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又重回平靜，每天上班下班，機械而忙碌。自那次事務所不歡而散，他們就再沒見過面，沒有任何交集，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

然而有一件事一直令她感到不安。

這天下班路上，默橋遲疑地走進了一家藥店。

結果這一夜都沒有合眼。

第二天早晨，她給曹老師發完請假短信，就匆匆忙忙地出了公寓。

已經不是上班高峰，地鐵口的人流明顯減少。一路都特別順暢，原本需要耗費一小時的路程，今天卻只要半小時，她便站在了絡繹大廈前。

鐵灰色的遮陽窗無序地反射著刺眼的陽光。

默橋茫然地站在旋轉門前，出神了許久，直到保安投來警覺的目光，她才連忙邁步走了進去。

接待她的是前臺小姐。

“不好意思，陌總正在開會，請問您有預約嗎？”

默橋搖頭。

她有些為難，“這樣吧，您稍等一會兒，等會議結束，我去請示陌總。”

“好的。”默橋點頭道謝。

沒想到一等就是兩個小時。

電梯“叮”的一聲停在二十九樓，她緩緩地走出來。已經是午休時間，整個總裁辦安靜得沒有一絲聲響。盡管努力克制，可輕微的腳步聲還是吸引了不少人的註意。

其中不乏熟悉的面孔，默橋對不上名字，只好尷尬地笑笑。

他們倒也大方，熱情地打招呼，似乎一點不奇怪她的再次出現。

默橋在緊閉的門前停住，心頭一陣忐忑不安。手伸在半空中猶豫了許久，還是輕輕敲了下去。

“進來。”沈沈的聲音傳出。

她轉動把手，門被打開。

陌亦白正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前，低頭簽閱文件。

默橋回身關好門，停了幾秒，拘束地朝著他的方向走了兩步。聽到腳步聲，他擡頭，目光冷冷地掃向她，“蘇小姐突然到訪，不知有何貴幹？”

“我……”她一頓，“我來是想問你一個問題。”她看著他，緊張地咬了咬唇，“亦白，我……還可以回到你身邊嗎？”

他一頓，擡眼望住她，幽黯的眼底閃過一絲難解的情緒。許久，他收回目光，“如果我沒記錯，蘇小姐那天已經拒絕了我。”

她急忙搖頭，“不，不是的，那時我以為你……”她頓了頓，卻不知如何開口，“所以有話沒說。”

“噢？蘇小姐沒說什麽？”他的語氣依舊冷淡。

默橋鼓足勇氣，“我已經不愛顧城一了。”

“所以也不需要我來充當他的替身了對嗎？”他面不改色地看著她。

默橋楞住，沒想到他會這麽說，“亦白，我不是這個意思，我……”

“夠了，你不必再說了，你愛不愛他那是你的事，與我無關。”他不耐煩地打斷。

氣氛變得異常沈悶。

陌亦白低頭繼續翻閱手中的文件，臉上神情未變，眉頭卻輕輕擰了起來。餘光裏瞥見她不知所措地站在那裏，臉上帶著委屈和無助，他根本無法集中心思，心頭一陣煩躁，他幾乎要下逐客令。

“亦白，我懷孕了。”她突然說，聲音低若蚊蠅。

他一怔，目光掃向她，似乎不敢相信。

沒想到會被懷疑，她急忙解釋，“是你的。”

話音還未落下，他的臉上卻毫無征兆地浮起怒意，淩厲的目光緊緊地盯住她，“蘇小姐這話是什麽意思？難道這期間你還有過別的男人？！”

“不，不是。”她猛搖頭，幾乎要語無倫次，慌忙間就只想到這樣一句，“只有你。”她叫了出來，目光不安地落在他身上，低低地又重覆一遍，“只有你。”

亦白冷冷地看住她，臉上意味不明，突然他收回目光，“你先回去，我明天給你答覆。”

“好。”她點頭。

從絡繹大廈出來，默橋一直魂不守舍。

這種狀態一直持續到第二天上班，她正盯著電腦屏幕發呆，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餵。”

對方沈默了幾秒，“是我。”

默橋這才驚醒，連忙坐直身體，“噢，你……”

“我已經跟你們主任打過招呼，明天開始不用上班了，你去人事部辦一下離職手續，下班後我來接你。”

她剛想說話，對方卻已收了線。

手機裏傳來“嘟”的一聲結束音，默橋木訥地坐在原位，幾乎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聽。

離職手續？

她從來不知道，原來辭職這麽覆雜！

幾乎在各個部門都轉了一圈，她拿著一大堆表格資料走進了主任的辦公室。

高正德是個很和藹的老頭，但默橋對他並不熟悉。除了剛進所時，他擔任了她的面試官，之後的工作中，基本沒有什麽交集。

他很快簽好了字，表格交還給她時，他突然問，“你跟絡繹的陌總很熟悉嗎？”

默橋有些楞怔，想了一會兒，“有點。”

他笑了笑，也沒再多問。

辭職的事情太過突然，默橋沒敢告訴周圍的同事。一個人恍恍惚惚地等著下班，幾乎手機剛一響起，她只掃了眼屏幕就迅速地拎著包走了出來。

亦白的車子已經停在樓下。

默橋坐進車裏，側頭望向身邊的人，“為什麽要我辭職？”

他沒回答，只掃了她一眼，“安全帶。”

“哦。”她伸手去系。

亦白輕踩油門，車子很快沒入下班的車流中。

“想吃什麽？”他註視著前方的交通狀況，突然開口。

默橋回神，他要請她吃飯嗎？

“都可以。”她輕聲說。

沒想到會被帶到一家泰式餐廳。

默橋為難地盯著手中的菜單，遲遲沒有動靜。

服務生安靜地站在一旁，等了許久，終於忍不住走上前來，正想開口詢問，對面的人忽然揚起手，將選好的菜單遞了出去。

默橋有所覺地擡頭，他正冷冷地看著她，“不過是一頓飯，沒想到蘇小姐這麽勉強。”

她想搖頭，卻無從解釋，猶豫間只是楞在了那兒。

亦白轉開視線，不再看她。

默橋垂下頭，心底一陣沮喪。以前總以為是自己做得不夠好，所以才常常惹他生氣。現在才知道，其實他根本不在乎她做得如何，因為無論她做什麽都是錯。

整頓晚餐都籠罩在沈悶的氛圍之中。

默橋因為心情不佳，吃得很少，而對面的亦白幾乎沒吃。

他一直就不喜歡吃泰國菜。以前如果不是她硬拖，他根本不會走進泰式餐廳。所以她才在菜單前遲疑了那麽久。

結完賬出來，他開車送她回家。

默橋下車，回身看向車窗內，“謝謝你送我回來。”

“我不是送你回來。”他忽然皺眉，“你去收拾一下行李，我在車上等你。”

行李？

她一楞，“你要帶我去哪兒？”

“我家。”

默橋足足怔了一分鐘。

“不用了，我可以照顧自己的，你放心……”

他不耐煩地打斷，“蘇小姐，我的孩子在你身上，你叫我怎麽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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