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把重撥了蔣明朗手機上的未接電話。對面的人就跟正在等一樣，電話剛響了一聲對面就接通了。

“明朗？”一道低沈的聲音從電話裏傳了出來。老板娘身體一頓，手機貼著耳朵，那聲音就跟電話裏的人跟她面對面交流一樣。

對方沒聽見回應，又繼續叫了幾聲。老板娘這才後知後覺地回過神來，她清了清嗓子道：“你是他朋友嗎？”

“嗯，你是誰？”電話裏的聲音有點不悅，順帶著聲音也不似剛剛那麽柔和。

“我……我是大排檔老板娘，你朋友在我這喝醉了，你趕緊過來接他回去吧。”這人變臉的速度簡直嚇人。老板娘搓了搓胳膊上被激起的雞皮疙瘩，她飛快地告訴那人自家大排檔的位置。

還沒等她禮貌地說聲再見，對方就把電話掛了。現在的小年輕，怎麽一個個都這個臭脾氣！老板娘把手機放在蔣明朗兩個胳膊下邊，嘆了一口氣之後，便回身繼續招呼起客人來。

“明朗。”秦均浩接到電話之後，馬不停蹄地從公司開車來了大排檔。遠遠地，他就看見趴在桌子上的蔣明朗。他半蹲下身推了推蔣明朗的胳膊，接連喊了好幾聲。

蔣明朗趴了這會兒胃痛緩解了不少，他迷迷糊糊睜開眼。在看見秦均浩那張臉出來在自己面前時，他非常厭惡地皺眉站了起來。不得不說他今天沒把握住度，把自己作進去了。蔣明朗站起身，倆腿發軟，走路搖搖晃晃的。

看見遠處一臉若有所思的老板娘，蔣明朗滿腦袋的黑線。原以為這老板娘最多只是給他打個110，沒想到這老板娘居然給他請了一座瘟神。

蔣明朗有些想笑。

“明朗，我送你回去吧。”秦均浩上前扶著蔣明朗，他臉上沒什麽表情。這段日子高壓政策下來，也得給人點甜頭吃吃。

他眼睛直直地盯著蔣明朗，像是要把人看穿一樣。

“麻煩秦總高擡貴手，時間不早了我還得回家呢。”蔣明朗推開秦均浩，便往前走。像是想起什麽一樣，他突然又倒了回來。

一箱啤酒就喝了一瓶，他可是付了錢的。雖然不知道自己突然摳門的習慣是誰傳染的，但蔣明朗還是蹲下身把一箱子啤酒給摟了起來。在平時他摟這點東西完全沒有問題，可現在他有點吃不消。

蔣明朗摟著一箱子酒剛走兩步，便打了個趔趄。

“明朗。”秦均浩把手伸過去托住箱底，“我來幫你拿。”

“不需要。”

蔣明朗拂開秦均浩的手，他把啤酒重新放在地上，他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再坐一會，等休息夠了再走也不遲。

“你想坐到什麽時候？”秦均浩不耐，蔣明朗一倔他就有些不耐煩。

蔣明朗冷著臉，“和你無關。”

“來之前我跟叔叔打了電話，你跟他吵架了？”秦均浩不客氣地拿了一張凳子，坐在蔣明朗身邊。

“秦總日理萬機，你打算什麽時候走。”蔣明朗不管秦均浩想打什麽主意，他一開口便是帶刺的話。秦均浩這哪壺不開提哪壺，真是耍的一手好心機。

秦均浩手指不停地敲擊著桌面，他道：“送你回家之後，我就走。”

“用不著你。”蔣明朗嗤笑了一聲，他拿出手機給人打了個電話。“有空麽，來接我一下。”

“城西這邊的大排檔……路上小心。”說完蔣明朗掛了電話，他看著秦均浩。“我已經有人接了，麻煩秦總先回去吧。特地讓你出來，還真是不好意思。至於報酬，我覺得你不是那種會讓自己吃虧的人。”

秦均浩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等接你的人過來，我再走也不遲。”

“請便。”

蔣明朗不理他，他抓著手機繼續趴在桌面上。秦均浩很耐心，他坐在蔣明朗邊上一直等到，那個蔣明朗口中那人來接他的人到來。直到冷著臉急匆匆地趕過來的霍牧出現在他面前，秦均浩那張波瀾不驚的臉，露出一條裂縫。

“蔣總。”霍牧遠遠地就能看見蔣明朗趴在桌子上的後腦勺，就認出他來了。

“來了啊。”蔣明朗揉了揉眼睛，他起身走到霍牧面前。他彎腰把腳邊的一箱啤酒挪到霍牧腳邊，“幫我搬一下，我沒力氣了。”

“明朗，那我走了。”霍牧剛想開口，坐在一邊的秦均浩強勢地顯示自己的存在感。

蔣明朗朝秦均浩揮揮手，“哦，慢走。”

等秦均浩黑這一張臉走了之後，蔣明朗才松了一口氣。“麻煩你特地跑了一趟，真是謝謝了。”道謝的話說完，蔣明朗自己彎腰把箱子捧了起來。這東西還真的有點份量，“你是開車來的嗎？”

他喝了點酒，估計是開不車了。

“嗯。”霍牧點頭，他伸手略強硬地把蔣明朗手裏的啤酒箱給拿了過去。“跟我來。”

看得出來，霍牧似乎有點不高興。還沒等蔣明朗同意，他自顧自地抱著箱子往地下停車場走。一路上霍牧幾乎沒怎麽說過話，就連蔣明朗覺得不太對勁主動找他搭話，也沒被理會過幾次。

到了車庫，霍牧把啤酒塞進後備箱。他給蔣明朗拉開副駕駛，自己則是面無表情地坐上駕駛位。霍牧用餘光註視著蔣明朗把安全帶系好之後，才發動車子朝上面開了過去。

蔣明朗對這突然的低氣壓弄得有些心煩，他開口往窗外指了指，“隨便給我找家酒店把我放下就行了。”

霍牧不理他，他專註地看著前方，完全沒有要把蔣明朗放下的意思。作歸作，蔣明朗好歹活了三十多年，察言觀色的本事還是有的。再者他剛剛確實做得不厚道，霍牧生氣也是無可厚非。

胃時不時地一抽一抽的疼，霍牧又不說話，他只好憋屈地靠在車窗玻璃上閉著眼睛休息。

過了不知道多久，等他再次醒過來的時候車已經停了。他往駕駛室那邊看了一眼，霍牧居然不在車上！蔣明朗趕緊解開安全帶，拉開車門走了出去。他四處打量了一番，這地方是個地下停車場，一眼看過去停了不少豪車。

蔣明朗圍著停車站都了半圈，連霍牧一個人影都沒看見。他暗地裏罵了一聲小王八蛋，剛想回車裏，結果一個不經意之間就看見蹲在垃圾桶邊上玩打火機的霍牧。

這人到底還有沒有點當明星的意識？

蔣明朗搖了搖頭，他快步走到霍牧面前。“你跑垃圾桶邊上想幹嘛？”

聽見有人說話，霍牧立馬擡起頭。但很快他就眼神覆雜地把腦袋繼續低了下去，他輕輕地應了一聲，“嗯。”

“嗯個屁！”

蔣明朗被氣得胃痛，他趕緊捂著肚子轉身回了車裏。不得不說，作的時候一時爽，酒後就火葬場。那老板娘給他吃的藥對他來說完全沒有用，本來在車上睡一覺已經好了很多，現在被氣的又開始疼了。

回到車裏，蔣明朗一邊揉肚子，心裏一邊暗暗罵著霍牧。

“蔣總？”不知道過了多久，等霍牧再回到車裏的時候蔣明朗正捂著肚子小聲抽氣。本來胃痛已經沒什麽了，結果他自己作死，用力揉越揉反而適得其反。

霍牧一看有些著急，他起身下車拉開蔣明朗的副駕駛門。“過敏了嗎？”霍牧盯著蔣明朗那雙不停地肚子上搓揉的手，有些焦急。

“關你屁事。”蔣明朗瞪了他一眼，隨後把腦袋偏向另外一邊。

“對不起。”

蔣明朗繼續翻了個身，把背對著霍牧。“沒用。”

霍牧被他的舉動給逗笑了，他真的拿這個三十多的幼稚男人沒辦法。本來他今天接到蔣明朗的電話很高興，畢竟蔣明朗這幾天對他愛搭不理的，讓人有點不安。結果他急急忙忙跑過去，蔣明朗身邊還坐著那個人。

不知道為什麽，他對秦均浩毫無好感。他不是傻子，蔣明朗打電話給他的用意很明顯。他是真的生氣，同時他也沒辦法。

唉……

霍牧暗暗嘆了一口氣，他放軟語氣說道：“蔣總我們回去吧，”

“不用，我在車裏將就一夜就行了。”蔣明朗悶悶地說。

霍牧的聲音沈了下來，“蔣總。”

“兇什麽？”蔣明朗沈默了半分鐘，突然蹭地一下從座椅上彈起來，不出意外地撞到車的頂部了。不過這一下撞的他也清醒了不少，他揉了揉腦袋老實下了車。

霍牧知道他現在正來勁，話不多說從後備箱把一箱子酒抱出來，先朝電梯口走了去。

霍牧手長腿長，走路帶風，幾步下去就跟蔣明朗拉開好一段的距離。蔣明朗今天把自己作虛了，根本跟不上人家，眼看霍牧的身影就要消失在電梯間。蔣明朗忙不疊地想跟上去，結果沒走兩步胃一抽一抽地疼。

他幹脆停下腳，扯著嗓子喊了一聲。

“哎，慢點！老人家走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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