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葉流螢當天晚上就和吳霈、聞人昭喝了個爛醉。

她們都不是千杯不醉的類型, 喝完一打啤酒後就癱倒到了一起, 昏睡不醒。

早時的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溜進室內。

不大的臥室裏光影浮動, 隱約能夠看見細小的塵埃。

葉流螢睡意惺忪地瞇了瞇眼, 率先恢覆了意識。

她睡姿安分，眼下卻被吳霈牢牢地抱著胳膊，連帶著她的小腿也架在了自己身上, 嘴邊還喃喃囈語道：“你……你不許走！”

也不知道夢裏的吳霈是在上演什麽戲碼。

葉流螢徹底清醒了過來。

她閉起眼又睜開, 小心地把吳霈的手腳從她身上挪開。

等做完這些之後, 葉流螢籲了口氣，起身從床上爬了起來。

聞人昭這個主人反倒孤零零地睡在沙發床上。

她裹著輕薄的絲絨被，背對著自己縮成了一團，只露出了那頭柔軟卷翹的長發。

葉流螢怕吵醒她們, 踮著腳緩慢地退出了房間。

宿醉的感覺委實算不上美妙。

葉流螢雖說進廚房的次數不多, 但泡泡茶煮個粥還是沒問題的。

她簡單地煮了紅豆薏米粥，然後在冰箱和櫥櫃裏找出了檸檬、蘋果和玫瑰花茶之類的物料, 利落地給泡了一壺水果花茶。

聞人昭的這套公寓是公司安排給她的住處。

位於高檔小區二十六層的大三居, 視野開闊, 內裏是小清新的英式田園風格, 足夠她一個人住的了。

作為初出茅廬的新人演員, 聞人昭的待遇不算太差。

聞父聞母都是中學教師，雖說只是小康的水平，但也不會拖累到她。

聽她說最近已經在著手買房了，往後的生活智慧越來越好。

葉流螢坐在窗臺前，看著窗外寧靜的城市發楞。

她很向往聞人昭的家庭, 奈何這種尋常的幸福對她來說過於奢侈。

過了好一會兒，聞人昭按著太陽穴走出了房間。

宿醉的後遺癥還沒消，她腦子混沌得厲害，“你怎麽這麽早？”

“過來喝點茶。”葉流螢笑了笑，走過去倒了杯花茶遞給她。

聞人昭聽話地在中島臺前的高腳椅上坐了下來。

她耷拉著腦袋，接過葉流螢遞來的陶瓷杯子喝了口，“霈霈都睡死了，我起來的時候還聽到她打了個呼。”

葉流螢想到睡姿狂放的吳霈，也跟著吐槽道：“她多半是夢到帥哥了，還在說夢話。”

“真羨慕霈霈。”聞人昭忽然感慨道。

她隨手紮了個丸子頭，素著的小臉明媚清雅，隱約可以看到嘴邊的酒窩。

“你跟單時彥是怎麽回事？”葉流螢順口問了一句。

聞人昭聽到這個名字有些恍惚。

她雙手捧著杯子，語氣也是輕飄飄的落不到實處，“他說他和莫煙沒關系，是莫煙團隊在搞他。”

“那他為什麽要跟你分手？”原本葉流螢對單時彥的印象也不差，只是後來發生的事情讓她對他沒了好感。

畢竟他和聞人昭當初確實是讓人艷羨的一對。

“他在《掌上珠》的殺青宴上喝多了，被莫煙拍了親密照威脅。”聞人昭皺著眉，臉上的躁意再明顯不過。

“那他們……？”發生關系了嗎？

當著聞人昭的面，葉流螢沒好意思當著她的面直白地問出來。

“應該沒有。”聞人昭沒有顧忌，搖了搖頭道，“他喝多了硬不起來。”

“……”看著聞人昭頂著一張清純的臉說這種話，葉流螢的心情有點覆雜。

她正楞神著，就聽聞人昭忽然慶幸地嘆了口氣，“還好孟表哥不喜歡我，不然我豈不是成了害人精。”

說起來孟臨舟確實很合聞人昭的眼緣。

奈何對方對她不來電，且還有一個單時彥在拖後腿。

葉流螢能夠理解聞人昭的想法，附和道：“確實可惜了。”

“可惜什麽？”

“可惜你不能體會到渣女的快樂了。”葉流螢揚了揚眉，淡茶色的眼眸被陽光照出了驚艷的色彩。

聞人昭越看葉流螢的臉越覺得喜歡。

她托著腮，若有所思地看著她，“那你倒是說說你和沈星洲是什麽關系？”

“我跟他能有什麽關系？”

葉流螢無辜地眨了下眼睛，腦海中卻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那人低頭看她時輕佻散漫的模樣。

“沈星洲人怎麽樣不好說，臉和身材倒是夠用了。”聞人昭看出了她的失神，嘖嘖稱奇地說道。

“？”什麽虎狼之詞。

葉流螢的耳尖悄悄地紅了，被聞人昭看在眼裏，等同於變相承認了。

但以她對葉流螢的了解，並不覺得她真的會和沈星洲有點什麽。

“對了。”聞人昭喝完杯子裏的花茶，抓著葉流螢的胳膊說道，“《急癥室》劇組缺一個女三號，你要不要來試試？雖然是女三，但在劇裏分量不小，跟女二差不了多少。”

“女三不是定了嗎？”葉流螢依稀記得聞人昭前幾天在群裏提過這一茬。

因為正好是直系小學妹的原因，她們還不可避免地酸了下對方的好資源。

“說是李導不滿意投資方塞的人，薛冰青那邊也不樂意拍這個血淋淋的醫療劇。”

聞人昭了解得也不太清楚，唯一能夠肯定的是，“說起來這個薛冰青的資源確實厲害，據說她直接去了林季北那部大ip宮鬥劇演女二。”

“簡直就是贏在了起跑線上。”

“沒準後期還能騷操作一下，跟女主平起平坐。”

葉流螢和薛冰青有過幾面之緣，印象中是個清純可愛的小女生。

從平常的衣著打扮也看不出什麽，沒想到背景藏得這麽深。

“不說她了。”聞人昭對薛冰青沒有好感，提了幾句後就說到了正題，“李導的試鏡安排在後天，我把試鏡片段發給你。”

“好呀。”葉流螢沒有拒絕，“回頭我請你吃飯。”

她本來打算再去影視城溜一圈的，有聞人昭幫忙倒是可以休息一兩天了。

“那我就等著吃飯了。”

聞人昭對她眨了下眼睛，“我們阿螢一定可以的。”

《急診室》是李朝暉導演的覆出之作。

他已經很多年沒有出作品了，上一部還是五年前大火的都市劇《等春來》。

李朝暉今年四十出頭，為人刻板周正，眼裏揉不得沙。

所以才會有傳聞說是李導不滿意毫無資歷和演技的薛冰青。

葉流螢查閱了李朝暉的資料，又花了一天的時間試鏡片段練熟，準時出發前往試鏡地點。

非高峰期的地鐵並不擁擠。

為了符合劇裏的人設，她特地穿了一套套裝，化了日常妝。

葉流螢習慣了周圍人的眼光，也沒覺得不適。

她下了地鐵，口袋裏的手機發出震動，打斷了她的思緒。

陌生來電。

號碼熟悉得她都快要被背下來了。

沈星洲。

“有事說事。”葉流螢對上他依舊沒什麽好態度。

她戴上了無線耳機，順著人流往出站口走。

“你在哪？”

電話那頭的沈星洲看著屏幕上顯示的照片，饒有趣味地問道。

照片是徐敬一坐地鐵的時候拍的。

他自打駕照被吊銷後就愛上了公共交通工具，得虧他是個閑人，完美地避開高峰期才有了不錯的乘車體驗。

遇上葉流螢是個例外。

徐敬一在網絡上看了不少的地鐵帥哥、地鐵美女，今天他第一次撞見，難免就有些嘚瑟。

照片裏她一身鵝黃色套裝，身姿纖細，露出來的小腿線條纖細無柔。

似是察覺到了有人在偷拍，她轉頭看了過來，妝容精致，冷淡的眼神像是一束光。

沈星洲剛想著得空去找她，就收到了徐敬一的照片。

於是和她通電的理由也有了。

“你海邊房子多是不是？”

管這麽寬。

葉流螢語氣不善。

“是挺多的。”沈星洲不知想到什麽，低低笑了一聲。

他的聲音一貫是好聽的，在耳機裏聽來更甚。

葉流螢不自覺地皺了皺眉，“沒事的話我掛了。”

雖說她來得早，但也不代表她樂意用空閑的時間和沈星洲瞎掰扯。

試鏡地點位於江北的藝術園區，李朝暉跟合夥人開的影視公司。

地方有點偏，葉流螢出了地鐵就沒遇上多少人。

她方向感不太好，過去還得費一番功夫。

“別急。”沈星洲不緊不慢地說道，“你上回試鏡不是沒試上嗎？我可以幫你。”

葉流螢一聽就知道沈星洲又要做妖了，以至於這樣的誘惑也沒能夠讓她上鉤。

“你想幹嘛？”她單刀直入地問道。

“你不知道嗎？”

我想幹嘛你不知道嗎？

沈星洲比他想象得還要有耐心。

“……”葉流螢沒吱聲。

她站在人行道前，對沈星洲的壞情緒好似也累積到了一定程度。

沈星洲卻和她相反。

他修長的手指無意義地敲擊著桌面，忽而開口道：“其實我沒看過《荒野玫瑰》。”

“我知道。”葉流螢聽完卻笑了。

沈星洲收起手，頓時有些遺憾沒能看到她的笑臉。

“那我晚點就看。”他鬼使神差地說道。

“不用。”葉流螢想也沒想地就拒絕了。

正好綠燈亮起，她看了眼周圍的路況，擡腳走了過去。

“我沒別的意思。”沈星洲手上的動作停了停，噙著笑的嗓音少見地和緩，“你最近不是都在片場轉悠嗎？我剛好也有點好奇你演戲的樣子。”

好好的話從他嘴裏說出來就變得不那麽正經了。

葉流螢一時想不到要說什麽，畢竟她也不可能攔著他不讓看。

她默默嘆了口氣，還沒來得及掛掉電話，就被繞道疾行而來的電動車撞了個正著。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葉流螢沒反應過來。

腿上傳來了一陣刺痛，她受到沖擊跌倒在地，耳朵上戴著的無線耳機被甩出了老遠。

“嘶。”葉流螢意識尚存。

她皺緊了眉頭，掙紮著坐了起來。

罪魁禍首電動車司機同樣跌倒在地。

中年男子體型偏胖，戴著安全頭盔看不清臉。

他傷勢不重，爬起來看到葉流螢身上的傷後心慌得不行，“你……你還好吧？”

葉流螢被壓傷的小腿登時紅腫了一大片。

疊加的擦傷不知道是被什麽銳器劃過，留下了約莫十來厘米的血條，傷口不深但看著格外滲人。

疼痛感令葉流螢無暇顧及其他。

她擡眉看了過去，卻見電動車司機從皮夾裏掏出幾張大鈔和一張名片，丟下後就急急忙忙地把車扶起來騎走了，“對不住了，我趕時間。”

路過行人較少，唯有過路的年輕女孩看到坐在地上的葉流螢後，好心地上前道：“你還好嗎？”

女孩幹燥薰衣草的發色很吸睛，側邊編了幾股辮子，幹凈元氣的長相像是某個女團的門面擔當。

她向葉流螢伸出手，緩慢地把人扶了起來，“我送你去醫院處理下傷口吧。你慢點，也不知道是不是骨折了。”

對著葉流螢腿上白皙細嫩的肌膚，沒有人願意看到它留有瑕疵。

“謝謝……”葉流螢禮貌地和她道謝

女孩搖了搖頭，順手把她掉在地上的包和紙筆收了起來，“現在的電動車也太猖狂了，再著急也不能這樣呀……”

葉流螢把東西接了過來，心想她今年是真的水逆。

打從開年到現在統共就沒發生過幾件好事。

她拿出手機，想和《急診室》劇組打個招呼。

沈星洲的電話已經掛斷了，此外還多了一通未接來電。

葉流螢沒理會，直接給張朝暉的助理撥了個電話解釋她這邊的事故。

“你是演員啊？”女孩聽著葉流螢三兩句掛了電話，眼睛都亮了起來，“你真好看，我有預感你肯定會火的。”

“借你吉言了。”葉流螢被她的笑容感染，仿佛身上的疼痛感都緩和了許多。

女孩的名字叫做江素素，家就住在這附近。

聽她說下一個路口就有家醫院，兩人慢悠悠地就往前走著。

葉流螢走得慢，江素素也不著急，自來熟地跟她聊了起來。

快到醫院的時候，葉流螢的手機又響了起來。

還是沈星洲那個冤家。

“你沒事吧？”

電話接通，沈星洲關心的語句明顯比往常焦急許多，葉流螢聽著有些失神。

至少這一瞬間。

他的擔憂是做不得假的。

“……我還好。”葉流螢含糊地應了一句。

沈星洲不信。

他剛剛聽得分明，那聲音可不像是還好的樣子。

天知道他都腦補了什麽血腥的場面。

“在哪？”沈星洲問她。

他停頓了片刻，補充道：“洋槐路？”

“你怎麽知道？”葉流螢楞住了。

“你別管。”沈星洲的脾氣頓時上來了，“直接說你現在在哪就是了。”

葉流螢聽他氣到了，條件反射地報了個醫院名字。

“等著。”

沈星洲說完就掛了電話。

作者有話要說：  啊啊啊你給我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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