來九長老愛好收集寶貝，難怪自己之前在所有茶肆酒館都探聽不到他的消息。
“嗨，小姐有所不知。陶樂匯那種地方，尋常人呆一日便要傾家蕩產，更何況那位那個買法，多少錢也得敗空了，怎麽可能還在裏面？”
包打聽搖搖頭給她解釋，陶樂匯占地廣闊，商家密集，貨物更是真真假假累積成山。
進去的人便是有一座水晶礦也扛不住裏面的花銷。
而且窮人有窮人的玩法，富人有富人的去處，管教你有多少錢，進去了便出不來。
這是個比賭場更加吸金損財的地方！
“沒事，你先帶我去看看吧。”
清雅揚起眉毛，以九長老的財力來說，一時半會兒還花不窮他。
而且，如果真是九長老看上的地方和東西，無論如何也不會輕易走的。
378 你這罩子多少錢
“好吧，不過陶樂匯大得很，我們這樣尋過去沒有三天也是走不出來的。等小的去安排一些人進去排查，人多一些找到人的幾率也大些不是？”
掂掂懷裏的極品水晶，包打聽無奈應下。
清雅點頭，包打聽從身上取出一塊鏡面，在上面註了靈力，很快便有五人的人頭在鏡面上顯示出來。
“老大，有何吩咐？”
忽然接到老大召喚，鏡面裏其中一人問道。
“帶上你們的人去陶樂匯找個人，找到了給老子回個話。”
包打聽跟那幾人說話的時候，完全沒有在清雅面前時的圓滑世故，反而語氣粗魯霸道，仿佛變了個人。
“得令。”
那五人接了話，一個個從鏡面上消失不見。
“現在我們也去吧，興許運氣好了就碰上了呢。”
包打聽收回鏡面，招呼清雅一起走。
清雅點點頭，跟著他往西城方向走。
到了西城，清雅眼看著到了西城，眼睛都能看到城墻了，也不見有什麽大的集市。
正想問包打聽要去哪裏，卻見他鉆進一個有人把守的不起眼的小巷子裏去了。
清雅跟上，那把守的人正要攔她，包打聽又回轉身給那人塞了兩枚金錢道：“這是我的朋友，我帶她來淘點東西，這點錢李哥拿去喝酒，賣小的一個面子。”
“不敢不敢，你的朋友自然是要放行的。”
那李哥連連擺手，推脫間那兩枚金錢落進他袖子裏，包打聽也不多話，帶了清雅轉身就往裏面走。
清雅見那人攏了攏袖子，沒有再推讓的意思，料想這是一個手段，也不說什麽，轉身跟著包打聽往裏面走了。
剛走的時候確實是個尋常巷子，明明不是很深的巷子走了許久也不到頭，忽然，清雅見包打聽一腳踩進一個結界，沒了進去，腳步頓了頓跟了過去。
擠進結界的時候有一點輕微的滯塞感，走進去之後，原本靜謐的空間忽然嘈雜起來，清雅睜眼看到一個巨大的空間，各種攤位層出不窮。
有各種檔次各種裝潢的店面，有隨意鋪在地上一塊獸皮方巾，上面擺著一些器物符紙之類的東西。
也不知道這空間是哪裏來的，這樣巨大的空間若是占據遂州城一席之地，必定不會這樣悄無聲息。
清雅忽然看到一塊巨大的靈晶，顏色絢麗，靈氣濃郁，意外在這個地方居然能看到這樣大的一個東西。
這樣成色的靈晶對現在的她和帝梟來說不稀奇，但在外界卻是天價的寶貝。
清雅走過去，隔著護罩圍觀那塊靈晶。
那護罩做的巧妙，既能讓人感覺到那靈晶的靈氣，又能防止靈氣外溢，被人吸收。
“這位小姐，看您的樣子是對這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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