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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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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別》的拍攝環境艱苦, 到底有多苦, 兩個小時也說不完。

這個季節,拍完一天的戲渾身熱汗, 連個洗澡的地方都沒有。劇組只好臨時在外面搭了幾個大棚子,每個棚子頂部放上洗澡用的熱水袋,將熱水袋註滿水,將一根塑料管一頭接在熱水袋上,一頭接上花灑導入棚子裏。這種洗澡設備, 全靠老天爺賞臉。天氣好水曬熱了,傍晚的時候就有熱水澡洗。要是碰到陰天下雨天,水曬不熱,那就是涼水。

離村子最近的小鎮,開車去也要兩個小時,加上道路曲折難走,來回往返就要用上小半天。劇組每兩天會派人去鎮上買一次蔬菜水果飲料以及必備的日用品,因為村裏電壓有限, 只能用一個大冰櫃儲放食物,所以不敢買多。

劇組人員演員住的土房和拍戲用的土房建在了迎風坡上,只要一起風,塵土落葉就往他們那吹。

拍戲第十天,劇組來了一位新演員。

吳敬軒從面包車裏下來時,腦袋暈乎乎的,快被坑坑窪窪的山路顛吐了。他捂著肚子往劇組休息的院子裏跑,想著趕緊找地方睡一覺。

跑到院門口的時候, 忽然發現木柵欄旁坐著個人,那人背對著他,剪著寸頭,上身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棉布料短袖,下身穿著一條灰土色松松垮垮滿是泥點的長褲,褲腿被卷到膝蓋,腳上穿著一雙灰撲撲的布鞋。

吳敬軒停下來,盯著坐在地上背對著自己抽煙的人,隱約覺得眼熟卻又不敢認,於是故意輕咳了一聲。

那人緩緩轉過頭,嘴裏叼著煙,曬黑了一些,灰頭土臉的。

二人四目相對,吳敬軒激動地抱住陳柏溪,用力拍著他的後背,“陳柏溪,真是你啊,我都不敢認你了。”

“哎,你輕點,我煙都要讓你拍掉了。”陳柏溪拿下煙,彈了彈煙灰。

“來,讓我看看你。”吳敬軒按住陳柏溪雙肩,左看看右看看,大笑了起來,“陳柏溪你怎麽弄成這樣了?就你現在這樣,把人扔機場都沒人認得出你。”

陳柏溪掐滅煙頭,吐出最後一口煙,問道:“你怎麽想到要演這部電影的,也不賺錢還很苦。”

吳敬軒盯著陳柏溪,開口道:“為了你。”

“啊?”

陳柏溪懵了。

“那是不可能的!”

陳柏溪松口氣。

看到陳柏溪的反應,吳敬軒眼中閃過一絲落寞,隨即笑道:“我之前不是出國學習去了麽?學習那段時間對這種貼近現實的題材很感興趣,回國後挑了些本子也沒有符合心意的。前些日子看到你要拍《送別》的消息,我聯系到導演看了劇本,我很喜歡,就爭取了個角色。”

陳柏溪了然點頭,說道:“一路長途奔波,你進去休息吧,我再坐會兒,馬上到拍戲的時間了。”

吳敬軒疑惑:“你坐這幹嘛?大熱天的,你不怕曬啊,你知不知自己黑了多少?”

“也沒多黑吧,反正我的膚色跟古天樂差遠了,而且我有擦防曬。等拍完戲,足不出戶待幾天,敷點美白面膜不就白回來了?再者說了,我覺得自己現在這膚色挺好看的!”

“得得得,這麽多話頂我,那您慢慢曬,我進屋了。”吳敬軒擺擺手。

“去吧去吧。”陳柏溪轉頭望著遠處田野。

吳敬軒剛走了兩步,便又返回來用力拍了下陳柏溪,“嘿!”

陳柏溪以為吳敬軒走了,正楞神呢,被這一拍嚇得一激靈,他轉頭怒視嚇唬自己的人。

吳敬軒撒腿就跑,然而他忘記暈車還沒恢覆這茬了,結果沒跑上幾步就摔倒了。

“讓你嚇我!”陳柏溪走過去扶起吳敬軒,拽著人往院裏走。

這個時候大家剛吃完露天午餐,工作人員在收拾桌椅板凳。吳敬軒觀望著院裏的人,發現灰頭土臉的不只是陳柏溪,其他人也是身上像蓋著層灰土似的。光鮮亮麗的吳敬軒在這個院子裏顯得格格不入。

“你們一個個怎麽都弄成這樣了?”

陳柏溪一樂,“嫌棄啊?過兩天你也這樣,咱們拍戲這地兒迎風,一有風就刮土,擋都擋不住。”

劉洪亮走過來,拍拍吳敬軒,笑道:“小吳來了?你明天上午開始拍戲,今天下午的時間你自己隨意支配。”

陳柏溪接過來說:“你可以去附近人家走走看看,體驗下他們的生活,接接地氣,我看你現在這幅樣子啊,就跟變形計裏剛下鄉的少爺似的。”

“說白了,就是我不夠土唄。”

陳柏溪和劉洪亮相視一笑,“對頭!”

“……”

吳敬軒回到屋裏睡了一覺,劇組在別處拍戲。一覺醒來後,暈車感全無,他翻出劇本看了看,想到陳柏溪說要接地氣,便偷偷溜了出去,到附近轉了起來。

晚上吃飯的時候眾人圍坐在一起,卻遲遲不見吳敬軒來。陳柏溪正尋思著出去找找,就看到吳敬軒渾身是水,頭發濕漉漉的,臉上鞋上粘著不少泥,站在大門口。

他一手拎著一條大肥魚,笑著走到眾人面前。

“你……撈魚去了?”陳柏溪疑惑著開口。

吳敬軒點頭,“你不說讓我接地氣麽,出門就碰到隔壁大哥,我問他幹嘛去,他說撈魚,我就跟他去了。不僅撈到了魚,還接了地氣,你看是不是兩全其美?”

眾人看著渾身臟兮兮的吳敬軒,覺得這位吳大明星對接地氣的理解還真是清新脫俗,哄笑起來。

……

由於房屋有限,吳敬軒便被安排和陳柏溪、楊楚言住一間。這三人是白天見完,晚上見,用楊楚言的話說,我看你們都要看吐了。

吳敬軒似乎有諧星的天賦,頻頻鬧出笑話,給周圍人添了不少樂子。

這天晚上,空中無月,關燈後屋內漆黑。

陳柏溪想到周銘,又一次失眠了。他翻個身,又翻個身,再翻個身,就是睡不著。

“你睡不著麽?”吳敬軒的聲音響起。

他們睡在土炕上,土炕又寬又長,足夠睡下六人。但現在只睡了三人,楊楚言和吳敬軒各占一邊,陳柏溪睡中間,每個人之間的間距都很大。

陳柏溪怕吵醒能吃能睡心又大的楊楚言,小聲道:“一會兒就睡。”

“那個……”吳敬軒欲言又止。

“嗯?”

“沒、沒什麽。”

陳柏溪往吳敬軒那邊望了一眼,黑漆漆的什麽也看不到。

他開口:“我說句難聽話你別不愛聽,我以前覺得你挺不是東西的。劈腿,捧高踩低,還到處散播我的謠言,從沒想過你我能成為朋友。”

“哎呀,我沒劈腿,感情這事沒法說的。”

楊楚言發出一聲夢囈,翻個身。

吳敬軒放低音量,輕聲道:“至於你說捧高踩低,捧高沒那麽誇張,踩低嘛,我踩掉的都是背地裏說我壞話的人,他們那是活該,至於你……”他沈默了片刻,忽然道:“你還記得楚天麽?那時候你我關系不好,楚天是我朋友看不慣你,就散播了你的謠言,後來我才知道。”

陳柏溪聽完吳敬軒的解釋,即便散播謠言搞壞自己名聲的不是吳敬軒,可也和吳敬軒脫不開關系,更何況……

“那次拍戲時你是故意NG,只為多抽我幾個巴掌吧?”

吳敬軒楞了下,沒想到陳柏溪會問這個。

他實話實說:“挺不好意思的,你沒猜錯,是我故意的。甚至忘記為什麽和你有過節了,還是打了你,因為那時候年輕氣盛太張狂了。這次去國外進修心態調整了很多,你……會原諒我麽?”

陳柏溪沈默。

吳敬軒有些急了,補充道:“但你相信我,我現在待你是真心的。”

陳柏溪長呼口氣,笑了,“我不是早就原諒你了麽?”

“陳柏溪,我待你是真心的。”吳敬軒又重覆了一遍。

“我知道啦,我不怪你的。”

“陳柏溪……”

“嗯?”

吳敬軒再次欲言又止。

“你今天怎麽了?說話吞吞吐吐的。”

吳敬軒攥緊雙拳,鼓起勇氣道:“你和周……”

“哎,你倆能不能別聊了,讓不讓人睡覺了?!”楊楚言不滿的聲音陡然響起。

吳敬軒立刻閉上嘴。

陳柏溪小小聲:“還是明天再說吧,不然大楚要撓我們了。”

然而第二天早上,陳柏溪忘記問這事,吳敬軒也就沒再提過。

……

就這樣又過去了半個月,這半個月內,發生了三件對於陳柏溪來說的大事。

第一件:他一直心心惦記要買的房子被別人買走了。

第二件:拍攝工作進入了瓶頸期,因為劉洪亮第一次當導演,在一段劇情上拍攝不出他想要的效果,卻想不到滿意的解決辦法。

第三件:連下數日大暴雨,通往縣城的山路山體滑坡,路被堵得死死的,車開不出去人也走不出去。他們住的土房子被大雨沖垮了一間,好在沒有人員傷亡。村裏的電線斷了,劇組又沒有發電機,拍不了戲。

幾天下來食物和日用品都要用光了,大家的手機電量也不足,想要撥打電話求救卻沒信號。

整個劇組陷入了沈寂與恐慌之中。

這天大家一如既往的四處游走找信號,好在天無絕人之路,吳敬軒的手機忽然有信號了,他立刻給外界打電話求助,有媒體知道這件事後立刻報道,這個消息一下子在網絡上引起軒然大波。

當天傍晚,陳柏溪坐在大門口,望著遠處通往山下的路,期盼著救援隊來。

這個時間吳敬軒正和幾個男工作人員在水下撈魚。

上方忽然傳來巨大的響聲,一架直升機盤旋在上空。眾人喜出望外,猜測是救援隊來救他們了。

直升機緩緩落地,巨大的風揚起塵土,吹得陳柏溪睜不開眼。

機門緩緩打開,從裏面跳出個人。不遠處又有一架直升機飛來,從空中往下扔物資。院子裏的人一窩蜂似的跑出來搬運物資,四周嘈雜、人聲鼎沸。

陳柏溪卻只盯著那人,世界仿佛一瞬間安靜了。

周銘又一次像個救星一樣出現在陳柏溪面前。

他笑著走到陳柏溪身邊,彎下腰,捧住陳柏溪的臉,輕聲道:“怎麽變成這樣了?我的小寶貝兒都變成小可憐了。”

陳柏溪楞楞的。

“不接我電話還把我拉黑了,還在生我的氣?”周銘抱住陳柏溪,輕聲道:“好像又瘦了。”

陳柏溪很久後才回過神,他逼迫自己平靜下來,推開周銘,問道:“你怎麽來了?”

“看你有有難,我不來誰來?嗯?”周銘撫上陳柏溪的臉。

“謝謝。”陳柏溪垂下眼。

知道陳柏溪在刻意疏遠,周銘握住陳柏溪的手,這手要比以前粗糙許多,還新長出了繭子。

“拍戲很辛苦吧?”

陳柏溪心跳得厲害,想要抽回手卻被周銘攥得緊緊的。

“嗯,還好。”

接著無名指上一涼,一枚銀光閃閃的戒指緩緩套入陳柏溪手指根部。周銘目光柔和,溫聲細語道:“之前那枚是不合手吧?又給你買了個新的,看樣子這個很合適。”

陳柏溪註意到周銘手上也有一枚和自己一模一樣的戒指,不難猜測,這是枚對戒。他目光閃爍著,咬著唇,忽然不知所措。

然而下一刻他被一只濕漉漉的手抓住了,吳敬軒另一只手上拎著兩條魚,笑瞇瞇地說:“陳柏溪,我又抓了兩條魚,你跟我進屋看看,這魚可好玩了。”

陳柏溪的另一只手被周銘握著,周銘目光陰森地盯著吳敬軒,冷聲道:“放手。”

吳敬軒瞪著周銘,沒有放手的意思。

陳柏溪隱約感受到周銘和吳敬軒之間流動著一股殺氣,氣氛劍拔弩張。

知道吳敬軒在給自己解圍,陳柏溪現在也確實不知道該用什麽心情面對周銘,便掙脫了周銘的手,頭也不回的跟著吳敬軒走了。

吳敬軒臉上露出勝利般的喜悅。

周銘停在原地,註視著尚有餘溫的手,微微楞神。

回到屋內,陳柏溪向吳敬軒道謝,“謝謝你幫我解圍,那個,你能出去一下麽?我想靜靜。”

吳敬軒走了兩步便又退回來,遲疑了一下說:“我知道你們的關系。”

陳柏溪詫異的看向吳敬軒。

“有天我去你家找你,見到了周銘,他說你喜歡他。”吳敬軒說完,轉身走了。

陳柏溪鎖上門,楞楞的,原來周銘知道自己喜歡他啊。

他苦笑了一下,也是,被愛之人向來有恃無恐,所以傷了自己也不怕,畢竟哄一哄自己就會原諒他了。

陳柏溪低頭盯著手上的戒指,這不,又來哄了。

這次跑來哄自己,無非是想吃著碗裏的還看著鍋裏的,可是這次陳柏溪不想了。

不想當碗裏的也不想當鍋裏的。

作者有話要說: 異常艱難的虐攻→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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