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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媽的死妹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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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室皆靜。

同為器樂社社員,大家與千代在第一學期就認識了, 整整兩年多的時間裏, 從未有人見過她表現出一點點憤怒的模樣。

甚至面對冷嘲熱諷,從來都只會溫和的回覆:"欸, 是這樣嗎?"

她的壞脾氣仿佛全部移到了她哥哥身上。

不過, 也多虧了爆豪在, 沒人敢真正對千代進行什麽校園暴力。

就像美紗兩人,也只能程口舌之快罷了。

千代的聲音冷的可怕, 美紗在這時居然情不自禁的抖了抖, 但隨即便怨憤不平的回了一句:"我就說綠谷廢久是零個性了, 怎麽了?"

憑什麽只要長的可愛就能討所有男生歡心?憑什麽她向暗戀的男孩子表白時只會被用"抱歉啊我喜歡千代同學那個類型"的話拒絕?

追根究底還不是個零個性?這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女人啊, 要是不是忌憚著她哥, 學校裏不知道有多少女生想把她堵廁所裏霸淩一頓。

"我不允許你這樣侮辱我的朋友。"

美紗發現千代的笑容也完全收斂了起來, 再度睜眼時, 氣勢淩冽, 看著她的目光冰冷, 另她不敢直視。

"道歉, 你們兩個。"

"你開什麽玩笑, 憑什麽我們要給廢久道歉?"美紗沒有退縮, 憤憤懟道:"他是個零個性的廢柴不是事實嗎?整天縮在角落碎碎念自言自語,和怪人一樣,也只有你想去和一個零個性做朋友了吧?那樣惡心又可笑的——"

她的話戛然而止。

並不是良心發現所以停了下來。

"道歉。"

咣當一聲, 看起來纖弱無力的千代, 居然一只手掐住了美紗的脖頸, 大力將她懟到了身後的墻上。

座位側翻到一旁,方才沒敢說話的同學這時全部緊張的站了起來湊向這邊。

"千代同學!你千萬不要沖動......先放她下來啊!"

"大家都是同學,有話好好說!"

美紗的嘴巴張著,震驚到說不出話來,她發洩般用兩只手用力掐住千代白嫩的胳膊,劃出一道又一道血痕。

"道歉!"

血順著胳膊流下,像是感受不到任何痛楚,千代高聲重覆了一句,並且加重了右手的力氣迫使美紗停了手。

"千代醬,對不起啦,你不要這樣較真啊......餵,美紗,你快點和她道歉!"

方才與美紗一起冷言冷語發女孩也怕了,她想將千代拉開,卻硬生生被她的眼神嚇了回來。

"不要你道歉,我只要她道歉。"

美紗幾乎翻出了白眼,要流下淚來,但千代仍然不為所動。

"對我的朋友——綠谷出久道歉。"

......會死的!

如果再不開口,這個女人說不定真的會掐死她......!

"對,對不起......"求生欲戰勝了自尊心,美紗從喉嚨裏艱難的擠出這個詞。

可是千代仍然沒有放開手。

美紗仿佛明白了什麽,繼續顫顫巍巍的說道:"我不該......那樣描述...綠谷出久。"

在她說完這句話的一瞬間,施加在喉管的壓力消失了,她涕淚交加的跪坐在地上咳嗽著,捂住自己還發疼的脖頸,驚魂未定。

而周圍所有人看著千代的眼神又不一樣了。

她不是零個性嗎?為什麽力氣那麽大?

原來校花平日看起來是這樣的好脾氣,憤怒起來簡直比她哥哥還可怕啊......

"繼續排練吧。"千代宛如無事發生一般,恢覆了平日溫和的笑容:"今天的時間也沒剩多少了,對嗎?"

沒有一個人敢提什麽反對意見。

就連方才被掐過脖子的美紗,也乖乖的扶正了椅子回原位坐好。

"千代醬,你手上的傷好像有點嚴重......不需要處理一下嗎?"千代身旁的女孩問道。

比起脖子上掐痕都沒留下的美紗,千代的整條右臂滿是抓撓的傷痕與掐痕,滲出了不少血,看著心驚。

一旁的美紗聽了,幾乎氣得將她的琴弦摁斷。

千代那個女人方才差點掐死她,結果她對那女人正當防衛造成的傷口都比她的性命還重要?

但她仍舊不敢表達自己的負面情緒,生怕千代回過頭又變成方才那副樣子,心理陰影仍在。

"放心,排練之後我會自行處理。"千代搖了搖頭,握住笛子放在唇邊,緩緩闔上眼。

——

笛聲。

與他曾經在神社門前聽到的笛聲一模一樣,一曲能夠輕而易舉的進入他的內心的動人笛聲。

很久很久以前,那只目中無人的九尾狐都相當高傲,他覺得自己的妖力那般強大,無論想要得到什麽都能夠得到。

就像每一個中二時期的反派一樣。

那時的玉藻前,認為人類是弱小而無能的生物。

縱使再怎樣去抗爭,也只是河中急流一片樹葉上隨時可能被波濤吞沒的螻蟻。

——何等脆弱的生物。

可那日,他在河畔看到對面狼狽面對著妖魔,精疲力盡下一秒要被吞噬也要為他放出守護結界的巫女時,他又不太明白了。

為何不顧自己的性命,還想著保護身為妖怪與異類的他?

人類,到底是什麽?

一直以來無意義的活著,身為大妖怪的他需要的到底是什麽?

他懷著種種疑問,救下了那名有趣的巫女。

再然後......

"吶,大狐貍。"

"你可別被陰陽師退治了啊。"

少女的清脆的笑聲像櫻花花瓣,一片一片飄進來,柔軟的填滿了內心的每一個角落。

他終於明白了,自己一直以來缺失的到底是——

......

不知不覺,玉藻前已經循著這曲笛聲行至了器樂社的門前。

他都險些忘了,現在他的身份,並不是玉藻前,而是這所學校裏的"源老師"。

"今天的排練就到這裏了,大家辛苦了!"

聽到這句話,玉藻前不緊不慢的挪了幾步,將身體隱入樓梯道的陰影處,等到社員魚貫而入走的差不多了之後,才探身打算走出——

捂住右臂的千代,一臉好奇的望著這時對於常人來說處於隱身狀態的玉藻前。

"老師,您在這裏做什麽呀?"

原本只打算目送千代離開的玉藻前楞在了原地。

......有些尷尬。

"為什麽這麽晚還要留在學校?加班嗎?"

不,留下來......是為了看你。

玉藻前極其溫和的看著一臉單純的小姑娘,淺笑:"啊,的確。"

"原來如此,老師可真是辛苦呢。"

千代感慨萬分的點頭,而正沈浸於她一蹙一笑的玉藻前也終於猛地反應過來,發現了空氣中淡淡的血味。

他幾乎是不假思索的抓住千代的手腕,將她受傷的手臂舉了起來。

"這是怎麽回事?"玉藻前覺得,眼睛都被猙獰的傷給刺痛了。

對於妖怪來說,不過是轉眼間能恢覆的皮肉傷,但對於人類......

"......傷口造成的原因,具體想描述的話會有些尷尬啦。"

不僅尷尬,千代還在煩惱自己回去之後要怎樣去和哥哥交差,如果哥哥看到了,怕不是會當場爆炸。

可是,為什麽老師會發現自己受傷?

為什麽老師要這樣擔心自己?

"老師他一看就是對你有意思!"

戈薇白天的話讓她印象深刻,千代感受著從手腕傳過來的溫度,臉騰的一下紅了起來。

"......走吧,千代,我帶你去醫務室處理一下。"

像是突然反應過來自己的態度不對,玉藻前輕輕放開了抓著千代手腕的手。

即使心疼之致。

即使下一秒就想將她擁入懷中。

可是......他不能。

現在還沒到時候。

現在的千代,根本不知道他到底是誰,貿然行動只會讓她害怕。

而且,他必須遵循約定。

"謝謝你啊老師,真是幫大忙了~"

離這裏最近的醫院很遠,學校的醫務室也肯定很早就關門了。

千代道謝後,站在離玉藻前一步之遙的位置,乖乖跟著他在他身後走著。

"還疼嗎?"

千代並未生疑,只當成是正常的老師在關心學生。

"......還好啦。"

"這是人為的抓傷吧?"玉藻前的眉擰了又擰,再三告誡自己要冷靜,這裏不是平安京,不能隨意殺人。

"......其實是我先動手的啦。"千代有些心虛:"畢竟在打架時,先動手的那一方,再講理也算是做錯了,所以不管別人撓了我還是怎麽樣,我都不應該去追究。"

這是變相的告訴玉藻前,千代不會說出是誰抓傷的她。

不過,她不追究,不代表玉藻前不追究啊。

那位班級之前的"歷史老師",可就是個很好的榜樣。

他向來是個睚眥必報的妖怪。

狐貍這種生物......可是相當小心眼的呢。

大狐貍的俊秀面龐籠罩著層層疊疊的烏雲,但即使這樣,卻依然沒展現出半分怒意,金眸彎彎,聲音依舊隨和:"那,等會上藥時,不介意的話可以和我聊一聊打架的原因嗎?"

千代看著老師完美無瑕的笑顏,紅著臉點了點頭。

她突然覺得......如果是眼前這個人的話,說不定真的可以理解她的煩惱。

這是,何等憤怒的靈力啊......

站在欄桿上圍觀爆豪與同學特訓的雷姆,在某一瞬間感覺到了千代的情緒。

她也終於得以窺見,埋藏在人類少女身體裏真正強大力量的冰山一角。

"那就是千代大人真正的力量麽?"雷姆緩緩擡眼,微風略起了她的劉海,露出璀璨如藍天的眼眸。

不過話說回來,爆豪先生的訓練......

完全就是在單方面吊打同學吧?

總覺得同學很可憐呢。

"起來啊!你們這些家夥!"爆豪擺出了熟悉的惡人臉,怒吼加嘲諷趴在地上的男生們:"不是說好了要一起訓練個性嗎?你們一個個的還是男人嗎?啊?"

"不,不是這樣的......"一個男生用少女姿勢側躺在地面,委屈巴巴的捂住臉:"但是爆豪同學的個性太強了,我們根本打不過啊!"

"哈?"爆豪白眼一瞪,一副反派樣:"你再說一遍?"

迫於大魔王的淫/威,小男生乖巧的閉上了嘴,安靜如雞,表情QAQ,在心中默默嚶嚶嚶。

——這座學校裏根本找不出來能與他對打的人。

爆豪擡手對著半空憤憤發了個爆炎,無處發洩情緒。

再這樣無所事事不去提高自己,他拿什麽去考雄英?他甚至連一個淤泥怪都打不過。

他......要怎樣才能保護妹妹?

雷姆看著心情消沈低著頭的爆豪,良久,她搖了搖頭,終於出了聲。

"吶。"

爆豪擡起頭,一秒切換上女仆裝的雷姆已經手持流星錘,公式化微笑著,伸手向他發出了挑戰式的邀請。

"我來陪你特訓吧,爆豪先生。"她的眸色變深,安靜的與爆豪對視:"到你覺得足夠保護千代大人為止。"

下一秒,爆豪便兩腳發力縱身躍起,向雷姆的方向沖去,雷姆也握緊了流星錘準備應戰。

沒想到爆豪在湊近她之後,居然陰沈著臉張口就是一句:"你沒陪千代一塊回去?"

雷姆:"......"

這個死妹控!

——

"呼......"

冰涼的酒精沾上傷口,果然還是有點疼。

但千代並沒有發出聲音,只是將呼吸加重了幾分。

玉藻前看著小姑娘不為所動的模樣,甚至看出了幾分她曾經遍體鱗傷卻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影子。

"你還真堅強。"他意義不明的感嘆。

"還沒有打針疼啦。"千代看著仔仔細細幫她清理傷口的老師,因為心虛聲音越來越低:"而且,是我先動的手。"

"你怎麽動的手?"

一道道猙獰的傷口仿佛撓在他心上,玉藻前拿繃帶一邊幫她裹好,一邊用靈力暗暗幫她恢覆了抓痕。

她不怕疼他怕疼。

心疼。

千代的聲音更小了:"......我,掐她脖子。"

"噗——"

玉藻前沒忍住。

這個行為倒是挺有她曾經的風範,之前欺負過千代的妖怪何止被掐脖子,墳頭草大概都有荒那麽高了。

"我也是一時生氣沒控制住自己...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把她懟到墻上了。"千代低頭安靜的看著老師幫她包紮,她悄悄咪咪擡起眼,果然對上了一雙極溫柔的如畫眼眸。

心頭小鹿男亂撞,千代噌的一聲低下頭。

慚愧慚愧,老師這樣關心她還幫她包紮傷口,她怎麽可以胡思亂想!

她真是太過分了!

"那,千代同學是為何而生氣的呢?"

玉藻前見到小姑娘一點一點慢慢紅透的耳尖,搖頭在心中暗笑。

"因為......她那樣說我的朋友,無個性啊怪人阿,什麽惡心的話都用上去了......"她擡頭悄悄看著玉藻前:"是否擁有個性,就真的那樣重要嗎?老師?"

"沒有個性的話,就真的不能成為英雄,只能做一個平庸的人嗎?"

玉藻前系好繃帶,開始清理方才翻出來的醫療用品。

夕陽餘暉透過窗戶,映照在他完美無瑕的側臉上。

換作很久很久以前的他,鐵定會覺得力量至上,沒他強大的人與妖都是些蟲子吧。

但是現在......

他勾唇笑了,笑的傾國傾城,笑的千代都看癡了幾番。

"真正的強大不在於個性,而在於內心。"

他擡手揉了揉女孩的腦袋,動作卻並不越界。

"這個問題,老師相信你自己已經有了回答了,千代。"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但是人類遇見與他們不同的異類時,總會想方設法的加以排斥,言語誹謗......會做出這種惡心的事情,縱使擁有再強大的個性,內心弱小的也只會是他們罷了。"

千代咬唇:"那......有什麽辦法可以阻止這些風言風語呢?"

玉藻前大概是灌心靈雞湯灌的有些累了,食指點了點小姑娘的額頭,語氣一點也不像一個正經的人民教師。

"打到他們不敢再說啊。"

玉藻前眉眼彎彎,千代目瞪口呆。

"老師覺得你今天的行為就挺好的。"

噫!

為什麽老師的價值觀莫名其妙和哥哥很像!

君子動手不動口嗎!

見千代張大嘴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玉藻前又是彎了彎眼,異常愉悅。

"畢竟......老師年輕時,也是這樣過來的。"

在平安京,有不長眼的妖怪嘲諷他身為雄狐貍卻生得一副媚態的臉,話音剛落就被一個狐火灰飛煙滅教了做妖。

狐妖一直是專於媚術的一族,可玉藻前不同。

他迸發出的妖力足矣移平一座山。

玉藻前千嬌百媚的拿扇子掩唇笑,整個逢魔之原的妖怪都隨著他的微笑抖啊抖啊抖。

"再敢亂說話,割了你們的舌頭。"

那時的玉藻前,從來都不樂意被他人稱作女人。

所以等到後來,當他為了一個人類女子能去男扮女裝時,大家都被他令妖發指的行為驚掉了下巴。

太雙標了!

"老師也是這樣過來的?"千代活動活動手臂,看著打了個蝴蝶結的繃帶,意外的發現傷口居然不疼了:"不過,老師的個性是......是什麽呢?"

玉藻前又笑了,他一笑,落在他面龐上的落日餘暉都仿佛跟著璀璨了幾分。

他一手撐住桌子,往千代的方向探身逼近了幾分,眸子裏滿是玩味:"我的個性是......"

他湊到千代的耳畔,半開玩笑的說道:"我長得好看啊。"

茨木:我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妖!

溫熱的吐息近在咫尺,千代覺得耳朵一陣酥麻,捂住臉驚的跳了起來:"老師你別和我開玩笑了!我我我先回家了不打擾你了!今天真是謝謝你了老師再見!"

千代像受驚的小兔般蹭的一下跑了出去,玉藻前含笑的望著她的背影,直到看不見了,才終於斂起笑意。

"千代的社團裏到底有哪些話多的'朋友'啊......"他的眼神寒冷:"的確,得趁早弄清楚比較好呢。"

畢竟,不會說話的壞孩子,還是永遠不要再說話了比較好。

——

"你就這麽丟下千代來我這了?"

爆豪明明在與雷姆你來我往的交手,卻依舊沒給她什麽好臉色:"千代回來的那麽晚,路上如果真的......"

"爆豪先生,請您專心一些。"雷姆拿流星錘輕松接住爆豪的爆炎,迫使他避開攻擊。

——她算是看出來了,這孩子雖然個性強大,體術與技巧卻並不達標,明明平時那樣勤奮練習,卻苦於沒有好老師輔導,一直都處於一個尷尬的定位,事倍功半。

這孩子怎麽那麽死腦筋呢......那麽多希望著他過去的英雄事務所,他就不能假意答應一個合適的先拜師了再說嗎。

參透了社會險惡的雷姆只覺得爆豪浪費了大好的時光,也不是很想給妹控留面子:"您不覺得比起現在擔心千代大人放學回家時會走丟,還是專心去提升自己的能力比較好,對吧。"

她甚至在爆豪攻擊的空檔掏出手帕擦了擦幹凈的眼角,機械的感嘆:"爆豪先生居然連一個居家小女仆都打不過,哎呀這可真是,讓雷姆非常傷心呢。"

爆豪:"......"

你傷心個屁!

雷姆的嘲諷技能max,爆豪的憤怒值瞬間被點滿了。

既然現在了解了雷姆的真實水平,他也就不再繼續放水,解放了全部的個性向雷姆沖去——

雷姆也在額頭中央長出了常人看不見的鬼角,在保持理智的情況下完成鬼化,輕松的應對來勢洶洶的爆豪。

對方雖然一副要氣炸了的模樣,卻依然無法傷到她分毫。

攻擊被她的物理防禦全部無效化,爆豪甚至開始懷疑這個女仆到底是不是人類。

啊,不對,她本來就不是人類,是千代的個性。

......四舍五入等於千代的個性很強?他正在被千代訓練?

那感覺好像......也不錯。

......

——你的潛能是無限大的。

——所以,盡管變強吧,爆豪勝己。

雷姆仍然帶著公式化的笑容,眸中的不舍卻騙不了人。

這樣的話......即使她某天不在了,也能有人繼續守護在千代大人的身邊。

這樣......就足夠了。

千代回家時,悄悄咪咪在玄關探了半天腦袋也沒看著哥哥人影。

"哥哥,我回來了喔。"她提高聲音試探性喊了一句,然後啪嗒啪嗒飛速往樓上跑,想給自己加個外套擋住繃帶。

結果上樓剛上一半就被從浴室出來拿著毛巾擦頭發的爆豪攔住了,她慌忙將手背在身後。

"噫——"

千代還以為哥哥在房間。

哥哥的臉色看起來好差,心情好像很不好欸......誰惹他生氣了?

"回來了?"爆豪看了眼笑容不自然的妹妹,有些奇怪。

大概是剛剛洗好澡的原因,哥哥淋水後未幹的頭發倒是沒那麽炸了,柔順了很多,連帶著整個人的氣質都柔和了些。

"嗯嗯嗯回來啦!"千代側身挪過去,全程右手都背在背上沒敢露出來:"我,我去房間放一下東西。"

"等等。"

爆豪搭上妹妹的肩膀,看著她纏著繃帶的右臂,眉毛都能擰在一起。

秒針嘀嗒嘀嗒的走著,四周安靜的可怕。

"其實......這是......"千代支支吾吾。

完了,空氣變冷了,她覺得再解釋一下哥哥就能爆炸了。

但出乎意料的,爆豪沒有糾結她的右臂是怎樣回事,只是將手移到她的腦袋上揉了揉。

"我是你的哥哥,千代。"

他的聲音出奇的平靜,溫柔的不像話。

"無論有什麽煩惱,你都可以告訴我,千代。"

千代覺得喉嚨堵住了一般,良久說不出話來,只有輕輕嗯了一聲作為回應。

......但是,她自然不想因為自己的煩惱讓哥哥心煩。

已經......不再是那個出了什麽事都會哭哭啼啼的找哥哥的小女孩了。

她已經長大了。

——

千代做了一個極其漫長的夢。

漫長到在夢裏,她已經忘卻了這是一個夢境。

夢境裏,她的名字,依舊是千代。

在貧窮的農家掙紮著長大,沒有得到過任何父母的疼愛,甚至還是個小女孩時便被貪財的父親賣去了花樓。

——幸虧她的年齡尚小讓老鴇放松了戒備,幾番輾轉,她終究逃了出來,只不過少女溫和天真的天性被過早窺見的人性磨滅的所剩無幾,她變得渾身布滿戾氣,像只為了保護自己而長滿尖刺的刺猬。

後來的後來,幾乎走投無路時,她來到了一所神社。

少女裹著破舊的粗麻衣,活像個乞丐一樣,摔到在神社門口。

有女子溫暖的手婆娑著她的臉,問道:

"你想活下去嗎?千代?"

——她自然想活下去。

"你想成為我的巫女嗎?千代?"

......像她這樣背景卑賤的平民,也有成為神明巫女的資格麽?

......

千代醒了,眼角尚有未幹的淚痕。

夢境的真實感讓她抓緊被褥蜷縮成一團,從心底開始瑟瑟發抖,面色慘白。

冷漠的母親,將她往死裏毒打的厭惡她的父親,花樓裏逃跑時被抓回去打斷雙腿的姐姐......

真實到......完全不像個夢境。

真實到......像是真正發生過一般。

可是這對於從小到大在親人的呵護與哥哥的保護下成長的她來說,帶來的刺激簡直太大了。

這時的雷姆大概已經在廚房準備早餐了,千代只看到床邊有個躺在窩裏呼呼大睡的茨球。

她揉了揉眼角,連睡衣也沒換,踏著拖鞋挪到外面,敲開了哥哥的房門。

爆豪打著哈欠打開門,昨天與雷姆特訓完他覺得異常疲憊,見到千代也只將起床氣憋在心裏,沙啞著嗓子問:"還那麽早呢,千代不多睡一會......"

妹妹一把鉆進他的懷裏,身體顫抖著。

爆豪手足無措,很快便將手拍著她的脊背作為安慰。

"做噩夢了?"

妹妹極度隱忍的抽泣聲聽的他心都快碎了:"還是學校裏遇到了什麽事情?"

看他不把學校的混蛋送上天當煙花放。

"......我做了一個夢。"

千代環著哥哥腰部的手又收緊幾分。

——帶著失而覆得的僥幸。

"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哥哥了。"

再也見不到爸爸媽媽,一切的一切都會回歸到夢裏那個孤苦伶仃的小女孩身上。

就仿佛......那個女孩從頭到尾都是她。

"傻話。"

"無論你在哪裏,我也不會離開。"

爆豪做出了這個承諾後,突然又想到了他升上雄英後,妹妹在新的高中應該怎麽辦。

......這個問題很嚴重啊。

"不要胡思亂想。"他幫千代順著毛,下一秒說出了一個自己聽了都楞了的話:"要不今晚來我床上睡?"

他和千代大概小學起就沒有共用一個房間了,畢竟男女有別,兄妹間也該趁早避嫌。

爆豪仿佛已經想到了千代會用用一萬種看變態的眼神看著他,慌忙改口道:"我的床比你的床大,我們換個房間睡吧。"

"噗——"

千代總算是放松心情,甚至笑出了聲。

還是熟悉的哥哥。

還是熟悉的味道。

她在爆豪的懷裏嗅了嗅,被他紅著臉推開:"你屬狗的啊?"

"我屬狗的那哥哥也是屬狗的。"千代心情好多了,屁顛屁顛的回了房,關門前還不忘記調戲一句:"哥哥身上的香氣好甜,像糖果一樣。"

"沒大沒小的!"



爆豪黑著臉嗅了嗅衣領。

也沒味啊?哪裏甜了?

而且這樣形容他身上的味道......總覺得好娘炮。

爆豪頂著一肚子黑人問號與千代一起上學去了,路上一直在回避自己妹妹過於熱烈的視線。

這傻丫頭怎麽回事?做了個噩夢,就整的和八百年沒見過他一樣。

爆豪百思不得其解。

——

跨越千年的時光,某座陰陽寮裏,庭院的櫻花開的極其繁盛。

坐在玄關的年輕陰陽師手捧一杯清茶,一副看透了人世滄桑的淡然模樣。

"你不去現世?"

不愧被譽為白狐公子的晴明,他回頭微微一笑,狡猾的像只狐貍。

"我打不過玉藻前。"

雪童子坐在他身後,有一下沒一下戳著自己掌心的雪兔子,非常自閉。

"誰說你們父子相見就一定得打架了。"晴明品了口茶,輕輕搖頭。

"——誰是他兒子!"雪童子仿佛被戳中了痛點,幾乎跳起來。

"嘛......如果讓你呼喚千代為母親,你一定不會介意的對吧?"

聞聽此言,雪童子又不說話了。

如果沒有玉藻前的妖力,與千代給他塑造出的身體,他鐵定不會從雪人轉變成妖怪。

四舍五入,他還真得喊玉藻前一聲爹。

"千代大人......真的會回憶起以前的事情麽?"少年的聲音帶著希翼:"她......還能記起來我?"

"你們是希望她記起來,還是希望她不記起來?"

"不記起來。"

晴明話音未落,雪童子便斬釘截鐵的回應道。

"喔?為何?"晴明放下茶杯,回頭凝望著身後的少年。

"——因為,太痛了。"

一切一切的回憶,對於她來說,都太痛了。

雪童子寧願現在的千代當個無憂無慮的普通人,平平安安的度過此生,也不再希望她回憶起曾經痛徹心扉的記憶,再摻和進這平安京的彎彎繞繞。

"那麽你覺得,玉藻前又會是怎樣想的呢?"

晴明的話讓雪童子幡然醒悟。

的確,即使再怎樣不願意承認,玉藻前對她的愛......所有人有目共睹,這麽多年來從未變過分毫。

"你不希望千代承受如此之痛,他也一定不會希望。"

晴明笑盈盈的站起身來:"那麽,我去隔壁博雅那串串門,你在這多想一會兒。"

"可是如果玉藻前不希望恢覆千代大人的記憶,他為何徘徊在現世不願意離開?"雪童子托腮,兔子在他腦袋上歡快蹦噠著。

"讓我想想......"晴明展開扇子搖一搖,坑自家大舅坑的非常幹脆利落:"比如說,從零開始撩小女孩談戀愛什麽的......活了這麽多年的老狐貍了,什麽事情做不出來......對吧?"

雪童子驚悚的與晴明對視一眼,回頭狂奔,拔起刀絕塵而去:"玉藻前你這個變態!我今天和你拼了!"

晴明心情愉悅,沒忘記在他身後繼續落井下石:"需不需要我讓螢草跟你一塊?"

——

剛剛早鍛煉完的綠谷出久剛剛踏進校門,便被陰沈著臉的爆豪壓在鞋櫃上來了個壁咚。

......救命啊,他覺得自己活這麽大兩次壁咚都給了這對兄妹。

"哢醬?"

對於大魔王的心理陰影猶在,綠谷出久小心翼翼問了一句,生怕自己說錯了話。

沒想到爆豪四處惡狠狠望了望,確定沒人敢對著他倆看了之後,便眼睛一瞪,手掌啪的用力摁在鞋櫃上,氣勢全開的盯著綠谷。

綠谷:嚶嚶嚶。

綠谷出久躲著爆豪的眼神,生怕下一秒那個摁著他腦袋兇他的大魔王又會卷土重來。

......莫非,哢醬因為周六千代抱著他順毛的事情,想要殺他滅口嗎!

"餵。"爆豪沈吟兩秒還是決定繼續問:"你說......我身上有什麽奇怪的味道麽?"

"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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