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玲瓏只哀嘆自己遇上了一個中二病患者，她才不得安寧。但是她沒有想到，安王府裏也是熱鬧非凡的。

清風被蕭隱看穿了底細，索性就更加無所顧忌了。

“閣下好眼力。”清風冷冷掠了蕭隱一眼。

只這一眼，他整個人的氣質就變了。

原先怎麽看怎麽陰柔的一個人，此時如同厲鬼纏身，看人的眼神兒都挾風帶霜的。

蕭隱扭頭看夜傾城，別說，清風這個樣子，跟之前的安王還真的有一拼。

“說吧，你是什麽人？”夜傾城端出了主審的威嚴。

清風是半點兒懼怕都沒有了，怕也沒用了啊！

“王爺以為我是什麽人，那就是什麽人了。”清風哪裏有配合的意思，反正這條命大抵是保不住了。

夜傾城的耐心一向都很差，對蕭隱說了一聲：“端木明磊也只會用一些見不得人的手段。所以，你不必客氣了。”

客氣？蕭隱根本不認得這兩個字好嗎？

他一腳踹了出去，“哢擦”一聲，明顯就是骨頭斷了的聲音。

清風的右臂就軟軟的垂了下來。

羅逸軒只手覆在了額頭之上，半遮了眼睛。不是不忍，只是他做事手底下更幹凈利落一些。

冷汗一粒一粒的從額頭滾落。

清風卻是咬緊了牙關，一聲不吭。

這樣堅韌的男人是受人尊敬的，但是這樣的對手，卻實在是個麻煩。

“端木明磊那樣恩將仇報的小人，也值得你死心塌地的追隨？”夜傾城冷冷的問。

清風愕然，安王，果然是名不虛傳的。

“你說，如果他知道了是你出賣了醉花樓，你說你會不會死得很難看？“夜傾城漫不經心的問。

清風眼底盡是驚詫和鄙夷。

“我什麽都沒有說過，想不到堂堂的安王竟然如此無恥。”

這種栽贓嫁禍的行徑，夜傾城說得風輕雲淡的。

蕭隱邪邪的笑了起來，“這話有誰說的，都沒有你說的。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麽東西！安王不過是幫你認清你主子的德行而已。”

清風默然。

自己就是一個細作，幹的都是見不得人的事情，還有什麽資格指責別人呢？

兵不厭詐，古來有之。就算是站在敵對的立場上，夜傾城的所作所為，都是無可指責的。

求生不得，求死還不能嗎？

清風略一思索，也就打定了主意。

蕭隱的眼睛毒，其實是因為心裏看得通透。

“清風，千古艱難惟一死。可千萬別想著死，否則，你死後背負的罵名，會讓你羞見先人哩。”

他矮下了身子，屈了一腿，蹲在清風的身邊。

和聲細語的勸告他，仿佛是很貼心的朋友。

任誰也看不出剛才那淩厲的一腳，是他踢出來的。

清風恨不得躲得遠遠地，他們兩個是仇人哎，你跟我做出這副親密的樣子給誰看？

“安王，我不會背叛，所以，你留著我沒用。”清風淡定的說。

人若是了無生趣了，也就無所畏懼了。

“這個，你說了不算。”夜傾城更淡定。

人在他手裏，想放出什麽風聲還不都是他動動嘴皮子的事情啊！

“安王忒不厚道，死人的名聲也要憑空的誣陷嗎？“清風語意微涼。

夜傾城向來不論人短長，也不聽人論他短長。

只語氣平和的說道：“活人的性命也是有白白犧牲的，本王素來不是個心慈手軟的。”

有著戰神之名，你還敢指望夜傾城這雙手是一塵不染的嗎？

清風看看夜傾城，再看看蕭隱，最後，目光落到羅逸軒的身上，他很好奇這兩個人的身份了。猜來猜去，這花廳裏只有那個白衣男子是個好人了。

他這才發現，黑衣男子說的話是對的，他就是想死，都不是那麽容易的了。

如果命染黃泉能夠落得個幹凈，他倒是可以從容赴死的。

可是他發現自己即使做了鬼，也是於事無補的。

“你們想怎麽樣？”清風是個聰明人。

如今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他能怎麽辦？

跟聰明人打交道就一個好處：上道兒。

夜傾城也快人快語：“既然在南陵生活這許久了，想來也是有些感情的了。本王也不強人所難，你只照常給你主子通報信息即可。”

清風臉都綠了，這是要他做雙份細作的意思？

這是怕他死得不夠快還是不夠慘啊？

“王爺，恕難從命。太子殿下待我恩重如山，而且”他打住了。

誰都有迫不得已的理由，只是有人拿出來博人同情，有些寧願隱忍在心，不為人知。

夜傾城一聲冷笑：“南陵待北岐也曾恩重如山，那端木明磊可是那感恩圖報的人？看你如此為難，想來北岐還有你掛念的人，所以，除了聽從本王的吩咐，你別無選擇。“

在夜傾城的眼裏，端木明磊罪無可赦。

誰跟南陵交惡都不奇怪，唯獨北岐實在令人齒冷。

只是縱使端木明磊是蛇，夜傾城可絕對不是東郭先生。

對待冷血的人，你無法感化他，那麽就只能馴化他，或者以更冷的手段回報他。

另外，蕭隱的一番話就探出了清風的底細。

北岐有他心心相念的人，或者是家人或者是心上人，否則，他就不必太在意死後的名聲了。

一個人如果連性命都舍得出去，卻怕玷汙了自己的名聲，那麽十有八九這死人的名聲對活人還是有用的。

清風的眼睛黯淡下去，這世間最無奈的事情就是殺身卻未必成仁了。

在遙遠的故裏，還有人殷殷盼著他的回歸。

如果他不按照夜傾城的吩咐，那些人大抵也是活不成了。

清風仰天長嘆：命運弄人啊！生，他做不得選擇；死，亦然無法自己做主。

一句話也不曾說過的羅逸軒這個時候開了腔：“你那主子若是真的待你恩重如山，又是個通情達理的人，就應該知道罪不及妻孥的道理。”

清風垂頭，端木明磊睚眥必報，是不會有如此的胸懷的。

這也正是他一直擔心的。

“也罷，斷了這一臂，也算報了他當年的恩情。”清風搖頭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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