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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6 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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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後,澤海荒再無君仙,澤海荒眾子女,皆自良人,自由婚配。”

煙琴張著嘴,呆楞望著天上字,今早君卿才去天山尋聽蕊,瀝塵也去了,然後,瀝塵……不在了。而現下這些字……

是。

是……

路上各色的行人都沒有再趕路,紛紛開始跪下悸動哭著,此言於世,他們明白,他們的君仙,那世世代代皆得護衛他們的君仙,以後再也不會有了,他們年輕的君仙,今日殞命了。

眾人都跪,一整條街,只有煙琴立於人群,高仰頭顱,仍只呆呆的,怵目驚心的,望著天上的字。

不久後,兩珠露水一樣的淚,像滾落竹葉尖,從她臉頰滑落。

瀝塵,她的君夫,君卿,她的兒,她餘此一生最重要最摯愛的兩個男子,就這麽離她而去了!

聽蕊在天山眼瞧著那些白色光點,在她眼前如晨後大霧般消失彌散,地上一片血色也無,純雪綿綿蜿蜒至天邊無岸,她不知叫了聲多少遍君卿,但是沒有人能回應她的。

君什麽?

是君卿。

君什麽?

君卿。

那個卿。

卿卿我我的卿。

你不想要的卿。

你不想愛的卿。

你最厭惡的卿。

離開人世了。

她滿目通紅滿臉淚水,哭得腦仁裏似有一團烈火在炸裂,灼燒著她腦仁裏的每一根神經。她站起來徒步跑下天山,背後誰叫她都不曾回頭。

跑得太快裹夾寒氣的風都刮在她的臉上,一團發髻吹得搖搖晃散,一珠卷葉發簪落到雪地,被大雪掩蓋。她一路哭著下了天山,狂奔跑回韶華浮霧。雪地裏留下連串厚實緊密的腳印,一時之間風都吹不散,她背影在雪地裏越發渺小,似乎成了一朵瑟瑟抖動的扶桑花芽,沁在裏冷潭悲笳裏,次次踩雪像折竹聲。

很久,我看見她瘋一般的,紅著雙眼,雙手奮力推開韶華浮霧的大門,那門晃出嚴重的吱呀聲,她以為她能看到的,是一個完整的韶華浮霧麽?自她推開門的那一瞬間,內裏的一切東西更加拼命向著天游走,像游魚要奔向它的水裏。她不知道麽,主上先輩,嫻凎神女,本是天上仙,它們要回去了。於她過眼處皆是白色光點,內臟已毀,唯有外面那堵伸出了翠綠葉子的墻還是座完整的軀殼。

那簇葉片濃得跟翠墨般幾欲滴出葉外,要滴落塵土一般,要合著幹燥的塵土就那麽離去,只是雲間亮堂又暖和的光打在翠色上,緊緊擁抱葉子熠閃金輝。

我看見她大聲哭著就在原地轉了幾個圈。她似乎要看清這裏的一切,她又似乎想找尋曾經的一切。

再似乎,是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吧,主上走了,與他一切有關之物都會隨之消失。

這韶華浮霧,是她與主上有關的五年。

可□□已去,她休想。

體想留住片點與主上有關之物。

這韶華浮霧,最終也夢散霧去一般,強盛白光過後,在她眼前消失,四面空蕩蕩,唯青翠樹林盛滿交織。

她獨自立在那空蕩裏痛哭。

散去的發髻和臟去的裙角,證明她曾奮不顧身回來過。

她是那麽愛美的人呢。可主上呢。那無數道血淋鞭痕,剜去的蛟筋,弄臟他雪白的衣裳。他死去那一刻,誰為他做憐、悲憫。

我低頭看著透明的雙手。

我也即將要消失了。

我,我們,隨君仙的出現而一代一代更疊出現,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守護他們一代又一代上萬年,他生我亦生,他去,我亦隨他所去。

我們沒有名姓。

每一任守護君仙的精石,皆會不斷繼承已死的前身記憶。在這上萬年裏,這澤海荒是如何到了現在,我都可以從那些記憶裏看到,還有瀝塵來不及與主上相說的,澤海荒歷數隱密之事,我都知道。

我在那一代一代承襲的記憶裏,如觀摩一卷摞疊不清的沈長畫布般,完整看到過。

數千萬年前,睡在混沌昏晦裏的人終於醒來,他用他肌如鋼筋的臂膀舉起一把利斧,將混沌的天地轟隆劈開,在一片汙濁濃氣裏,天地得以兩分;濁所以落地,至清至潔而歸天。天界繁榮,地界荒蕪。

那雲間的天界自是仙氣飄渺,金玉樓閣,霞色氛氳,有星河碧漢,有瑤池蓮香。爾觀地界,除去黃土泥沙,皆是無垠靛水,海桑陵谷。泥地似方,滄海似圓,海將地包圍,循環橫流。

天、地,本是如此相安無事,直至萬年過去,地界海水忽然日月翻滾,白粼浪波沸拍崖岸,似乎有一口鍋,煮著那大海的水。

天帝有感地界此異,借座下仙八方棱鏡一觀,原是地界深海中忽生一惡妖,惡妖晝夜不息騰海翻水,攪得地裂山崩海漫陸地。天上一天,人間一年,人間的數年過去,惡妖仍不作休。為安地界,思量之下,天帝指派天界嫻凎神女下界收服,又指派四仙侍同神女一同下到地界,助神女制以惡妖。

是謂,上天有眷生之德;帝予言曰,感言教化,上方良策,莫傷爾爾性命。

神女隧帶仙器下去地界,只初來並未見那惡妖,反在岸上見一只靈巧白鹿,那鹿三十尺遠外,礁石傍邊,靜足望她,好似端詳,好似審量;鹿眼通透似凝水泉,鹿角參差似樹纏枝,鹿額頂上絨毛間隱匿一片細小銀光,那鹿通身潔如冬雪,四肢傾長,蹄如糕點。

天界都未有這般漂亮奇特的鹿。

神女上前去,那鹿卻輕盈翩躚奔到海裏,“撲通”一聲銀光閃現,忽成一尾蛟龍。

妖潛於海中,終日不肯出;偶見銀光巨閃於海面隨浪浮現。海面之下,是一條傾長蛟龍之形,鱗片裹銀,游態俱美,若夜裏見到他在海面慢游,與月光相映,是為絕世致景。

然,無人可知,這樣一尾蛟龍是如何出現在這海裏,又是何時開始出現在這海裏。地界無邊漫長,風吹日光雨滿,皆是天界施與,旦問這地界從無生靈,就連天帝皺眉掐指算盡天地萬年上下之事,心田推盡日月恒遷,也計算不出這蛟龍來歷。

蛟龍何時有?哪裏來?

神女與四仙侍,偶跟蛟龍有一惡戰。下至地界第三百零二十一日,煞盡萬般辛苦,終於神女以紫緞,制捆蛟龍。

決無料到將這蛟龍捆上岸,雪白龍尾掙紮數下,拍起細沙,蛟龍頭緩緩擡起時,轉眼之間,又幻化成了一個男子;傾發在地宛似水墨一潑,一身綰紅寬衣柔軟;擡盡頭時,是面華驚秀,風光姿容朗貌,雙瞳艷輪多慵態,如有秋水流轉。

天地間餘四目相對。

神女心問,好一只漂亮的鹿,好一頭漂亮的蛟龍,又是如此好容貌的男子。

哪怕天界,也未有這等姿容。

神女行至蛟龍前,那蛟龍的目光也順著落於她臉,四位仙待也圍了過來,好奇卻又鎮定地看著這條化了人形被捆住的蛟龍。

神女與蛟龍言道,我奉天帝指令來教化於你,從今此後,就由我在你身邊,教你憐愛眾生,斷燥斷惡,同心向道,莫行惡事。

那被捆住的蛟龍冷漠的看她,神女卻對他溫和相笑,揮手解去他身上紫緞。

對了,這紫緞原有一名,叫決稍紫緞,是神女從天界帶來的隨身器物,地界僅此一方神物,在數萬年前的這片大地上,也只捆過這一條蛟龍——澤海荒的第一位君仙。

至於此後之萬年中,紫緞隨神女逝去隱埋於世,未見天日,除了聽蕊尋到這荒古之物,捆過君卿,便再也沒捆過誰了。

只似乎偏有命運如此,神女這一捆,制服一條蛟龍,捆來的是一個君夫,澤海荒的第一個君仙;直至萬年後,聽蕊捆的,恰恰又是澤海荒最後一個。

莫非命耶?

脫了身的蛟龍站起來看著神女,眼色疏離,隱有幾絲傲慢不屑。

似乎一條龍,天生如此帶著冷清疏離,瞧不起旁的生靈和物。

神女觀地界鄰海而荒,四面無高樹只生雜草,擇海而荒,神女便給這片地方取了個名字,謂之“澤海荒,”也給這條最初誕生在這片荒蕪之地的蛟龍取了個名字,謂之“君澤。”

一條蛟龍幻化成人,有了名字,神女未回天界而留了下來,四位仙侍亦隨居在此。

神女仙法素手一揮,澤海荒有了漂亮寬闊的房子,遮風避日之所,再手一揮,土裏長出參天大樹,綠色盎然。

君澤在一旁看著,卻並無欣喜驚奇之色。

不日,神女便向天帝請求了一樣東西。

她告曰蛟龍已制,只這地界得需要有更多生靈,才可生而不息;天帝允,指派掌管生靈的仙子,贈給神女一樣東西。

神女在雲間將那東西潑到地面,所落之處,這澤海荒便有了人,有了飛鳥走禽,海裏游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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