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雲龍點了點頭，將手中的臉盆放在架子上，又從袖子中拿出了一瓶藥粉，仔細倒在上頭。

這種藥粉的用量十分講究，稍微有所不慎，就會物極必反，他說：“我就是搞不清楚，褚玉曼總是這樣氣定神閑，難道不知道主人已經身負重傷了嗎？”

褚玉曼和玉言又不同，他是個很有個性的女子，跟在自己的身邊，為的可不會是兒女情長，必定是有一番大抱負，也就是因為這個，卓青玄始終認為，這個女人比薛玉言更好掌控。

只不過，他向來心高氣傲，對於歸雲龍終究是不屑一顧，所以歸雲龍也有些不服氣，兩個人暗中較量，明面上雖然不說，暧昧的氣息卻總是能透露出來。

“你跟他計較這個做什麽？原本將她留在身邊的意思就在於為我們走些捷徑，我身上的這點傷對於他來講根本不能成為增加他工作的負擔。”

歸雲龍嘆了口氣，反正卓青玄總是有道理的，特別是在面對女孩子的時候，總會想出許多理由為他們開脫。

從前那個薛玉言也就好了，似乎對卓青玄有些意思，時時刻刻都在為他著想，可是褚玉曼呢？

分明知道卓青玄的處境不容客觀，卻還像是個沒事人一樣。

他一邊想，一邊低下頭去看傷口，傷口結了小疤。稍微在上頭做點動作，鮮血不斷往外流，雖然毛巾上面有藥粉，也算是能起到止血的功效，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卓青玄的體質有異，從西域傳來的金丹在他的身上起不到任何作用。

突然——

咣當一聲，刺耳的聲音從墻壁處傳來，褚玉曼立刻警戒起來，他看向了兩個男人所在的位置，沖他們點了點頭，就是在這樣的時候，褚玉曼當仁不讓的挺身而出。

只見他一個縱身，就已經如同蝙蝠一樣靠在西墻上，側耳聽去，有腳步緩慢走動的聲音。

卓青玄也擺了擺手，歸雲龍就此停止動作，盤腿而坐，表現出了警戒的狀態。

一瞬間，房間處在靜止。

卓青玄氣沈丹田，以內力護住任督二脈，不讓氣血上湧，因為他知道，現在這個時候保全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如果貿然出手，很有可能落入別人的圈套之中。

卓青玄無來由地想到了幾個月前和許家姐妹的那場對峙，他將薛玉言推到了最前端，做了一次負心郎，也許就是因為這一件事，喬汝寧對他始終心有怨念，表面上不說，這一次的言行舉止中，卻都帶著淡淡的不屑。

慢慢地，那個女子從墻壁上退下來，他的眼神也不像剛才那樣充滿警惕，如果能夠過了褚玉曼這一關，至少證明，潛藏在他們旁邊的威脅算是暫時松解了。

整個空間頓時變得安靜下來，褚玉曼又點了點頭，隨手一揮，像是將這座房子包上了保護套，他的幻術十分了得，但凡是想要進這房子一米以內的距離，都有可能瞬間被幻術所稀釋。

“沒事了吧？”

卓青玄說完，雙手松開，而在剛才，他將手指頭握在一起，是為了隨時給自己的身體提供內力。

“算是暫時安全了。”褚玉曼淡淡說道，

“是什麽人？”卓青玄問。

褚玉曼托著下巴，想了想，說：“輕功很好，擅長飛檐走壁，奇怪的是，他也只是在這座房子的周邊游走，目標不像是在這裏。”

褚玉曼最擅長的是通過聲音辨明對方的意圖，其實對於卓青玄來說，這一點倒始終是他的軟肋，他可以十分輕易地分辨出對方的功力水平，卻不能夠從他們游走的狀態和步速中，猜測出他們在想什麽？。

發現自己手下與眾不同的優點，是卓青玄的領導能力始終在線的原因。

他點了點頭，又將手擡起來，歸雲龍連忙走過來。

“看來我知道是誰了。”卓青玄笑道。

在與歸雲龍的對視中，是一種了然。

普天下，有這樣好本事的人是誰呢？如果不是山中的那一位，怕是再也沒有旁人了吧。

實際上，尚雲霄這個人曾經是在卓青玄的英雄榜中的，他雖然為了達到目的無所不用極其，可是求賢若渴的那一份淡泊，也可以讓卓青玄惺惺相惜。

這一次大舉進山，表面上看起來是要去討伐，實際上，是兩人之間有一份細賬要算。

歸雲龍一頭霧水，只好小聲地問道：“卓大哥，有話直說，何必這樣拐彎抹角呢。”

卓青玄看了歸雲龍一眼，又將眼睛轉向了自己手上的傷口，“我之前怎麽跟你說的？做事情的時候要分清楚主次，難道你現在要讓傷口晾在這裏，金丹的藥效漸漸消散嗎？”

歸雲龍見狀，連忙點頭，又趁著水的熱乎勁，將金丹摻雜在水中，敷在卓青玄的傷口上。

“我記得你曾經跟我說過，尚雲霄和你也有江湖債務是嗎？”

卓青玄笑著問，語氣似乎有些輕松，不遠處的褚玉曼看著他，眉頭微微鎖緊，他擅長察言觀色，也就更加明白，主人現在的這份灑脫似乎是因為想到了什麽事情。

也許，從自己的描述中，他已經了然將要面對的人是誰了。

也罷，卓青玄一直都是個極有分寸的男人，既然還有閑心調侃歸雲龍，說明他們這一場仗，也未必是要一定見血的。

思索之間，血腥的味道越來越淡，只見紗布被慢慢纏繞上了傷口，大概是因為真氣運行充足，這一下子，卓青玄傷口上的血液算是止住了。

歸雲龍終於如釋重負，“明天再往西邊去，大約行走四個時辰就能到深山之中。”

“我問你的話還沒回答呢。”

“大哥曾經跟我說，我若是不想回答的問題，你是不會追著問的。”

卓青玄看著他，喃喃自語道，“雖然明白你的堅持，可要是仔細想起來，尚雲霄這個人向來淡薄，若是能和你有一份江湖債務要算，怕他也是表裏不一。”

歸雲龍沒在講話，卓青玄也不好繼續問下去，不過是在他的耳邊交代兩句，歸雲龍也算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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