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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頓不怎麽愉快的晚餐吃到了晚上九點過半。

原因當然不是因為他們相談甚歡。

葉流螢是收工後才過來的, 開局就比正常晚餐來得晚一些。

裴雪凝挑的港式餐廳環境極佳, 處處都透著雅致的味道。

八人位的圓桌上, 裴雪凝和葉流螢坐在一起, 唯獨和鐘戟離得遠遠的。

葉流螢頭一回見到鐘戟真人。

或許是她早前對他就沒留下什麽好印象，見到真人後亦生不出什麽好感來。

盡管她繼承了鐘戟的良好基因，但很多時候, 血緣真的不能代表什麽。

他們三人餐廳的環境見到鐘戟真人, 葉流螢對他也生不出什麽好感。

雖然她繼承了對方的良好基因, 但血緣有時候真的不能代表什麽。

飯桌上最令葉流螢意外的當屬裴雪凝。

她媽媽看著就是柔弱善良的性格，可她對上示好的鐘戟，態度卻出奇地堅定。

葉流螢多多少少地松了口氣。

她的性格果然更像她媽媽。

外表纖弱，內心堅韌。

但葉流螢也確實心疼裴雪凝。

她不難想象她們分別的這十四年裏, 媽媽受了多少的委屈。

就是為著這個, 她也不會想要親近鐘戟。

“媽媽我們走吧。”葉流螢沒有胃口，要不是裴雪凝幾次替她布菜, 她還真的沒有進食的欲望。

事實上不單單是她一個人如此, 吃到最後桌上的菜都沒怎麽動過。

葉流螢提出要走, 鐘戟就很自然地提出要送她們一程。

葉流螢和裴雪凝都沒答應, 兩人手挽著手往外走, 仿佛沒看見鐘戟這個人似的。

“雪凝……”鐘戟卻很堅持，一直跟著她們走到了停車場。

裴雪凝沒應，葉流螢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

“鐘先生。”夜色下葉流螢回頭看向鐘戟，“媽媽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您不妨先處理好裴雪卿和鐘凊，到時候再來獻殷勤也不遲。”

她說的話算不上好聽, 語氣倒是輕巧得很，表情看不出喜怒。

鐘戟覺得很不是滋味。

“濃濃。”他的目光在葉流螢和裴雪凝之間流轉，“我畢竟是你親生父親。”

鐘戟不是個責任感全無的人，他對裴雪凝的愛意也不是假的。

只是他心裏面裝了太多的東西，她們都排不上第一位。

男人天生就比女人薄情。

鐘戟表現得一番深情，實則涼薄得很。

要不然的話，也不會讓裴雪卿有了可乘之機。

他身邊是不缺女人的，就是不知道是逢場作戲還是別的什麽。

裴雪卿看不透，一心認為她和外面的女人不一樣，想要占據他的心。

在這一點上裴雪凝就看得很開了。

亦或是早就對鐘戟死了心。

葉流螢不得而知，卻也沒想過要給鐘戟機會。

他們只要保持著明面上的父女關系就可以。

“鐘凊也是你的親生女兒。”葉流螢聽了鐘戟的話，別有深意地沖他笑著。

她模樣生得好，結合了鐘戟和裴雪凝的優點，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典範。

說起來鐘凊還有兩分像她，只是遠遠比不上她。

很奇妙。

鐘戟看到葉流螢的第一眼，就能夠確認她是他的女兒。

這在以前找上門來要認親的人裏，是絕對不可能出現的狀況。

可惜葉流螢對他態度冷淡。

鐘戟骨子裏的霸道讓他不能忍受這樣的對待，但也沒辦法朝她發大脾氣。

他皺著眉，看著葉流螢和裴雪凝攜手坐進車裏，心底翻湧著的情緒連他自己也摸不太透徹。

還是被她氣到了。

來接她們的是鐘家的司機陳叔。

陳叔是裴雪凝從娘家帶過來的，這些年一直跟在裴雪凝身邊，跟鐘戟都很少往來。

裴雪凝信得過他。

黑色的賓利平穩地駛向葉流螢的住處。

窗外的街燈不時在裴雪凝臉上閃過，點綴了她的美麗。

裴雪凝這一晚上都沒有分給鐘戟太多的關註。

但這不代表他對她一點影響也沒有。

夫妻關系在這世上是最覆雜的，尤其對於他們這樣的大家族來說。

裴雪凝對鐘戟再反感，也不得不去考慮外界的因素。

女兒剛丟失那會兒，她的心思不在鐘戟身上，根本沒發覺他和自己的親妹妹好到了一張床上。

一直到裴雪卿懷孕，她才發現了端倪。

接連的打擊足夠讓裴雪凝奔潰的了，但她撐了下來，醒悟了許多。

裴雪卿是有點小聰明的，但她當局者迷，說傻也傻。

且不提鐘戟對她有幾分真情。

鐘戟那麽一個要臉的人，怎麽可能讓自己背負小姨子上位的名聲。

更何況裴雪卿還做了那樣的事，事情敗露她就一點機會也沒有了。

裴雪凝很清楚，以鐘戟的性格是不會簡單放過她的。

至於鐘戟要怎麽修覆他和濃濃的關系。

裴雪凝不會幹涉，但也不看好他。

歸根究底，她就不相信鐘戟這個人。

“媽媽。”葉流螢握住了裴雪凝擱在膝上的手，輕聲安慰道：“別難過。”

裴雪凝搖了搖頭，空著的那只手自然地覆在了葉流螢手上。

她心裏空缺的那一角終於被填滿了。

“等過陣子，媽媽就和他離婚。”裴雪凝感覺自己又有了勇氣。

“好。”葉流螢應得很痛快。

她媽媽今年四十出頭，看外形的話至少年輕五六歲。

沒準遠離渣男還能擁有新生活。

沒有享受過母愛的時候葉流螢沒覺得什麽，現在她希望她們都能過得好。

這一天晚上，裴雪凝如她所說的住在了葉流螢房間。

葉流螢都沒怎麽搭理沈星洲，趁著裴雪凝去洗澡的功夫，她走到露臺上給他撥了個電話。

沈星洲幾乎是秒接的。

他剛剛賣慘說他還在公司也不是在偏她，但這會兒他已經在回家的路上了。

“你總算想起我了。”沈星洲抱怨似的嗓音透過聽筒傳到了葉流螢耳邊。

周圍很安靜，她仿佛聽到了他細微的呼吸聲。

“嗯。”葉流螢用鼻音輕哼了一聲。

沈星洲聽著心裏癢癢的，籲了口氣問她：“見到鐘戟心情不好？”

她和鐘戟見面是遲早的事。

以沈星洲對她的了解，想來她對鐘戟的印象也好不到哪兒去，見到了也是徒增傷感。

“……其實也還好。”

暗沈的夜幕看不到光亮，葉流螢仰頭看著，感覺她的心也這般寂靜且黯淡。

但她聽著沈星洲的聲音，又品出了不一樣的心情。

“媽媽想和他離婚了。”葉流螢冷不丁地說道。

“是該離了。”為了葉流螢，沈星洲特地查了查鐘戟。

鐘戟和裴雪卿的事被他瞞得嚴嚴實實。

鐘凊成年前是跟著裴雪卿姓的，明面上和鐘戟的來往也很少。

看得出來他對裴雪卿感情不深，前兩年裴雪卿還意外流產過。

依著裴雪卿對鐘戟那病態的感情，沒準是鐘戟做了什麽才沒保住她的孩子。

總之鐘戟這個人，委實不是良配。

“他們以前……應該也相愛過吧？”葉流螢近乎呢喃地說道。

沈星洲額角一跳，很輕松地就猜到了她在胡思亂想什麽。

“怎麽？”他故作輕松地挑了下眉，揶揄道：“對我沒信心？”

“我可不是在暗示你。”葉流螢撇了撇嘴。

她被沈星洲影響，心跳都漏了一拍。

“嗯，你沒有。”沈星洲配合地應了下來，“是我怕你對我三心二意。”

“……我什麽時候對你有意了？”葉流螢嘴硬地說道，翹起的唇角卻出賣了她。

她自己也發現了，哪怕沈星洲看不到，她也條件反射地捂了捂嘴。

“可能在我夢裏吧。”

沈星洲低低笑了一聲，顫音酥酥麻麻的，“你看我做夢都在想你。”

“油嘴滑舌。”葉流螢聽著有些臉熱，迎面吹來的夜風都沒能夠緩和她心裏的躁意。

大概他也給她下了藥吧。

要不然她怎麽不自覺地就被他帶跑了。

她喜歡他。

不是在他夢裏。

“是肺腑之言。”沈星洲收起了笑意，一字一句地在她耳邊說道。

葉流螢沒搭理他。

眼前的夜幕實在沒什麽看點，她隨口問了他一句：“你那裏看得到星星嗎？”

“我滿腦子都是你的。”

沈星洲看了眼窗外的夜色，回答得很不正經，“看不到別人，也看不到星星。”

“……”葉流螢被他堵得沒有話說。

但他也沒打算聽她回覆，緊跟著就問道：“你在外面？衣服穿得多嗎？冷不冷？”

“在露臺上。”葉流螢感受到他的關心，低頭看著身上的羊絨大衣，“不冷。”

“你每次都這麽說。”

沈星洲顯然沒信她的話，“回房間去吧，乖。”

葉流螢還沒應聲，就聽到裴雪凝在屋子裏喊她了，“阿螢——”

她不知道為什麽有點慌，不自覺地就要掛電話，“媽媽喊我了，我先掛了。”

說完也不等沈星洲回覆，葉流螢幹脆地按下了結束鍵。

這感覺像是早戀被家長發現的高中生一樣。

以至於葉流螢轉過身看到裴雪凝的時候，心跳得更快了，“媽媽……”

“怎麽不在裏面打電話？外面冷。”裴雪凝面上沒表現出異常，把葉流螢拉回到了溫暖的室內，“你看你手都是冷的。”

儼然是另一個沈星洲。

葉流螢想說被他們念叨得她感覺挺熱的，就是手冷。

“等你拍完戲媽媽帶你去醫院檢查身體。”裴雪凝碎碎念地說道，“你小時候身體就不大好……”

葉流螢知道這種時候得順著裴雪凝來，就沒拒絕。

誰知道她說著說著，就拐到了沈星洲身上，“你是在和洲洲打電話吧？他以前可沒少欺負你，你也不記仇，小尾巴似的跟在他身後。想不到輾輾轉轉，你還是這麽黏他。”

葉流螢：？？？

誰黏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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