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明朗從門縫裏把浴巾拿了進來，聽見門外霍牧的腳步聲漸漸消失之後，他才松了口氣。他不知道自己今天跟霍牧之間，這股子詭異的氣氛是從哪來的。

浴巾是藍色條紋的，跟剛剛差點被他扯下來的浴巾款式顏色一樣。看得出來，這貨真的很節省，想必買的是超市的買一送一。蔣明朗用手搓了搓浴巾一角，這質量還算可以。接著他把霍牧給他找的換洗衣服拿了下來，非常簡單的白色短袖，夾在一起的還有一條純棉的白色的運動褲。

他從這兩件衣服中間把那條薄薄的黑色內褲拿出來，放在自己小腹前面比了比尺寸。嗯，褲腰好像大了那麽一點。但是仔細比比，好像也差不多。

“嘶……”蔣明朗盯著短褲想的出神，結果不知道哪來的妖風吹的他渾身一個激靈。他趕緊搓了搓胳膊上的雞皮疙瘩，囫圇用毛巾擦幹身體穿好衣服飛快竄出浴室。

霍牧坐在沙發上看手機，聽見動靜他擡頭淡淡地往蔣明朗這邊瞄了一眼，一副想說什麽又說不出口的樣子。

蔣明朗帶著一身水汽走到霍牧身邊，“那什麽，能幫我弄個毯子嗎，我有點困。”說完蔣明朗就一屁股癱在沙發上，手裏拿著浴巾有一下沒一下的擦著頭發。

霍牧望著他，沈默了幾秒鐘之後點了點頭。“嗯。”他讓蔣明朗站起來，帶著蔣明朗來到自己房間，“蔣總你今天先睡這。”

“那你呢？”蔣明朗四處打量了一下，這個跟毛坯房有的一拼的房間，他連想都不用想都猜得出這房間是誰的。

“我跟弟弟睡一間房。”霍牧解釋完，不給蔣明朗開口的機會，他便走出房間，順手還給蔣明朗帶上了門。顯然拒絕跟蔣明朗有過多交流。

對此蔣明朗想得很開，霍牧不跟他說話，他倒也樂得清閑。

目送霍牧出去之後，蔣明朗不客氣地一屁股坐上床。床板是硬床板，木板上面就墊了張竹席，坐上去硬邦邦的。床上的被單跟被套都是偏灰的純色，就跟霍牧X冷淡一樣的裝修風格相同。霍牧的房間很空蕩，除了那張床之外，霍牧房間裏擺放的東西也少的可憐。

霍牧整個房間的東西加起來，一個手都數的過來。蔣明朗暗暗感嘆，這貨還真是表裏如一，無趣這兩個字從表面直接滲透到他骨髓深處了。吐槽完畢蔣明朗爬上床，他拿了個枕頭墊在自己腰後面，拿著手機玩起游戲來。

本來他早應該因為疲憊產生的困意，老老實實去睡覺，現在卻是怎麽也睡不著了。蔣明朗作死地又玩了差不多兩三個小時，等他實在撐不住了，才勉強把手機丟在一邊縮被子裏。霍牧可能是給他換了一床新毛毯，毯子上能隱隱約約地問道洗衣液的味道，聞起來很舒服。蔣明朗睡了一會兒，他越睡就越覺得冷。

掙紮了一下後，他從毛毯裏把腦袋探了出去。空調上顯示的十八度讓他欲哭無淚，難道在霍牧眼裏他這麽耐寒？蔣明朗無奈地掀開毛毯，找到遙控器把空調給調回正常的溫度後，才沈沈地睡了過去。

這一夜他睡得並不舒坦，他接著做了好幾個噩夢。等他氣喘籲籲地睜開眼睛，天還沒亮。放在平時他肯定倒頭就睡，但今天他都不敢閉上眼睛。他起身，走到窗戶邊上，把窗簾徹底拉開。

窗外下著小雨，淅淅瀝瀝的。在遠處不知道多遠的地方，一道微弱的光就跟被漁網捕獲的大魚一樣，不停地擺動著魚鰭，在這片黑灰色的大網中撕開一點裂縫，讓人絕望又充滿希望。蔣明朗趴在窗臺上，他目光渙散地看著遠處。

很難受，喘不過氣來。喘不過氣來的原因有很多，偏偏他一樣都不能解決。

直到那條大魚，把網徹底撕開之後，他才稍稍緩過神來。他把胳膊伸出窗外，借著外界的光線，這條缺少運動的幹瘦胳膊看上去一切正常。也虧得他上次過敏嚴重，把之後這幾次的都過完了。

手機叮咚一聲響了起來，把蔣明朗從自怨自艾之中拉了回來。等待已久的答案，終於來了。他嘆了一口氣，手慢慢地伸向放在床頭櫃的手機。

短信，很短，內容卻讓他的手止不住地顫抖。

公司裏那群人終於要動手了。

蔣明朗微瞇著雙眼，視線集中在自己手裏的手機屏幕上。算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他看了看手機上分的時間，清早五點多。

他得走了，最好不要跟霍牧打照面。

蔣明朗捧著手機深呼一口氣，他換上衣服拉開門走了出去。正巧，剛出門就碰見那個讓他不樂意見著的人。兩人視線相對，蔣明朗有點心虛。他調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好能隱藏一下自己此刻的情緒。

霍牧倒是不像他這樣，視線往這邊轉了一圈之後，霍牧擡腿去了衛生間，接著關上了門。很快，衛生間響起電動牙刷刷牙的聲音。

霍牧家面積很小，兩室兩廳只有一個衛生間。既然霍牧搶先走了進去，那他這個客人只能老實點，等著人家主人出來。等待的時間總是分外無聊，蔣明朗不想再看手機，他越過沙發拉開陽臺的門，站在陽臺遠眺。

沒過多久，霍牧拉門的聲音響起，蔣明朗正看得出神，一時半會兒也沒發現。

“蔣總，去洗漱吧。”霍牧在廚房門口遠遠地看了一小段時間，看蔣明朗還沒過來，他幹脆自己去叫了一聲。

毫無防備的蔣明朗被嚇了一跳，他條件反射地抓緊面前的欄桿。再回頭，霍牧頂著一頭濕發，正安靜地看著他，“啊？……嗯。”

他慌亂地從霍牧身邊擠了過去，步伐淩亂地進了衛生間。他一眼就看見洗臉盆上，擺著一個白色的瓷杯，裏頭放著一支新牙膏跟新牙刷。他頓了頓鎖上門，擰開水龍頭把腦袋埋進洗臉的瓷盆。在冷水的刺激下，他稍稍清醒了點。換在昨天他還能忍耐，假裝若無其事。可今天，他只想當個縮頭烏龜，好好待在自己的龜殼裏。

他得趕緊去公司。

他飛快地洗漱完畢，剛拉開門，霍牧就站在浴室門前。

“蔣明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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