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就不和你開玩笑唄，喬姑娘那裏的茶也太難喝了一點，除此之外，其他的倒是好的很。”

葉子儀說著，眼裏頭沈澱了一些思緒。

有笛聲傳來，葉子儀屏息凝神，她不是很懂得中原這裏的琴曲之意，要說樂器，當然是草原上的胡把子好一點了，只可惜入鄉隨俗，父皇雖然已經占領了前人的地盤，卻不在風俗禮儀上做太多的修改。

不過四哥倒是很契合這樣的氛圍，大概因為從小被養在中原乳母下，有受到了幾分熏陶吧。

“她如今只管著采藥煮沸，其他的，也沒什麽了。”

葉子陽答非所問。

“他的事情都傳遍江湖了，都說慕容府從前的少奶奶賣主求榮，成了我們葉家的走狗，還有地說是我我們葉家人心向背，連一個好的大夫都找不著呢。”

葉子儀向來都是心直口快的，將從丫鬟太監那裏得到的消息一咕嚕地倒出來，說完之後，才連忙扯了絹帕遮住了臉，說：“我錯了，我再也不混說了。”

葉子陽背手而立，冷冷地說：“你也知道聽來的都是烏七八糟的玩意兒了？”

“可這話既然流傳開來，就必有幾分道理，哥哥，你不怕麽。”

葉子儀的語氣突然之間就冷了下來，她可以維持表面上瘋瘋癲癲的勁頭，可在幫葉子陽排除萬難的道路上，他是一點都不含糊，也不敢有所差錯的。

葉子陽和他更加不同一些，葉子陽的頭上，懸著一把銳利的刀斧，身邊，更是有葉子朝這樣的人啊。

這件事情一旦在民間形成輿論，也許會對葉子陽今後的生活，產生無法估摸的消極影響。

他有什麽資格怕呢，皇後的態度這樣的堅決，父皇如今也有自己的思量，這錯綜覆雜的關系裏，他對喬汝寧微不足道的情愛又算得上什麽，妹妹是以為喬汝寧的壞名聲會影響到自己，殊不知，他連想要被影響的資格，都完全沒有了。

“喬汝寧與我並非有緣，父皇與皇後娘娘，是將喬汝寧許給了兄長。”

葉子陽的聲音冷冷的，倒讓葉子儀心驚。

葉子朝志不在此，皇上必定知道，做了這種強人所難的事情，恐怕也是為了深遠計。

葉子陽見葉子儀沈默許久，問，“怎麽，不給我出主意了麽？”

葉子儀知道葉子陽的心思，可事已至此，無論如何都沒什麽用了，她想著，喬汝寧也未必是個忍辱偷生的，更不會為了保命輕許了自己的因緣，也許，事情還有轉機呢。

“你如何知道喬姑娘的意思。”

葉子儀說著，已站起身來，她即便是一身粗布打扮，可鞋面上，也帶了十二分的精致，這可是皇上在她成年禮上送的好東西，她必須要時時刻刻穿著才好。

“我們能有什麽意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不用說是皇恩浩蕩了。”

葉子陽雖然是服軟的意思，可不甘心也是時時刻刻的。

“如果從利弊權衡的角度上來看，哥哥的確是不能夠輕舉妄動，可是有沒有這樣的可能。”

葉子儀說著，將手輕輕地掰下了桌子上的一顆葡萄，在葉子陽屋子裏放著的葡萄才有新鮮的意思，在他那裏，卻是什麽都不能看見的。

“你又想說什麽。”葉子陽的聲音沈沈地掃過葉子儀的耳邊。

“去問問他的意思咯，你這樣為她，對於她來說才是餘生的依靠，難道要靠著那個擅長心機的葉子朝麽？如今父皇也欠她一個人情，到時候如果能在禦前有恩，一個請旨，父皇還有不答應的道理麽，你也不看看，舉國上下的恩赦有多少，我倒以為，喬汝寧自己去求，也不是很難。”

葉子陽的眼中晃過淡淡的惆悵，她笑道：“如果我是喬汝寧，我也希望能自己做出決斷來，你若是仔細問了，以後也不會後悔，不是麽。”

葉子儀才是真正了解自己的人啊，倒是將他的千頭萬緒梳理幹凈了，而且還將他想說的話一一說了個遍，葉子陽將腳步邁向了窗欞旁，許久許久才說：“你剛才說，汝寧的屋子裏頭供著的是什麽茶？”

葉子儀笑道：“普洱。他那普洱茶又澀又老，一個人孤零零地到了新的環境中，自然是周全不到什麽。”

“她認出你了麽。”葉子陽又問。

葉子儀想了一下，按照喬汝寧這麽聰敏的性子，大概也能知道一些吧，不過她剛才是只字未提的，可見也未必猜得真切。

“沒說。”葉子儀淡淡地說。

“那你倒是大膽，不怕被別人看到了，告訴給皇後娘娘聽麽。”

葉子陽的心情好了一些了，畢竟葉子儀已經疏通了他的心，他但凡去做，也不用太顧慮什麽。

有一個人認可自己的決定，支持自己的決定，也算是很好的一件事吧。

“葉子政不理我，我平日就和宮女太監們玩，在旁人面前也沒有與你太熟，和葉子朝也不會，他們哪裏顧得上我，躲我還來不及呢。”

每次調侃起自己來，葉子儀總是毫不留情，好像這樣說了，自己的前路也就坦蕩了，葉子陽有些心疼地看著她，捏了捏他的臉蛋，說道：“怎麽每次說到自己的時候，你又是這個樣子的呢，骨子裏這麽高傲的性兒，沒有必要顧影自憐的。”

“我說的是事實，也不避諱什麽。總之呢，我就幫你到這兒了。”

葉子儀笑著撣了撣手指甲上的蔻丹，說：“我可不想白裝了鬼，卻成了你懦弱無為的犧牲品哦。”

葉子陽想了片刻，說：“我可以見他，只是她現在是被嚴密監視起來了，我再去，怕是要被人抓住把柄了。”

葉子儀拍了拍腦門，說：“不如你就以探討醫書的名義去了額，反正你也喜歡中原人這舞文弄墨的本事，父皇從前也是知道的。”

“若真是為了醫書，找她反而是不對了。”

葉子陽自言自語地說道。

“如何不對，從前你不也是跟隨侍父皇的大夫交談過麽，你在這裏想著由頭去，說不定葉子政後腳也就跟到了，這時候遮遮掩掩的，反而會落人話柄。”

葉子儀的眼神堅定，倒像是被她參透了這裏頭的道理一樣，葉子陽無奈地笑道：“你這麽會擺弄人心，為什麽不跟那些下人們打好關系，自己也不至於被人這樣薄待了。”

葉子陽將窗戶打開了些，讓風透進來，這天說變就變，比草原上的還快，一場雨下下來，外頭的草花就會漸漸雕零，然後等到相對溫暖的氣候來了之後，又蓬勃地生長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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