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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緩和(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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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年底,整個絡繹大廈忙成一團。

尤其是財務部,為了趕報表都有人通宵奮戰。

終於在元旦的下午三點,老錢做完最後的收尾工作,然後大搖大擺地走進了總裁辦。

絡繹不成文的規定,一旦節假日加班,老板必須請吃大餐!

所以當老錢翹著二郎腿坐在對面,儼然一副敲竹杠的模樣時,亦白連頭也沒擡。

一陣沈默。誰也沒有說話,總裁辦裏只有“刷刷”的簽字筆聲。

難得他這麽沈得住氣。亦白正有些奇怪。

“他們說你隱婚了。”

沒想到他會突然這樣說,亦白幾乎是立刻擡起了頭。老錢的臉上流露出幾分得意。

“為了證明你的清白,他們提議去你家裏看看。”

“怎麽樣,怎麽樣?老板有沒有答應?”

老錢剛走出總裁辦,一群人就圍了上來。

早就聽說老板有了女人,自從那次會議後,更是整個公司都在傳老板金屋藏嬌,可沒趕上審計,也沒參加會議的她們根本就沒機會去接近八卦中心。

她們的老板誒!

那可是南城排名第一的黃金單身漢!

每次閨蜜聚會,只要說是在絡繹工作,就會飛來無數羨慕嫉妒的目光。這樣耀眼的人,就算摸不到手,看看也是好的嘛。所以真得很好奇,到底是什麽樣的女人霸占了他們的老板啊!

望著那一張張緊張到屏息以待的臉,老錢也沒再賣關子,伸手就比了個“OK”的手勢。

“哇,錢總萬歲!”有人歡呼。

“終於可以一睹老板娘的芳容了!”

“說不定還能嘗嘗老板娘的手藝噢!”

……

一群人興奮得說個不停。盡管總裁辦的隔音效果非常好,但未被徹底關闔的門縫間,還是有斷續的聲音傳進來。

亦白忍不住皺了眉,思索幾秒,從口袋裏拿出手機。

一陣勻律的機械音後,電話被接起。

“餵?”

他頓了一下,沈聲道,“默橋,在泰國的那五年,有沒有學做菜?”

彼端的她掛下電話,整個人仍沈浸在不可思議之中。

有人要來家裏吃飯嗎?

很重要的客人?

為什麽這麽突然,她一點準備都沒有啊!

還好早上心血來潮地從超市買來好多食材。從冰箱裏搬出來堆到廚房,默橋呆呆地盯著它們。楞了好一會兒,索性搬來筆記本,搜索了菜譜邊看邊做。

老板果然不清白!

一行人剛進別墅就看見了鞋櫃上的女鞋,忙暗暗互相交換了眼色。

“你們隨便坐。”亦白招待了一番,徑自走向廚房。

隔著透明的玻璃門,默橋正一動不動地站在燃氣竈前,一手舉著鍋鏟,一手端著魚,茫然地站了足足兩分鐘。連他開門進來的聲音都沒有聽到。

“你在幹什麽?”亦白忍不住出聲。

她嚇了一跳,手裏的盤子一抖,魚幾乎要滑出去。還好被及時走上前的他扶住。

“你回來了?”默橋似乎仍在驚訝之中。

他點頭,看了看手裏連鱗都沒刮幹凈的魚,又瞥了一眼砧板上被切得奇形怪狀的土豆絲。

嘆了口氣,“我來吧,你出去招呼客人。”說著拿走她手裏的鍋鏟。

默橋一時沒反應過來,等回過神,眼裏已是他忙碌的身影。

想起他方才的話,她準備轉身出去。

“等等。”亦白叫住她,“把圍裙給我。”

默橋脫下圍裙,踮著腳尖,伸手套上他的脖頸。指尖不經意間觸及他的臉頰,一股暖意傳來。清冽的男性氣息縈繞在她周圍,似乎有種說不出的溫馨。

第一次覺得他們像一對夫妻。

她走出廚房的時候,整個人還沈浸在方才的氛圍裏。怎會料到剛到客廳竟被一群人團團圍住。

面面相覷了許久。

“老板娘好!”

突然齊齊的問候讓她有些招架不住。

忙點頭回應,“你們好!”

哇。老板娘好美啊。

而且還這麽得平易近人。

唉!這下輸得心服口服了。

默橋哪裏知道她們的心思,仍在尷尬地笑著。以前大學的時候也是如此,她頭上這個“校花”的頭銜不知壓死了多少亦白的追求者。可只有深入接觸過她的人才知道,這個所謂的“校花”根本就是金玉其外。

除了老錢,客廳裏的幾乎都是同齡人,所以很快打成一片。

默橋覺得自己像個受審的犯人。

偶爾還會被問及一些難以啟齒的問題,比如……

“誰追的誰?”

她沈默了許久,“……我追的他。”

“老板娘喜歡老板哪裏呢?”

“他,哪裏都好。”

周圍傳出一陣悶笑聲。默橋的臉頓時紅透了。

拉鋸戰持續了半個多小時。

彼端的亦白已經燒出了好幾道菜肴。

“要不要幫忙?”

他回頭,見默橋正縮手縮腳地站在廚房門外。

“不用。”當下拒絕。

能幫什麽。這個人只會越幫越忙。

這點他五年前就已深惡痛絕。

默橋有些頹喪地走回客廳,卻意外地發現一屋子的人正被一檔電視節目吸引,不禁暗暗松一口氣。擡步走向陽臺,想去透透風。

老錢正靠在欄桿上抽煙。

見她走來,不禁轉身換了個姿勢,將手裏的煙舉向空中。

難得見他如此嚴肅。默橋一時也找不出話題,只好沈默著。

“這風華薇園的綠化做得果然不錯,到底是自己開發的樓盤。”他望著遠處的風景說道。

默橋一楞,這是絡繹的產業?從沒聽亦白說起過。

“是不錯。”她回答,目光也落向遠處。

又是一陣沈默。沒有人說話,空氣中只有偶爾飄來的煙味。

“他強迫了你?”良久,老錢突然問。

默橋一楞,轉回目光,這才明白他指的是什麽,“沒有,我自願的。”

老錢看了看她,眼底隱約一絲笑意。他轉頭望向遠處,指尖的煙灰彈了彈,“你應該知道他從小在單親家庭長大。”他頓了頓,“不,應該說是十三歲之前。”

默橋的眼底暗了下來。亦白從來沒有跟她提過家裏的事。那時總以為是他不願意向外人提起,可後來才知道,並不是所有人都不知曉。比如,夏青。

“亦白還沒出世的時候,父母就離異了。那時他才八個月大,盡管所有人都勸阻,但他母親還是選擇生下了他。你可以想象一個單親媽媽帶著孩子有多辛苦,所以亦白從小就比同齡人懂事得多。”

老錢的目光有些迷離,似乎陷入了某種回憶,“他母親是個很了不起的人。一個人創業,又一個人照顧亦白的飲食起居。旁人都不相信她能兩者兼顧,結果三十剛出頭她就成為了女強人,還把自己的兒子教育得如此優秀。我以為她是我見過最堅韌的人,可沒想到,直到她臨終我才知道,她這一生竟都沒能走出那段婚姻。”

“亦白念初二的那年,他的母親因長年憂思抑郁而亡。從十三歲開始,他就一個人生活。他完全像個成年人一樣,不需要任何照顧,有時連我也佩服他的自理能力。”

默橋怔得說不出話,她不敢相信,一直都想知道的真相竟然會是這樣。

“他爸媽為什麽會離婚?”許久,她才開口問道。

老錢抽了口煙,又重重地吐出,“他爸爸愛上了另一個女人,就在她懷胎八月的時候,那個女人也懷孕了。”

他望著遠處,沈默幾秒,語氣帶上了幾分感慨,“其實振輝不是個壞人,他只是愛了不該愛的人。可是陌蘭太驕傲了,她根本忍受不了這樣的背叛。甚至連一句哭鬧都沒有,她直接提出了離婚。”

默橋僵立在原地,握著欄桿的手指一陣泛白。

老錢轉頭看她,“不管你們以前發生過什麽,既然還是選擇在一起,那就好好生活下去。”

“亦白,很像她。”

見默橋一臉的低落,老錢不由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他掐滅煙,“走吧,別在這吹風了。應該快開飯了,倒是很久沒嘗那小子的手藝了。”

走到客廳的時候,一群人還在圍著電視七嘴八舌地討論著。

正巧亦白從廚房裏出來,看到默橋,他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你跑哪兒去了?”

一句話吸引了所有人的註意。客廳裏的人一個,兩個地安靜了下來,都一臉不可置信地望住了眼前的景象。

堂堂絡繹的陌大總裁竟然穿著圍裙,手裏還端著兩盤熱騰騰的炒菜。

老板這是在親自下廚?!

天啊!從沒想到自己會有這樣的榮幸!所以當默橋灰溜溜地跟進廚房後,一幫人幾乎是誠惶誠恐地準備著餐具。

原本以為老板會做菜已經夠讓人驚訝了。

沒想到做的菜竟然還這麽好吃!

其實只是純粹地想嘗嘗老板娘的手藝啦,但誰也沒想到自家老板竟然是個全才,主外又主內。

一桌子人紛紛舉起酒杯表示敬意。

亦白一一回謝。

他也是無可奈何,誰叫自己老婆這麽不爭氣。

轉頭看向默橋,她正渾然不覺地低頭猛吃。離她最近的糖醋排骨一塊塊地往碗裏夾,不一會兒就吃掉了大半盤。

他實在看不下去,低聲說,“你給客人留一點。”

“啊?”默橋一時沒反應過來,望了眼桌前堆出的小山,這才臉上一紅,“哦。”

見她低著頭悶悶不樂的,亦白伸手夾了幾片青菜到她碗裏。

不明白怎麽會有人這麽挑食。

以前在學校食堂的時候也是這樣,頓頓都要吃肉,素菜卻怎麽也不肯多吃一口,非得他板了臉才乖乖就範。

笑笑鬧鬧地吃了近兩個小時,亦白開車送幾個女同事回家。默橋撐得不行,只好賴在沙發上一動不動的。

亦白回來時,她已感覺好了一些,正準備起身去收拾碗筷,卻被他攔住。

“我來吧。”他沒看她,徑自收拾好,走向廚房。

嘩嘩的水聲傳來。

默橋跟進去,呆呆地看著他洗碗。好一會兒,她忽然伸手從背後抱住他,臉頰輕輕地貼上他的脊背。

亦白的身體一僵,肌肉緊緊繃了起來。

“對不起。”

是她不好。亦白和城一年紀相仿,卻是同父異母的兄弟。她早該料到,這其中必定有不愉快的過往。可她那時卻只顧自己,一點不願去細想。

她現在才明白,她當年犯的是一個多麽不可饒恕的錯誤。

可他竟還是願意再給她機會。

“亦白,能遇到你真好。”她更緊地抱住他,聲音又低又柔。

他的身體慢慢放松了下來。臉上神情未變,可心底的某個地方卻在慢慢地淪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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