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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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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監控攝像頭運行正常。”

“無任何竊聽設備存在。”

VIP病房頂燈亮起時, 系統已經做好各方面排查。

郗長林任由賀遲牽著他入內,不緊不慢地環視一圈後, 指著墻角的攝像頭, 對護士長說:“監控能關閉嗎?”

護士長很為難:“為了確保患者及家屬各方面的安全,我們才在病房內投入使用監控攝像頭,您的要求……”

“我知道, 以前你們醫院發生過幾起糾紛,所以才會像現在這樣小心謹慎。”郗長林笑著打斷她, “但這是我主動提出的,如果有意外發生, 責任由我自己承擔,不會和醫院打官司,我可以寫承諾書。”

宮酌任監控攝像頭開著, 是為了防止有人對他下手,可郗長林沒有理由讓自己一舉一動暴露在別人眼皮子底下。

燈光之下, 郗長林臉色素白, 漂亮中透著脆弱, 清亮的眼眸直直望過來, 眼底含著霧蒙蒙的水光,讓人難以拒絕他的要求。

護士長看得心軟, 又深知站在青年身旁這位位高權重, 猶豫幾秒後,終是開口:“行,我去跟安保室說一聲。”

郗長林笑著道謝, 目送她離去。

等系統探知到攝像頭關了,他才放開賀遲的手,邊伸懶腰邊在會客廳的沙發裏坐下。

“賀遲。”郗長林輕輕喊了男人一聲,手掌攤開向上,索要他的手機。待賀遲把東西交還給他,又望著他的眼睫,說:“你是在刻意將我和你捆綁到一起。”

男人點了點頭,沒否認。

郗長林眼皮撩了一下,過了幾秒,才說“那接下來,你自己小心一些。”

賀遲微微一怔,旋即彎了彎唇加哦,“當然會的。”

郗長林剛才換上了拖鞋,此時幹脆一腳蹬掉,盤起了腿,往後一倒、靠在抱枕上,“我不了解你家的情況,但有個預感——他們極有可能會聯手你家族中對你不滿的那夥人。”

“我在電梯裏出事的時候,那夥人就已經在籌謀某些計劃了。”賀遲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賀家上一任大家長是我爺爺,這一任卻是我,直接略過了我那尚且健在的父親。他一直對我和爺爺心存不滿,並且時刻準備著對我下手,將位置奪過去。”

賀遲清楚郗長林不想了解這些。他眼前的這個人,向來只關心與自己有利益關聯的,別的人或事都無關緊要宛如浮雲。

但他希望郗長林能將這些記在心上,關於他的記得越多越好,最好一覺醒來,郗長林的世界中只剩下他。

賀遲邊說,邊將手伸過去,勾住郗長林的食指,從指根摩挲到指腹,“這些年來我父親在暗中對我使過很多絆子,商業上的,安全上的。像現在這樣的情況,不用對方主動出手,他自己就會馬不停蹄趕過去和對方做交易。”

郗長林輕輕斂下眼眸,長睫在眼下映出一片扇形陰影,同時指尖在賀遲手心撓了撓,但沒說話。

這時住隔壁的宮酌派人過來,請郗長林去他那邊。賀遲眼皮輕輕一撩,不僅拒絕了,還順便讓這人去護士站催一催郗長林的外傷藥。

宮小少爺氣得在隔壁撓墻,郗長林抿唇輕笑,起身去飲水機前接水。

水聲汩汩,在劈裏啪啦的雨珠撞擊玻璃聲中幾不可聞,郗長林先接了半杯熱水,然後兌入涼水,輕輕搖晃中和溫度,然後放在賀遲面前。

“所以,不如趁著這個機會反殺一波咯?”青年笑著問。

賀遲搖頭:“殺是不可能殺的,那麽多雙眼睛盯著,我只能想辦法廢了他。”

“也是啊,這是個殺人犯法的社會。”郗長林坐回去,重新將腿盤起,雙手交握墊在下頜底下,眸眼映出會客室中明亮的光。

幾秒後,男人眉梢輕輕挑起來,“你希望我殺了他,以絕後患?”

郗長林就著這般姿勢笑看賀遲,輕聲說:“你自己的事,自己做決定。”

氣氛就這般奇異地沈靜下來,郗長林坐了一會兒,起身去衛生間洗手。

望向鏡子裏倒映出的那個自己時,青年對系統說:“有消息了嗎?”

“就在剛剛,一分鐘前,《幻日》劇組演員下榻酒店發生電梯驟停事故的新聞被悄無聲息壓下去了,有人不希望你再次出現在公眾視野中,我正順著這根線在查。”系統說。

嘩啦啦的水流中,素白修長的手指被一遍又一遍反覆搓揉。水溫很涼,郗長林手上那點溫熱瞬間褪去。

他說話的語氣亦是冷靜:“我覺得之前的思路錯了。這種電梯事故一般死不了人,對方很可能是在警告我。警告什麽?總不可能是告訴我‘你就要被殺死了做好準備’,所以我想,這大概是警告我不要深入探究宮酌的事情。”

系統:“也就是說,咱們今天還沒把要殺你的那夥人引出來,白花了一番力氣?”

“前半句說得沒錯,但並不意味著今天的所作所為就是白費。”郗長林道,“既然要殺我,肯定會關註到我的動向,冒出頭是遲早的事情。不過我更在意的是殺我的動機。”

“仔細一想好像很奇怪?”系統疑惑地說,“有兩批人,分別對你和宮酌出手,但出事的方式都是一樣的,難不成真是巧合?”

系統沈默了好一陣,撓了撓頭,重新整理思路,說:“第一次賈國平趁你被劉康安困住,在你的車上動了手腳,是他背後的人要致你於死地;第二次,在劇組酒店內電梯突發故障,是宮二警告你不要插手他們家的內部爭鬥。

如果你和宮酌的事故真是巧合,那豈不是我們一開始就搞錯了方向,其實宮酌和我們沒半毛錢關系?”

“誰知道呢?”郗長林輕輕笑起來,“等我問出謝盞患的癌癥的癥狀就清楚了。”

郗長林在衛生間裏待的時間太久,而水聲一刻不停,讓賀遲不由有些擔憂,走到門邊輕輕敲了一下門。

青年應聲關掉水龍頭,扯出紙巾擦手,等手上的水全幹了,才不慢不緊地開門出去。

“賀遲,說真的,你才是貓吧?只有貓才會擔心主人在洗手間裏待太久是出了事情,緊張地過來撓門。”郗長林倚靠在門框上,笑著望向賀遲。

“貓在視野中消失太久,主人也會擔心。”賀遲聳聳肩。

郗長林洗手的這段時間,Emi已經來過一趟。現在賀遲臂彎搭著郗長林的睡衣與毛巾,看樣子是要催他洗澡睡覺了。青年換了個站姿,將衛生間門口堵住,揚了揚下巴:“哥哥,這裏只有一張床,你今晚真的要住這裏?”

“我本來打算睡沙發,但你這麽一說,是在考慮分半邊床給我?”賀遲凝視郗長林眼眸,低聲笑道。

“哎,住院的錢是你掏的,連我的睡衣都是你買的,你如果提要求,我能拒絕嗎?”郗長林從賀遲手上抽走自己的東西,用一種無奈的語氣開口,“你如果真的半夜爬床,我敢一腳把你踢下去?”

“既然你欠了我這麽多錢,我現在來收個利息?不然好像不劃算。”賀遲彎了彎眼睛,也不等郗長林回答,便湊過去在他唇上啄吻了一下,然後撥過青年肩膀,把他重新推進去。

郗長林沒掙紮,在裏面掛好睡衣和毛巾,關門之前,忽然探出腦袋,對賀遲眨了下眼:“你不對我說‘別讓我等太久’?”

賀遲眼睫顫了顫,說:“反正已經等習慣了。”

郗長林的表情一下子變得認真,連唇角那抹慣常有的笑容都消失了。他就這樣看了賀遲半分鐘,才轉身進去。

“老大,我檢測到你的心跳和呼吸頻率又變了,你在對賀大佬心軟了嗎?”系統冒出來,語氣裏帶著點興奮。

郗長林沒搭理他。

一陣衣料摩擦聲後,青年擰開花灑龍頭,赤身站過去。

系統又說:“那我告訴你我查出了點東西,你要聽嗎?”

郗長林說得言簡意賅:“講。”

“我對比了下午借著你的熱搜黑劇組的人,以及剛才那個壓下電梯事故新聞的人,兩人之間的人際關系,發現了一個交叉點。”

“交叉點?”

“是,他們都曾定居過寧海城,在BR公司工作了一段時間。”

郗長林垂下的眼皮唰的撩起。

BR這個名字他相當熟悉,不僅是由於它是業內十大經濟公司之一,還因為這個公司的掌門人——姓關。

寧海城關家的關。

“收養”郗長林那個關家的關。

不過青年眉頭旋即擰緊,“如果背後真是關家,那他們對我出手圖什麽?就算是正兒八經過了程序的‘養子’,我也已經五年沒回去了,對那兩兄弟爭權奪位沒有絲毫威脅。”

“鬼知道。”系統沒想郗長林那樣沈著臉,鼓掌歡呼,慶賀終於有所突破,“不過我們今天搞的事情總算有收獲了。”

因為這個突然的收獲,郗長林沒在浴室裏待太久。

一刻鐘後,他頂著一頭淩亂的濕發從浴室出去,沙發上的賀遲立即放下手裏的電腦,將青年的手機遞過去:“你收到了幾條微信,因為你沒關閉屏幕推送,所以我看到了,是有關於賈國平的。”

消息在一夜之間湧來。

青年濕著一雙手接過手機,水珠滴到home鍵上,指紋解鎖變得不那麽靈敏。賀遲沒好氣地取出一條浴巾幫他把爪子擦幹,然後按著他坐在沙發上,替他擦頭發。

“你現在才查到賈國平的底細?”賀遲隨口一問。

“畢竟我家統統沒有實體,沒辦法親自去打聽一些事。”郗長林淡淡地解釋,滑開屏幕點進那幾條未讀消息。

幫他查賈國平的和上次幫忙在微博上抹黑段西伯的是一個人,是個消息販子,郗長林不知道他真名,只知道他外號老K。

郗長林讓老K打聽近幾個月來賈國平有沒有什麽異常舉動。

老K做事情向來講究證據,他在某條線索上打轉了好幾天,摸到了賈國平回了一趟以往一年才回去一次的老家。

那是寧海城附近的一個鄉鎮,沒有火車站高鐵站,要去那裏,需要轉好幾趟大巴。

在那裏,有兩位和關家遠得不能再遠、卻的的確確沾親帶故的親戚。

這位“親戚”有個兒子,名字是——賈國平。

老人們都有保留照片的習慣,老K過去打聽時,他們毫無防備,並且相當熱情地拿出了當年的留影,一張年幼的賈國平和當年的關家掌門人——郗長林稱呼為爺爺的人——的合照。

據這兩位老人說,賈國平前段時間回了一趟老家,說自己很快就要回寧海城工作,到BR去當明星經紀人。

—更多的就打聽不出來了,比如到底是誰答應了讓老板你的經紀人跳槽去BR,不過肯定是高層啦,否則也開不了這麽大的口。

這是老K最新的一條消息。

郗長林默然。

指使賈國平殺死郗長林的幕後人終於出來了。

不過……竟然又是關家。

他擡手抵上額頭,給老K把尾款轉過去,隨後陷入深思。

那些年裏,關家待郗長林並不好。

關家主母言歆婷從不阻止她的兩個兒子虐待、淩辱他,關佟也跟著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從來不聞不問。雖說是關家“養子”,但除了在那座姓關的大宅院中長大外,郗長林和關家再扯不出任何關系。

哦,和關佟的血緣關系除外,畢竟當年郗長林的母親郗純受到關佟欺瞞,才同意懷孕生子。

和關家生意上有來往的合作夥伴,郗長林一概不認識;那些與關家強強聯手的集團、家族,青年更是從未見過。

一個沒有半點話語權的人,對關家有什麽威脅?為什麽關家想方設法要除去他?

難不成是那點可笑的血緣關系?

可他關家又不是有皇位要傳襲,繼承人要殺死所有血緣上的競爭者才能安心。

還是說,關家那兩兄弟又發瘋了?畢竟,當年他們不是沒有試圖殺過他。

郗長林越想越覺得奇怪,上次指使賈國平對他的車動手腳,分明計劃周密、有所預謀,不是激情犯罪的結果,所以後面一點,完全可以排除。

說來說去,最後還是落到了“為什麽”這三個字上。

賀遲向來能夠輕易察覺出郗長林的心思,見他眉頭微微皺起,便忍不住撫上去,說:“既然過幾天劇組會動身前往寧海城影視基地,你不如趁著這個機會,回關家看一看。”

“順便和關家那幾個傻逼正面剛一剛?”郗長林笑了一聲。

“想正面剛也不是不可以。”賀遲說完,竟開始逆著郗長林頭發擦水,一陣快速揉搓後,劉海半數支棱起來,讓青年看上去無辜又可憐。

郗長林朝天一翻白眼:“如果真是貓的話,現在已經動爪子撓了。”接著話鋒一轉:“我現在還不能和他們正面硬碰硬,得先找出他們犯抽的理由。”

賀遲屈起五指,將被他弄亂的頭發重新理順,然後丟開浴巾,拿起一早準備在沙發上的吹風機。

轟轟的聲音在VIP病房會客廳中響起,郗長林被熱風一吹,沒忍住打了個呵欠。

“想睡覺了?”賀遲低聲問。

郗長林聲音軟綿綿的:“今天起得太早。”

賀遲邊為郗長林做頭部按摩,邊笑:“說得好像你五六點就起了似的。”

“七點已經很早了。”郗長林辯駁了一句。他現在眼皮很重,但腦子裏東西太多,一種接一種的可能性不斷湧進來,思維根本無法自主停止。

忽然的,郗長林靈光一閃:“關家和宮家都娶了或者打算娶言家的女兒,這會不會就是我和隔壁那個小傻子出事的方式如出一轍的原因?”

“你想說背後都有言家的手筆。”賀遲將吹風從右手換到左手,替郗長林吹另一邊的頭發,“據我所知,宮二的未婚妻言栩,和關夫人言歆婷生的那兩個兒子關系不錯。”

他說完,沒想到郗長林竟“啊”了一聲,擡起的眼眸中浮現了幾絲茫然。

“你不知道?不,你是在茫然我會回答你……”賀遲先是挑了挑眉,旋即話語一頓,一副了然神情,“你想跟你系統說話,結果竟一不小心和我說了?”

郗長林沒答,看了賀遲好一會兒,才問:“關瀝和關植那兩個傻逼,和言栩應該是……表兄妹關系?”

“同姓為堂異姓為表。”賀遲說,“你從大學開始就沒回關家,應該不知道,最近的幾年,這三個人每年夏天都會舉辦海上游輪活動,為期一個月,世界各地到處游玩。”

“真是交際利器。”郗長林頗為感慨,“往這方面一想,許多問題就迎刃而解了。”

“宮酌還好說,因為言栩的利益和宮傾是一致的。可對付你,動機在哪裏?”賀遲,“此外,想殺你的人,是關瀝關植兩兄弟,還是只有其中一個?抑或者是別的關家人?這一點也不清楚。”

話題又回到了原點,不回寧海城查個究竟,想破腦袋也終是個死局。

還有一個問題也擺在那裏——謝盞的癌癥,與當年郗長林外公去世前所患的,是否相同。

郗長林嘆了一口氣,說:“明天再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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