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火紛飛，四面恍若有楚歌響起，殘肢斷槍落了滿地。

火光映照著鬼面那半張似鬼神般恐怖的臉，凝重，眉頭深鎖。

她守著這道關，已是殘兵，然拖過了這半刻——這戰將勝，這江山將保十幾年的和平歲月。

“將士們，此戰必勝！我們的名字將名垂青史！沖吧，拿出你們最後的勇氣！”

鬼面將軍，她如是喊道。

將士們附和著，將這戰局又再度陷入了僵局。

這支援的隊伍過不去了，哈哈哈哈哈！

她狂聲大笑，義無反顧地帶頭沖鋒！

“鏗鏘！”她手中的紅櫻槍被狼牙刀斬斷，她身上渾身傷口，鮮血流淌了整件盔甲。

紅得似京城城墻的顏色，紅過了邊關百姓數十年被劫掠的痛苦。

她要死了，死得其所，死得驕傲無比！

所以，她每一步斬下敵人的頭顱，都會笑——兇神惡煞！令那勇猛得如豺狼的蠻族士兵都膽戰心驚。

縱不過是馬革裹屍。

但當她將要死在那裏的時候，一匹馬橫空出世。

這匹馬健美，肌肉飽滿，眼神中有著傲世蒼穹的氣魄。

鬼面將軍記得這是他三匹寶馬中最好的一匹，另一匹便是她座下這耐心極強的，還有一匹給了她最為重用的大將。

馬上的人卻是嬌小的。

她是跟隨鬼面將軍多年的營中女醫師——瑩霞，不喊有多苦，只是替了那些士兵治療。

鬼面不曾知道她的能耐多少，但多年前，她著一身喪服，跪在她腳下哭著說替父母報仇。然後喪服換了灰黑衣服，背上添了藥簍子，時常去林子裏找些藥材。她做了她的醫師，一做就是七年，而這一戰也打了七年，終於到了頭。

她大仇得報，不該歸鄉嗎？

鬼面昏了過去。

瑩霞攬住支撐不住倒下的將軍，探明還有幾口氣，拿出百年人參吊命。

剩下的將士們都默契地擋住了蠻族士兵的攻擊。

至少，他們敬重的將軍，雖是一介女子，能夠解甲歸田享受幸福。

這本就是邊關人欠她的。

這些士兵都是邊關人，又怎能不感激鬼面將軍。

瑩霞點頭，帶著鬼面騎馬遠了，遠了，卻忽然聽見一陣悲涼的歌聲。

“歸去！歸去！”

“蠻孫子都滾去！都滾去！”

“添了紅燭摘下新娘的紅蓋子！哈哈哈！洞房去！”

“快活去！”

……

那一戰，史書上記載，將軍鬼面軍三千，無一人生還。

“停下吧！”

鬼面說道，她抱住的瑩霞笑了一聲，拉長了馬繩。

她先拉開距離，然後迅速翻身而下，轉身，將她的手伸向了鬼面將軍。

“這兒安全了，將軍，下來吧。”

女醫師的臉上不沾任何胭脂，卻美好得如白百合。

鬼面恍惚著想起自己臉上嚇人的刀痕，內心苦笑，放上了自己的手。

好像是一個契約。

鬼面註視著自己的女醫師，在她的眼中倒影著自己的可怖模樣，但那雙眸澄清見底，柔情萬種。

她下馬，她走了過去。

“瑩霞，你為何會過來，我早知這一戰不可避免，也早知我的使命完成，已無處容身……”

她苦笑片刻，卻見瑩霞卸下自己隨身攜帶的針具，搖了搖頭。

“我早就告訴你了，沒有其他人，我娶你。”

然而實際上她卻是“蠻橫”地將鬼面壓在地上，毫不留情地給她治療，力氣還重了幾分。

她壓在鬼面的耳邊輕輕地重覆了那一句。

鬼面受之有愧，然心甘情願。

“我鬼面何等何能——不該我娶你嗎？”

她的半張臉雖恐怖如惡鬼，但那雙眼睛卻似水般柔情萬種。

瑩霞想，鬼面以前該多好看，但若不是鬼面毀容，她們也不會相遇，也不會相愛。

清風拂過她的長發，拂過她嘴角露出狡黠的笑，她抱起行動不便的鬼面。

口吐蘭芳。

“不敢不敢，不過小女子卻是有這個力氣抱將軍你走上幾千裏的。”

她輕巧地吹了個口哨，喚來馬兒，在鬼面無奈的神情下抱著她輕輕松松地走了一截路。

“……服了你。”

鬼面摘下自己的面具，另一張臉恰似美玉，卻更顯另一張臉可怖。

瑩霞瞇著眼，放下鬼面。

她自己俯身下去，吻上那半張鬼面。

“將軍，隨我解甲歸田可好？”

“好。”

再也沒有比這更好的選擇。

也沒有這樣的人。

夕陽西下，卻是另一輪圓月升起。

後來，她們隱居在一個小鄉村，她作那郎君，她作那嬌妻，恩恩愛愛啊直到月兒羞了。

作者有話要說：

在本系列我最喜歡的最甜的一對，其他的……都有點虐啊

不過這一對也是苦盡甘來，圓滿呢。

嗯，忘記更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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