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帝梟的想法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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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地，眼神恍惚，仿佛時光倒流。
曾經，也有人這樣對他說過。他到底還是犯了同樣的錯誤。
215 喜歡照顧你的感覺
清雅和浪子這些年過的清苦，東西收拾起來也簡單，只帶了幾件貼身衣物就出來了。
看到清雅很快出來，浪子嘴巴動了動，最後也只是默默的垂著頭站在一邊，渾然沒有以前那世外高人的模樣。
“師父。”
清雅走出去幾步，忽然站住腳，喊了一聲。
聽到她的稱呼，浪子震了震，不可置信的擡頭看著她的背影，眼眶莫名有些濕潤。
“雖然當年約定過，我不叫你師父，你不叫我徒弟。但是這些年承蒙你的照顧，我理應叫你一聲師父。我剛才話說的有些重了，但我相信你能明白我的。如果心裏有什麽遺憾，有生之年能彌補是最好的。若不能彌補，就放下吧。師父，再見。”
清雅微微擡頭，看著藍的發亮的天空，和他告別。
“保重。若在宮裏過的不快活，你隨時都可以回來。”
浪子微微笑開，臉上含著笑，卻莫名讓人感覺難受。
“好。”
清雅應了一聲，抓下趴在自己肩頭的小羽抱在懷裏，朝著帝宇宸走過去。
終於，他們三個來自異世界的靈魂要在一起了。
看著清雅迎著薄光，一步步朝自己走過來，不算濃烈的陽光潑灑在她身上，仿佛給她鍍上了一層金光，顯得那麽的不真實。
*******
東柘的皇宮風格和西覃意外的相似，只是更加恢弘一些，也更加寬廣。
站在青龍門外左右四顧，城墻綿延數裏，一眼望不到邊，像一個永遠也走不出去的困城。
“小雅，我們回家了。”
看到清雅下了馬車站住不動，帝宇宸走過來低聲道。
“回家？”
清雅聲音裏透著迷茫，多麽溫暖的詞匯啊。
在那山林裏呆了十年，她已經分不清自己是林清雅還是君雅了，已經分不清虛幻與現實了。
那修仙的日子仿佛已經是上輩子的事情了。
“嗯，回家。”
帝宇宸見這城墻果然讓她有了些歸屬感，微微勾起嘴角輕聲誘哄。
也不枉他讓人仿照西覃的風格改建這城墻之功了。
“今天是你的繼位大典。”
清雅有些躊躇，此時日已西斜，不知他們選的吉時是什麽時候。
想著想著又不禁有些惱火，這人不知輕重，拋下臣民去找自己，剛即位第一天便如此荒唐，威望必然下降。
“錯了，是明天。”
帝宇宸低頭看她，眼裏的笑意從未淡去，只這樣靜靜地看著她，心裏便是滿足的。
清雅張大嘴巴看他，良久低頭嗔了一聲：“浪子又騙我！”
心裏一塊大石卻放了下去，並未真的惱火。
“你還是如此，別人說什麽便信什麽。”
帝宇宸走過來，自然的把從馬車上拿下來的披風給她披上，又伸手為她系上帶子。
清雅臉紅：“小哥哥，我如今有武力傍身，並不會感到寒冷。”
“我知道。”
帝宇宸點頭，繼續手上的動作，系好帶子又順手把她頰邊的碎發撩開卡在耳後，指尖擦過清雅的臉龐，溫溫熱熱的，是人類的溫度。
清雅越發迷茫，這個人，明明是她的魂寵，卻又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我喜歡照顧你的感覺。”
216 小哥哥，我陪你
那句話輕輕柔柔的，順著微風飄到清雅的耳朵裏，仿佛來自遙遠的虛空，在她心裏蕩起絲絲漣漪。
“謝謝。”
回過神來，清雅退開一步，攏了一下披風，把小羽攏在裏面。
小羽這些年貪吃，又沒有神獸血脈維護，已經胖成了一顆球，身無長技，在這乍暖還寒的季節早已經冷的瑟瑟發抖。
帝宇宸見清雅這麽關照這只小狐貍，心裏忍不住有點吃味。
當年他強烈建議燉湯的小狐貍被她養在身邊十年，他卻孤家寡人征戰疆場九死一生的打天下。
就因為她說相信他，認為他能夠一統天下。
結果她和小狐貍，還有那個叫浪子的老家夥過的滋潤，完全把他拋到腦後去了。
帝宇宸在心裏拎著小羽揍了千百遍，貼心的推著清雅的肩膀道：“就算你有武力傍身，外面也還是有些寒冷。進宮吧。”
“小哥哥，我進了宮，還出的去嗎？”
清雅即將踏進宮的時候，忽然頓住腳步，有些悵然。
她分不清前世今生，或許在天玄大陸她已經死了，這裏是一次新生。
在這裏的十年歲月那麽清晰，清晰到她清楚地感覺自己不是一個十四歲的孩子，而是二十歲的亡國小公主。
如果，天玄大陸真的沒有了清雅這個人，師父怎麽辦？林家的覆滅之仇怎麽辦？還有那躲在暗處的神秘人怎麽辦？
然後，清雅又覺得自己想多了。
這個世界上從來不缺天資出眾之人，沒了她，天玄大陸也不會崩塌，只是苦了師父，也不知有沒有人去找他，救他。
“你若想出去隨時可以，我陪你。”
帝宇宸安撫她：“我只是想讓你陪我在這個地方，讓這裏不那麽冷。我從沒想過要困住你。”
他的措辭太卑微，清雅只覺得心裏像是被壓上了一塊巨石，明明不能接受的愛戀，多一分都是負擔。
“你不必覺得抱歉，我說過不會強迫你。小雅，我只是想讓你陪在我身邊。”
帝宇宸輕笑，眼裏透著空寥的寂寞。
這十年，他受夠了心裏缺一塊的感覺。
只要她在他身邊，他怎麽舍得強迫她？
“小哥哥，我陪你。”
清雅主動把手遞到他的手心，帝梟是另一個她，即使他已經不是他，她怎麽舍得看他寂寞難過？
“謝謝。”
帝宇宸牢牢的握住她的手，那涼滑的手輕易溫暖他的心。
他牽著她一步步走進宮門，有她在身邊，那清冷漫長的宮道似乎也沒那麽難以忍受了。
有內侍擡了轎攆過來，帝宇宸擺手拒絕，他想讓清雅陪他走完這第一趟路，他喜歡把她小小的手握在掌心的感覺。
清雅見狀也不說什麽，只把昏昏欲睡的小羽丟進轎子裏，陪他一步步的走。
縱然她有武功在身，肩負千鈞不在話下，抱著小羽這個肉墩子時間久了手臂還是會不舒服。
東柘西覃分處東西，建築差異還是挺大的，西覃皇宮建築奢靡精致，西覃皇宮恢弘大氣，色調厚重，走在其中讓人不自覺的便嚴肅起來，走起路來也規行矩步，謹慎小心。
217 王叔
帝宇宸並沒有把整個皇宮都按照西覃的風格修葺，畢竟皇宮挺大的，大肆動土不是明君所為，更何況這些年前方吃緊，沒有足夠的人力物力支撐他肆意妄為。
所以，真正修葺成偏向西覃風格的只有部分城墻和兩座宮殿。
東西方差異巨大，但是兩者風格融合在一起，偏偏給人一種鐵漢柔情的詭異和諧感，非但不顯突兀，反而別具一格。
帝宇宸找人安排清雅在一間宮殿住下，又親自撤下那宮殿的匾額，書寫了“雅和殿”三個字讓人盡快做出來掛上。
清雅見這宮殿像極了自己十年前住的公主殿，擺飾格局幾乎相同，輕易便找到了寢居，對那宮殿雖沒多大歸屬感，卻也有感於帝宇宸對自己的用心，更覺無奈。
休息了一個晚上，第二天一大早清雅就被人叫醒，換了一套端莊大氣的紅色宮裙，梳了個繁覆的發髻，被人攙上了小轎。
清雅見這身衣服雖然是紅的，卻微微偏暗，並不過度搶眼，而且上面的繡紋和自己的妝容也不算出格，並不擔心帝宇宸是哄騙自己，先斬後奏的。
她到的時候，繼位大典還沒開始，雍和殿也沒有帝宇宸的身影，只有一些早已站好隊伍的官員。
清雅前呼後擁的走進來，惹來各方異樣視線，都在猜測這個氣質端雅清貴，透著絲絲靈氣的少女是誰。
有西覃的舊臣從她眉眼間依稀認出她的身份，神情激動，若不是場合不允許，早已撲上來辨認跪拜了。
即使西覃已歸屬東柘十年，一些人心裏還是認定自己是西覃臣民，對先王庭仍舊有一種難解的情懷。
“姑娘這邊請。”
也許是帝宇宸特意交代，那些人並沒有叫清雅公主，也沒有叫娘娘主子之類讓清雅尷尬的稱呼，而是叫姑娘。
清雅點頭，走到側邊一個不太引人註意，又距離皇位比較近的位置站好。
“餵，你就是小君雅？”
清雅旁若無人的低頭撫摸小羽的皮毛，旁邊忽然有人搭話。
清雅擡頭看過去，是一個不足三十的男子，和帝宇宸有幾分相像，五官雖然不及帝宇宸那麽出色，組合在一起卻格外鮮活，看起來很舒服，此時一身正裝朝服，卻做出擠眉弄眼的模樣來，十分可笑。
“您應該就是小哥哥的王叔了？”
看他神態，清雅不期然想起當年帝宇宸曾說過的惹事精王叔，貫在這人身上倒絲毫不讓人感覺奇怪。
“正是，在下帝輕塵。不是傳說你十年前就被惡人劫去了嗎？沒想到居然是被宇宸那小子給金屋藏嬌了。這小子連我都瞞，真是該修理了。”
說著，帝輕塵挽起袖子，擺出兇惡的模樣，仿佛帝宇宸現在出現他就會跑過去教訓他一頓一般。
清雅看他表現，再加上當年帝宇宸提起他時言語親近，態度輕松，料想這叔侄二人關系極好，不知是出於愛屋及烏的心態，還是這帝輕塵實在讓人生不出敵意來，清雅對他倒真有幾分好感。
218 繼位大典
當鐘聲敲響的時候，一對氣質雍容，姿容出眾的中年男女相扶著走進來，繡著龍鳳的明黃服飾彰顯著他們的身份。
他們穿過人群在臺上龍椅一側並肩坐下，眾人下跪，口呼吾皇萬歲，娘娘千歲，清雅也放下懷裏的小羽蹲跪下來。
兩人說了平身，殿外又傳來一聲唱喝：“太子駕到！”
清雅扭頭看向大殿門口，帝宇宸穿著與那中年男子相仿的，卻是黑色系的龍袍，發髻高豎，氣派從容，神色睥睨。
清雅暗嘆，從第一次見他正式出現的模樣時便覺得他身上具有王者之風，穿上這暗色龍袍，更如同黑暗中的君主，掌管世間一切！
帝宇宸目光輕掃，輕易看到清雅，見她旁邊的帝輕塵不斷擠眉弄眼，微微勾起嘴角，目光柔軟了一瞬，又恢覆凝肅。
在所有人的註視下，帝宇宸邁著精準方正的步子往前，連衣擺的擺幅似乎都被他控制在一個既定的頻率軌跡上，劃出一道冷硬霸絕的線條。
在臺階前兩米的地方，他站住腳步，撩起衣擺鄭重下跪，清朗的聲音在正陽殿響起：“兒臣叩見父皇母後，恭祝父皇母後恩愛百年，青春永固。”
清雅愕然，偷看周圍眾人神色，卻發現他們神色如常，似乎他在這樣的場合說出這樣的祝詞沒什麽稀奇。
“太子平身。”
臺上皇帝龍顏大悅，隔空虛扶了一下，帝宇宸順勢起身。
“數年前，朕有意傳位於太子，太子以天下不平，江山未定為由推拒。如今天下一統，朕今日授位於太子，轉承天命。”
那皇帝說完從臺階上走下來，皇後以半步之距隨同。
“兒臣領旨，兒臣定不負父皇母後重望，以家國天下為先，江山社稷為重。”
帝宇宸雙手合攏下拜，並未再次跪下。
在帝後相攜到帝宇宸面前時，左右內侍已捧了銀盤過來，皇後走到帝宇宸面前擡起手來，帝宇宸配合的屈膝垂首，方便太後給他取下頭上束發的金冠，然後皇後又從一個銀盤上捧起皇冠，親自給他戴上。
“兒臣謝母後加冠。”
“治國不比行軍，望太子即位後不負眾望，上乘天地，下澤百姓。時刻謹記，民重君輕！”
皇後給帝宇宸戴上皇冠後退開，皇帝上前從另一個銀盤裏取出國璽交給帝宇宸，又訓誡了幾句。
帝宇宸雙手接過國璽，躬身謝恩：“兒臣領受父皇教誨，定不負重托。”
之後他又在兩張提前擬好的聖旨上蓋上大印，將國璽交給隨身太監拿好，卷起其中一卷聖旨一並交給那個太監，清雅被他狀似不經意掃過來的眼神看的一陣心悸，目光微微閃爍了一下避開他的視線。
然後，帝宇宸又將另外一個聖旨遞給皇後道：“朕初登大寶，鬥膽封母後為敬慈皇太後，日後必晨昏定省，不忘母恩。”
皇後含笑接過聖旨，他又雙手奉上太後鳳璽。
之後本該是封後的儀式，帝宇宸幾乎沒什麽猶豫，把最後剩下的那枚鳳璽拿起來交給身後隨身太監拿好。
那太監手裏捧了一個玉璽，一個聖旨，此時見他又拿過來一個，忙從旁邊接過一個托盤把三件物品一同托住。
219 強闖閨房
新晉太上皇，太後，和皇上三人走上臺階，群臣跪拜頌讚。
之後便是祭祖祭天，大赦天下之類的儀式。
清雅陪了一天，疲累不堪，回到雅和殿正叫人伺候洗漱，有人過來也不叫她跪地接旨，送了東西就走。
清雅打開那方盒一看，一個鳳首印璽和一張聖旨在裏面安躺。
清雅嘆了口氣，把盒子蓋上，也不叫人還回去，只收拾在衣櫃裏，囑咐人不要去動。
*******
第二天一大早，清雅是被一陣炸雷般的響聲給驚醒的。
“萍姑，外面是什麽聲音？”
清雅從床上坐起來，輕撫驚悸的心臟，隱約看到外面有人影，就喊了一聲。
“回姑娘，許是塵王爺又進宮了。”
萍姑聽到清雅喚她，掀開幕簾走進來，伺候她穿衣起床。
“塵王爺進宮怎麽會有這麽大的動靜？”
坐了一會兒，清雅覺得心臟的躁動好了點，外面又是一聲炸響，驚的腦袋突突跳著疼。
習慣了山林的蟲鳴鳥叫，靜謐安寧，聽到這樣的聲音她只覺得格外不適應。
“塵王爺生性跳脫，向來不講規矩。姑娘要不再睡會兒？”
萍姑見清雅揉著腦袋，走過來幫她揉揉，她溫軟的手指按在清雅腦袋兩側，力道適中，動作輕柔，倒真緩解了幾分頭痛。
“外邊這般吵，我怎麽還睡得著？我起床去瞧瞧什麽情況吧。”
清雅無奈的扯開嘴角，想到昨天那個沖自己擠眉弄眼，渾然不顧場合的男人。
萍姑點頭應下，取了新做的衣裙給清雅穿上，淡淡的枚紅色，穿在清雅身上襯的她膚色明亮，氣色紅潤。
清雅剛穿好了衣服，讓萍姑給她梳了個簡單的發型，用一根珍珠簪子在腦後固定，正洗漱的時候，忽然門口一陣騷動。
“萍姑，你去瞧瞧怎麽回事？”
清雅漱了口，把毛巾從萍姑手裏接過來擦臉，擰著眉頭吩咐萍姑出去看情況。
在山林裏住慣了，她不大習慣喧鬧的環境，帝宇宸也註意到這點，給她分派的宮女全都是說話輕柔動作溫順的，昨日就沒這麽多毛病，今天也不會如此不講規矩。
“塵王爺止步，這宮裏多了姑娘，塵王爺還是註意些，莫沖撞了人，喪了姑娘青白。”
萍姑剛到門口，就見帝輕塵正和一群宮女揪扯，他要往裏走，宮女們不敢硬攔，也不敢放人過來，只能擋在前面低聲哀求他先在外殿等候她們通傳，不有提高聲音喝了一句。
她知道帝輕塵本性，自己斷然是攔不住人的，只能擡高聲音說幾句，給清雅提個醒。
“我幾時做過毀人清白的事情了？你這帽子扣下來，我戴也不是，不戴也不是。快些讓開，我來找小君雅說說話就走，長輩找晚輩說說話本也沒什麽，被你們這群丫頭攔一攔，倒真顯得我心思不正來了。”
帝輕塵看到萍姑，嘿嘿一樂，撥開身前的宮女們，跨出來摸了她小臉一把，繞開她進寢殿去了。
萍姑被他摸得小臉一紅，轉身對著他的背影啐了一口，揮退了不知所措的小宮女們，自己進去伺候著了。
她只怕清雅不知帝輕塵本性，被他的輕浮舉動沖撞的惱火，屆時皇上還是要問她們的罪。
220 帝輕塵的試探
萍姑講話從來都是溫聲細氣，她擡高了聲音清雅就知道她是有意為之。
不過左右她已經起來了，擦了臉之後把毛巾拋在臉盆邊緣，慢悠悠的整理了一下衣服，坐在桌前吃桌子上的糕點。
吃了一口又放下，雖說宮裏的糕點甜而不膩，但她一向不喜歡吃甜食，早上吃這個更覺得嘴裏發膩，倒了一杯茶喝下去才覺得好一點。
“小君雅，叔叔來看你了。”
帝輕塵撩開幕簾大踏步走進來，也不管是不是人家閨房。
不過他也不是傻的，萍姑的伎倆瞞不過他的眼睛，進來的時候見萍姑眼裏只有擔憂沒有驚慌，料想清雅已經起來了，才敢硬闖。
“你別占我便宜，你是帝宇宸的王叔，卻不是我的。”
清雅掃他一眼，最多比自己大七八歲的一個人，來她這邊倚老賣老。
“說的也是，那你總要尊稱我一聲王爺。”
帝輕塵偏著頭故作苦惱的看著清雅，眼神像個狐貍。
“你是東柘王爺，我是西覃故主，即便是亡國之君，也沒有拜你的必要。”
清雅不為所動，說起來雖然沒人給她授國璽，但在西覃皇帝下葬那天她也算是登基了，只是這女王做了不足一日，便以國為嫁隨了東柘。
“如此說來，我們無論身份，性情都是絕配。你我一起應該是最不會感到不自在的。”
帝輕塵擊掌笑了起來，高興地像個孩子。
“……”
清雅沈默，這家夥哪裏看出他們性情相合的？而且他老人家和誰在一起大概都不會有不自在這種情緒出現吧？
“小君雅，這十年外面一直傳言你被人擄走了。有人說是前北孚搶人，有人說是前南嶼意圖破壞西覃與東柘的聯合。這些懷疑導致北孚和南嶼互生忌憚，沒能聯合起來，這才給了宸小子逐個擊破的機會。如果兩國舊朝君臣知道是宸小子把你藏起來的，你認為會怎麽樣？”
清雅的沈默並沒有讓帝輕塵感到尷尬，他撩起衣擺在清雅對面坐下，嬉笑著問她。
清雅轉頭看著帝輕塵，帝輕塵回給她一個頑劣的笑。
“當年確實有人擄我，但並非帝宇宸所為。”
“那可不一定。你騙我沒意思。”
帝輕塵擺擺手，一副早已看透一切的表情，欠揍的很。
“正因為騙你沒意思，我才不會騙你。”
清雅皺眉，拳頭暗暗攥起來：“你不信我，難道連帝宇宸也不信？據我所知，你們叔侄關系還算不錯。”
“宸小子決心要瞞著別人的事情，誰都不會告訴的。”
帝輕塵撇撇嘴，酸溜溜的，然後又補充道：“現在不是我怎麽想，而是別人怎麽想。北孚剛投了東柘，東柘如今一統四國，改立了新國號，你便出現了。縱然他們鬧不出多大的動靜，但總有人會以此為由掀起動亂。屆時只怕民怨四起，宸小子的江山也坐不穩。”
清雅註意到帝輕塵漫不經心的眸子裏一閃而過的冷意，驀地明白了他來找自己的真正用意，心裏的氣憤燃成一縷青煙，化成絲絲懊惱。
答應帝宇宸陪他入宮的時候，她並沒有考慮到這些，只認為北孚和南嶼的歸順代表她的存在已經無關大局，卻完全沒考慮過這其中牽扯出的諸多事端。
帝輕塵見她面色茫然，眼裏的冷意淡了些。
無論這件事情是帝宇宸主使的還是清雅算計的，都不是他想看到的。
221 潛在危機
如果是帝宇宸主使得，那麽清雅就是帝宇宸的軟肋，他當年能想出把清雅送走，挑撥其餘兩國的矛盾，組織他們結盟固然說明了他城府深沈，能做大事，但終究有些不擇手段了。
而且在登基大典就迫不及待的把清雅接回來，如果這一切真是帝宇宸算計的，他斷然不會做出這麽沒腦子的事情。
而清雅那邊做這樣的事情就比較順理成章。
父皇身死，並把西覃王權主動讓給東柘，她假意順服，又以自己的失蹤來給東柘鋪路。
在東柘統一四國之後，又主動讓帝宇宸找到他，引發新的政權崩潰，坐收漁利。
這才是帝輕塵最怕的情況。
如今見清雅似乎沒有什麽陰謀，目光清明，沒有怨懟沒有仇恨，身上的氣息雖然不是特別陽光，卻靈氣十足，超然物外，對權勢也不是特別熱衷，精明有餘算計不足，才對她放下些許戒心。
但是……
“宸小子受他爹娘影響，自小重情義，既然會在這個時候把你找回來，必然不會讓你離開。但是我相信，你絕不會讓他為難。”
帝輕塵說完，回頭掃了一眼門口方向，見萍姑進來，痞笑道：“萍姑對我忒不放心，本王雖然不著邊際了些，還不至於把你家姑娘怎麽樣。你且出去候著，本王與小君雅說說話就去找你。”
說完，又嘟起嘴給了萍姑一個飛吻，惹得萍姑羞惱的跺腳沖他翻白眼。
沒見過這麽不正經的主子，整日調戲人，卻不見真的對誰動手動腳。
這宮裏的宮婢女眷早被他調戲了個遍，若是真的當了真，才有罪受了。
清雅見她羞怒，卻只憂怯的看著自己，沖她微微點頭示意自己沒事，她可以出去了。
寢殿深廣，他們在內裏講話，即便不刻意壓低聲音，外面也聽不真切，清雅倒不擔心話會傳出去。
“王爺來找我，怕是早就打定了註意，無論真相是什麽，都不能留我吧。”
清雅把手臂放在桌上，掌心托住下頜，目光灼灼的看著帝輕塵。
這個王爺或許愛玩愛鬧，不務正業，但他比誰都看的通透，對帝宇宸也是真心維護。
帝宇宸倒真有個不錯的王叔，也難怪一貫冷肅他提起他的時候是含著笑的。
“你是個聰明的孩子。我只比宸小子大五歲，幼時他總跟在我身後。雖然他叫我王叔，我們的感情卻更像兄弟。他許多話都與我講，十五年前他去西覃呆了三年，回來後念念不忘的便是小雅，做夢都記掛著你。我比誰都清楚你對於他的意義。我能看透的東西，他必然也清楚。可他還是把你接回來了。君公主，我代東柘，代大樊向你賠罪。”
帝輕塵前面說的隨意，到最後一句時站起來鄭重的拱手向清雅行了一禮。
清雅側身避過，神色清冷。
“不要叫我孩子，你也不過比我大八歲。而且，憑你還代表不了東柘，更代表不了大樊。”
她的心冷沈沈的，像被什麽東西重重壓著，悶悶的疼，不自覺的就把火氣都灑在了帝輕塵身上。
“我答應了他，要陪他在這宮裏，要把這冰冷的宮墻給他焐熱了。我最恨有口無心之人，你們卻都來逼我。”
222 無助
“四國裏就屬這東柘宮廷最有人情味了。帝後一心，沒有後宮爭鬥，沒有兄弟鬩墻，他還有什麽不滿意？這裏，並不冷。”
帝輕塵嘴角勾起一絲弧度，清雅只覺得那個笑不像他，格外的苦。
清雅垂下頭去，她知道帝輕塵說得對。
帝宇宸不冷，他要的她給不了，她在這後宮占據的不僅僅是這一座宮殿，還有帝宇宸心裏的寄望。
“給我一點時間。”
最終，清雅垮下肩膀，當年她不告而別，他等了她十年。這次，她想換個方式走。
“隨你，我什麽都沒說。”
帝輕塵聳聳肩，又變成那沒心沒肺的模樣，眉眼間說不出的瀟灑肆意。
“我要去給皇兄皇嫂請安，你要一起嗎？”
“我就不去了。”
清雅搖頭，她地位尷尬，去給太上皇和太後請安於理不合，倒不如哪兒也不去。
“那我自己走了。”
帝輕塵吹了一聲口哨，晃著膀子往外走，清雅在後面看他背影，莫名覺得並不那麽討厭，甚至還有些好笑。
“姑娘，王爺就那性子，若有什麽地方沖撞了姑娘，姑娘可別惱。”
帝輕塵出去不久，萍姑踩著小碎步進來，就怕清雅受不了帝輕塵的跳脫性子，心裏惱火。
“少女懷春？”
清雅並不順著她的話說自己不介意，反而難得好心情的調侃了一句。
大概沒想到仙女一樣的清雅居然會調侃自己，萍姑楞了楞，小臉通紅：“奴婢憂心姑娘，姑娘卻有心情調侃奴婢。”
“你家王爺的性子你們被調戲多了也該清楚，不過是圖個嘴上過癮的花架子罷了，你擔的哪門子心？”
清雅看她羞也不是，惱也不是，反過來寬慰她。
“怎是我家王爺？姑娘只與王爺坐了一會兒便學了幾成壞，若叫皇上知道，怕是要將奴婢活活打死的。”
萍姑跺腳，轉身去給她鋪床。
清雅不喜歡太多人在她身邊伺候，所以房間內的事情向來都是萍姑親力親為。
萍姑也不抱怨，只覺得這般的人兒就該如此。
清雅笑笑，低頭趴在桌面上看著桌面上的花紋出神。
第三條命至今都還是懸在她心頭的一柄重劍，不知道什麽時候落下來，在她心上重重劃上一刀。
原本她還覺得這個試煉是讓她體會到身邊人的死，對生命有一個定義，不隨意剝奪別人性命。
如今她與浪子一起呆了十年，雖然她總告訴自己浪子死了對她並沒多大影響，心裏卻知道並不是沒有影響的。
如果試煉是根據潛意識評定的話，浪子完全有可能搭上一條命。
但是沒有，她不知道這個試煉要的是什麽，但總覺得在醞釀什麽，讓她感到不安。
小羽雖然是個神獸，而且算起來也有十幾歲了，但心性卻還像個小孩子，縱然聰明，但總給人一種只會賣萌耍賴的感覺，沒辦法依靠，很多事情不太好和它商量。
帝梟又沒有記憶，完全進入了帝宇宸這個角色，非但不記得他是自己的魂寵，還把自己當幼年有約的小妻子，一心愛慕，讓她頭疼不已。
223 滿嘴狗糧吃不盡
山不來就我，我去就山。
清雅不去找太上皇和太後，他們兩位在午後倒是溜達著過來了。
萍姑來通傳的時候，清雅正抱著小羽坐在雅和殿梅林裏的一個小亭裏尋思著以什麽理由讓萍姑把帝梟叫來，又不至於讓他誤會。
聽到萍姑說兩人過來的時候，清雅怔了一瞬，低頭看看懷裏懨懨的小羽。
尋常狐貍到冬季都是要冬眠的，到了開春才緩緩覆蘇。
小羽自詡是神獸，不肯冬眠，到了冬季總縮在清雅腳邊或者懷裏睡覺，偶爾天氣好了打起精神跑跑跳跳玩鬧一番，又回來接著睡。
雅和殿被帝宇宸布置的四季如春，地下有活水溫泉，夏天又將渠道封起來，在下面埋上一些冰，做個小冰窖，可謂四季舒泰。
在雅和殿裏，小羽精神還是比較好的，但因為體態過於豐盈，更多的時候還是願意待在清雅懷裏休憩。
“把它抱下去吧。”
想了想，抱著小羽去見兩人顯得不尊重，清雅伸手把小羽遞出去。
小羽在她手臂上躺的不安穩，睜開眼睛看著清雅要把自己遞給那個溫柔可愛的小美人，眼睛彎的成了一條線，小爪子踩在清雅掌心，琢磨著怎麽跳到小美人懷裏不會摔到地上去。
“太後娘娘特意囑咐帶上小狐貍。”
萍姑走上前把小羽接進懷裏捧抱著，感覺有點吃力。
關鍵這色狐貍還在她懷裏不停的蹭，癢癢的，手臂也有點撐不住。
清雅把小羽接回來，懲戒的抓一把它背上厚厚的皮肉，只覺得觸感溫軟，毛發柔滑，手感不錯，又抓了一把。
小羽叫了一聲，討好的舔舔她的手心。
“你若再占萍姑的便宜，我就把你燉了喝湯。”
清雅威脅他一句，跟著萍姑往前殿走。
清雅到前殿的時候，見昨日剛升級成為太上皇和太後的夫妻兩人並肩坐在一張寬大的椅榻上，太上皇正伸手去抓太後的手，見清雅進來，太後嗔怒的瞪了太上皇一眼，腳下踩了他一腳。
太上皇訕訕的摸摸鼻子，趁太後不註意奪了她的手抓起來握在手裏。
太後不好在晚輩面前打鬧，只能任他抓著，擡頭笑盈盈的看著清雅。
“這紅狐當年宸兒獵來便讓人送去了西覃。這是我平生見過唯一一只皮毛泛金的紅狐。”
清雅低頭看看小羽，它這皮毛的顏色確實特殊，有點紮眼。
太後不問她，卻先點名小羽，顯然是要讓清雅自承身份。
“太後娘娘眼明心細，小羽確實形貌特殊。”
清雅點頭，算是承認太後的猜測。
“聽輕塵說宸兒將你帶了回來，我們原還不大相信。倒真是個品貌俱佳的好姑娘。”
太後卻沒繼續刁難，反而用滿意的目光審視著清雅，仿佛要挑兒媳婦一般，末了還滿意的點點頭。
“承蒙太後娘娘擡愛，君雅一介亡國公主，狼狽偷生罷了。”
“舊朝已故十年，不提也罷。如今大樊百姓融樂安康，再不用受戰亂之苦，又何必在意當政者是誰？”
太上皇只低頭把玩妻子的手，並不開口，太後說的話清雅拿不準意思，也不知是寬慰自己還是告誡自己。
224 狗糧升級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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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也有人這樣對他說過。他到底還是犯了同樣的錯誤。
215 喜歡照顧你的感覺
清雅和浪子這些年過的清苦，東西收拾起來也簡單，只帶了幾件貼身衣物就出來了。
看到清雅很快出來，浪子嘴巴動了動，最後也只是默默的垂著頭站在一邊，渾然沒有以前那世外高人的模樣。
“師父。”
清雅走出去幾步，忽然站住腳，喊了一聲。
聽到她的稱呼，浪子震了震，不可置信的擡頭看著她的背影，眼眶莫名有些濕潤。
“雖然當年約定過，我不叫你師父，你不叫我徒弟。但是這些年承蒙你的照顧，我理應叫你一聲師父。我剛才話說的有些重了，但我相信你能明白我的。如果心裏有什麽遺憾，有生之年能彌補是最好的。若不能彌補，就放下吧。師父，再見。”
清雅微微擡頭，看著藍的發亮的天空，和他告別。
“保重。若在宮裏過的不快活，你隨時都可以回來。”
浪子微微笑開，臉上含著笑，卻莫名讓人感覺難受。
“好。”
清雅應了一聲，抓下趴在自己肩頭的小羽抱在懷裏，朝著帝宇宸走過去。
終於，他們三個來自異世界的靈魂要在一起了。
看著清雅迎著薄光，一步步朝自己走過來，不算濃烈的陽光潑灑在她身上，仿佛給她鍍上了一層金光，顯得那麽的不真實。
*******
東柘的皇宮風格和西覃意外的相似，只是更加恢弘一些，也更加寬廣。
站在青龍門外左右四顧，城墻綿延數裏，一眼望不到邊，像一個永遠也走不出去的困城。
“小雅，我們回家了。”
看到清雅下了馬車站住不動，帝宇宸走過來低聲道。
“回家？”
清雅聲音裏透著迷茫，多麽溫暖的詞匯啊。
在那山林裏呆了十年，她已經分不清自己是林清雅還是君雅了，已經分不清虛幻與現實了。
那修仙的日子仿佛已經是上輩子的事情了。
“嗯，回家。”
帝宇宸見這城墻果然讓她有了些歸屬感，微微勾起嘴角輕聲誘哄。
也不枉他讓人仿照西覃的風格改建這城墻之功了。
“今天是你的繼位大典。”
清雅有些躊躇，此時日已西斜，不知他們選的吉時是什麽時候。
想著想著又不禁有些惱火，這人不知輕重，拋下臣民去找自己，剛即位第一天便如此荒唐，威望必然下降。
“錯了，是明天。”
帝宇宸低頭看她，眼裏的笑意從未淡去，只這樣靜靜地看著她，心裏便是滿足的。
清雅張大嘴巴看他，良久低頭嗔了一聲：“浪子又騙我！”
心裏一塊大石卻放了下去，並未真的惱火。
“你還是如此，別人說什麽便信什麽。”
帝宇宸走過來，自然的把從馬車上拿下來的披風給她披上，又伸手為她系上帶子。
清雅臉紅：“小哥哥，我如今有武力傍身，並不會感到寒冷。”
“我知道。”
帝宇宸點頭，繼續手上的動作，系好帶子又順手把她頰邊的碎發撩開卡在耳後，指尖擦過清雅的臉龐，溫溫熱熱的，是人類的溫度。
清雅越發迷茫，這個人，明明是她的魂寵，卻又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我喜歡照顧你的感覺。”
216 小哥哥，我陪你
那句話輕輕柔柔的，順著微風飄到清雅的耳朵裏，仿佛來自遙遠的虛空，在她心裏蕩起絲絲漣漪。
“謝謝。”
回過神來，清雅退開一步，攏了一下披風，把小羽攏在裏面。
小羽這些年貪吃，又沒有神獸血脈維護，已經胖成了一顆球，身無長技，在這乍暖還寒的季節早已經冷的瑟瑟發抖。
帝宇宸見清雅這麽關照這只小狐貍，心裏忍不住有點吃味。
當年他強烈建議燉湯的小狐貍被她養在身邊十年，他卻孤家寡人征戰疆場九死一生的打天下。
就因為她說相信他，認為他能夠一統天下。
結果她和小狐貍，還有那個叫浪子的老家夥過的滋潤，完全把他拋到腦後去了。
帝宇宸在心裏拎著小羽揍了千百遍，貼心的推著清雅的肩膀道：“就算你有武力傍身，外面也還是有些寒冷。進宮吧。”
“小哥哥，我進了宮，還出的去嗎？”
清雅即將踏進宮的時候，忽然頓住腳步，有些悵然。
她分不清前世今生，或許在天玄大陸她已經死了，這裏是一次新生。
在這裏的十年歲月那麽清晰，清晰到她清楚地感覺自己不是一個十四歲的孩子，而是二十歲的亡國小公主。
如果，天玄大陸真的沒有了清雅這個人，師父怎麽辦？林家的覆滅之仇怎麽辦？還有那躲在暗處的神秘人怎麽辦？
然後，清雅又覺得自己想多了。
這個世界上從來不缺天資出眾之人，沒了她，天玄大陸也不會崩塌，只是苦了師父，也不知有沒有人去找他，救他。
“你若想出去隨時可以，我陪你。”
帝宇宸安撫她：“我只是想讓你陪我在這個地方，讓這裏不那麽冷。我從沒想過要困住你。”
他的措辭太卑微，清雅只覺得心裏像是被壓上了一塊巨石，明明不能接受的愛戀，多一分都是負擔。
“你不必覺得抱歉，我說過不會強迫你。小雅，我只是想讓你陪在我身邊。”
帝宇宸輕笑，眼裏透著空寥的寂寞。
這十年，他受夠了心裏缺一塊的感覺。
只要她在他身邊，他怎麽舍得強迫她？
“小哥哥，我陪你。”
清雅主動把手遞到他的手心，帝梟是另一個她，即使他已經不是他，她怎麽舍得看他寂寞難過？
“謝謝。”
帝宇宸牢牢的握住她的手，那涼滑的手輕易溫暖他的心。
他牽著她一步步走進宮門，有她在身邊，那清冷漫長的宮道似乎也沒那麽難以忍受了。
有內侍擡了轎攆過來，帝宇宸擺手拒絕，他想讓清雅陪他走完這第一趟路，他喜歡把她小小的手握在掌心的感覺。
清雅見狀也不說什麽，只把昏昏欲睡的小羽丟進轎子裏，陪他一步步的走。
縱然她有武功在身，肩負千鈞不在話下，抱著小羽這個肉墩子時間久了手臂還是會不舒服。
東柘西覃分處東西，建築差異還是挺大的，西覃皇宮建築奢靡精致，西覃皇宮恢弘大氣，色調厚重，走在其中讓人不自覺的便嚴肅起來，走起路來也規行矩步，謹慎小心。
217 王叔
帝宇宸並沒有把整個皇宮都按照西覃的風格修葺，畢竟皇宮挺大的，大肆動土不是明君所為，更何況這些年前方吃緊，沒有足夠的人力物力支撐他肆意妄為。
所以，真正修葺成偏向西覃風格的只有部分城墻和兩座宮殿。
東西方差異巨大，但是兩者風格融合在一起，偏偏給人一種鐵漢柔情的詭異和諧感，非但不顯突兀，反而別具一格。
帝宇宸找人安排清雅在一間宮殿住下，又親自撤下那宮殿的匾額，書寫了“雅和殿”三個字讓人盡快做出來掛上。
清雅見這宮殿像極了自己十年前住的公主殿，擺飾格局幾乎相同，輕易便找到了寢居，對那宮殿雖沒多大歸屬感，卻也有感於帝宇宸對自己的用心，更覺無奈。
休息了一個晚上，第二天一大早清雅就被人叫醒，換了一套端莊大氣的紅色宮裙，梳了個繁覆的發髻，被人攙上了小轎。
清雅見這身衣服雖然是紅的，卻微微偏暗，並不過度搶眼，而且上面的繡紋和自己的妝容也不算出格，並不擔心帝宇宸是哄騙自己，先斬後奏的。
她到的時候，繼位大典還沒開始，雍和殿也沒有帝宇宸的身影，只有一些早已站好隊伍的官員。
清雅前呼後擁的走進來，惹來各方異樣視線，都在猜測這個氣質端雅清貴，透著絲絲靈氣的少女是誰。
有西覃的舊臣從她眉眼間依稀認出她的身份，神情激動，若不是場合不允許，早已撲上來辨認跪拜了。
即使西覃已歸屬東柘十年，一些人心裏還是認定自己是西覃臣民，對先王庭仍舊有一種難解的情懷。
“姑娘這邊請。”
也許是帝宇宸特意交代，那些人並沒有叫清雅公主，也沒有叫娘娘主子之類讓清雅尷尬的稱呼，而是叫姑娘。
清雅點頭，走到側邊一個不太引人註意，又距離皇位比較近的位置站好。
“餵，你就是小君雅？”
清雅旁若無人的低頭撫摸小羽的皮毛，旁邊忽然有人搭話。
清雅擡頭看過去，是一個不足三十的男子，和帝宇宸有幾分相像，五官雖然不及帝宇宸那麽出色，組合在一起卻格外鮮活，看起來很舒服，此時一身正裝朝服，卻做出擠眉弄眼的模樣來，十分可笑。
“您應該就是小哥哥的王叔了？”
看他神態，清雅不期然想起當年帝宇宸曾說過的惹事精王叔，貫在這人身上倒絲毫不讓人感覺奇怪。
“正是，在下帝輕塵。不是傳說你十年前就被惡人劫去了嗎？沒想到居然是被宇宸那小子給金屋藏嬌了。這小子連我都瞞，真是該修理了。”
說著，帝輕塵挽起袖子，擺出兇惡的模樣，仿佛帝宇宸現在出現他就會跑過去教訓他一頓一般。
清雅看他表現，再加上當年帝宇宸提起他時言語親近，態度輕松，料想這叔侄二人關系極好，不知是出於愛屋及烏的心態，還是這帝輕塵實在讓人生不出敵意來，清雅對他倒真有幾分好感。
218 繼位大典
當鐘聲敲響的時候，一對氣質雍容，姿容出眾的中年男女相扶著走進來，繡著龍鳳的明黃服飾彰顯著他們的身份。
他們穿過人群在臺上龍椅一側並肩坐下，眾人下跪，口呼吾皇萬歲，娘娘千歲，清雅也放下懷裏的小羽蹲跪下來。
兩人說了平身，殿外又傳來一聲唱喝：“太子駕到！”
清雅扭頭看向大殿門口，帝宇宸穿著與那中年男子相仿的，卻是黑色系的龍袍，發髻高豎，氣派從容，神色睥睨。
清雅暗嘆，從第一次見他正式出現的模樣時便覺得他身上具有王者之風，穿上這暗色龍袍，更如同黑暗中的君主，掌管世間一切！
帝宇宸目光輕掃，輕易看到清雅，見她旁邊的帝輕塵不斷擠眉弄眼，微微勾起嘴角，目光柔軟了一瞬，又恢覆凝肅。
在所有人的註視下，帝宇宸邁著精準方正的步子往前，連衣擺的擺幅似乎都被他控制在一個既定的頻率軌跡上，劃出一道冷硬霸絕的線條。
在臺階前兩米的地方，他站住腳步，撩起衣擺鄭重下跪，清朗的聲音在正陽殿響起：“兒臣叩見父皇母後，恭祝父皇母後恩愛百年，青春永固。”
清雅愕然，偷看周圍眾人神色，卻發現他們神色如常，似乎他在這樣的場合說出這樣的祝詞沒什麽稀奇。
“太子平身。”
臺上皇帝龍顏大悅，隔空虛扶了一下，帝宇宸順勢起身。
“數年前，朕有意傳位於太子，太子以天下不平，江山未定為由推拒。如今天下一統，朕今日授位於太子，轉承天命。”
那皇帝說完從臺階上走下來，皇後以半步之距隨同。
“兒臣領旨，兒臣定不負父皇母後重望，以家國天下為先，江山社稷為重。”
帝宇宸雙手合攏下拜，並未再次跪下。
在帝後相攜到帝宇宸面前時，左右內侍已捧了銀盤過來，皇後走到帝宇宸面前擡起手來，帝宇宸配合的屈膝垂首，方便太後給他取下頭上束發的金冠，然後皇後又從一個銀盤上捧起皇冠，親自給他戴上。
“兒臣謝母後加冠。”
“治國不比行軍，望太子即位後不負眾望，上乘天地，下澤百姓。時刻謹記，民重君輕！”
皇後給帝宇宸戴上皇冠後退開，皇帝上前從另一個銀盤裏取出國璽交給帝宇宸，又訓誡了幾句。
帝宇宸雙手接過國璽，躬身謝恩：“兒臣領受父皇教誨，定不負重托。”
之後他又在兩張提前擬好的聖旨上蓋上大印，將國璽交給隨身太監拿好，卷起其中一卷聖旨一並交給那個太監，清雅被他狀似不經意掃過來的眼神看的一陣心悸，目光微微閃爍了一下避開他的視線。
然後，帝宇宸又將另外一個聖旨遞給皇後道：“朕初登大寶，鬥膽封母後為敬慈皇太後，日後必晨昏定省，不忘母恩。”
皇後含笑接過聖旨，他又雙手奉上太後鳳璽。
之後本該是封後的儀式，帝宇宸幾乎沒什麽猶豫，把最後剩下的那枚鳳璽拿起來交給身後隨身太監拿好。
那太監手裏捧了一個玉璽，一個聖旨，此時見他又拿過來一個，忙從旁邊接過一個托盤把三件物品一同托住。
219 強闖閨房
新晉太上皇，太後，和皇上三人走上臺階，群臣跪拜頌讚。
之後便是祭祖祭天，大赦天下之類的儀式。
清雅陪了一天，疲累不堪，回到雅和殿正叫人伺候洗漱，有人過來也不叫她跪地接旨，送了東西就走。
清雅打開那方盒一看，一個鳳首印璽和一張聖旨在裏面安躺。
清雅嘆了口氣，把盒子蓋上，也不叫人還回去，只收拾在衣櫃裏，囑咐人不要去動。
*******
第二天一大早，清雅是被一陣炸雷般的響聲給驚醒的。
“萍姑，外面是什麽聲音？”
清雅從床上坐起來，輕撫驚悸的心臟，隱約看到外面有人影，就喊了一聲。
“回姑娘，許是塵王爺又進宮了。”
萍姑聽到清雅喚她，掀開幕簾走進來，伺候她穿衣起床。
“塵王爺進宮怎麽會有這麽大的動靜？”
坐了一會兒，清雅覺得心臟的躁動好了點，外面又是一聲炸響，驚的腦袋突突跳著疼。
習慣了山林的蟲鳴鳥叫，靜謐安寧，聽到這樣的聲音她只覺得格外不適應。
“塵王爺生性跳脫，向來不講規矩。姑娘要不再睡會兒？”
萍姑見清雅揉著腦袋，走過來幫她揉揉，她溫軟的手指按在清雅腦袋兩側，力道適中，動作輕柔，倒真緩解了幾分頭痛。
“外邊這般吵，我怎麽還睡得著？我起床去瞧瞧什麽情況吧。”
清雅無奈的扯開嘴角，想到昨天那個沖自己擠眉弄眼，渾然不顧場合的男人。
萍姑點頭應下，取了新做的衣裙給清雅穿上，淡淡的枚紅色，穿在清雅身上襯的她膚色明亮，氣色紅潤。
清雅剛穿好了衣服，讓萍姑給她梳了個簡單的發型，用一根珍珠簪子在腦後固定，正洗漱的時候，忽然門口一陣騷動。
“萍姑，你去瞧瞧怎麽回事？”
清雅漱了口，把毛巾從萍姑手裏接過來擦臉，擰著眉頭吩咐萍姑出去看情況。
在山林裏住慣了，她不大習慣喧鬧的環境，帝宇宸也註意到這點，給她分派的宮女全都是說話輕柔動作溫順的，昨日就沒這麽多毛病，今天也不會如此不講規矩。
“塵王爺止步，這宮裏多了姑娘，塵王爺還是註意些，莫沖撞了人，喪了姑娘青白。”
萍姑剛到門口，就見帝輕塵正和一群宮女揪扯，他要往裏走，宮女們不敢硬攔，也不敢放人過來，只能擋在前面低聲哀求他先在外殿等候她們通傳，不有提高聲音喝了一句。
她知道帝輕塵本性，自己斷然是攔不住人的，只能擡高聲音說幾句，給清雅提個醒。
“我幾時做過毀人清白的事情了？你這帽子扣下來，我戴也不是，不戴也不是。快些讓開，我來找小君雅說說話就走，長輩找晚輩說說話本也沒什麽，被你們這群丫頭攔一攔，倒真顯得我心思不正來了。”
帝輕塵看到萍姑，嘿嘿一樂，撥開身前的宮女們，跨出來摸了她小臉一把，繞開她進寢殿去了。
萍姑被他摸得小臉一紅，轉身對著他的背影啐了一口，揮退了不知所措的小宮女們，自己進去伺候著了。
她只怕清雅不知帝輕塵本性，被他的輕浮舉動沖撞的惱火，屆時皇上還是要問她們的罪。
220 帝輕塵的試探
萍姑講話從來都是溫聲細氣，她擡高了聲音清雅就知道她是有意為之。
不過左右她已經起來了，擦了臉之後把毛巾拋在臉盆邊緣，慢悠悠的整理了一下衣服，坐在桌前吃桌子上的糕點。
吃了一口又放下，雖說宮裏的糕點甜而不膩，但她一向不喜歡吃甜食，早上吃這個更覺得嘴裏發膩，倒了一杯茶喝下去才覺得好一點。
“小君雅，叔叔來看你了。”
帝輕塵撩開幕簾大踏步走進來，也不管是不是人家閨房。
不過他也不是傻的，萍姑的伎倆瞞不過他的眼睛，進來的時候見萍姑眼裏只有擔憂沒有驚慌，料想清雅已經起來了，才敢硬闖。
“你別占我便宜，你是帝宇宸的王叔，卻不是我的。”
清雅掃他一眼，最多比自己大七八歲的一個人，來她這邊倚老賣老。
“說的也是，那你總要尊稱我一聲王爺。”
帝輕塵偏著頭故作苦惱的看著清雅，眼神像個狐貍。
“你是東柘王爺，我是西覃故主，即便是亡國之君，也沒有拜你的必要。”
清雅不為所動，說起來雖然沒人給她授國璽，但在西覃皇帝下葬那天她也算是登基了，只是這女王做了不足一日，便以國為嫁隨了東柘。
“如此說來，我們無論身份，性情都是絕配。你我一起應該是最不會感到不自在的。”
帝輕塵擊掌笑了起來，高興地像個孩子。
“……”
清雅沈默，這家夥哪裏看出他們性情相合的？而且他老人家和誰在一起大概都不會有不自在這種情緒出現吧？
“小君雅，這十年外面一直傳言你被人擄走了。有人說是前北孚搶人，有人說是前南嶼意圖破壞西覃與東柘的聯合。這些懷疑導致北孚和南嶼互生忌憚，沒能聯合起來，這才給了宸小子逐個擊破的機會。如果兩國舊朝君臣知道是宸小子把你藏起來的，你認為會怎麽樣？”
清雅的沈默並沒有讓帝輕塵感到尷尬，他撩起衣擺在清雅對面坐下，嬉笑著問她。
清雅轉頭看著帝輕塵，帝輕塵回給她一個頑劣的笑。
“當年確實有人擄我，但並非帝宇宸所為。”
“那可不一定。你騙我沒意思。”
帝輕塵擺擺手，一副早已看透一切的表情，欠揍的很。
“正因為騙你沒意思，我才不會騙你。”
清雅皺眉，拳頭暗暗攥起來：“你不信我，難道連帝宇宸也不信？據我所知，你們叔侄關系還算不錯。”
“宸小子決心要瞞著別人的事情，誰都不會告訴的。”
帝輕塵撇撇嘴，酸溜溜的，然後又補充道：“現在不是我怎麽想，而是別人怎麽想。北孚剛投了東柘，東柘如今一統四國，改立了新國號，你便出現了。縱然他們鬧不出多大的動靜，但總有人會以此為由掀起動亂。屆時只怕民怨四起，宸小子的江山也坐不穩。”
清雅註意到帝輕塵漫不經心的眸子裏一閃而過的冷意，驀地明白了他來找自己的真正用意，心裏的氣憤燃成一縷青煙，化成絲絲懊惱。
答應帝宇宸陪他入宮的時候，她並沒有考慮到這些，只認為北孚和南嶼的歸順代表她的存在已經無關大局，卻完全沒考慮過這其中牽扯出的諸多事端。
帝輕塵見她面色茫然，眼裏的冷意淡了些。
無論這件事情是帝宇宸主使的還是清雅算計的，都不是他想看到的。
221 潛在危機
如果是帝宇宸主使得，那麽清雅就是帝宇宸的軟肋，他當年能想出把清雅送走，挑撥其餘兩國的矛盾，組織他們結盟固然說明了他城府深沈，能做大事，但終究有些不擇手段了。
而且在登基大典就迫不及待的把清雅接回來，如果這一切真是帝宇宸算計的，他斷然不會做出這麽沒腦子的事情。
而清雅那邊做這樣的事情就比較順理成章。
父皇身死，並把西覃王權主動讓給東柘，她假意順服，又以自己的失蹤來給東柘鋪路。
在東柘統一四國之後，又主動讓帝宇宸找到他，引發新的政權崩潰，坐收漁利。
這才是帝輕塵最怕的情況。
如今見清雅似乎沒有什麽陰謀，目光清明，沒有怨懟沒有仇恨，身上的氣息雖然不是特別陽光，卻靈氣十足，超然物外，對權勢也不是特別熱衷，精明有餘算計不足，才對她放下些許戒心。
但是……
“宸小子受他爹娘影響，自小重情義，既然會在這個時候把你找回來，必然不會讓你離開。但是我相信，你絕不會讓他為難。”
帝輕塵說完，回頭掃了一眼門口方向，見萍姑進來，痞笑道：“萍姑對我忒不放心，本王雖然不著邊際了些，還不至於把你家姑娘怎麽樣。你且出去候著，本王與小君雅說說話就去找你。”
說完，又嘟起嘴給了萍姑一個飛吻，惹得萍姑羞惱的跺腳沖他翻白眼。
沒見過這麽不正經的主子，整日調戲人，卻不見真的對誰動手動腳。
這宮裏的宮婢女眷早被他調戲了個遍，若是真的當了真，才有罪受了。
清雅見她羞怒，卻只憂怯的看著自己，沖她微微點頭示意自己沒事，她可以出去了。
寢殿深廣，他們在內裏講話，即便不刻意壓低聲音，外面也聽不真切，清雅倒不擔心話會傳出去。
“王爺來找我，怕是早就打定了註意，無論真相是什麽，都不能留我吧。”
清雅把手臂放在桌上，掌心托住下頜，目光灼灼的看著帝輕塵。
這個王爺或許愛玩愛鬧，不務正業，但他比誰都看的通透，對帝宇宸也是真心維護。
帝宇宸倒真有個不錯的王叔，也難怪一貫冷肅他提起他的時候是含著笑的。
“你是個聰明的孩子。我只比宸小子大五歲，幼時他總跟在我身後。雖然他叫我王叔，我們的感情卻更像兄弟。他許多話都與我講，十五年前他去西覃呆了三年，回來後念念不忘的便是小雅，做夢都記掛著你。我比誰都清楚你對於他的意義。我能看透的東西，他必然也清楚。可他還是把你接回來了。君公主，我代東柘，代大樊向你賠罪。”
帝輕塵前面說的隨意，到最後一句時站起來鄭重的拱手向清雅行了一禮。
清雅側身避過，神色清冷。
“不要叫我孩子，你也不過比我大八歲。而且，憑你還代表不了東柘，更代表不了大樊。”
她的心冷沈沈的，像被什麽東西重重壓著，悶悶的疼，不自覺的就把火氣都灑在了帝輕塵身上。
“我答應了他，要陪他在這宮裏，要把這冰冷的宮墻給他焐熱了。我最恨有口無心之人，你們卻都來逼我。”
222 無助
“四國裏就屬這東柘宮廷最有人情味了。帝後一心，沒有後宮爭鬥，沒有兄弟鬩墻，他還有什麽不滿意？這裏，並不冷。”
帝輕塵嘴角勾起一絲弧度，清雅只覺得那個笑不像他，格外的苦。
清雅垂下頭去，她知道帝輕塵說得對。
帝宇宸不冷，他要的她給不了，她在這後宮占據的不僅僅是這一座宮殿，還有帝宇宸心裏的寄望。
“給我一點時間。”
最終，清雅垮下肩膀，當年她不告而別，他等了她十年。這次，她想換個方式走。
“隨你，我什麽都沒說。”
帝輕塵聳聳肩，又變成那沒心沒肺的模樣，眉眼間說不出的瀟灑肆意。
“我要去給皇兄皇嫂請安，你要一起嗎？”
“我就不去了。”
清雅搖頭，她地位尷尬，去給太上皇和太後請安於理不合，倒不如哪兒也不去。
“那我自己走了。”
帝輕塵吹了一聲口哨，晃著膀子往外走，清雅在後面看他背影，莫名覺得並不那麽討厭，甚至還有些好笑。
“姑娘，王爺就那性子，若有什麽地方沖撞了姑娘，姑娘可別惱。”
帝輕塵出去不久，萍姑踩著小碎步進來，就怕清雅受不了帝輕塵的跳脫性子，心裏惱火。
“少女懷春？”
清雅並不順著她的話說自己不介意，反而難得好心情的調侃了一句。
大概沒想到仙女一樣的清雅居然會調侃自己，萍姑楞了楞，小臉通紅：“奴婢憂心姑娘，姑娘卻有心情調侃奴婢。”
“你家王爺的性子你們被調戲多了也該清楚，不過是圖個嘴上過癮的花架子罷了，你擔的哪門子心？”
清雅看她羞也不是，惱也不是，反過來寬慰她。
“怎是我家王爺？姑娘只與王爺坐了一會兒便學了幾成壞，若叫皇上知道，怕是要將奴婢活活打死的。”
萍姑跺腳，轉身去給她鋪床。
清雅不喜歡太多人在她身邊伺候，所以房間內的事情向來都是萍姑親力親為。
萍姑也不抱怨，只覺得這般的人兒就該如此。
清雅笑笑，低頭趴在桌面上看著桌面上的花紋出神。
第三條命至今都還是懸在她心頭的一柄重劍，不知道什麽時候落下來，在她心上重重劃上一刀。
原本她還覺得這個試煉是讓她體會到身邊人的死，對生命有一個定義，不隨意剝奪別人性命。
如今她與浪子一起呆了十年，雖然她總告訴自己浪子死了對她並沒多大影響，心裏卻知道並不是沒有影響的。
如果試煉是根據潛意識評定的話，浪子完全有可能搭上一條命。
但是沒有，她不知道這個試煉要的是什麽，但總覺得在醞釀什麽，讓她感到不安。
小羽雖然是個神獸，而且算起來也有十幾歲了，但心性卻還像個小孩子，縱然聰明，但總給人一種只會賣萌耍賴的感覺，沒辦法依靠，很多事情不太好和它商量。
帝梟又沒有記憶，完全進入了帝宇宸這個角色，非但不記得他是自己的魂寵，還把自己當幼年有約的小妻子，一心愛慕，讓她頭疼不已。
223 滿嘴狗糧吃不盡
山不來就我，我去就山。
清雅不去找太上皇和太後，他們兩位在午後倒是溜達著過來了。
萍姑來通傳的時候，清雅正抱著小羽坐在雅和殿梅林裏的一個小亭裏尋思著以什麽理由讓萍姑把帝梟叫來，又不至於讓他誤會。
聽到萍姑說兩人過來的時候，清雅怔了一瞬，低頭看看懷裏懨懨的小羽。
尋常狐貍到冬季都是要冬眠的，到了開春才緩緩覆蘇。
小羽自詡是神獸，不肯冬眠，到了冬季總縮在清雅腳邊或者懷裏睡覺，偶爾天氣好了打起精神跑跑跳跳玩鬧一番，又回來接著睡。
雅和殿被帝宇宸布置的四季如春，地下有活水溫泉，夏天又將渠道封起來，在下面埋上一些冰，做個小冰窖，可謂四季舒泰。
在雅和殿裏，小羽精神還是比較好的，但因為體態過於豐盈，更多的時候還是願意待在清雅懷裏休憩。
“把它抱下去吧。”
想了想，抱著小羽去見兩人顯得不尊重，清雅伸手把小羽遞出去。
小羽在她手臂上躺的不安穩，睜開眼睛看著清雅要把自己遞給那個溫柔可愛的小美人，眼睛彎的成了一條線，小爪子踩在清雅掌心，琢磨著怎麽跳到小美人懷裏不會摔到地上去。
“太後娘娘特意囑咐帶上小狐貍。”
萍姑走上前把小羽接進懷裏捧抱著，感覺有點吃力。
關鍵這色狐貍還在她懷裏不停的蹭，癢癢的，手臂也有點撐不住。
清雅把小羽接回來，懲戒的抓一把它背上厚厚的皮肉，只覺得觸感溫軟，毛發柔滑，手感不錯，又抓了一把。
小羽叫了一聲，討好的舔舔她的手心。
“你若再占萍姑的便宜，我就把你燉了喝湯。”
清雅威脅他一句，跟著萍姑往前殿走。
清雅到前殿的時候，見昨日剛升級成為太上皇和太後的夫妻兩人並肩坐在一張寬大的椅榻上，太上皇正伸手去抓太後的手，見清雅進來，太後嗔怒的瞪了太上皇一眼，腳下踩了他一腳。
太上皇訕訕的摸摸鼻子，趁太後不註意奪了她的手抓起來握在手裏。
太後不好在晚輩面前打鬧，只能任他抓著，擡頭笑盈盈的看著清雅。
“這紅狐當年宸兒獵來便讓人送去了西覃。這是我平生見過唯一一只皮毛泛金的紅狐。”
清雅低頭看看小羽，它這皮毛的顏色確實特殊，有點紮眼。
太後不問她，卻先點名小羽，顯然是要讓清雅自承身份。
“太後娘娘眼明心細，小羽確實形貌特殊。”
清雅點頭，算是承認太後的猜測。
“聽輕塵說宸兒將你帶了回來，我們原還不大相信。倒真是個品貌俱佳的好姑娘。”
太後卻沒繼續刁難，反而用滿意的目光審視著清雅，仿佛要挑兒媳婦一般，末了還滿意的點點頭。
“承蒙太後娘娘擡愛，君雅一介亡國公主，狼狽偷生罷了。”
“舊朝已故十年，不提也罷。如今大樊百姓融樂安康，再不用受戰亂之苦，又何必在意當政者是誰？”
太上皇只低頭把玩妻子的手，並不開口，太後說的話清雅拿不準意思，也不知是寬慰自己還是告誡自己。
224 狗糧升級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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