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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心懷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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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無福眼中精光暴閃,忽然出聲道:“若是我遇到這一招,先攻你右手手腕,再順勢攻你左肩肩並穴,逼得你露出破綻出來。”

子遠聞言讚道:“阿彌陀佛,施主見識廣博,說得分毫不差。貧僧猜想當時風門主與那兇手俱都想到了這一層,風門主為了搶占先機,不等招數使老,當即改劃為削,使一招‘蓉莛暮雪’。”說完,提著樹枝比劃起來。

在場中人,機敏一點兒的如殷素素,均明白子遠的意思了。風千秋神色殷切,冃光中流露出了然之色,見子遠反手又劃一刀。他招數使刀一半之後,即刻便為那一招“左右金橋”。因為半路變招的緣故,導致中門大開,左右雙手在同一水平線上,而且全都是手腕外翻。

待得子遠將那這招顛三倒四、七零八落的“左右金橋”使出,殷無福和殷無壽又對望一眼,均想此人在武學上的修為好生了得。這路“快刀三十六式”他只看過一遍,學得甚不周全,便已懂得破解之法。更為了得的是,風門主與那兇手如何變招拆招,無不了然於胸,好似親眼所見一般,當真了得。況且他以一根樹枝,挾以深厚內力,出招非但極快,“刀”招上的威力實已非同尋常,武功之高強,內力之深厚,可見一斑。

風千秋甚是激動,跪在子遠身前道:“大師,到底是何人害了恩師?還望大師直言相告,在下感激不盡。”說完,砰砰砰磕了三個響頭。

風萬裏與風筱筱二人也跟著跪倒在地,磕頭不止。

子遠將三人一一拉起來之後,緩緩道:“若是貧僧所料不差,只怕這兇手根本就不是獨自一人。諸位,你們想,風門主使出這一招‘左右金橋’之時,兇手之一瞅準機會,施展空手入白刃的功夫,奪去風門主手中兵刃。風門主自然不肯,用力奪刀,雙方相持不下。這時,旁邊一人或者兩人,瞅準計劃,以極快的手法劃破風門主的手腕腳腕,斷去風門主的手腳筋脈。”

驟然,風千秋想到風一雷臨終之時的話: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想不到這消息還是給他們知道了。千秋,你記住,不要在參合進這件事情裏面了。你鬥不過他們的,那刀,也不要去找了。難怪風一雷說得是“他們”而不是“他”,原來兇手不止一個。想到這裏,風千秋一拳重重的砸在地上。

子遠又道:“不過貧僧奇怪的是,按說一個人即便手腳筋脈俱斷,只要處置得當,最多殘廢而已,又怎麽會死去?奇怪奇怪。”

殷無祿眼神閃爍兩下,道:“除非中毒。”

“中毒?”殷素素等人齊齊驚呼出聲。

殷無祿道:“不錯,就是中毒。原本武功到了風門主這個層次的人物,自然是不屑用毒的,但是我卻知道有一人,最喜打鬥之時出其不意的下毒。”

殷素素眼中閃過好奇之色,問道:“誰?”

殷無祿不答,反而問向一邊的殷無福道:“大哥,你可還記得十年前,咱們在長白山遇到的那三人?”

殷無福瞳孔一縮,道:“你說的是‘長白三禽’這三只扁毛畜生?”

殷無祿道:“不錯,正是他們。他們三人,老大展鵬一手‘探風截脈手’出神入化,點穴截脈、空手奪白刃只是尋常。老二張原松,善使一對短劍,招式陰狠毒辣。而老三季大春卻是個卑鄙小人,最喜用毒。他們三個,武功高強,為人卻最是貪婪不過,我思來想去,那兇手除了他們三個之外,再也想不到其他人。”

風千秋此刻聽到他們幾人抽絲剝繭,將兇手的身份推測出來,仰天大吼道:“長白三禽,我風千秋不殺你們誓不為人。”

殷素素面色一整,對著他一抱拳道:“風兄弟,你放心,我這便下令,讓天鷹教查探‘長白三禽’的下落,一定給你一個交代。”

便在此時,院子外面傳來一個聲音:“多謝多謝,若不是你們,老子還不知道這寶刀竟然落在了‘長白三禽’這三個扁毛畜生手裏。”

眾人神色大變,殷無福、子遠等人齊齊躍起,朝那聲音傳來的方向追去,不多時便走到一處樹林中。

殷素素一行人,仗著人多,也不怕對方有什麽陰謀詭計,直接追進了樹林內,借著月光,依稀見到一個人影站在十餘丈外。

殷素素道:“你是什麽人?鬼鬼祟祟在此作甚?”她說這話之時,不動聲色的給殷無福三人使個眼色。三人會意,打算悄悄從兩邊包抄。他們還未動作,只聽得林中那人冷冷的道:“我是什麽人,還輪不到你一個黃毛小丫頭來問,若是你爹來問還差不多。”

殷素素大怒,喝道:“放肆。”話音一落,對著那人甩出數枚藍湛湛的細針。殷無福三人直接竄入林中,四人戰作一團。

殷素素心知殷無福三人武功高強,平息心中怒氣之後,站在一旁略陣。所有人都被四人交戰的動靜吸引,並未發現子遠的異樣。

子遠聽到那個聲音,身子一僵,隨即呆立不動,死死的盯著與殷無福三人交戰的身影,眼中似解脫、似輕松、似糾結????總之,十分覆雜。

那人也真了得,以一敵三,怡然不懼,非但如此,舉手投足之間似閑庭信步,輕松寫意異常。反倒是殷無福三人神色越來也鄭重,出招之間漸漸焦急起來。

殷無福探身而前,左手倏出,往那人臉上抓去。那人側首避過,搶上一步。站在東首的殷無壽見他逼近身來,提起好似大鐵錘一般的拳頭,呼的一聲,向他頭頂猛擊而下。那人身子微側,殷無壽拳頭落空。西首殷無祿自旁夾攻,雙手猶如雞爪,上下飛舞,攻勢淩厲,卻占不到那人半片衣角。

四人瞬息之間交手了十七八招,就在那人一掌將要按在殷無福胸口之際,子遠忽然出聲:“謝施主,別來無恙啊!”

那人身子一僵,掌上力道一減,化作一股推勁,將殷無福推開一截,跟著身子一晃,來到子遠跟前。這時眾人才瞧清楚,那人一身黑絲勁袍,滿頭金發肆意飛揚,不是別人,正是金毛獅王謝遜。

殷素素站在子遠身旁,聽得十分清楚,知道那人姓謝,又見他打扮與記憶中小時候見到的樣子一模一樣,當即展顏一笑,抱拳彎腰行禮道:“原來是謝叔叔,侄女素素,這廂有禮了。”

謝遜顧不上同她寒暄,一擺手,盯著子遠瞧了好一會兒,才澀聲道:“大師怎的下了恒山?難道也是為了那柄寶刀而來?”

子遠搖搖頭,雙手合什,道:“阿彌陀佛,貧僧專為謝施主而來。”

謝遜將頭扭向一邊,不敢正視子遠,裝作漫不經心的道:“大師何出此言?”他此刻心中極快,心想:“難道子遠大師知道我的事情了?”轉念又想:“應該不會,我殺人留名之事,做得極為隱蔽,旁人又怎知是我幹的?”他想到這裏,驀得記起一事。那還是五年前,他苦尋成昆未果,當時心想,我全家被成昆那個狗賊害了,單憑我一人,這茫茫人海,哪裏能夠找到那個狗賊的蹤跡?莫如我假借成昆這個狗賊的名字,做下幾件大案,到時候苦主肯定會不惜一切查詢這個狗賊的蹤跡。

這個想法甫一冒出,便在腦海中發了芽,生了根。他在大名府呆了三日,調查那些作惡多端又勢力不小的人。待到第四日,趁著酒勁上湧,喬裝打扮之後,闖入大名府亮星門中,連斃亮星門掌門吳常志及門下弟子七人。一月之後,轉道入東平府中,左挑又選,打算對玄指門上下依法施為。至於為何選這兩家,一來亮星門門主吳常志與玄指門門韓悖二人都是惡名遠揚之輩,殺了他們也算是替天行道。二來兩家門派雖是小門小派,但也稱得上是當地一霸,暗地裏做的那些勾當牽扯甚廣,倘若二人出了事,他們的一些“知交好友”肯定會追查兇手。

謝遜準備功夫做得甚足,卻獨獨算露了一件事情。那晚他闖入玄指門中,卻撞見韓悖與飛躍門掌門師弟,江湖人稱“拿月手”的方仇,在密謀“大事”。謝遜一發狠,心想殺一個是殺,殺兩個也是殺,瞬息間便平覆了心情,與二人交上了手。韓悖與方仇二人,一個是一門之主,一個也稱得上是一派頂梁柱,手底下功夫自然不差。謝遜雖然武功高強,但是卻還是吃了不小的虧。待他斃掉二人之後,自身也中了對方一掌一指。謝遜強撐著在玄指門內,韓悖的書房墻壁上寫下“殺人者成昆”五個大字之後,便轉身離去。當時他身受重創,依舊強行提氣施展輕功,只奔出三四裏便暈了過去。

誰知等他醒來之時,不僅身上的傷口也敷了藥,身邊更是擺放著吃食與換洗衣衫。謝遜左思右想,不知是誰救了自己。此刻聽到子遠發問,難免將這事與他聯系起來。謝遜神色覆雜的望著子遠,心想:“普天之下,除了子遠大師之外,誰會對我這個‘魔教’之人另眼相待。”

子遠卻不知道謝遜的一番心理變化,宣了句佛號,肅聲問道:“謝施主,貧僧有一問,還望你如實答我。”

謝遜一抱拳,應道:“大師請問。”

子遠道:“十四日之前,也就是四月初六那日,快刀門風一雷風門主遇害之時,你在何處?”

此話一出,不止風千秋師兄妹三人,便是殷素素、趙半山等人,也將目光齊刷刷的對準謝遜,聽他如何作答。

謝遜坦然的道:“這問題若是旁人來問,謝某只有以拳頭招呼的份。不過這話既然是大師問的,那謝某便說一說。四月初六那日,謝某尚還在福州城內。”

子遠聞言,似是松了一口氣。其實他也知道謝遜不是當日那兇手,只不過今日他身在暗處,難免讓人胡思亂想,若是風千秋三人報仇心切,將矛頭對準謝遜,那可就不好了。

果然,謝遜剛說完,原本神經繃得極緊的風千秋臉色柔和了少許。只有殷素素不屑的撇撇嘴,似乎聽不慣謝遜平淡卻狂傲的話語。

子遠又道:“阿彌陀佛,既然謝施主同風門主並無牽扯,貧僧就放心了。”謝遜眼中閃過感激之色,他這時才知道子遠故意當著殷素素等人問他這個問題,乃是替他開脫,一時間,那顆漸漸冷卻的心又火熱起來。

子遠對著殷素素等人行了一禮,道:“殷姑娘,風施主,貧僧同謝施主還有些話聊,可否???”他這話說的十分突兀,一時間頗覺得不好意思,後面那半句話也卡在喉嚨當中。

殷素素年紀不大,卻會做人,當下點點頭,對著二人笑道:“二位請便,時候也不早了,素素明日再同謝叔叔同大師請安。”說完,裝出一副哈欠連天的模樣,同風千秋等人轉身回了快刀門中。

霎時間一行人走的幹幹凈凈,諾大的樹林當中只剩下子遠與謝遜二人。他們甚至能聽清楚對方的呼吸聲。

良久,子遠道:“謝施主,如今只剩下你我二人,貧僧有幾個問題想問。”謝遜眼神飄忽,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子遠卻不管不顧,自顧的道:“五年前,武林中開始發生命案。大名府亮星門上下二十八口、東平府玄指門上下六十三口、靜江府八卦門上下三十四口????共計四門三派一百二十八條人命,可是你殺的?”他說完之後,擡頭瞧著謝遜的雙眼,想要看出幾分端倪。

謝遜愕然,張大眼睛問道:“等等,大師,你沒說錯吧?怎麽死了這麽多人?還有,你為什麽會認為是我殺的?”

子遠深深的看了一眼謝遜,瞧他吃驚的模樣不似裝出來的,緩緩道:“五年前,貧僧在恒山之上,聽子弘師兄提起,大名府亮星門吳門主及門下死於‘柴刀十八路’之下,便下了恒山追查真兇。五年來,貧僧去過大名府、東平府、靜江府、登州府???但凡有命案發生的地方,貧僧都有去。也查探過死者的傷勢,然而時間越久,貧僧心中疑惑越多。”

謝遜聞言,臉上一片愧色。他這時才知道子遠獨自一人下了恒山的緣故,原來果真是為了自己而來。謝遜擡起頭,瞧著面上風霜一片、須發開始發白的子遠,猶記得他當年閃亮的雙眸,與此時眼中不時透漏出的疲憊大不相同,一時間當真百感交集。

子遠極為認真的問道:“謝施主,這些人的死,真的同你半點關系也沒有麽?”說完,一臉期盼的望著謝遜。

謝遜心中一酸,不忍騙他,澀聲道:“吳常志與他的六個弟子,還有韓悖與方仇二人,的確是我所殺。不過其他人的死,卻不關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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