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周師傅交代大徒弟：“下回歇班, 你把你師妹送回家。”

杜念生爽快地應下：“是，師傅。”

完了他又跟小師妹貧嘴：“七彩你走了, 我和師傅會想你的。”

“師兄，我又不是不回來了, 你幹嘛說的跟生離死別似的。”

杜念生畢業以後, 被分配到本市中醫醫院當醫生。倒是方便就近照顧師傅了。

他以前就打算好了，以後給師傅養老, 所以選擇工作地點，當然選離師傅近的地方。再說這地放也是他長大的地方，住了十幾年有感情了，他更喜歡這邊。

杜念生從未想過回老家那邊當醫生。雖然爺奶願意讓他回去，可是他覺得, 老家除了要祭拜的父親, 可偶爾關心他的爺奶, 讓他牽掛的不多了, 回不回去無所謂。

相比而言, 還是教導他長大的師傅更重要些。

杜念生知道, 如果當初不是師傅拉他一把，把他從老家帶出來, 也就不會有今天的他。也許他會跟村裏的孩子一樣, 不對，他還不如村裏有父母的孩子。他只能寄人籬下，過著貧苦的生活，可能一輩子都掙紮不出那個窩。

所以杜念生特別感激師傅, 看待師傅比老家那些親人更親，以後也要給師傅養老。師傅撫養他長大，他要陪師傅後半輩子。

杜念生歇班這天，跟師妹拜別了師傅，騎著師傅給師妹新買的金鹿自行車去了車站。

當下汽車的車頂可以載重一部分體積大的貨物，七彩的自行車就是放到汽車車頂上運回來的。下車後杜念生和七彩不用走著回家了，騎上自行車，一溜煙兒功夫就到家。

“七彩，還是騎自行車快，是吧？”杜念生感受到身邊的微風，又說：“也比走路涼快點。走路太慢了，原先從鎮上走到你家得用二十來分鐘，現在十來分鐘就能到你家了。”

七彩坐在後座上，悠悠然跟師兄說：“自行車當然比兩條腿快了，要不師傅為啥給我買自行車。”

“哼，你就得意吧，這自行車還是我給你挑的。”

“那謝謝師兄了，師兄的眼光是一流的。”

相處時間長了，七彩也學會跟師兄耍貧嘴，誰讓師兄來愛逗她呢。

師兄妹很快到了河上村。

兩年過去了，饑荒早已遠離村民。當初村民們好不容易熬到六零年秋天，村裏的食堂才解散。後來自留地又重新分到各戶手中，最困難時期已經過去，村民的日子慢慢好過起來。不管吃得好不好，起碼現在吃飽飯沒問題。

杜念生騎著嶄新的二八自行車，帶著七彩回村時，有人問他們：“七彩，你們這次騎自行車回來的嗎？夠遠的，騎了多長時間啊？”

杜念生哈哈笑了兩聲說：“大叔，我們不是騎自行車回來的。這是我師傅送給七彩的自行車，我們回來時把車子放到汽車頂上，坐車回來的。”

大叔吃驚地張大嘴巴問：“你師傅可真大方，竟然送七彩自行車。”

杜念生送七彩回來，還給送了一輛自行車回來，很快在村裏起了軒瀾大波。

“我師傅不是聽說七彩到鎮上上學得走挺遠的路嗎，他這是心疼我師妹，就送了輛自行車給她用，方便他上學。”

等兩師兄妹走了，這件事很快傳遍全村。

“聽說了嗎，七彩不是在城裏拜了個師傅嗎，聽說她師傅可大方了，竟然送她一輛自行車，讓她騎著上學。”

“我也剛聽說，這麽好的師傅，可是打著燈籠難找，不知道人家還收徒弟不？”

這年頭師傅收徒弟，一般在徒弟沒出徒前，過年過節徒弟都得買東西孝敬師傅，就算出徒後，也是如此。師傅送徒弟東西也有，但是大方的很少，送自行車這種大件的更是極少。

自行車可是大件，一輛一百五六，還得有自行車票才能買，農村買得起的人家有，但是不多。在農村，一般人家不是孩子結婚，真舍不得買。

“七彩拜的師傅太好了，居然還送徒弟自行車。”

“誰說不是啊，要是我家孩子也能拜個這麽好的師傅好了。”

不止此人有這樣的想法，很多人都是這樣想的。

因此，等下工之後，很多人跟著程茂林夫妻，直接跑到他家去看新自行車，主要目的是問七彩的師傅還收不收徒弟。

當很多人跟著爸媽來家看自行車時，七彩一點沒覺得奇怪，這事她覺得很正常。就是誰添置一件新衣服，都值得別人家多問幾句，別說一輛自行車了。

可是當有人問七彩，她師傅還收不收徒弟時，七彩先是楞了一下，接著看到嶄新的自行車，很快明白了來人的意思。難道他們以為師傅送她自行車，就像把自家孩子送給師傅當徒弟，希望師傅以後也送給他們的孩子自行車？

“七彩，你師傅還收徒弟不，要不我把我家孩子也送去給你師傅當徒弟。”王桂霞問話時，眼裏閃過熱切的光芒。

她這一問，瞬間讓很多人的目光轉移到七彩身上，都在看她怎麽回答。

七彩只好說：“我師傅說不再收我徒弟了，我是他收的最後一個徒弟。”

七彩這麽說，有人不相信啊。七彩這麽小，還是個女孩，七彩的師傅都收下她了，怎麽不能收別的孩子了？是不是七彩怕師傅收了別的徒弟不喜歡她了，攔著不想讓師傅再收徒弟，才這麽跟他們說的？

當下有人說：“七彩，你師傅說不定還收徒弟呢，要不你下回回去再問問？”

在孩子沒送去給七彩師傅當徒弟之前，大家還是不敢得罪七彩小姑娘的。畢竟還得靠她當中間人。即便他們心裏已經有了別的想法。

杜念生聞言出來幫聲說：“我師傅是說過不再收徒弟了，他年紀大了，不想再費心思教新徒弟了。當初師傅收下七彩，是因為我小師妹腦子聰明學東西快，才收下她。不是誰都能被我師傅收為徒弟。”

杜念生的話讓部分村婦聽了不太服氣。雖然她們聽說七彩聰明學習好。可是學習好的也不是她一個孩子，怎麽她能當人家徒弟，自家孩子學習也好，就不能給人當徒弟呢？

有人當場把自己的疑問問出來：“我家孩子學習也不錯，考試能考八十多分呢，他老師還表揚他。怎麽，你師傅不收嗎？”

杜念生來過村裏幾回，大家都知道這個高個小夥兒是七彩的師兄。

杜念生反問：“我師妹能過目不忘，你家孩子能嗎？”

“什麽叫過目不忘？”

“過目不忘就是說，她背書背得快，看一遍就能記住，您家孩子能做到嗎？如果能做到，我倒是可以跟師傅說說情，讓他收下您家孩子。”

問話的女人訕訕地笑了兩聲，縮回去不說話了。她兒子是學習不錯，可還真做不到過目不忘的地步，要真是那樣，她早就拿出來炫耀了，不會藏著掖著。其他人聽了杜念生的話，也不好意思再提收徒的事了。

他們敢跟七彩提起，是因為七彩是本村的孩子。杜念生可是實打實的城裏人，他們可不敢得罪。

這時，程茂林出來打圓場說：“七彩師傅年齡大了，怕是不想費心收徒弟了，大家理解理解啊。”

關於七彩過目不忘這事兒，程茂林和李秀珍覺得女孩在農村名聲太盛也不是好事，萬一以後再有點啥事，更容易被人說嘴，因此就沒往外炫耀過，只有親近的幾個人知道。

所以村裏人不知道七彩記憶力超強。

在場的很多人都在想同一個念頭：這得多聰明的腦子，看一遍就能記住？

這不，所有詢問七彩師傅還收不收徒弟的人都被嚇住了，再不敢再跟七彩比，更不敢叫囂著給人家徒弟。

雖然大夥兒看完自行車後都散了，可是話題遠遠沒有結束，大部分人都非常羨慕七彩的好運氣。當然，村裏人對她聰明的腦瓜也有新的看法。

某媳婦：“你說七彩那麽聰明，以後得找個什麽樣的丈夫才能降得住她？”

某丈夫：“這可難找了，我看十裏八村再找不出一個過目不忘的。要是叫你這麽說非得給她配個聰明的，還找不到對象了呢。”

某媳婦：“她長得好看，腦瓜有聰明，以後咋可能找不到對象。唉，人家那孩子咋生出出來的，怎麽就長了個過目不忘的腦瓜呢？咱家孩子咋那麽笨呢，考試才考六七十分。”

某丈夫：“我覺得我自個挺聰明的，就是小時候沒機會上學。”

某媳婦不敢了，擰起丈夫的耳朵說：“你的意思是兒子隨我了？你是覺得我笨嗎？”

某丈夫討饒地叫著說：“哎喲，媳婦，快松手。我哪有說你笨，我說錯話了還不行嗎？”

夫妻倆鬧騰完後，媳婦又說話了，“人家七彩就是聰明，要不怎麽去學醫都不耽誤學習呢。聽老師說這次她考初中考的成績也不錯，在鎮裏排前幾名；還有程家的程葉，好像考得也不錯；程立國也考上初中了，程家的孩子都挺愛學習的，估計人家家根子好。”

一直到七彩開學，村民們對她還議論紛紛，看倆這股風波一時半會兒過不去了。誰讓這年頭娛樂八卦不多，誰家有點事就能議論上好多天呢。

程茂林知道周師傅送了七彩一輛新自行車後，三番五次跟七彩說，以後要她拿師傅當親人對待，該有的孝敬都得有，比如說給師傅養老，她也得出一份力。

七彩當然答應了，她本來就是這麽想的。

程茂林倒是知道周師傅對七彩很好，但是他也沒料到老爺子會送七彩一輛新自行車。話說，他都沒舍得買輛自行車騎呢。每次有事去鎮上都是靠兩條腿走路。

相比之下，當然是騎自行車更快了。程茂林也特別稀罕新自行車，也很想學騎車。可是，這是周師傅送給閨女上學用的，他不太好意思跟閨女張嘴說想騎。

七彩肯定會願意讓她爸騎自行車。就是程茂林自己覺得：他這當親爸的都沒給閨女買上自行車，不好意思騎人家師傅送的車。

他這當爸的不好意思，可是程立國好意思啊。

程立國興致勃勃地圍著自行車轉了幾圈問：“七彩，你會騎車嗎，你要是不會的話，我學會了以後帶你上學。”

可惜，七彩的回答讓程立國失望了。

“我會騎，我在城裏就學會了。”

其實七彩是上輩子學會騎車的。末世後因為環境異變，汽油已經屬於停產物品。在安全基地內，很多人喜歡用自行車代步。怎麽說，自行車都比兩條腿快。當然，速度異能者除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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