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他們來到了基地內離宿舍遠一些的一個網球場。

燈光一下子亮起, 幾個技術人員穿著白色研究服, 在球場外不斷地準備技術檢測。

黑部由紀夫的眼裏頗有深意, 他選擇跡部景吾用來檢測宋以然是有原因的，因為跡部在勝敗組裏的比賽中顯現出了驚人的潛力，已經遠遠超於國中生，即使放在高中生組中也是十分不錯的水準。

如果……宋以然能夠打敗跡部景吾的話，那麽不僅可以進一步提高跡部的能力, 也可以得到宋以然充分的數據。

站在網球場邊，面容英俊的男人攏了攏白色西服, 他看著換好網球服的黑發少年，微微點頭。

少年隨意地套上了一件純黑色球服，露出了線條流暢的手腕, 肌肉緊致漂亮, 他用護額將額前的碎發撩起，勾勒出微挑的俊逸眉眼。

網球這個東西, 很講究基礎，像宋以然這樣曾經基本功紮實、球感優秀到近乎可怕的天才球手，只需要幾個來回便能迅速撿回過往的技巧。

跡部景吾先是餵了幾個球, 讓宋以然慢慢熟悉起來。研究人員們不斷進行資料匯總, 經過初步的計算, 他們將一份表格遞給了黑部由紀夫。

“爆發力等身體素質極為不錯。”

掃了一眼表格，黑部由紀夫瞇起了眼睛，從剛剛的數值來看, 宋以然的個人身體素質也許能和平等院鳳凰相提並論。

跡部景吾感覺到球在自己球拍上的力道，眼瞳一縮。

根據資料，宋以然已經有多年沒有握過球拍了，除了最初的幾個球力道有些深淺不一，接下來的每個球的力道都驚人得一致。

“好可怕的控球能力……似乎在籃球的運球上，也是如此。”跡部景吾暗暗說道，開始認真了起來。

“那就看看，你能否接住本大爺這一招吧！”

這一次的發球，加入了某些旋轉的力道，一下子砸到了宋以然的左側區域。

然而，這顆球卻並未彈起，反而是緊緊貼著地面，穿過了宋以然的腳邊。

“唰”的一聲，球直直地砸到了鐵絲網上！

“果然出現了麽……唐懷瑟發球。”

黑部由紀夫滿意地點點頭，他看著毫不慌亂的宋以然，微微笑道，“這個球是職業級別的水平，以此來估摸你的水準……非常合適啊。”

————

黑夜已深，在茫茫的夜中，幸村精市在床上躺著，他輕輕閉上眼，即使是這麽一個比較隨性的動作，他也做出了幾分優雅的味道。

“話說回來，幸村你最近心有些不定呢。”

淺栗色頭發的少年笑瞇瞇地看著他，嘴角處微微凹陷，看上去頗有幾分捉摸不透的味道。

“你想多了，不二君。”

幸村精市睜開眼睛，眉眼閃過一絲銳利的光，又變得溫和起來。

他的確有點心神不寧，在高中組中沒有看見那個黑發少年的身影，雖說是在意料之中，但是還是有幾分淡淡的遺憾。

——他多希望，能再次看到他在網球場上馳騁的身影。

微微嘆息一聲，幸村精市又闔上眼睛，不二周助心知套不出什麽話，站在窗邊，卻看見遠處一個閑置的網球場上，竟然亮起了燈光，似乎有兩個人在比賽。

——這麽晚了……會是誰呢？

不二周助原本半瞇著的眼睛微微睜開，冰藍色的瞳孔中帶著若有所思的沈凝。

“聽說跡部好像去邀請誰來加入集體合宿了……”不二周助輕輕說道。

就在這個時候，幸村精市突然睜開眼。

“你說什麽？”

——————

宋以然站在原地，看著對面的跡部景吾。

他輕輕撫摸著淚痣，看上去神情自信而又充滿魅力。

“這就是本大爺的唐懷瑟發球。”紫灰發色的少年看著宋以然，嘴角的笑容帶著挑釁的意味。

憑借著良好的球感，宋以然做過預判，在一個最適合的點揮拍，然而，這顆球卻幾乎未彈起。

他額前的黑發被穩穩地固定著，那雙漂亮得仿佛是夜間星辰的眼眸，看著自己的球拍。

跡部景吾不由看著宋以然，準確的說，是他那雙眼瞳。

真是危險啊……如果在比賽中，被對方的外貌吸引，可真是不妙。

所幸的是，跡部景吾雖然擁有著自己所欣賞的美學，卻是一個極為冷靜的人，尤其是在球場上。他把視線從少年的眼瞳上移開，繼續握緊球拍，開始新一輪的發球進攻。

第二次的唐懷瑟發球，仍然是未彈起、浮游而去的球。

“雖然說是沒有彈起的發球……但是，只是彈起的高度過於低罷了。”

宋以然敏銳地瞇起眼睛，他微微低下身子，以一種接近地面的角度進行揮拍。

“唔？”黑發少年挑了挑眉，“每次彈起的高度都不同？”

球仍然穿縫而過，宋以然嘴角卻微微露出了一抹笑容。

“跡部君，這種球，不能多用吧？”

紫灰發色的少年終於露出一抹和平時自若樣子不同的神情，他握住了手腕，眉眼難喻，“啊恩，果然發現了麽。”

唐懷瑟發球和全場三分球都是要加入特定的旋轉，對於手腕的要求和負荷很大，使用過全場三分球的宋以然自然知道，這種球不能多用。

雖然等過了這一局之後，跡部景吾估計不會再使用這樣有殺傷力的發球，但是……

能破解這種球，不是很有意思麽？

宋以然在等待跡部下一次的發球，並且，他將呼吸慢慢放緩。

在跡部的瞳力下，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宋以然的眼尾，炸開了一抹黑色的電花！

“什麽！？”

在場邊，黑部由紀夫脫口而出道，“是zone！？”

“他竟然……將zone也用在了網球上？”黑部由紀夫立即指揮著技術人員，“快！我要他這個時候的全部資料！！”

“zone……？”

跡部景吾頓了頓，他了解過在籃球上有一種和無我境界相仿的能力，被稱之zone。

不過，即使再相似，這也是兩種截然不同的能力，竟然能完美地將他在不同領域上使用……

該說真不愧是天才麽？

跡部景吾生性高傲，他自然也存著一份互相一較高下的想法，他猛然揮拍，旋轉的力道進一步加大。

那黑瞳裏的火花越來越明顯，宋以然只看到那顆球的速度仿佛在他的腦海裏不斷放慢，當它落地的那一剎那，球就像是固定在了地面上。

——就是這裏！！

宋以然將球拍揮出，緊緊貼於地面。

“沒有用的！”憑借著驚人的瞳力，跡部景吾看到了他的舉動道，“弧線不夠，即使碰到了球，你也拉不起來，不會過網！”

“是麽？”黑發少年的唇角微微勾起。

他將左腳橫跨一步，詭異的步法突然展現。

那……赫然是，之前在與青峰大輝對決時所施展的穿花蝴蝶步！

結合著力量與靈巧的秘技，猶如振翅般產生的猛烈氣旋，將那顆網球不斷影響著，它就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所牽引，不斷上拉，直到彈起！

…………

“報……報告！數值一下子超出了職業初級的選手均值，達到了中級選手的能力！”

看著檢測儀器上突然上升的峰值，白色研究服的檢測員神色震驚，不由失聲道。

聞言，黑部由紀夫立即到了檢測員身邊，緊緊盯著屏幕。

“和青學的手冢國光使用的手冢領域有些相似，都能影響球路……但是氣旋更強。”

棕發的英俊男人面色被黑夜遮蓋，“……我收回之前的話。”

“對於他而言，籃球並不是無用的，通過不同運動的學習，他的能力……更強了！”

…………

跡部景吾久久站立在原地。

那一瞬間，宋以然打回來的網球由於強烈的旋轉，從他的發間穿過，甚至讓他的臉側好似感受到了滾燙的灼傷。

撫摸著自己的淚痣，跡部景吾喃喃自語道，“真是不華麗啊。”

雖說如此，他握緊球拍，神色卻更鬥志昂揚了幾分。

就在這時，黑部由紀夫將場邊的門打開。

“比賽暫停。”男人扣了扣門邊的金屬鎖，“時間太晚了，早點休息。”

他當然不是因為這個原因而終止比賽，只是他由於宋以然的打法有了些許靈感，並且想要去整理更多關於宋以然的資料。

跡部景吾收回球拍，他也知道現在不是一決勝負的好時機，光線、時間、體力……沒有一項是完美的。

跡部轉過身，將外套隨意披在身上，“下次再對決吧，宋以然。”

“到時候，讓你見識一下，本大爺的冰之世界！”

黑發少年平靜地站在原地，黑色的火花一下子消失，笑意微微漾開，“一定。”

跡部景吾閉上眼睛，卻感覺到自己的心頭有一種奇怪的悸動。

“真是太不華麗了……”紫灰發色的少年抿抿唇，走出了球場。

在陰影處等待的樺地帶著球袋，慢慢跟上前。

黑部由紀夫手輕輕一揮，那些研究人員正在撤回實驗器材，他看著眉眼在黑夜中似乎柔化的少年，眼裏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濃濃欣賞。

“歡迎你正式加入U—17合宿，宋以然同學。”輕輕握了握宋以然的手，感覺到細膩的觸感，黑部由紀夫也不由心生詫異。

能打出這樣的回擊，將力量與靈巧完美融合，手指卻纖長白皙得宛如藝術品般。

“宿舍已經分好，為了降低對他人的影響，你可以來我的公寓。”

黑部由紀夫的口吻有些不容拒絕的意味。

有些急促的腳步聲響起，幸村精市之前已經換了睡衣準備入睡，松松地披著U—17的運動外套，他的五官在月色下顯得格外清淺溫和，當他看見宋以然時，那雙鳶紫色的眼眸就像是被層層疊起的海潮所淹沒。

“您果然來了。”幸村精市微微笑道。

只是，他的眼神微微一滯。

——他看見了，黑部由紀夫緊握著黑發少年的手，頗有幾分強制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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